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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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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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在一旁听着,思绪却已飘远。
  大伯父叫窦世样,是大伯祖的长子。比父亲大三十八岁,比祖父小四岁。他和祖父一样,从小跟着曾伯祖读书,和祖父说是叔侄,实际上情同手足。窦昭记事的时候,他已经去世。说是为了修河道,累死在了扬州府任知府的任上,事迹还写在祠堂的青石碑上。建武四年,江南发大水,很多河堤都被冲垮了,只有大伯父在任时修的那段河堤安然无恙。大伯父的政绩被重新翻了出来,皇上为此下特圣嘉奖了大伯父。
  兰哥儿是大伯父三十六岁上才得的独子,二十一岁就考中了举人,之后却屡试不第。皇上念着大伯父功劳,恩荫他为句容县主薄。他来京都谢恩的时候,在京都的窦氏族人纷纷为他接风洗尘。窦昭因为继母的缘故和窦家的人不近,只派人送了贺礼。
  自己要不要提醒三伯父一声呢?
  可她说的话三伯父会听吗?
  窦昭犹豫着。
  丁姨奶奶领着两个丫鬟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母亲把她放到了地上,帮着丁姨奶奶上茶、摆放点心。
  窦世榜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赞了声“好茶”,然后感慨:“这可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
  慎行是窦昭的二伯父窦世棋的字,是窦世样的胞弟,比窦世样小八岁,比窦世榜大四岁。他二十六岁就中了进士,之后一直在外做官,在江西布政使的位置上致的仕。
  窦昭只听说过这个人,根本就没见过——她在真定的时候,他在外做官;他致仕回乡,她已经嫁到了京都。
  大红袍产自武夷,听三伯父这口气,他现在应该在福建为官。
  祖父听了哈哈大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关键是个‘靠’,怎比得上你?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吃饭呢!”
  窦家在外做官的多,为了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贤贤书”的人更多。
  窦世榜管着东、西两窦的庶务。
  他闻言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表情讪然。
  窦昭记起来了。
  三伯父不仅和二伯父、四伯父、五伯父一起参加过乡试,还和六伯父、父亲、大堂兄窦文昌、二堂兄窦玉昌、三堂兄窦秀昌、四堂兄窦荣昌一起参加过乡试……好像一直都没能中。
  父亲见状端起了茶盅,迭声道:“喝茶,喝茶!”又高声吩咐母亲,“三哥难得来一趟。你去跟灶上人说一声,做几个下酒的小菜,我陪爹爹和三哥喝两杯。”
  “不用了,不用了。”窦世榜看了父亲一眼,笑道,“大哥让我给小叔带了几句话。天色不早了,我传了话就要回去了。”又道,“快过年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
  “那也不耽搁这会功夫。”祖父笑道,父亲却拉了母亲,“既然三哥有话和爹爹说,那我们就先回屋了。”也不管母亲的惊讶,推搡着母亲出了鹤寿堂,“三哥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母亲释然,又许久没见到父亲了,望着父亲的眼神柔得像藤蔓:“那好。妾身回去服侍相公早些歇了吧!”
  “好,好,好。”父亲应着,回头朝着鹤寿堂望了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窦昭顺着父亲的眼光望了过去。
  四周静悄悄的,积雪在月色下闪烁着清冷的碎芒,祖父书房里桔色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温暖。
  窦昭狐疑。
  母亲却一无所觉,一路上和父亲说说笑笑地回了上房。
  有个两鬓斑白的仆妇迎了上来,行着福礼喊着“七爷”、“七奶奶”。
  她的样子很严肃,眼神却很温和。
  窦昭一看就心生好感。
  母亲把她交给了那妇人:“俞妈妈,今天你带着寿姑歇在暖阁吧!”
  俞妈妈微笑着应“是”。
  父亲奇道:“寿姑的乳娘呢?”
  “她受了风寒。”母亲说着,径直往屋里去,“我怕她过了病气给寿姑。”
  父亲只得跟上。
  一行人进了厅堂。
  父亲和母亲往内室去,俞妈妈抱着窦昭往内室后面的暖阁去。
  她还没有等到那个女人,怎能就这样离开母亲!
  “娘亲,娘亲!”她在俞妈妈怀里扭着身子。
  “四小姐,莫哭,莫哭!”俞妈妈哄着她,回快了脚步,“俞妈妈陪着你玩翻绳,好不好?”
