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有些为难了――这节礼送还是不送呢?
“自然是要送的。”魏廷瑜一句话没有说话,被魏廷珍瞪了一眼,道,“都要退婚了,有什么好送的。到是汪家那边,听说汪夫人受了风寒,有些不好,你应该去看看才是。”
这段时间魏廷珍的火气特别的大,他不敢多说,乖乖去延安侯家探病。
好在两家常来常往,延安侯家也没有放在心上。
魏廷瑜出了汪家的大门,在街上应景般地买了些雄黄酒、茶叶、粽子之类的,送到了静安寺胡同。
窦昭陪着二太夫人去了三圣庵游玩,窦世英奉诏进宫讲筵,都不在家。
“五小姐呢?”
他来送礼,总得知会窦家的人一声吧!
高升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五小姐和太太去了柳叶胡同。”
魏廷瑜微愣。
他听窦明说,因为她母亲不满意窦昭进京后没去给她的外祖母问安,在外祖母面前抱怨了几句,外祖母心中不满,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几句窦昭不是,惹怒了她父亲,她母亲如今被送到了窦家在宛平的田庄。
“岳母,她老人家回来了?”他问高升。
魏廷瑜毕竟是窦家的姑爷,知道这些也有可能。
高升没有多想,道:“王大人在云南又立了大功,皇帝上嘉奖,荫封了王家的大舅爷为世袭的千户,王家大摆宴席,王家老夫人特意派人来请太太过去庆贺,老爷就接了七太太回来。”
原来如此。
魏廷瑜“哦”了一声,让随从把礼单交给了高兴,路上又反复地叮嘱随从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魏廷珍,这才回了济宁侯府。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愿望
窦明和王映雪回来,看见堆放在厅堂里的礼品,随口问了一句:“是谁送的?”
高升恭谨地道:“是大姑爷济宁侯。”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对魏廷瑜不够尊敬,补充道,“是大姑爷亲自送来的。”
王映雪听了微愣。
她今天回柳叶胡同,除了恭贺大哥荫封世袭的千户之外,最主要的是母亲给她带信,父亲托大嫂高氏的父亲、翰林院学士高远征给窦明说了家亲事,要她去商量。
男方姓刘,名碧,字清濯,今年二十二岁,是个举人,比窦明大八岁不说,而且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全靠舅舅资助才学业有续。
高老先生虽然口口声声称这个刘清濯才学出众,品行端方,以后必定前程无量,可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父亲当年还是少年及第呢,结果怎样?母亲跟着她半生跌宕,子女差点都没能保住,好不容易父亲东山再起,成立封疆大吏,却是一南一北,几年也见不到一面……她想想都替母亲难过,又怎么舍得让明姐儿去过这种日子?何况像父亲这样能忘着发妻的辛苦,富贵之后不忘糟糠之妻的又有几个?那些十年寒窗苦的举人们一旦金榜题名,哪个不是争先恐后的先纳个小?难道让明姐儿年轻的时候供那姓刘的读书,等到那刘清濯得志了,明姐儿姿容已老,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刘清濯逍遥快活不成?
这门亲事王映雪没一处满意的,可看到母亲那满心欢喜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直言反对,只得含含糊糊地说了声“明姐儿的婚事得和他父亲商量才行”,暂且搪瓷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埋怨大嫂高氏。
不就是她娘家的老爷子帮着明姐儿提了门亲事吗?她却像是自己要娶媳妇似的,把那刘清濯夸成了一朵花,哄得母亲喜笑颜开,要不是她用话当着。母亲恨不得她当场就写了明姐儿的八字就好,至于那么热心吗?
此时看到魏廷瑜送来的东西,又听说是魏廷瑜亲自送来的,她心里不由的一肚子火,半晌才道:“我们家的这位大姑爷,倒是有心!”
