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见江凌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佟余氏不敢再说话,只得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好了,你回去照顾你相公吧。他有伤在身,一个人在家那怎么行?”江凌道。
“好罢。等他伤好了,我们就来。”佟余氏没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退出门去。走到院门边,又回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仿佛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一般。
李青荷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唉,这女人似乎有些不正常。看她那样子,我真有些害怕。”
张婶上前一步,禀道:“因姑娘的事,大家都没有心思理会她。昨晚奴婢回来,已找村里人打听过了。这佟余氏也是个苦命的。嫁来佟家十来年,做牛做马,什么苦活重活都干,忍受着婆婆的苛刻与打骂,把几个小叔子、小姑子拉扯大,如今家里日子好了,却因为没有生养,婆婆硬逼着她相公休了她。不过她相公还是个有情意的,跟她婆婆大吵了一顿,便分家出来单过。唉,那家子的财产,可有一大半是他俩口子苦拼着攒下来的。可现在分家,却让她两口子光身出户,就只给了半年的口粮,一点田地都不分,房子也没有。两口子也硬气,在村边搭了一个茅草屋住着,这余氏在河边开了一片荒地种着,她相公又去镇上做工,拼死拼活积攒了半年,怕冬天那茅草屋扛不过去,便准备自己打砖坯建一间泥砖房。却不想屋漏又遭连夜雨,到山上去伐木还被木头砸伤了……”
说到这里,张婶没有再说下去。她自己就是个奴婢,再同情佟余氏也不能张嘴叫主子让她来家做事。再说,江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说李青荷和陆夫人没有责怪她们,但她们都已是极羞愧了。对于这有些古怪的佟余氏,虽说去了解了一下底细,但终是陌生人,也不知她一定要来这家里帮工的用意是什么,这古怪处实在让人不放心。
“那她见天的来这里,她相公谁伺候?”江凌沉默了一下,问道。
“她家那茅草屋就在那边山边,离咱们这里并不远。她来这里帮个手,看空了就回家一趟。在家里呆不到一柱香又跑过来。不过说来也怪,他俩人那么重的伤,入画说佟余氏的腿都伤得看得见骨头了,却不想就这么几天功夫,竟然好利索了,你看她走路,就跟没受伤似的;听说她那丈夫也能下地走动了。看来你们遇上的那大夫医术还真高明。可惜没问到他是哪个医馆的。如果知道他是哪里的,以后有了什么事……”说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自己失言,忙笑着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啊,呸呸,我们夫人跟姑娘都是没病没灾的,找什么大夫啊。奴奴婢真是老糊涂了,夫人、姑娘莫怪。”
“呵,没事。”李青荷摆摆手,转过头来看着江凌,“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吧。反正新宅子那边事儿也挺多,她丈夫病好了,不如让他们两口子到那边听吴管家的差遣?”
江凌知道她娘心软,张婶把这情况一说,她必会同意让这佟家夫妇帮工,笑着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事情议定,李青荷站起来道:“那我回房换衣服。”从陆府回来,她跟江凌身上穿着的都是新衣,在家里还是穿家常衣服自在。
江凌却坐在那里未动。刚才张婶在说最后那番话的时候,江凌就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个什么念头闪过,但被李青荷这一打岔,现在再想时,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了。
李青荷见她微微皱眉,张嘴正要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见江凌忽然立了起来,冲着她摆了一下手,凝神看着门外:“我怎么听到远远的有狗叫的声音?好像是小花。话说,我昨天回来就没见着小花,它跑哪儿去了?”
