“我原以为和大白有关,所以你一直跟着,眼下大白走了你却没走,证明同我有关。”夙冰勾了勾唇角,“说说你的线索吧,一来可以送你回家,二来我能得一神器,何乐而不为?”
可悟沉吟片刻,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书册:“这就是我那个时代的太乙玄真,来此之后,便失效了。”
夙冰结果手中探了探,果然已经没了神力,紧接着,她发现此书越看越奇怪,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略一思索,忽地双眸一亮,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你看,是不是这本。”
可悟的眸子也是一亮:“原来你已经拿到了?”
翻看两页,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为何是空的?”
“我拿到手时,它就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正因为好奇,才给带走了。”夙冰揪着眉,打开可悟那本,虽然已经没有神力,但书卷内是有字的,排列的密密麻麻,而且那些字奇奇怪怪,根本看不懂。
“这是神族的文字。”可悟道,“记载了历年历代它所经过的一切,包括主人的生平。”
他默默一叹,将手里的无字天书递给夙冰,夙冰并没有接,而是将可悟那本已经作废的天书藏进袖中:“以防万一,咱们换着拿,我隐约还记得来处,且容我再去探一次。”
说罢他们便向九麟岛的方向飞去。
夙曦一直不说话,小小的娃娃将脑袋缩着,海风将他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细嫩的脸皮平白多了几道褶子。夙冰挥手在前面设下一层防风罩,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夙曦咬着唇,嗫嚅道:“没有。”
夙冰眼珠动了动:“是不是你干爹走的时候,同你说了什么?”
夙曦绞着腰带上的穗子,好一会儿才道:“他说师傅你狼心狗肺,嘱咐曦儿今后要乖,要懂得装软弱,装可怜,师傅就会心软,就会像疼拓跋叔叔一样疼曦儿,不会将曦儿赶走。”
夙冰眉头一皱:“别听他胡诌,你本性如何便如何,装什么?”
“真的吗?”夙曦睁圆了有些吊梢的细长凤眸,“但干爹怎么就被师傅给赶走了?”
“这个……”
夙冰不知道怎么说了。
可悟瞥了夙曦一眼,没好气地道:“有时候一些事情,眼睛看到的并非事实。有些妖修口蜜腹剑,看似脾气温婉,实则狡诈成性,一肚子坏水,比如你夙曦大人。有些人呢,东边日出西边雨,看似无情却有情。”
夙曦毕竟年纪小,听不出他话中有话,眨眨眼道:“什么意思?”
可悟撇撇嘴,没有说话。
他虽然体质不佳,但自小心思细腻,观人于微,自然将夙冰的想法揣测透了。邪阙合虚期的进阶十分不顺利,用了整整十一年,而后同夙冰双修,明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一直不得进展,他就猜到,一切源于邪阙心境上起了变化。
每一次冲级其实都是搏命,从前他狂放不羁,自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今他贪恋同夙冰相处的日子,心中也就有了牵挂。俗话说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一个亡命之徒最怕的就是牵挂,一旦有所羁绊,便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他不知道夙冰做了什么,但肯定是教邪阙死了心。
由此亦可知,这个女人看似和善,真正硬起心肠来,真是可怕。
☆、110化妖成魔(七)
可悟忍不住问道:“你是就此不管了;还是另有打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夙冰却并不觉得疑惑,抄着手有些无奈地道:“你说我能怎么管?就算一直陪大白双修下去,他修到大乘期我撑死不过结婴,除了拖累他之外我无能为力,他一面心里着急;担心着鸣鸾,一面又顾虑着我;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
说着说着,夙冰自己也觉得有些烦了。
装出那么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以为她愿意啊,但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能说大白你就别去救人了,咱们隐居避世吧?还是说大白你就放开手脚修炼;不用顾虑我,大不了老娘陪你一块儿去死?若她修为再高一些,还能同他携手一起拼上一拼,可现如今她只是个金丹中期,就算依靠邪阙,几十年内勉强结婴,那根基能牢固吗?再说元婴就了不起了?在大乘期魔修面前,不一样是盘菜吗?
