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暗喜,满脸严肃的喝道:“不是你?难道说真有人暗害了父亲?说,到底是谁做得手脚,我看你说得这么笃定,是不是你也是同谋!”
“刘尚,你别胡说八道,父亲是中了笮融的毒箭才伤重病逝的。”刘铄气得吐血,这还是印象中那个腼腆的刘子任吗?这还是那个被他挤兑的偷偷抹眼泪的刘子任吗?
刘尚脸色更加的严肃,满身正气的喝道:“既然父亲是被笮融所杀,仇人就在南昌,为什么你们不去报仇,反而不顾父亲身体,逼迫大军往武昌赶去?难道你们的一己之私比父亲的血海深仇更加的重要!”
“你…。你……”刘铄欲哭无泪,这刘尚也太能颠倒黑白了,这不是因为你要攻打南昌,我们不得已才跑的吗,只是这个理由太尴尬,一旦说出来,在道义上就是他们的不是了,刘铄脸色发白,实在气极了,只能骂了句“信口雌黄”。
眼看刘铄被刘尚说的哑口无言,刘基苦笑一声,对刘尚拱手道:“三弟口才了得,愚兄佩服,不知今天你是来骂战的?还是来拜祭的?”
“当然是来拜祭的!”刘尚语气沉重,也不再跟刘铄斗嘴,骑着白马就要往军营中冲去,祖郎等人寸步不离,皆手握武器,紧紧的跟在刘尚身后。
刘铄大惊,急忙叫道:“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来!弓箭手,弓箭手准备放箭!”
营中士卒看到刘铄发令,纷纷拔出刀剑,堵在辕门之处。祖郎看到对面拔刀,也大喝一声,飞快的挡在刘尚前面,一千马军齐声怒喝,就要催动战马冲锋,梅乾看到刘尚被堵住,更是放起号炮,擂响战鼓,大军步步为营,来到刘尚身边。
刘尚脸色阴沉,满含杀气的瞪了一眼刘铄,刘铄心头猛跳,强忍住害怕的情绪,强硬的叫道:“刘尚,你要进来可以,按照大哥说得,只能带一百从人,而且不能携带武器!”
“笑话,这里是父亲的军营,这里面的士兵都是豫章的百姓,你一无官爵,二无诏命,凭什么命令他们?”刘尚哈哈大笑,催动战马跨前一步,对军中士卒叫道:“将士们,刘尚此来只为尽孝,绝无趁机攻打之意,我们来自同一片土地,豫章人不打豫章人!众将士听令,放下刀兵,我们空手入营!”
“主公!”祖郎、梅乾双双惊讶,不解的望着刘尚,空手入营,这要是刘基心生歹意,他们没有兵刃,不是束手就擒吗?
刘尚脸色一冷,喝道:“我说放下兵刃!”
祖郎无奈,当啷一声丢掉鬼头刀,梅乾也丢了厚背砍刀,其余将士纷纷丢下兵器,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刘尚的举动。
刘尚傲然一笑,催动胯下战马,马儿配合的轻轻走动,一步步进入军营之中。刘尚大感满意,觉得和这匹马还是能够沟通的。
祖郎害怕刘尚有事,同梅乾一左一右护卫在两旁,刘七本来想挡在最前面,可是害怕被那匹白马踹翻,只得委屈的跟在后面,两只眼睛随时注意刘基的一举一动。
其余军卒面无表情,迈着整齐的步伐紧紧跟在刘尚的后面。营中士卒看到刘尚军真的放下武器,心中渐渐不安,几乎以与刘尚同样的速度开始后退,不敢上前拦截。
刘铄大怒,劈手夺过亲兵手中的长剑,冲着营中将士命令道:“大家上,弓箭手放箭,不能让他们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贸然上前,一直让刘尚靠近了辕门之外,只差一步,他就要进入军营。刘铄看军士不听指挥,心头火起,自己舞剑冲向刘尚道:“刘子任,你不要太嚣张,这里是柴桑,可不是你的湖口!”
刘尚看也不看跑过来的刘铄,自有祖郎上去拦截,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刘基,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主意?想趁我无法自卫的时候杀掉我,然后你在同黄祖合谋,一起瓜分豫章?”