“小花?”李青荷叹了一口气,缓缓又坐了下来,“你出事那天,它在家里忽然叫得很厉害,我喝斥了几次它都不理,而且显得很烦躁的样子。待张婶回来禀报说你不见了,它就直窜了出去,再没见回来。想必,这狗是感觉到你出事了,所以找你去了。说起来,这小花实在是忠义。”
她话还没说完,江凌就快步走了出去:“一定是小花,是它回来了。”
“我怎么没听见?”张婶疑惑地向入画看了一眼,也赶忙跟了出去。
江凌刚走到院门口,一个影子猛地向她扑了过来,然后“汪汪”地叫了起来。
“还真是小花。”听到这叫声,李青荷也惊喜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去。小花在这家里,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家庭成员。但这几天忙着江凌的事,李青荷没顾上它。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说不挂心那绝对是假的。但她知道江凌对小花的感情,所以一直瞒着让张婶她们别说。可没想到,小花竟然自己回来了。
“呀,小花这是怎么了?”一走到院子,看到江凌抱着小花在掉眼泪,本想安慰她几句,待一看到小花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想掉泪。
只见小花身上全是泥,身上的毛发又脏又乱,从前左胸穿过腹部到右后腿,竟然有一个长长的伤口,看样子还挺深,流出来的血裹着旁边的毛,都已成了黑褐色;伤口还有些化脓。也不知这样重的伤,小花是怎样跑回家来的。
“小花一定是去了洪府。”江凌也顾不得身上的新绸缎衣裙,蹲下身子搂过小花,眼泪一滴滴掉到它的背上。
“呜呜……”小花低声回应,伸出舌头舔了舔江凌的脸,眼睛里像似极欣慰的样子。
李青荷用帕子抹了抹眼睛,转头吩咐:“入画,去烧些温水,让凌儿给小花好好地洗一洗,上上药。”
见入画应声而去,她又拍拍江凌:“好了,让小花歇一会儿,你去换身衣服来帮小花洗澡吧。”
“嗯。”江凌站了起来,叫道,“入画,你放着罢,我想亲自去给小花烧水。”
入画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李青荷。
李青荷摆了摆手:“让她自己烧吧。小花这样,也是为了想去救凌儿。让她自己做,心里会好受些。”说完看着小花,又叹道:“还不知它经历什么样的艰辛才逃了回来。”小花的凶悍和机灵,是这十里八村少有的。连那些上山的猎狗都不如它。这回受这样重的伤,想必一定是遇上了十分凶险的情况。
江凌听得李青荷这话,停住脚步看着跟在她脚下一步不离的小花,咬了咬嘴唇,便进了厨房。转头见入画要跟进来,连忙拦道:“不用你,我自己一个人来。”
“让她一个人做吧。”李青荷见女儿有些任性,以为她被小花的事刺激了,赶紧对入画道。入画只得退出了厨房。
见大家都没跟进来,江凌转过身来,将脚下的小花调进了空间。然后在锅里注入空间水,再用茅草引燃了火烧了起来。
自从张叔他们入住江家,这水就由张叔去挑了,江凌再不敢让水缸无缘无故地装满水,只有时趁他们不注意时,将缸里的水撒到空间里浇地,再重新装入空间水。而她这几天没在家,缸里的水自然是张叔挑的。这会儿要给小花疗伤,她便得将水换掉。
看着灶里的火旺旺地燃了起来,再内视空间里的小花已趴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一副惬意的样子,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啊,我明白了。”江凌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惊叫道。
“姑娘,什么事?”听到她这声惊呼,入画在外面问道。
“啊,没事,没事。”江凌笑着应了一声,重又坐回灶前。望着灶里的柴火笑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佟余氏为何那样坚持、那般怪异了
只要进过她这空间,无论是小花还是大宝,对她都无不驯服。见到她总是无尽欢喜的模样。就像一个吸烟上瘾的人见到好烟一般。佟余氏对见到她的迫切,以及见到她时的欢喜,跟小花和大宝一模一样。她说嘛,当时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根源在这里。
这样的人,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想到佟余氏说要来帮工的事,江凌心念一动——这不是最好的做味精的人选吗?让佟家夫妇做味精,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第二百二十章 好算盘
江凌烧好水,为了让小花在空间里多呆一会儿,将水盆调进空间里给它细心地洗了澡,又抹上伤药,再喂了一些浓缩的空间水给它,这才将它放出空间,打开厨房门出去。
“咦,这会儿会是谁来?”听到马车声朝这边奔来,李青荷从厅堂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对江凌道。
