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回忆起过去,没有撕心裂肺和痛苦,只是淡淡的惆怅和感伤。这就是所谓的放手了吗?时间终究会磨平这一切吗?
时间真可怕。
唐越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自己现在又是在哪儿?
她闭上眼睛,不愿多想,一股困意席卷而来,翻个身,睡得安稳。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唐越眯着眼睛接了下,却被对方的话吓得瞬间困意全无。
“姐……我,爸他……”唐研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唐越心里一凉。
“怎么了?爸怎么了?你冷静点。”
“对不起,我不说不清楚,你快点来吧。”
唐越没有发呆的空儿,迅速穿好衣物便匆匆出了门,正巧碰到已经起床后的尹昭逸。
尹昭逸正准备说话看到唐越脸色铁青,也是猛地一紧张。
“怎么了?是老爷子?”
唐越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车上的油不多了,你带我过去吧。”
“好。”尹昭逸废话不多说,拿上外套两人便匆匆的出了门。
唐研竟然被吓得语无伦次了,唐越心知怕是这次情况很不容乐观,可她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了,两个人在车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着脸一直驱车到了医院。
走廊里唐研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见到唐越过来站起身来,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嘴唇被咬得渗出血来。
“怎么了?”
唐研眼中闪闪躲躲不敢对上唐越的眼睛,吞吞吐吐道:“我……我……”
此时急救室的灯忽然灭了,医生一脸铁青的从里面出来,低声道:“进去见见病人的最后一面吧。”
唐越只觉得晴天霹雳,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尹昭逸扶着就直接倒地了。而唐研却是结结实实的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神经质般的疯狂的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唐越哆哆嗦嗦的勉强站起来,抹了抹眼泪,颤声道:“唐研,你给我站起来。爸爸一生金戈铁马,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难道就要在这最后的一刻这么不争气的倒下吗?!”
唐研依旧捂着脸,却也听话的站起身来,跟在唐越身后。
唐越深吸了几口气,敛了哭腔,推门,老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仪表微弱的动着。
看着这一幕,唐越不禁又是鼻子一酸,却强忍着不愿让爸爸看到。
“爸,怎么样?”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昨天已经恢复得面色红润的唐老此时真的可以说是面如死灰一般,睁开眼睛看到唐越,嘴巴动了动竟从眼中流下一行泪水。
这是唐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眼泪,也是最后一次。
老人看着女儿的脸,强忍着体力看了看房间内的人,唐研,尹昭逸,可偏偏没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老人像是猛松了一把劲儿一般回趟在床上。
“我……悔……”
气息微弱得几乎已经听不见,唐越将耳朵凑近父亲的嘴巴,神智已经不清的老人在弥留之际只说了几个字,唐越有些听见了,有些没有听清,但最后两个字她听到了,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满脸。
老人皱着眉头,带着痛苦,眼睛还未阖上,仪表上的波动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唐越伸手将父亲的眼睛阖上,咬着牙看着护士们将那张白布静静的没过了那张熟悉的脸,直到连头顶的白发都消失不见。
“唐冰……”老人最后吐出这两个字,带着过多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悔恨,还有……遗憾。这一对从小就诸多矛盾的父子,终究在最后一刻都没能解开心结,而唐中祥在临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把那个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只是这样撒手人寰。
而此时此刻,唐冰在另一处地方还毫不知情。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沙发的这头,一个坐在沙发的那头,互相仇视着,也都不说话。
唐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想到今天唐耀宗忽然转变的反常态度,不禁觉得心乱如麻。
“你跟耀宗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跑路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开始唐冰问了很多问题,对方只是一味的看着他,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最后唐冰问了一句,他终于回答了,而唐冰就再也没有说话。
“你跟我这几年的兄弟情义,是真的吗?”
那人一震,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半晌低低的回了一声:“不是。”
唐冰讥讽的笑了笑,也不再说话,既然是这样,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原本一起打,一起砸场子,一起对着姑娘吹口哨的兄弟就这样好像两个陌生人一样,面对面坐着,却各自都一句话也不想说。
而与此同时,好像是积蓄了很久的暴风雨忽然爆发了一般,唐中祥收授贿赂一事在一夜之间案情有了新的发展,执法人员在唐家在邻县的一处老房产的保险箱中找到了三百万的现金,并在唐家老宅内找到了唐中祥亲笔写的收据和账单。
一夜之间,国家英雄就这样变成了遗臭万年的贪污犯罪嫌疑人,而这一系列的案情爆发的同时,这位当事人却碰巧在医院暴毙身亡,连给自己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唐家声名扫地。
葬礼安排的十分简单,并没有按照其他相同级别的干部,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仪式,来的宾客更是零零落落,除了几个与唐老生前关系要好的战友外,那些君子之交此时此刻都对唐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案子会牵连到自己。
而从唐老病亡到葬礼的举行,唐耀宗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对此,唐研白着脸不敢说话,唐越则是平静的好像这一切都不出人意料一般。
唐耀宗龇红的眼睛看着报纸上的大字,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烦闷至极,去到唐冰所在的地方,手里攥着那张报纸。
这几天的软禁让唐冰渐渐意识到这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而这个自己从小就依赖的堂兄似乎也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
此时此刻看到唐耀宗像个疯子一样冲进来,他不禁也脸色不善。
“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姐。”
唐耀宗笑了,伸手把报纸摔到唐冰脸上,神经质般的轻声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收授贿赂罪名落下,唐中祥心力不支暴毙而亡》
唐冰只觉得脑子一热,一下坐在了地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说完,又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唐耀宗的领口。
“唐耀宗,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老东西,我爸,他……”,终于,席卷而来的悲伤和痛苦将这个年轻人彻底淹没,“不!不!这不是真的!”他奋力的捶打着地板,像个疯子一样的把脑袋往地上撞。
始作俑者依旧衣冠楚楚,只是面目狰狞。看着唐冰这一副样子,唐耀宗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渴望的那种快感。
“今天是举行葬礼的日子,赶得上的话,你还可以给你家老爷子上两柱香。”
言罢,也不再管唐冰,对房中的另一名男子道:“走吧。你的任务完成了。”
那人看着在地上痛苦的唐冰,犹豫道:“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了?”
