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辖制高祖手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诸王大臣,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定陶戚姬没有这个本事。赵王如意,未必比刘盈强到哪里去。
儿子,还记得额娘跟你说的,你大伯家的弘昱哥哥的事儿吗?国事如此,家事亦是如此,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不会因为你的身体不好,而对你有所放松。该你承受的,你还得要担着,自己的东西,自己守护着,才会觉得它珍贵。
若是一味的只知道受别人的保护,你将像惠帝和弘昱一样,失去生活的本能,自己把自己掐死了。你与哥哥们不同,他们的皇玛法,已经教了他们太多纷繁复杂。阿玛和额娘都赞同你拜吴师傅为师,是希望你从这些书里,真的读出道理来。”
弘晏眼睛一红:“都是儿子不好,事事处处都要额娘操心。”“你是我儿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去?”敏芝拿书敲了敲他的脑袋:“读书要活用脑子,这点上,你大哥最明白。好了,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玩儿去吧。”正说着,外面报进来说胤禩请她到书房。
书房里,胤禩正皱着眉踱着步子来回走,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敏芝进来见他这样,也跟着皱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九弟走了?”“嗯……”胤禩心不在焉,继续来回走。敏芝看得眼晕:“怎么了这是?”胤禩头也不抬:“皇阿玛给我派的好差事”
敏芝松了一口气:“我当什么事儿呢皇阿玛给你派了新的差事?这么说你又被停职了?这回是去哪个部门?你这么生气,难道是四哥的户部?”“哼想得美这回,老爷子革了我的差事,是让我进庙里当和尚去的”
敏芝正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一听见胤禩要去当和尚,一口茶呛在气管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说……说什么?”胤禩一边叹气一边过来帮她拍背:“你看看你,喝口水都能呛着,皇阿玛是要我金陵灵谷寺,当香客。你猜猜为什么?”
“灵谷寺?就是供奉唐三藏法师神像的灵谷寺?”敏芝想了一下,终于从记忆深处把灵谷寺挖了出来。南京灵谷寺,前世的时候曾经去旅游过,一间很小的寺庙,因为供奉了一张玄奘骑着宝象驮经回唐的圣像而闻名于世。她曾经看过那张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三藏法师都像是朝着你走过来的。
这放在现代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一种绘画的技法罢了,可问题是,老爷子神神秘秘的,表面上说胤禩去了东北扫墓,实际上却是到了南京庙里面,么事儿需要这么神秘啊?敏芝沉吟着:“难不成,这灵谷寺里有什么宝藏?”
胤禩白了她一眼,没说话。“不是,叫你去,总是有理由的,而且还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去,一准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我哪儿猜得到?倒是,你得做出北上的模样来,不能露馅儿。”胤禩沉着脸:“这我知道,所以才把你叫来,我此去江南,没有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我担心有人趁我不在,找廉郡王府的麻烦。”
“这你就放心吧,你出差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不用担心,倒是你呀,皇阿玛叫你去灵谷寺究竟是干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当年在曹家,给你题诗的曹家长公子么?”“就是题诗的那个?他当和尚啦?”敏芝好奇地问。
“你这张嘴啊……”胤禩摇摇头:“是啊,他当和尚了,就在灵谷寺。”“他当和尚关你什么事?”敏芝一头雾水。胤禩扶额:“他是曾经的江宁织造,又是现任江宁织造的亲哥哥,四哥下江南干什么去了?老爷子这是让我抓老虎尾巴呢这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啊,四哥的尾巴,哪儿那么好碰”
“啊呸说什么呢尽胡说,皇阿玛让你去见,那你就去见,什么死不死的,多带点侍卫,庙里总比其他地方安全。话说这人已经当了和尚了,皇阿玛还找他干什么,还让你微服私访地去找他,真是闲的发闷,闷得发慌了”
“你懂什么,两江织造府,比十个两江总督府加起来都要重要,行了行了,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明儿个就要动身的,得赶在四哥前头。”这么急啊?那我这就去吩咐管家,让庄子上给你做冬衣。”敏芝说着就往外走。
胤禩一愣之下就明白过来:“我把陆九留在家里,身边带着太监破绽太多,我就带容安和容发,我们三个,够了。”“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那边谁知道会不会刀光剑影什么的。”“放心吧,咱们不是还有咱们的佟大人不是正病着么?”