  父亲犹豫道:“要不,今天就让寿姑和我们一起睡吧!”
  “这……”母亲目光幽怨地望着父亲。
  父亲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吩咐俞妈妈:“把寿姑抱过来吧!”
  俞妈妈迟疑着,瞥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咬着嘴唇没说话,笑道:“七爷一路风尘辛苦了……”
  “让你抱过来就抱过来!”父亲不悦。
  俞妈妈不再踌躇,把窦昭交给了母亲。
  父亲却接手把窦昭抱进了内室。
  丫鬟们端了热水、帕子进来服侍梳洗。
  母亲服侍着父亲,父亲却逗着窦昭,窦昭紧紧地粘着母亲,乱哄哄的,却有种异样的温馨和热闹,窦昭心里满足又欢快。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窦昭拉着母亲的衣襟躺在父母的中间。
  母亲支肘托腮,轻声软语地和父亲说着话:“你还是住在静安寺旁边的胡同吗?保山有没有和你一起?”手越过窦昭,轻轻地抚着父亲的手臂,大红色绣着并蒂莲的肚兜在灯光下鲜艳明丽,雪白丰盈掩不住地露出大半个山峦来,看得窦昭面红耳赤,忙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道:母亲,我知道小别胜新婚,我不应该破坏你的好事,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等我帮你把那个女人赶跑了我就走……
  父亲闭着眼睛,哼哼了两声,道:“快点睡吧!明天清早父亲还要考我呢!”说着,翻了个身。
  母亲的手落空了。
  她嘟了嘟嘴。
  父亲发出轻轻的鼾声。
  屋子里更是寂静。
  母亲躺了下来,轻轻地拧了拧窦昭的小鼻子,悄声道:“你这个小坏蛋!”
  这样的母亲,真实而不失天真烂漫,惹得窦昭差点笑出声来。
  有丫鬟脚步凌乱地跑了进来,隔着帐子禀道:“七爷,七奶奶,丁姨奶奶过来了,说老太爷找七爷有要紧的事,让七爷立马就过去。”
  母亲愕然。
  睡着了的父亲却骨碌就爬了起来,道:“你说什么?老太爷让我现在就过去?”声音紧绷。
  丫鬟应了声“是”。
  父亲迟疑了片刻。
  母亲道:“那你快过去吧!说不定是与大伯父让三伯父带的话有关系……”一面说,一面坐了起来。
  “是啊,是啊!”父亲喃喃地道,掀起被子披衣就下了床,也不理会母亲在身后喊着让他加件衣裳,匆匆跟着丁姨奶奶去了鹤寿堂。
  俞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低声道:“七奶奶,您看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还是不要了吧!”母亲患得患失地道,“万一说的是朝廷上的事就不好了……不还有丁姨奶奶吗?到时候我去问她就是了。”
  窦昭心中疑影重重。
  丁姨奶奶从进门到离开都垂着头,没有正眼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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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事发
更新时间2013…1…3 20:10:24  字数:3172

 窦昭有心暗示母亲几句,可想到那边厢房还关着一屋子没有处置的丫鬟、媳妇子就觉得头痛。
  她哧溜爬了起来,坐在床上高声地喊着“爹爹”。
  要是母亲够聪明,就应该灵机一动,抱着她去父亲。
  如若祖父责怪下来,只要把责任往她身上一推,祖父难道还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不成?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母亲的智慧,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看见她闹腾,母亲很不高兴地蹙着眉:“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还不睡?”然后吩咐俞嬷嬷:“把姐儿抱下去吧!她吵得我头痛。”
  俞嬷嬷歉意地冲着母亲笑,手脚麻利地帮她穿衣裳:“四小姐,乖,俞嬷嬷抱你去找乳娘!你别哭……”
  窦昭很想学着那些田庄的村妇朝母亲翻个白眼表示不屑。
  母亲怎么这样幼稚?
  她要是像母亲,恐怕早就被人吃得尸骨不剩了。
  窦昭一把抱住垂在床边的幔帐,哭着喊着要“爹爹”,最终还是被俞嬷嬷强行抱到了内室后的暖阁。
  没有了母亲,窦昭也消停下来,蔫蔫地由俞嬷嬷把她放在了炕上。
  俞嬷嬷默默地帮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看窦昭的目光有些恍惚,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寻常?我要去偷偷看一眼,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吵闹,好不好?”