刘基脸色惨白,他确定刘尚不知道自己和黄祖密约的内容,但是刘尚却一口就道出了他心底最深的秘密,还敢赤手空拳的走进军营,这份眼力,这份气魄,都不是他能够望其项背的。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刘繇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如果刘尚是嫡出,他连跟刘尚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啊!”一声痛呼惊醒了刘基,他抬眼看去,刘铄正满头冷汗的被祖郎按在地上,两人一个使剑,一个空手,交手不过一合,刘铄就被祖郎生擒活捉。
“大家放下兵器!让三弟入营!”刘基叹了口气,刘铄被擒,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亲信之人,反观刘尚,不但兵精将勇,还占据了豫章大部分地方,两相比较,他只能低头认输。
营中将士同时松了口气,纷纷收好兵器,让出一条大道,方便刘尚的士卒进入军营。他们虽然不懂政治,但是刘尚的表现无疑更加符合他们的心意,如果选择,他们更加愿意追随强势的刘尚,而不是只有虚名的刘基。
“多谢大哥,还请大哥带我前去拜祭父亲。”刘尚眼神黯淡,语气哽咽的道。至始至终,他都没有下马的意思。
刘基嘴里发苦,想起刘繇临终的嘱托,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三弟请跟我来,父亲就在中军之内。”
第二十六章 江夏兵到
刘尚就这样骑着马,跟着刘基进入了中军。他们一个骑马,一个步行,按理来说,刘尚的行为是极其失礼的。但是无论是军营的士兵,还是刘尚带来的将士,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古成王败寇,刘基敢于同刘尚作对,就要负担起失败者的责任。
黑沉沉的棺木静静的安放在营帐的最中央,除了刘繇生前就一直跟着他的老亲兵之外,营帐里再无他人。
刘尚下了马,同刘基步行进入营帐之中。祖郎一方,刘铄一方,两边的将领分成两列,泾渭分明的走了进去。
“父亲就在这里,他临死的时候对我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三弟兵强马壮,我甘愿服输,这枚将军印,从此就是你的了。”刘基掏出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印信,不舍的看了一眼,双手递给刘尚道。
刘尚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刘基手里的将军印,先是跪在刘繇的棺木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站起身,面向众人道:“父亲遗言,尚不敢稍忘,从现在起,我正式袭爵振武将军,你等可有异议?”
祖郎一边欣喜若狂,纷纷转头瞪着原来刘基的人马,只要他们敢出言反对,祖郎不介意来个杀鸡儆猴。
“拜见主公!”最先表态的却是亲近刘基的将校,那些首鼠两端的将领看到刘基的心腹抢先投降,也纷纷跪倒,表示效忠。
刘尚满面春风,微笑着虚扶道:“大家请起,尚资历还浅,军中许多事情需要仰仗诸位,大家务必各安本职,同保豫章太平安定。”
“主公恩典,末将等谨记!”听到刘尚让他们留任,众将是喜上眉梢,很诚恳的谢道。
等到众人重新回坐,刘尚又对刘基道:“父亲新丧,我们不宜待在这里太久。大哥既然同黄祖有联络,可知道黄祖的大军什么时候会到?”
刘基脸色古怪,心情复杂的道:“许子将出发已经两天,算算时间,黄祖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流星探马飞速前来禀报:“武昌方向出现数万江夏军,看旗号乃是江夏都督陈就率领。”
刘尚惊讶,同时看了刘基一眼。刘基脸上发烧,叹气道:“还是父亲有先见之明!我原本同黄祖密约,他借我精兵五千,我则割豫章一半土地给他,没想到黄祖背信,却发兵数万,这分明是想并吞豫章全境啊。”
“主公,江夏兵来势汹汹,我军不能坐以待毙,还是速速赶往柴桑,据城防守。”祖郎起身谏道。
刘尚眉头微皱,道:“江夏兵气势正盛,又是蓄谋已久,我们走到半路,就可能会被他们追上,为今之计,只能紧守营寨,一面派人向刘晔处求援。祖郎,你领着众将速速前往军中整顿士卒,凡是老弱,统统作为辎重兵,让他们作为辅助,其余士卒发给兵器甲胄,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祖郎答应一声,火速出了营帐。其余将校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跟着祖郎而去。营帐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刘基与刘尚两人。
“三弟,黄祖派来的士卒都是精锐,恐怕我们手里的士兵抵挡不住啊,不如三弟你速速赶回南昌调兵,我愿意留下来守营。”刘基又羞又愧,很陈恳的说道。
刘尚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刘基的肩膀,道:“大哥不必如此,黄祖昏聩,有大将不用,却让一无名小卒领兵,我料此次我们必定转危为安。”
刘基呆了呆,奇怪道:“陈就此人乃是黄祖手下大将,我在豫章也知其名,三弟为什么说他名不见经传?黄祖虽然老迈,却是行伍一生,威名震动江夏,三弟千万不可小视。”
刘尚笑而不语,道:“大哥权且宽心,父亲新丧,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料理,这些家务事,还要大哥多费手脚了。”
刘基点点头,知道刘尚这是在防他呢,不过既然决定服输,他也熄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只得答应一声,也出了营帐,准备刘繇的后事不提。
军营之中,一群群士卒正紧张的分成两拨,一边是万余老弱,一边是数千强壮的士兵。兵士之中,又以刘尚带来的骑兵最为突出。首先,南方能够骑马作战的士兵都颇为骁勇,其次,经过刘尚系统化的军事训练,尽管时间很短,却也让他们有了一些现代军人的样子。比起那些乱糟糟聚在一起的原刘基军,刘尚的骑兵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就连梅乾所带的七千皖城降兵,经过这些日子的操练,加上一日三餐,兵士们身体普遍都很强壮,站在一起,虽然还不算太端正,却也是横竖相间,进退自如。
众多降将看见,心中羡慕不已。进退自如,纪律严明,这是一支强军必备的素质,只要认真雕琢,这些人都会是难得一见的精兵。
“主公,我军士卒清点完毕,共有八千精壮士卒,其余一万人皆是老弱,不堪一战。”祖郎脸色阴沉,很郁闷的向刘尚禀告道。凭着八千士卒,他们能够挡住黄祖数万精兵的攻击吗?