敏芝白了他一眼:“你这次去,绝对不能用这个身份去,和这个身份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能见。额尔济更加不能见了,他莫名告假交了权柄,你以为某些人就会放心了?你去见他,没准儿就被逮个正着。”
胤禩笑了:”这些年在家里操心着柴米油盐,还以为你迟钝了,你能想到这些,我也就放心了,家里就交给你,不用担心我。”敏芝脸一红:“合着你又哄我,也是,皇阿玛让你去办差,没道理不给你安排妥当的。我这不是瞎琢磨么”
第二天,胤禩一行三人,扮成书生,带着两个书童,悄悄出京了。敏芝则装模作样忙得团团转,皮货搬进搬出的甚是忙乱,连胤禟来了都没空招呼。只告诉他,爷在刑部办交接呢,还没回来。胤禩走后的第三天,陆九坐着廉郡王府的马车,带着几大箱的行礼出城,在外面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车子留在了庄子上,自己又悄悄溜回来了。
胤禟因此上门来找敏芝,怎么八哥走时,都不让人来通知送行,敏芝一脸的为难:“爷说了,皇阿玛变相夺了差事,发配东北,又没说几时能回,这种破事儿,怎敢劳动别人送行?四哥和和十五弟,是风风光光下江南做钦差,尚方宝剑在手,风头无量。可他却……哎,九弟,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么?面子比天大啊”
打发了胤禟,敏芝把府里的女眷以及几个孩子叫过来:“爷去了盛京替皇阿玛扫墓,咱们也得表示一点诚意,从今儿起,每日佛前诵经一个时辰,不得有误。旺儿,你带着弟弟们好好念书,这段时间就别出去玩儿了,知道么?”
这一番安排之后,廉郡王府闭门谢客,敏芝躲在家里,也不串门,也不到庄子上去了。每天只靠来回传话做事,经过两次大规模人事调动,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那么积极干什么呀,兴致高昂地捣鼓了半天,都是给康熙做的嫁衣,自己家半点好处都没捞着,瞎忙活什么呀
就这么着,胤禩走后,廉郡王府对外实行自我封闭。正月一过,外面的九,十六,十七急了,八哥去盛京,很明显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这廉郡王府一直这么乌云笼罩,他们心里也不好过。尤其是十六,想着胤禩之前非但不怪他帮哥哥说话,还安慰他。如今八哥受了委屈,四哥却出尽风头。还有哥哥,其实一早就想好了要去巴结四哥这尊神,却在自己跟前愁眉苦脸博同情合着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十六是看穿了,紧接着看穿的人,是十三。其实十三的一百遍《战国策》早就抄好了,但是他却依然作闭门思过状,一百遍书可不是白抄的。他小子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把他反复冷冻了,别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是屡教不改,一股子的蛮牛劲儿,什么事都想着刨根问底,却不知在康熙和众兄弟手里讨生活,有的时候,装聋作哑,才是本事。
他以前就是太积极了,太想为四哥,为皇阿玛做事了。结果才会被老爷子嫌烦了,太热心的人,容易办错事,办坏事。老爷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他关家里修生养性的。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胤祥开始重新审视他和众兄弟间的关系,毫无疑问,四哥是第一位的,四哥对他来说,如兄长更如父亲,从小就接受四哥的庇护和教诲,这种情谊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第二位却是八哥,八哥和八嫂给他的关爱从来不带任何附加条件,没有像四哥那样时常带着严厉的教诲,他们更像是自家的哥哥嫂子,保护他,惦记他,关心他,同时也包容他的错误,无论他怎么任性误解他们,他们都是一笑置之从不介怀更不更不介怀。胤祥对着《战国策》叹气。外面,兆佳氏挺着大肚子进来:“爷,廉郡王府差人送信来,您看看……”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知肚明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知肚明
胤祥收到的,是胤禩临行前的亲笔信,言辞恳切,告诉他说,皇阿玛要他抄书,实际上是为了给他机会重新出仕,而他也一定会有重获窿宠的机会,并且告诉他,自己这一去东北,不是去三五个月,可能一去就要有一两年,如今江南时局不稳,四哥光有江南的工业是不够的。他希望十三能够重拾信心,为自己重回兵部做好准备。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胤禩拜托他两件事。第一,十七弟羸弱,希望胤祥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多照拂一二。第二,十八弟年幼,不懂官场规矩,又才出仕不久,如果十三弟能重新出山,还请带只眼睛帮忙照看。
总之,胤禩把胤祥当作唯一能托付的人一般真情实意地把自己的两个幼弟交给十三照顾,把十三看得热泪盈眶,八哥就是这样的人,不管自己的境况好不好,心里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弟弟们。他也知道,虽然十哥去了西藏,京城里能帮上八哥忙的人,还是很多的,五哥七哥九哥十六弟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拜托了我呢?