唐耀宗瞥他一眼,以为他说的是怕唐冰会溜走,不以为然道:“走吧,这小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让他跑了又能怎么样?”
那人不再是说话,看了唐冰一眼,转身随着唐耀宗离开。
唐冰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唐冰赶到葬礼现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唐冰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跪
着,哭着,唐研上去要打他,却被唐越一手拉住。
唐越上前把孝给他披上,轻轻道:“爸爸临走前很想你,最后两个字也是叫你的名字。”
浪子所有的痛苦席卷而来,唐冰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哭号着,一边使劲儿磕头,磕到头顶都是血,张嫂看不下去,唐越却道:“让他磕吧,这是他应该的,而且这样他或许才会好受些。”
唐研从爸爸出事那天起都变得非常沉默寡言,而且不敢对上唐越的视线,在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唐越知道肯定有问题,但爸爸已经离开了,她现在之后这一对弟妹了,她不想因为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来把他们推到一边。
所以她没有再问唐研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问唐冰这段时间到底是去了哪儿。现在大家还在一起,至少是这样。
葬礼简单而朴实,虽然爸爸临终前有了那样的案子,但介于唐中祥在生前的时候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所以上级部门并没有干涉他的下葬过程,只是把法院下达的命令一封封的送到唐越手中,唐越一封封的收好,并无大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住大家,其实最近一个多星期以来妲妲身体状况都不好,一直在输吊瓶,所以最近更的都是存稿,不过这是最后一章了。加上明天要返校了,在火车上还要耽误两到三天,回到学校还要继续挂吊瓶所以今天这章之后要断更一个周了,九月二号再重新恢复更新ps:希望不要掉收太厉害。。。
希望姑娘们能谅解,鞠躬。
第三十三章
唐耀宗最讨厌的就是现在这幅场景,晃晃悠悠刚刚会走的小娃子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含糊不清的嘴里叫着:“哥哥,哥哥。”
他不耐的转头看一眼正流着哈喇子的唐冰,却只能无奈的说一句:“不要跟着我了!”
可刚刚两岁的小娃子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依旧是淌着口水跟着,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对于唐冰对自己的依赖和喜欢,唐耀宗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这孩子八个月会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姐姐”,而是“哥哥”。那个时候唐耀宗是面不改色的装作没有听见,可没想到这种莫名的好感随着唐冰的一天天长大显得更加变本加厉。
于是小娃子开始渐渐不喜欢张嫂的怀抱而跌跌撞撞的走向唐耀宗,其实他很想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去,可一边还有唐中祥和唐越两姐妹看着,他只是伪善的笑笑,把他抱起来,他脸上略显僵硬的微笑跟孩童脸上天真烂漫的神情造成的鲜明的对比,不过好在并没有人发现这微妙的细节。
就这样,在有人的时候,唐耀宗就努力忍着性子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可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又有多少呢?所以久而久之,对唐冰百般忍让已经成为了习惯,而有时候他自己都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哥哥,保护他是自己的义务。
在一些温暖而快乐的环境下,有时候仇恨也是需要自己提醒自己的。
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是,当他看到小唐冰被人欺负的时候,心里涌出的那一分怒火和心疼是发自深处的,是自己骗不了自己的。罢了,既然骗不了自己,就索性忽略好了,就让自己浅层的认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逢场作戏就好了。
一晃几年,对于唐家的一切他渐渐变得习惯,对于唐中祥的关怀他从内心的厌恶渐渐演变成了一种习惯和理所当然,只有在噩梦惊醒的那一刻他才会流着冷汗想起自己原来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可以说唐耀宗在唐家生活的这二十几年里,他每天都生活在无限的矛盾和痛苦当中。一边是童年的回忆和仇恨不断的鞭策着自己,让自己时刻不忘自己的目的,一边是唐家对自己的关怀和认同,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忘掉过去,就这么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生活下去,直到那个秘密随着时间深埋到泥土中。
究竟应该怎么样?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这是他每晚睡觉前都在纠结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些他一开始始料未及的意外发生,更是让他慌了手脚,打乱了一切所有的计划,也正是这些意外,让他在无形的嫉妒
和痛苦中决定了自己去路,也断送了自己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生活。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唐越不知道。
那个时候唐越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每天甩着头上一根麻花辫子到处跑,依旧是一身男孩气的衣服,说话总是大声嚷嚷着,大声笑着,活泼得有点过火,却又不惹人讨厌。
唐耀宗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对唐越的关注开始越来越多的,或者是从他十岁的时候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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