  窦昭顿时来了精神。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看不出来,俞嬷嬷这样的精明能干。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俞嬷嬷一愣,随后慈详地笑了起来,颇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四小姐可真聪明,小小年纪,却万事心里都有数。不像七奶奶……”说到这里,她猛地一顿,自言自语地道,“我和个孩子说这些什么什么……”然后转身叫了个丫鬟进来:“含笑,你在这里陪着四小姐,我去鹤寿堂看看。”
  含笑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周正,一副温柔稳重的样子。
  听了俞嬷嬷的话,她很惊讶,但很快正容应了声“是”,十分伶俐地道:“若是有什么事,我立刻让双枝去叫您。”
  俞嬷嬷满意地点头,快步出了暖阁。
  含笑和窦昭上了热炕,见窦昭不哭也不闹,沉静得像个大人,她微微地笑,柔声问窦昭:“四小姐,我拍您睡觉可好?”
  窦昭摇了摇头。
  含笑的笑意越发的浓郁,道:“那我陪您翻绳可好?”
  难道她很喜欢翻绳吗?
  窦昭摇了摇头。
  含笑笑道:“那您想干什么?”
  “等……嬷嬷。”窦昭道。
  含笑讶然地望着窦昭。
  窦昭不理她,拉了个大迎枕过来,靠在上面发呆。
  含笑失笑,帮窦昭搭了件薄被。
  她是从父亲待母亲的态度中感觉到异样,俞嬷嬷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不对劲的呢?
  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窦昭沉思着,眼皮子越来越重。
  不行,得等到俞嬷嬷回来。
  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妥娘,她到底是怎么人?
  窦昭摇了摇头,强行将上眼皮和下眼皮分开。
  可几息过后,眼皮又自有主张地垂了下去。
  不能睡觉!
  睡着了,说不定她就又回去了。
  到时候她回到了紫藤花那个梦里去了怎么办?
  “含笑,”窦昭使劲地睁着眼睛,“嬷嬷,找!”
  “不行!”含笑轻轻地摆手,“我要在这里陪着您。”
  “我,听话!”窦昭道。
  含笑思忖半晌,见窦昭表情越来越坚定,犹豫道:“好吧,我去看看俞嬷嬷在干什么?”随后叫了双枝进来。
  双枝是个脸儿圆圆的小姑娘,她不声不响地陪着窦昭。
  不一会,含笑折了回来:“四小姐,俞嬷嬷和夫人去了老太爷那里。”
  “哦!”窦昭让含笑去找俞嬷嬷。
  含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被发现了,奴婢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倒也是。
  窦昭是管过家的,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她只能等俞嬷嬷和母亲回来,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束手束脚,而不是像在另一个有紫藤花的梦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母亲和俞嬷嬷还没有影子,窦昭的眼皮子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她陷入一阵甜甜的酣睡。
  好像只有一瞬间,又好像有千万年,窦昭醒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有人在旁边喊着“四小姐”。
  窦昭睁开眼睛,看见了双枝含笑的圆脸。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在梦里。
  她骤然间踏实了,问双枝:“含笑?嬷嬷?母亲?”
  “含笑被俞嬷嬷叫去了。”双枝笑着帮窦昭穿衣裳,叫小丫鬟倒了热水进来。
  暖阁里热闹起来。
  窦昭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她眼睛微眯问双枝:“含笑,在哪里?”
  双枝笑道:“在老太爷那里。”说着,眼角余光看见暖帘被撩了道缝,有人朝里张望。
  她脸一沉,低声喝道:“是谁在暖帘外面,鬼鬼祟祟的?”
  立刻有个小丫鬟去撩了暖帘。
  暖帘后的人无所遁形,不安地绞着手指头:“我,我找四小姐……”然后虚张声势地大嚷道,“是四小姐让我帮她打听个人……”
  窦昭循声望过去,看见了香草。
  她心头微动,高声喊着“香草”。
  双枝和小丫鬟满脸困惑,但还是放了香草进来。
  香草得意地朝着双枝和小丫鬟扬了扬下巴,狗腿地跑到了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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