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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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烽烟-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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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之上建立二座浮桥,全军就可发动总攻了。〃
〃那要多久呢?〃
〃现在开始的话,也用不了多久。〃
因着窝阔台的手指,术赤等人一齐向远处的河岸望去,果然见一大批扯里克在士兵的押送下,抬来了许多木船放入河中,然驾使着依次向对岸排列而去。接下来,大批的工匠涌来,将拆自民房的木板迅速得铺于船面之上,并加钉大钉,与船体牢固地锲合起来。没过多一会,一座横跨河面的浮桥已经基本建成。与之并列,整个河面上几乎同时在动工,六座可荣三马并行浮桥便被搭建起来了。


 

第六十四章     任务
这宛如魔法造物般的场面将河之两岸的敌对双方同时惊呆了。随即,蒙古军一方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足以傲世的骑后队开始分队登上各座浮桥,向对岸杀去。
至此,术赤对自己这三弟所展现出的计划与调度能力已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已当初在乌浒河上为堵劫花剌子模勇将帖木儿灭里也曾使用过浮桥,却偏偏望却了此事,否则又何须被一条河阻挡上半年呢?

〃太可怕了!〃

木古哈勒只不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只觉全身都在颤粟。为数众多的浮桥军使得陆地之王者展开了最大的机动力,那么接下来失去最后凭依的自军恐怕真的要遭遇可怕的事情了。但是,他必竟是一位有经验的武将,并未使自己全部的判断力丧失于恐惧之中。在他的指挥下,花剌子模残兵开始凭依着街道、房屋有组织的边抵抗、边后撤,试图将蒙古军拖入其最为头痛的巷战之中。

谁知,这一点也在窝阔台的掌控之中。他命令术赤总领突击部队,携带猛火油柜和喷油筒,利用轒辒车掩护,以火开路,向前逐次进击。至中午时分,西面察合台的部队也击溃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守军。东西两集团在午后时分会师,将残余的花剌子模军和他们的统帅忽马儿的斤围困在中央城堡之中。

窝阔台命令两军暂不对城堡发动攻击,只是死死围困,其余部队则加紧肃清其他城区的残敌。至傍晚时分,全城几成废墟。只有木古哈勒只不率领少数残兵逃脱,余者无论军民,尽皆诛灭——

在一个犹如用沥青洗刷过的黑夜里,

看不见火星,土星和水星。(10)

怀着绝望心情的忽马儿的斤站在城堡的侧窗内,向脚下望去。夜色中凋残破碎的玉龙杰赤所呈现出的狰狞凄惨,令他不禁悲从中来。前代诗人巴思里(11)的诗句流过他的心间:

天!我们生在残暴的时代:

倘若我们在梦中看到他们,我们要给吓坏。

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死去的人倒值得庆幸。

令他无法承受的是,坚守半年的城市,居然在一天内就被彻底攻陷,剩余下一座孤伶伶的城堡,又能抵挡几日呢?他就这样满怀沮丧与悲怆的心情伫立了一夜,直到天明后,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没有人反对这道命令,更无人指责他胆小。失去战意的人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坚守下去的信心了。蒙古军那无情的杀戮犹如恐怖的战锤,将所有的勇气砸得粉碎。也许投降者中还能有人幸存,但是做为首领的忽马儿的斤却绝对难以逃过严厉的处刑。

可惜,他们连最终的一点生存希望都未能得到。术赤被这座城市的坚韧所激起的怒火又岂能仅凭一纸降书所能化解得了呢?在将自忽马儿的斤以下,从官员到普通士卒一律处刑后,所有的工匠、妇女以及小孩被掠为俘虏,三人平分(他们忘记了成吉思汗的法令,因而在此后险遭严惩)其余市民也被无差别的悉数屠杀殆尽。根据志费尼那沉痛的笔触所记载,被掠者计十万之数,而一名蒙古兵被分得的屠杀人数为二十四人。当然,这个数字应该是被夸大了,当时的玉龙杰赤绝不会有一百三十万人口。不过,以这座城市为中心的整个花剌子模地区,确实是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屠杀。而这一切,完全是为了平息术赤心中的愤怒而付出的代价。

最后,犹有余怒的术赤命令士兵掘开了药杀水(阿姆河)的堤坝,引水灌城,将这座带给他无限痛苦回忆的诅咒之城化做一片汪洋泽国。在他想来,只有以如彻底的手断将其从地面上抹去,才能真正消除这心中的隐痛。

