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吵闹声的根源,门外的两位侍卫模样的齐刷刷跪了下来。
“主上,这个人竟敢擅闯凝墨楼!”一名瘦瘦的侍卫率先发言。
另外那名身材魁梧的侍卫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控诉,只是神色焦灼地大声道:“主上,不好了!不知道是什么妖邪作祟,洛阜城西区的几百户居民全部得了怪病。外面传说这是瘟疫,已经没有人敢上街了。”
“什么?走,带我去看看!”应辰峪大惊。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黎沂凑到夏夕耳边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怀里的小绿一惊,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回到夏夕的肩头。现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吧……
夏夕狠狠地瞪了黎沂一眼,跟上疾步而行的应辰峪。
应辰峪忽然刹住脚步,回头望着夏夕:“你留下。”
然后又扫一眼夏夕身后的众人:“其他人跟我走。”
“为什么?”夏夕一愣。
“替我陪小世。”应辰峪犹豫了一会,皱着眉道。
“表哥,我也去。”儇世淡淡开口。
“你们两个给我留下。”应辰峪的语气不容反驳,顺便向那个依然跪在地上的瘦瘦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替我看住他们。”
凝墨楼前只剩下夏夕和儇世二人,外加一只鸟和一个侍卫……
“走吧。”儇世淡淡地开口。
“去哪里?”夏夕一愣。
“外面。”
“那他怎么办?”夏夕瞥一眼站在他们身旁的侍卫,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侍卫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他好像真的是中了定身法……
“你,你什么时候动手的?”夏夕结巴了。
“走吧。”儇世懒得回答,拉起夏夕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夏夕感觉自己的手渐渐热了起来,右手手腕上的手链忽然散发出一阵寒气,和那股热气碰撞到了一起。没有任何的不适。那股寒气在接触到热流的一瞬间消失,热流顺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向上涌去,渐渐涌遍四肢百骸。夏夕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仿佛蜡一般融化下来……说不出的舒适……
等到那股热流消失,周围的景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大了,连那棵无比熟悉的梧桐树也在一瞬间变得高不可及。夏夕终于惊讶地发现原来变化的是自己,那双用了八年的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雪白的翅膀。再看刚刚儇世站的地方,哪还有什么人影。站在眼前的分明是一只鸽子,如雪般洁白的羽毛,黑曜石般的眼睛。(注:-_-又是黑曜石……)
真不公平,美少年连变个鸽子都那么风华绝代的。
“我们飞着去。”眼前这只雪白的鸽子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发出一个少年的声音。
虽然夏夕一看到这只鸽子就已经猜到了它的身份,不过亲耳听到它开口说话还是相当的震撼。
“你会飞吧?”那只鸽子探询地望了夏夕一眼,扇动翅膀在夏夕的头顶盘旋着。
夏夕愣了一下,笨拙地扇动起翅膀。翅膀带起的风把地上的灰尘扇到了空中,迷了夏夕的眼睛,虽然感觉到身体下面有一股气流正在把自己往上托,可就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主人,我帮你。”夏夕回头一看,只见小绿的绿豆眼中闪着认真的光芒,尖尖的嘴巴叼住了夏夕的一只翅膀。变成鸽子后,小绿的体形反倒比现在的夏夕还要大出许多。
空中儇世变的那只鸽子眼光一闪,如果鸽子会笑,那它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那只鸽子愣了一下,从空中俯冲下来,叼住了夏夕的另一只翅膀。
夏夕汗颜,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任另外两只鸟带着自己飞上了蓝天。第一次在白天飞到空中,清晰地看到洛王府渐渐现出全景。温暖的春风吹过夏夕的身上,不对,确切地说是羽毛上,夏夕那个激动啊……
“好舒服啊……”夏夕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羽毛时带来的暖暖的感觉。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耳边响起儇世的声音,夏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右边的翅膀一松,夏夕像一个沉重的沙包,带着小绿朝地上急速地坠去……小绿使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拍打着翅膀,无奈夏夕下降的速度根本没有减缓下来……
“主人,我不行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笨蛋!竟然松口了……简直比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语文课本里某只被狐狸骗走肉的乌鸦还笨……
夏夕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是一块从太空中掉落到地球上的陨石,正在等待着致命的撞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我的飞行符啊……这副样子连符都用不了……救命啊……
“笨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只鸽子!”儇世陪着夏夕俯冲下来,却不打算出手相助。
我是……鸽子……
夏夕一怔,终于想起了翅膀除了装饰之外的另一个用途,闭上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下降的速度终于明显地减缓起来了,渐渐感觉翅膀之下有一股风时有时无地将自己往上托着。
原来自己飞的感觉这么好啊!夏夕激动地想大声呐喊。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扑来,夏夕没有控制好平衡,摇摇晃晃地朝地面栽去……险险避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接着,拼命扇动着翅膀从一堵围墙的顶部擦过……眼前出现了一条街道……还好没什么人……
正当夏夕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不偏不倚,拐角处忽然闪出一伙人。
“砰——”
夏夕避闪不及,一头撞在了领头之人的脸上。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疼?夏夕缓缓地从那个人的脸上滑落下来。左边的翅膀被那个人一把拎起。眼角的余光瞄见一团雪白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掉落下来……
儇世的飞行技术不是很好的吗?怎么会……
卷二 洛阜魔踪 怪病
“接住了!”