窦明却冷哼了一声,转身穿过中堂,去了自己的院子。
王映雪不解。急急地跟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她望着板了脸坐在镜台前御妆的女儿,“是不是你大姐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去找你父亲去?”
“你找父亲有什么用!”窦明冷笑着把牙梳丢在了镜台上,“你只会同爹爹争吵,哪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把事件办妥当了的?”
王映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窦明看了又有些不忍,语气缓了下来,道:“外祖母和您说了些什么?我看着您从外祖母屋里出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外祖母又教训您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说您什么您听着就是了。别往心里去。你难得回来一趟,我让周嬷嬷帮您捶捶腿吧?田庄的丫鬟会不会服侍人?要不要我送你两个丫鬟带去田庄?”
一句句的。暖到了王映雪的心里。
她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你父亲虽然冷酷无情,在钱财上却从不曾克扣我,我在田庄也挺好的。”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道。“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过几天我就要回田庄去了。你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二舅母家的檀哥儿,待你比自己还好,这次我们去柳叶胡同喝酒,你也看见了,只要你多看两眼的东西,他立刻为你取了来……”
“娘亲,你别说了!”窦明声音骤然间变得无比的尖锐,“我是不会嫁给王檀的!”
“你这孩子!”王映雪不由皱眉,“王檀虽然比你小一岁,可对你却没话说。再说了,你要去的是你外祖母家,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啊!”地一声,猝不及防地,窦明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我不嫁给王檀,我才不嫁给王檀呢?”
王映雪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搂住了窦明,急急地道:“你小声点,你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
窦明才不管这些呢,她大声嚷着:“我才不嫁到二舅母家呢!二舅舅看见了二舅母,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似的,王檀整天只知道玩乐,既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习武,别人拿了个青铜器哄他,说是商周的古物,他就傻兮兮地付银子,当冤大头,还到处夸耀说他捡了便宜……”她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有此失落起来,“我要嫁,就嫁个好人家――公公严厉,婆婆慈爱,还有疼爱晚辈的祖父、祖母,相公敦厚老实,小叔活泼可爱,小姑温柔善良,一家人亲亲热热,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没有姨娘,没有庶子,没有整天盯着我钱袋子的三姑六眷,我走出去,别人会说,这是谁谁谁家的媳妇,会因此而用一种和善友好的目光望着我,和我扫招呼,而不是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说这是谁谁家的女儿……”
王映雪掩面痛哭。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女儿从小就喜欢跟着王楠玩。还说,要做高氏的女儿。
那时,她以为女儿从小在外祖母家长大,亲近自己的舅母,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儿是羡慕那样的出身……
※※※※※
王映雪很快知道了大相国的事,她惊愕地问周嬷嬷:“这么说来,四小姐就是为这件事不吃不喝地闹绝食了?那四小姐现在怎样了?五太太没有出面管管吗?”
具体的情况周嬷嬷也不知道,更加不好评判,道:“前些日子老爷还兴致勃勃地准备给大小姐的添箱,这几天却没了动静,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五小姐住槐树胡同,有时候也会过来,看上去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女方主动退亲,就要把当初小定的东西加倍的还回去。
王映雪沉吟道:“当初魏家送来的东西还在吗?”
周嬷嬷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还在!也没有人提还东西的事。”
那就是觉得被窦明打了脸。哭哭泣泣地要要找回面子!
王映雪嗤笑,道:“你看着好了,过些日子老爷又会兴致勃勃地准备嫁女儿了。”随后想到窦明怎么会和那魏廷瑜搭上话,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明姐儿也是,掺和窦昭的事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怎么也不拦着她一点到?”
周嬷嬷苦笑。
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闹腾起来。她怎么防患未然啊!