江凌笑道:“我估计是婶婶。有这么一件大好事,她哪会不来凑一脚?心里指不定还怪罪我们不请她去陆府赴宴呢。”昨晚陆府的宴会,本来江文绪这个叔叔是应该请去的。但陆夫人大概是恼张流芳往日对李青荷母女的刻薄,更恼恨她曾口口声声骂江凌是野种,又恼江文绪的懦弱,所以根本提都未提他们。李青荷自然也不好提。江文绪一家就这样被忽视了。
李青荷笑了起来:“应该是她。”
“走吧,咱们进屋去,免得有人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特意出来迎接她的。”江凌拉着李青荷进了厅堂。
她们前脚刚进屋,两辆马车就停在了江家门口,前面那一辆车里首先下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那可不是张流芳是谁?跟在她后面下来的,则是江文绪。不用猜,后面那辆车里坐的一定是江宁儿和江馨儿两姐妹了。江洋走了秦家的路子进了军营,开始挺不老实,偷奸耍滑的,被秦忆暗地里收拾了几次,如今变老实了,呆在军营里老老实实做个抄抄写写的文书,虽然俸禄没多少,但至少不再在外面东游西荡。
“请问,您是……”张婶迎上去问道。
张流芳捂嘴笑道:“你是我嫂子新买的下人吧?我是凌儿的婶婶,往后可记住了。”说完便想往里走。
张婶却拦住了她:“我是陆府派来伺候江夫人及我家姑娘的下人。夫人还请稍等,待我进屋通报。”说完,目光扫了江文绪一眼。她被派来江家前,了解江家的情况可是他们的功课。对于江文绪和张流芳的事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看到现实与传闻一样,江文绪在妻子后面下车,下了车后在嫂子门前一声不吭的全由妻子应对,这不得不让张婶鄙夷——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够窝囊的。难怪会由着妻子欺负寡嫂侄儿侄女。
张流芳听闻张婶是陆府派来的下人,赶紧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任凭张婶去禀报李青荷。
江宁儿对于江凌破坏她与赵峥明的好事极为不满,所以见张婶进了屋子,上前一步极不高兴地对张流芳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地方,在院子里打个哈欠屋里都听得到吧?还要通什么禀?纯粹就是想为难一下我们。”
“宁儿,不许胡说。”张流芳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喝止。却不想一回过头,就看到江凌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嘴里懒洋洋地道:“如果江宁儿姑娘要不高兴,现在就可以回去,没人请你来呢。”说完转过头去,笑着向江文绪道:“叔叔今儿怎么有空来此?快请进吧。”
江文绪讪笑一下:“许久未来看嫂嫂和你们,所以过来坐坐。”
“听说凌儿……”说到这里张流芳捂嘴一笑,“不不,应该叫陆姑娘了。听说陆姑娘大喜,昨儿认了陆大人为祖父,我们今天特地来庆贺一番。”说着提裙率先进了厅堂,对着坐在那里的李青荷福了一福:“恭喜嫂嫂。”
江凌瞅她一眼,转头对江文绪道:“叔叔请。”
江文绪跟在张流芳后面进了厅堂,先给坐在那里的李青荷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嫂嫂。”坐下后看着入画上了茶出去,便急急道:“嫂嫂,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咱们江家的姑娘认到别人家去呢?哥哥要是泉下有知……”
“文绪。”张流芳轻喝一声,用力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江家母女只对江文绪有好脸,她今天一定不让江文绪来此。在家再三警告他即便不满也不要乱说话,却不想他这会儿竟然大着胆子说出这话来。真是气死她了。
李青荷听了此话却没有半分羞愧伤心的表情,转过头去看着江凌,淡淡地一笑,道:“自从你哥哥去世后,这姐弟俩没少受人欺负。嫂嫂我无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生活。现在有人愿意庇佑他们,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我怎么能因一已之私相拦呢?更何况陆大人、陆夫人年纪大了,孤苦无依,凌儿能承欢膝下,让他们开心,也是功德一件。小叔所读的书上不也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么?两相便利的好事,我有什么理由拦着?”
江文绪被她这一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张流芳则抢过话头,欢喜地笑道:“嫂嫂说的可太对了。照我说啊,这可是大好事一件。城里有多少官家千金希望得到陆夫人的青睐被认为干孙女儿呢,凌儿被她看中,要多荣幸有多荣幸。这可是咱们江家祖坟冒青烟的事儿,怎么能往外推呢?文绪就是冒傻气要是我家宁儿或馨儿被看中,我二话不说就让她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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