回兵途中,在迦里夫(12)地方,术赤悄然引本部人马不辞而别,向北而去。从此,他脱离了成吉思汗的本队,再也不曾回归。

至此,花剌子模的新旧两都悉数落城,整个帝国的根被直接掘起,参天巨树的倾倒与枯萎,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然而,一个帝国的灭亡比之这一场浩劫所毁灭的事物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废墟上飘泊无依的冤魂们何是能安呢?对此,做为后来者的志费尼用几近哭泣的语言为水下的废墟做如下之诉说(13)。

花剌子模,这斗士的中心、游女的会场,福运曾光临其门,鸾凤曾在此筑巢,现在则变做豺狼的家园,枭鸢出没之处;屋宇内的欢乐消失怠尽,城堡一片凄凉,园林凋凌如此,大家会认为,〃余使彼等之园化为此两园〃(14)的诗句,恰为其惨景之写照。在它的园林、乐场上,那支描写〃人生如梦〃秃笔,记录下这些诗句:

多少骑士在我们四周下马,

用清澈的水掺合醇美的酒;

然后,在清晨中,噩运将他们掠走——

这就是命运,变幻无方。(

“这里是哪?你们又是谁?”

摩诃末站在断崖之顶,发出无助的惊呼。

俯瞰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烈火之海,火苗闪动着刺目的颜色,上下起伏,跳跃舞蹈,如同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挑逗着摩诃末心中那无限的凄惶之意。他左顾右盼,找不到逃脱之路。前方,炽烈的热浪冲击着他的面门,令其呼吸不畅;背后,冰寒的阴风攒刺着他的背脊,使之肝胆颤抖。一冷一热,夹攻而至,使整个人趋于崩溃的边缘。

他想逃,却无路,惊回首处但闻狼嚎阵阵,无尽的幽暗之中正有无数诡异的碧绿之光明明灭灭。他知道,那是狼,是它们一路追追逐着自己,虽不现身,却总是将恐怖的感觉化为无情的鞭笞,驱赶着自己来到这片绝望之地。它们不是一般的狼,更象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在彻底吞噬自己的肉身之前,先要将自己的心智逼疯。现在,正是时机成熟时。

果不其然,率先出现的巨狼亮开了血盆之口与如刀利齿,势挟腥风,疾扑而至。求生的本能使得摩诃末闪开了这一击,但马上就有第二头狼从另一个方位袭来,紧紧咬住了摩诃末的肩头!还未等他从疼痛中回复过来,第三只、第四只……更多的狼一齐扑了上来。它们撕咬着、扑击着、冲撞着,裹挟着摩诃末的身子,一同冲出悬崖之顶,直堕向红莲火海之中……

“啊——”

摩诃末发出凄惨绝望的哀鸣,同时于瞬间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恶梦。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涔涔冷汗,呆呆地坐了一阵,心中的惊恐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冬夜的冷风吹透单薄的帐幕,贪婪着侵袭着人体,将其中仅有的丝缕热量剥夺殆尽。虽然裹上了重重皮裘,依旧可以感受到其锋锐矛头的突刺,由表及里,难当难耐。眼前的情境,如果在一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号称众算端之中的算端,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般停留在孤岛之中,过着野兽般颠沛流离的生活,狼狈不堪得躲避着猎杀者的追逐。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被瞬间从世界的算端宝座上摔落下来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向天空发出这样的嘶叫,但是每次回答他的只有远处阿必思衮海(1)的阵阵涛声以及更远处那空廓寂寥的苍凉回音。

自从逃出撒麻儿罕后,摩诃末便展开了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之旅。第一站是阿富汗斯坦的首府巴里黑,在这里他产生了踌躇,一度想前往哥疾宁去汇合长子札兰丁,却又顾忌面子问题而打消了西去之念,转而南下尼沙不儿。在那里,他听到了蒙古军已经渡过药杀水(锡尔河)的消息后,立刻启程西去奔向位于伊刺克阿只迷西北的可疾云,来到了帝国的边陲。这里,他遇到了三儿子吉耳桑吉以及他手下的三万人马。

吉耳桑吉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使古耳遭到腹痛”,出自于摩诃末为纪念其父帖乞失击败古耳朝算端失哈不丁的事迹而别出心裁的创意。对于这个鲁莽有余、沉稳不足的儿子,他向来是看不上眼的,否则也不会出于“眼不见为净”的用心而将他远远贬来这帝国边陲之地了。虽然如今的吉耳桑吉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积极性,但是基于过去的观感,摩诃末终究还是不敢倚之为干城。