于是夙冰思来想去,以为与其慢慢双修,还不如狠狠刺激他一下。
她早就看明白了,邪阙这家伙就是欠刺激,一旦将他逼到死角,他的反弹力极强,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给他一根杂草都能活下去。不信等着瞧吧,晋级合虚他用了十一年,但进阶大乘肯定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趁着这段时间,她也好抽身出来查一查,这个黑煞到底什么来头。
坐以待毙,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从来都不是她的习惯。
至于她和邪阙今后的关系是否恶化,夙冰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他们谁都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儿女,彼此间的了解也不是一点半点儿。邪阙也是一时被她气糊涂了,等这老妖怪从死关破茧而出,稍稍冷静一下,必能明白她的想法。况且长生之路漫漫,一丁点的考验都经不起,那两个人真不如相忘于江湖罢了。
愈发坚定了信念,他们一路飞回九麟岛。
十几年不曾踏出真龙神庙一步,原本在门口把关的筑基修士居然换成了两只高阶魅狐,一只在打坐,一只在打盹。夙冰撇下夙曦他们先前探路,神识才将绕过去,尚未停留,就被其中一只打坐的魅狐给发现了。
“谁?!”
魅狐喜不自禁,震衣而起,正闲的发慌,终于有肉送上门了。
此妖修已有七阶,相当于人修元婴初期,而另一只正打盹的狐妖,则有八阶,已近化神。夙冰左拍一张敛息符,右拍一张隐身符,一个猛子沉入海底,希望能够避开它的嗅觉,同时心里暗惊,看来整个九麟岛都落在黑煞手中了,居然派两只如此高阶的妖修守门?!
那只七阶狐妖在空中盘旋了会儿,不解道:“咦,明明嗅到人修的味道,为何一眨眼就不见了?”
狐狸生性狡诈多疑,她正打算放出自己大境界的妖识来,突然一道白影闪过,狐狸眼眸一亮,笑着转了方向,追着白影而去。这剑气外露的太过明显,夙冰打了个激灵,立刻猜到是谁。
她从水面钻出,朝相反的方向御风狂奔,待身后的狐臊味远了,方停在一处海域上方。
不一会儿,就看到秦清止由远及近移形换影而来,电光石火的速度,险些闪瞎夙冰的眼睛。
人至面前,她才跪下道:“多谢师傅。”
“你打哪儿来的?”
“北边的一处海岛。”夙冰犹豫了片刻,她担心邪阙极有可能再返回真龙神庙内闭关,所以胡扯了一个地方,“邪阙带徒儿去的,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秦清止自然不相信,这方圆万里他早就查了个遍,北边哪有什么岛?
不过他也没戳穿:“那妖孽呢?”
夙冰就将之前的一切,简明扼要说了说。
“他想冲击大乘,去找邪皇要人?”秦清止这才有些惊讶,“那妖孽也有这么重情义的时候?”
“能让他重情义的,怕也只有鸣鸾前辈了吧。”夙冰微微苦笑,随后意识到什么,蓦地一愣,仰头道,“师傅,您方才说邪皇?那黑煞难道就是三万年前叱咤魔界的邪皇?”
“恩。他亲口告知为师的。”秦清止点点头,又说,“许是可信。”
“难怪……”夙冰讶然,如若元宝所言非虚,邪皇年轻时是受过师傅机缘恩惠的,怪不得会放过她和秦清止,“对了师傅,徒儿还不曾问,您怎么会在这附近?莫非您一直不曾返回北麓?”
秦清止微微颔首:“为师在调查一些事情。”
见他漆黑双眸略有些凝滞,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夙冰闭口不言,尽量不去打扰他。而且秦清止一直没让她起来,似乎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她就更不敢说话了。
“他要取邪阙和鸣鸾的本命妖丹……”秦清止喃喃自语,“如果他是为了炼制复活药,有还魂草和九命狐尾便是了,要二妖的内丹做什么?心魔兽不清楚,但据《太古药经》所着,神火凤的内丹,乃是用来炼制归魂、收魄之类的丹药,作用在于凝结,而非复生……”
夙冰听到此处,灵思转了转。
“师傅,若是复活术将一个人复活成两个,是不是……”
“一个人复活成两个?”秦清止不解,“一个人如何能够复活成两个?”