再一想,又叹气了,八哥这是担心,四哥在江南会和九哥闹僵,怕到时候那些个小的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全被四哥提溜出来。到时候,能在四哥身边,说的上话的,还真只有自己了。可是八哥啊,你怎么就只顾着担心人家,从来不操心自己呢?
十三叹着气,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幢书稿,默念了一句:你放心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真能重回兵部,我一定竭尽所能,照拂十七和十八弟。随手叫来人,就把书稿送进养心殿了。十三爷想通了,再自怨自艾也没有用,是时候向皇阿玛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了。
另外,赶紧派人去打听,十七爷究竟是什么病症,有什么民间药方,并且亲自登门去看望十七。事情传到养心殿,老爷子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这事儿还真邪行了,十三这小子,怎么就开窍了,怎么想起来去关心胤礼了?难道说老八家的《战国策》真的就把这小子的迷糊脑子抄机灵了?
老爷子不动声色,继续在养心殿歇着,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想出去走走,也力不从心了,要不然这个时候,焉能在紫禁城里躺着?
大家都不急,都在观望,储秀宫的良妃急得不行,她可是听说了,胤禩被送去了盛京,采萱在家吃斋念佛,小儿子走了大儿子的老路,刚出道,只是个小小笔帖士,和大众期望值相去甚远,后,宫的女人们最会闻风而动,前些日子还为固伦儆恪公主热闹非凡的储秀宫一下子又冷清了。
良妃按捺不住,一道懿旨去往廉郡王府,把敏芝叫过来说话。敏芝知道良妃又担心了,不能不进宫去安慰她两句,但实际上,这个时候,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进宫。万一被康熙逮着问这问那,露了馅儿怎么办?泄露密旨内容是死罪,这一条之前康熙就治过她的罪的。
但是没办法,额娘传召,不能不去。于是敏芝就带着弘旺和弘晢双胞胎进宫来给良妃请安,此时距离胤禩出京,已有一月有余了。良妃问了好些话,叹了好大的气,敏芝好不容易把她给哄住了,那边就传来旨意,说是康熙召见。
敏芝脸一垮,恨不能抽自己的乌鸦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养心殿门口,却听说康熙睡得正熟,让她在外面等着。敏芝本来很忐忑,可是等啊等,等得腿都沾酸了,康熙还没醒,敏芝怨念了。这老爷子,自己在暖阁里舒舒服服地睡着,却把自己撂外头站着。这京城的早春可冷,自己的肩上,旧伤还在痛着,真是会折磨人。
怨念了一会儿,康熙终于传见她了,不过,她一早进宫,这会儿已经磨蹭到晌午,午膳时间了。老老实实地进去,给康熙见礼请安。老爷子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是他告诉你,不去盛京下江南的?”
敏芝跪在地上,因为肩伤的关系,双手一直笼着:“回皇阿玛的话,爷是怕臣媳不明就里地乱担心,才告诉我他要下江南的。他还说,他要去金陵的灵谷寺。”
康熙叹了一声:“他还真什么事情都和你说,那你说说,他这趟差事算是轻松啊,还是万难啊?”
“回皇阿玛的话,臣媳自是希望这差事既简单又轻松,这样,爷就能早些回来了。”敏芝低声说。“哼”康熙根本不信他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