事实证明,摩诃末的担心绝非多余,在他逃来这座名叫的小岛之后不久,吉耳桑吉就在俾路斯忽堡(2)遭到蒙古军围攻而兵败身亡了。颇为巧合的是,这里曾经是古耳朝的故都,因而“是旧王朝的亡灵怨念在复仇”的传言在当地人口中不胫而走了。当然,这些事情算端本人并不知情,正如同他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皮儿沙(Pīr…shāh)死在旧日臣服的仆从八剌黑之手(3)一样。因为这是发生于回历619年(纪元1222-1223年)的事情了。

后人有这样的诗句来哀叹两位王子:

看透这个尘世,那就足以发现,

奴隶在其中获得高升,贵人却受贬抑。

君子在它的脚下,

小人在它的背上。

除却情人的眼与心,

没有盾牌能够抵挡命运从指尖上发出的箭簇。

天降大祸与苦难,

仅光临异乡人的陋居。

黑夜到来,人人都最后走进家门,

那不幸的异乡人啊,你没有家和门!

流浪汉在苦痛之中发出的呻吟,

冥冥地狱之中也没有那种呻吟的火星。

异乡人眼中流出的泪水,

不过是胆汁和肝血。

千万别嘲笑异乡人的处境,

因为你不知道异乡人受创的心。(4)

虽然,摩诃末很幸运(亦或是不幸?)的没有看到自己诸子的最后结局,却已基本了解到自己的母亲和那些妻妾们的下场。在祃桚答而地区的城堡之中,他与秃儿罕可敦有过短暂的会面。他劝母亲带着女眷们和自己共同逃亡,以躲避蒙古军的追杀。然而,这个一生都不信任自己儿子的固执老妇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母子间最后一次会面就此不欢而散。

在他离开后不久,者别与速不台的追兵就赶到了。他们包围了掩藏着算端家属的两座城堡——剌里赞(5)和亦剌勒(6)。

秃儿罕可敦之所以敢于坚守此地,不仅因为这两座依托于险峻的德马文德山脉的城堡易守难攻,更是鉴于其历史上该地从无缺水之记录,充沛的雨量总是免去居民们贮水于桶的劳累——正如当地人的俏皮话:云彩用它的眼泪反使守军破颜而笑。然而,天意似乎并不站在这位自复的花剌子模女王一边。也许是为了惩罚她在逃离玉龙杰赤时淹死所有非王族出身地方领主们的人质的暴行吧。总之,在蒙古军围城期间,这里迎来了百年罕遇的旱季,连续半个月滴雨未下。对于从无贮水准备的守军而言,这无疑是一种灾难。十天后,两座城内滴水无存,这位高傲的老妇也不得不向她一直鄙视的蛮族对手低头请降。

如果史家志费尼等人没有演绎的话,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便确凿地反应了这次干旱纯属天罚了。当投降者们走下山麓的时候,天空忽然云生雾长、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于瞬间披头盖顶砸落在她们的头顶(7)。在那个时候,秃儿罕可敦们所遭遇的冰冷之意只怕不仅仅是停留于肌体表面吧。

她们大约是在回历618年(纪元1221…1222年)被送到成吉思汗的面前接受裁夺。算端所有的儿子以及孙儿都遭到处死。至此,这个统治基兰地区百余年,曾经一度统一中央亚细亚的辉煌的突厥名门唯余长子札阑丁一人了。

关于女眷们的命运,正如成吉思汗当年对博儿术所言的那样,她们在蒙古军行将返回草原故乡的时候哀哀啼哭,为算端及其崩坏的帝国唱出最后的挽歌。

此后,秃儿罕可敦始终被囚禁于蒙古帝国的新都哈剌和林,约死于回历630年(纪元1232…1233年)。较之摩诃末,她幸运地死在了祖辈们的故乡(8)。

算端的诸位女儿们后来也被分赐予列位宗王大将。长子札阑丁有一时年仅两岁的女儿,名字与祖母相同,亦唤作秃儿罕的,则被窝阔台所收养。直至蒙哥(Meng…)朝时代的第二次王子远征时,才由创立伊儿汗国的“世界之王子”旭烈兀带回中亚,以别姬的身份嫁予一位地方领主之子为妻。蒙古人还按照古老习俗为她付出了一笔嫁资(9)。其时已当回历655年(纪元1257…1258年),无论是做为胜利者的成吉思汗还是失败者摩诃末都早已不在人世了。

前线打生打死;后方的郭进也是忙个不停;军需物资调配;俘虏和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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