※※※※※
晚上窦世英回来,见魏家送了节礼,吩咐高升,加倍还了回去。
魏廷珍知道了得意地对田氏道:“我早说过,窦家哪里舍得和我们家退亲,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我们。”
田氏听着松了一口气。
退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再议亲事,对方肯定会仔细地打听退婚的缘由,一个不好,婚事就告吹了。甚至有可能传出什么有身有暗疾之类的流言蜚语,到时候就不好议亲事了。
魏廷瑜在一旁不敢做声。
魏廷珍吩咐济宁侯府的人:“不用理他们。”
济宁侯府的人等窦家的不免就有些怠慢。
王映雪听了心中一动。
她问周嬷嬷:“那天大相国寺。大姑爷去了没有?”
“应该是去了吧?”周嬷嬷也不敢肯定。
当时她们这些窦明身边服侍的全被叫去问话,差点被人牙子卖了。
如果没去,五太太又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王映雪就对周嬷嬷道:“你派个丫鬟去给大姑爷送个口信,就说五小姐有事找他。”
周嬷嬷骇然。
王映雪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要见见他,又不想让他知道。”
周嬷嬷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王映雪已面露不虞,她还是照王映雪的吩咐给魏廷瑜递了句话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魏廷瑜就赶了过来。
济宁侯府离这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王映雪暗暗点头,吩咐周嬷嬷:“人我已经见着我。你找个借口打发他走吧!”
周嬷嬷如释重负。
魏廷瑜又莫明其妙地回了济宁府。
王映雪去了窦明那里。
窦明正歪在炕上看书,见母亲闯了进来,她抬了抬眼睑,道:“您来干什么?不是说这几天外祖母找您有事吗?”又低下头去看书。
王映雪一把抽了窦明手中的书,道:“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些日子为何为不管我进出?”她把王行宜找高征远为窦明说了门亲的事告诉了窦明,“……那刘家到是清清白白的,可你得想清楚了,这可你的终身大事,一个不慎,你姐姐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你就是那乡间劳作的农妇!”
窦明毕竟还年纪,闻言满脸涨得通红,一本书被她翻来覆去地卷着筒。
王映雪也不作声,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窦明憋了半天才沉沉的道:“我不嫁给那刘清濯,可我也不愿意嫁给王檀。”
王映雪笑了起来,道:“傻孩子,谁让你嫁给檀哥儿了。你看你姐姐,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什么也不看在眼里,知道了大相国寺的事下了不了台,只好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还是想着要嫁入济宁侯。我这些年来被你父亲禁足,不知道上面的事。可我知道,若是你姐姐都觉得好,你五伯母、六伯母都觉得好的事,肯定很好。”
窦明困惑地道:“娘亲,您到底要说什么?”
王映雪微微一笑,笑容有种说不来的味道,把刚才魏廷瑜赶来的事告诉了窦明,道:“你姐姐不是觉得你泼了她的面子,哭着喊着不愿嫁到济宁侯府吗?那你嫁过去好了!”
※
第197章 筹谋
窦明跳了起来:“您疯了?”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王映雪。
王映雪冷笑:“你看我像疯了的样子吗?”然后把自己借她之名请魏廷瑜过府的事告诉了她,“你若不是仗着他随叫随到,敢约了他去大相国寺吗?”
窦明尖叫起来:“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你竟然唆使着我干这种事?!”又想到自己被纪咏威胁,却是谁也不敢说,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声音更加尖锐,“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就只知道盯着脚尖过日子,我的事你从来都不管……”
女儿的话刺痛了王映雪,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怎么就整天只知道盯着脚尖过日子了?若不是为了你,我会忍气吞声地留在窦家吗?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去试探那济宁侯吗?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会这样被你指责吗?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责怪我不像别的母亲那样能给你尊荣,可你想过没有,要不是我,你能在窦家站得稳脚吗?要不是我,你能成为窦家的嫡女吗?我让你嫁给济宁侯怎么了?
“婚姻本是为结两姓之好。现在你姐姐哭着喊着不愿嫁,难道我们还不能捡个漏吗?
“你怪我说话难听,你去找跟你说话不难听的去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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