好熟悉的声音啊……夏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孟敌双手捧着鸽子版的儇世,笑得一脸灿烂。那鸽子版的儇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软趴趴地趴在孟敌的手心。他应该不会这么差的吧……
既然孟敌在这里,那么我撞到的人是……
夏夕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张大到有些离谱的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人面对面。长长的睫毛,黑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鼻子,线条优美的嘴唇。这个人不是应辰峪是谁?还以为他出门不是骑马就是乘马车呢,原来是用走的……
应辰峪眉头紧锁,用两根手指抓住鸽子的羽毛,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出去。
“接着!”
夏夕只觉得整个身体又飞了起来,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是在孟敌的手上了。应辰峪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仿佛刚刚吞了一只苍蝇,有意无意地和孟敌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不会吧,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怕一只鸽子……
“有趣,有趣!天上竟然会掉下鸽子来。回去吃烤鸽子,哈哈哈哈……”孟敌眼睛闪闪发亮,流着口水捏捏怀中的两只鸽子。
夏夕一阵战栗,猛捅了昏迷状态中的儇世几下。儇世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没事吧?”儇世竟然就这样在孟敌的手心开口说话了。
夏夕紧张地望一眼孟敌,确定他没有听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明明情况比较严重的人是你自己,却先来关心别人的安危……
“放心,他听不懂我们的话。”儇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翅膀,“这样跟着他们也不错。先看看情况。”
小绿只得偷偷地跟在众人的身后,既怕跟丢又不敢太过于靠近,可谓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一行人终于在一座看起来还相当不错的建筑物前停下了脚步。朱红的大门,两头威武的石狮子龇牙咧嘴,门口还站着一个目不斜视的卫兵。大门上方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洛阜医者行会”六个大字。
“洛阜医者行会!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种机构啊?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什么医学研究会差不多……”夏夕抬头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个大匾额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
“娘很想你。”儇世冷不防冒出一句。
“啥米?”夏夕瞪大了一双鸟眼,站立不稳,小爪子在孟敌的手上狠狠划过。
“你是姐姐吧!”确定的语气。这分明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你撞到表哥脸上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一下撞得好疼啊!从小时候开始,你每次受伤疼的人总是我。呵呵……”儇世淡淡一笑,眼中却闪着温暖的光芒,“你离家出走之后,每次身上突然疼起来我都会很开心。因为疼,所以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
“姐……我好想你啊……”那只眼光闪闪的白鸽张开翅膀靠了过来……
夏夕愣愣地盯着儇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姐姐不在身边我总觉得身体好像少了一半似的,现在终于找回我的另一半了……我好开心……姐姐不想回家也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留在表哥身边的……我再也不要离开姐姐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这么冷呢?夏夕用翅膀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只鸽子,额头布满了黑线。
那只鸽子似乎没有发现,依旧闪着星星眼,一脸的幸福。两只失散多年的鸽子终于重逢了……
等一下,这不是动画片中才该有的情节吗……
还有,总觉得,另一半……这个词……好别扭啊……—_—
“薛大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夏夕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已经坐在了一个大厅里。应辰峪望着一个身穿儒服的中年人神色凝重。那个中年人似乎正是那天夜宴时,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暗影寮果然是地下组织,每个人都有正当的职业呢。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会传染的瘟疫,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属下已经以医者行会的名义让城内守军派兵封锁了西区。全城的所有大夫都已经到西区去救急了。”
应辰峪点了点头,神色稍解。
“只是……”那位薛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病来得蹊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一起研究了好久还是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病……”薛大夫眉头紧锁,偷偷地观察着应辰峪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应辰峪脸色大变。
薛大夫犹豫了一会,又加了一句:“最近洛阜城灵气清裕,那不可能是妖魔作祟的结果。”
“到现在为止可有人死去?”应辰峪的眉头皱得更紧,右手渐渐握成了一个拳头。
“没有,所有人都像睡着了一样,神色安详,除了身体僵硬之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什么?”应辰峪眉头一皱。
薛大夫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属下亲自查看过了,得这个怪病的人身体一切正常,也没有中任何邪咒,可就是怎么叫都不醒。”
“不醒?”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泼冷水,在病人的耳边敲锣,甚至用银针刺病人身体的大穴都无济于事……”薛大夫长叹一声,“属下已经派人去长安向医圣司马三千大人求救了。”
听到这个名字夏夕的心紧了一下,原来那个变态真的是医圣……不过我不管你是医圣还是医神,只要你敢踏入洛阜城一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孟敌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夏夕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杀气,猛地打了个喷嚏。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病……”应辰峪没有注意到孟敌的异样,只是冷冷地瞪着庭前的梧桐树,“本王倒想见识见识。”
“主上……”薛大夫明显一怔。
“本王现在要去西区。不敢去的可以留下。”应辰峪站起来,郑重地望了众人一眼。
薛大夫听到这句话,刚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来,知道多说无用。只是结起手印,暗中在应辰峪的身上布了一个防护结界。这人倒是挺忠心的。
越接近西区,街道上就越冷清。几乎连条狗都看不到,只剩下几个身穿难看的兵服,手拿长矛的士兵在街上慢慢地走来走去。
应辰峪一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竟然是这个清冷的街道上唯一的声音。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充溢着整个世界,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脚步声显得说不出的突兀。每一下都仿佛一把大锤,重重地击打在众人的心上。
“师父,还是不行吗?”附近的一间小屋里忽然响起一个急切的男声。
应辰峪眼前一亮,想也没想就快步朝小屋走去。推门而入,只见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双目紧闭,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只是头上插满了银针,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他的身旁坐着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此刻,老者正把银针一根根从那男子的头上拔下来。刚刚开口的应该是老者身旁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似乎在为老者打下手。见到众人进来,那老者微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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