“灵与肉分开,或是善念与恶念分开,亦或是真身与神识分开?”夙冰想起墓室里那名白衣女子,以及同她一模一样却性格迥然的岳箬,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构想,“师傅,人由三魂七魄构成,缺一不可为人,然而我辈修士却不同,早在修炼中将三魂七魄神识肉体淬成个体,是以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哪怕身灭只要元神得以逃脱,一样可以夺舍重生。如果邪皇在复活一个人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秦清止讷了下,恍然大悟:“就像鹊儿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夙冰心里一个咯噔,试探道:“金师姐怎么了?”
“她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提到金鹊,秦清止叹气道,“当年为师从那妖孽手中得到一副魂皿,一心想要探知此物的玄妙,尝试了许多方法,终于复活了你金师姐,但因为能力不够,她就像块儿木头一样,有魄无魂。”
“后来呢?”
“后来为师就去酆都鬼蜮,偷了一缕胎死腹中的凡婴魂魄……”
夙冰听着听着,就低下头不说话了,没想到她如今夺了冷小扇的舍,先前竟也被其他人夺了自己的舍,还是秦清止一手策划的。她早就应该想到,躯体就是躯体,怎么可能因为有她残留的意识便自生魂魄?
“夙冰你个王八蛋,快来救命啊!”
夙冰正沉思着,风声兽的叫喊突然在识海炸开,唬了她一跳。她奇怪极了,自己一直没有同此兽签订本命契约,怎能听见它的传音?没功夫多想,她道:“师傅,我徒儿和一位佛修朋友可能遇到了危险,徒儿要去看一看。”
“徒儿?”秦清止稍稍一愣,不过想着她已是金丹修为,收徒弟再正常不过,便点点头,“走吧。”
夙冰站起来就朝先前藏身的地方跑,越靠近死气就越重。
“是鬼修?”夙冰转过头,望向秦清止。
“是罗刹王世子。”秦清止回的更直接。
“师傅果然厉害。”夙冰佩服。
“那小子已经找了为师几年了。”秦清止无奈,“这也是为师不想回宗门的一个原因。”
他若不提,夙冰几乎将那一根筋的濂溪给忘记了,又靠近一些,才看到风声兽正上下翻滚着,同濂溪打成一团。濂溪的修为并没有长进,依然是金丹初期,风声兽也是金丹期,一人一兽斗的厉害,夙曦和可悟则在一旁看热闹。
“快说,你家主人去哪了?!”
“都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她出去探路!探路!听不懂人话啊!”风声兽真无语,说兽语听不懂,说人话还是听不懂,难道就爱听鬼话?“你就别折磨我了,我就一灵兽,要折磨折磨他去!”它翘起一只爪子,指着夙曦道,“呐,这小子是夙冰的私生子,你抓了他,夙冰一准儿滚出来!真不知道你纠缠个什么劲儿,都有家有室的了,干嘛呢这,丢脸不丢脸!”
夙冰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听了这话嘴角一阵抽搐。
濂溪果然就愣住了,狐疑地目光转到夙曦身上:“你是她儿子?”
夙曦早听出他是来抢亲的,心道师傅是干爹的!“是啊,我叫夙曦,你说呢!”
“我就知道那妖妇寡廉鲜耻。”濂溪沉着脸,横竖他也不喜欢她,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只要这个人还没死就成了,“快点儿说,你娘亲去哪儿了?”
“胖狗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你听不懂啊?比胖狗还笨!”
夙曦掐着腰,奶声奶气地冲他吼。
看到濂溪手中跳跃起一簇冥火,曲指一弹向夙曦打去,夙冰一颗心沉了沉,又见秦清止作壁上观,没有出手的打算,她只能召唤出曾经吸收掉的冥火,学着濂溪的样子曲指一弹。
两簇微小的冥火在海面上相撞,不出夙冰的预料,果然融为一体。
但接下来却令她大惊失色,融合在一起的小团冥火,宛如一颗蓄势以久的雷种,陡然炸开!
爆破的威力极为惊人,夙冰惶然间飞花捻指,召唤血牙出来绕环在周身,同时顶着一层防护罩飞出去,立在夙曦他们面前,稳住脚下,牙关紧咬,挡下那股冲击力!一时间火光四溅,纷纷落在海里,伴着龙吟海啸的声响,激起东海千层浪!
濂溪被冲出去十几丈远,法宝护身,倒是安然无虞。
他惊道:“怎么回事?”
夙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