刘尚也是颇为郁闷,先是看了一眼众多降将,看他们面色尴尬,刘尚也不好发脾气,只得又选了几个老成的校尉,让他们再从老弱之中选择一些勉强能战之人组成预备队,防止人手不够用。大军忙忙碌碌,一直整顿到天光微亮,江夏兵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锦旗招展,战鼓隆隆,一排排刀盾兵敲着盾牌,喊着号子,一步步接近刘尚的大营。更有几波轻骑,飞快的穿梭在军营四周,不住打探营寨的虚实。
走到军营三百步外,江夏兵齐声一喝,盾牌重重的竖在地上,一排排弓箭手出列,压住阵脚,数百名游骑在外,兼传递来往军情。阵势已成,两军隔寨对峙,一员大将从军阵中冲出,他的身边,纷纷扰扰居然有数十员武将。
“我乃江夏都督陈就,谁是刘尚?还请出来搭话!”最中间的将军骑着黑鬃马,穿着亮银铠,雄赳赳的叫道。
刘尚心中一惊,低声问祖郎道:“我来此乃是秘密,是谁泄密了,你清点士卒,可有发现军中有人偷偷出去报信?”
祖郎也是心中疑惑,道:“军营四周都有我们的人把守,我清点士卒的时候,各个部曲也没有发现少人,应该不是军士泄密。”
“那降将的亲兵呢?你清点过了没有?”刘尚更加奇怪,问道。
“除了两位公子的亲兵,其他将校的亲兵我也清点过了。”祖郎脸色大变,叫道:“不好,刚才军中混乱,我清点人数,却没有发现刘铄的踪迹。”
“好你个刘铄,不要让我抓住了!”刘尚气急,恨不能一刀宰了他。只是估计刘铄早就逃入江夏军中,想要抓住他,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传言中的刘子任灭石宝,杀笮融,不是挺威风的吗,今日见了我江夏强兵压境,你却做起了缩头乌龟来了?哈哈哈…。。”陈就看刘尚迟迟不露面,不由讽刺道。
刘尚大怒,抢先登上望楼,朗声喝道:“陈就,你乃江夏守将,为何无故犯我豫章疆界,要知道现在天下还是我刘家的天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造反吗?”
“你总算肯出来了!”陈就冷笑,道:“你也休逞口舌之利,今日我两万精兵在此,识相的乖乖投降,我还能保你富贵,如若不然,大军进攻,要你尸骨无存,全军俱为亡魂!”
刘尚气急反笑,道:“我人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尸骨无存!”
陈就不屑的看了眼刘尚,也不再废话,直接命令部下开始攻寨。江夏军阵两边一分,五千弓箭手飞速出列,一只只利箭带着呼啸射入军营之中。天空为之一暗,到处都闪烁着点点寒光。
祖郎早有准备,一排排盾牌高高扬起,所有士卒都躲在盾牌之后。没有盾牌的士卒则躲在栅栏后面,营帐中间,或者拿出一块木板权做盾牌使用。
箭雨持续了一刻钟,栅栏之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矢,军营之中更是箭矢密布,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江夏兵趁着弓箭的掩护,纷纷扛着简易云梯,来到营寨下面。有悍勇的士卒已经爬进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