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翼翔斩钉截铁:“我跟你们一起去。”
苍羽阳握紧了马车的木头框,突然转了个身,靠在车身上,下来本就是一时悸动的关系,现在却是胆怯的。
桃红探出个头,苍羽阳紧张的“嘘”了一声,就头重脚轻的想上去。
不高的马车,不过上来的是能撞上,何况现在心里还有点慌,更是事故概率奇高,脚轻轻一个打滑,桃红一个没拽住,身体就往下出溜。
好歹还没出西地,绵绵延延的沙子摔下去也不痛,苍羽阳正要伸手撑一下,就见白影一晃,腰身被固定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苍羽阳几乎能从语气声中看到他皱紧的眉头,突然就没有勇气抬头,耳旁是桃红略带焦急的问安声,似乎桃粉也出来了,嘈杂成一团中,他似乎能听到千里之外的风沙声,冗长而缱绻。
苍羽阳生硬得说了一句:“谢谢。”
身体在一瞬间腾空,桃红轻呼一声接住苍羽阳。男人的背影消失得很快,隐约听到蓝凌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不客气了。”
喜悦的感觉很浓厚,蓝凌衣过来的时候直接迎上了三双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怎么了?”顺手拿过桌上的茶杯,感慨道:“这天寒地冻的真是冷啊,这里面舒服多了。”
桃红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进来了……”她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对面的男人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挑起的笑意久久不散,轻声吐字:“你说呢?”
桃红坐立不安起来,某个想法在心里头成形,她几乎跳起来:“是陛下……”
“桃红!”另一边的女子眼睛里闪烁着不赞同,言辞间没有一点惊讶,她的视线注视着一角:“小点声,小主子在休息,不要吵到他。”
桃红张了张嘴,夺过蓝凌衣正在倒茶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蓝凌衣一直笑着的嘴角有点僵硬。
虽然背对着人,苍羽阳的脑海里却可以模拟出每一个情境,一点点的声音都可以无限的放大成为一幕幕的画面,还有这粼粼的马车声,坐在外面的人,一声白衣带着冷峻的面容,看着遥远天空的一点……
似梦非梦,苍信的呼吸声均匀的喷洒在耳边,安静得让苍羽阳都快忘了他上蹦下跳的样子,这是一个骨子里透着傲慢强势的孩子,却只会叫着自己“娘亲”要亲亲要抱抱,可是……现在,他只能伸出手抱住他,才能隔着厚重的衣服感觉到一点温暖。
只有在自己面前苍信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苍羽阳现在什么都可能不剩,却又大把的时候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回味那些发生过往,恍然想起,那个时候第一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的脸上是不是也撒娇的神情索求着柳如烟的一个拥抱。
淡淡的冷香,清冷的音调,很符合书中的女子的描述。
柳如烟,他以为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还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却是特殊到一辈子都忘不了。
怪不得世人常说,时间最微妙的关系就是血缘。苍信的小脸庞透着白玉般的光芒,苍羽阳以前想过,若是有一天成家立业,他会想要一个乖顺的女儿,不像是村里的孩子就缺个洞能钻地,少个梯子能上天的那样逃,而是那种会叫着娘亲,爹爹那种乖乖的孩子,好让他弥补先天的遗憾。
没想到一语成真,连“娘亲”这个本来不属于他的称谓都得到了,也不知是孽是缘。不过无论是什么,都必须终止在这里。
沙城他可以死守,苍翼翔他可以选择慢慢的等待,但是唯独苍信,是前生今世最深的执念,轻轻一碰,都触到了看不见的深处。
蓝凌衣一语中的,快速地整装上路,离开将近一年的地方,直道苍翼翔追上,补上了最后一块空白。
前路遥遥,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苍羽阳睡得香甜。
车声粼粼,风沙滚滚挤入梦想,循环往复的伴奏曲中,有一个声音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你会后悔的!”魔化的男子一把擦下脸上紫色的血,恨声说道。
准确说起来,这不是梦,而是一月前战斗的场景。苍羽阳反复回味,分析自己突然做这个梦的原因可能大概源于对方提到的“精灵之森”,男人脸上刻意的讥讽之意和某个夜里一声幽幽的“曦儿”重叠在一起。
苍羽阳心脏狂跳,猛地一惊,眼前黑了一下后慢慢浮现出物体的轮廓。
竟然不是在马车里,大片大片的桔树叙述着往日的茂盛生机,苍羽阳恍然以为还在做梦,倒也不着急,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这是哪一个片段。
梦做多了,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有冷风吹在脸上发凉,身体却很暖和,像是在被太阳照着的云朵上般软绵。
“醒了?”,低沉的声音像是天外来音:“再等一会儿,就要到精灵之森深处了。”
“精灵之森?”苍羽阳喃喃自语,猛地发现这声音熟悉,口就已经开了:“父皇?”
“嗯”,那人轻轻答道低下头,红色眸光像是静静燃烧的焰火,带着逼人的热量。
苍羽阳移开眼,尴尬得发现原来那轻飘飘的感觉原来是被抱着的错觉,如果说在学院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在武力上有了质得飞跃,那么在军队里,最终学会的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逞强。
他不是一骑当千的将军,他的一个决策可能会影响上万人的生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惨烈的悲壮从来就不适合他,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沉甸甸的重量,包括自己的,有的时候必须放到首先考虑的地位上,完全以权益为重。
本来还有些不自在的,当静下心来发现林子里完全一点声息都没有的时候,苍羽阳就放弃了自己下地走的想法。
苍羽阳很快就发现少了三个人,再发现苍信还在他怀里的时候炸开花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一些。
“不用担心,蓝凌衣带着她们,我们在入口那儿走散了”,苍翼翔走得很快,树木飞快着倒退隐隐都是一个风景,不管是干枯的藤蔓,还是溶于泥土的草叶,完全想象不出这里就是曾经被人称赞的精灵之森。
苍羽阳没来过这里,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大赛后休养的时间,他本来都有时间却总是被另一件件重要的事情耽误,他以为他们的机会可以有无数次,却没想到突变如此迅速,打得人措手不及。
就算是枯了,树还是很密,偌大的树藤**于地面,苍翼翔脚尖轻点,让苍羽阳体会到一把可以和疾风兽媲美的速度。
渐渐地,空中有树叶在凋落,虽然也是枯黄的模样,总比光秃秃来得有生机,苍羽阳本来以为是幸免于难,却发现越往里走,甚至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绿色。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牢牢的盯着那一点,苍翼翔手下一托,两个人同时飞起来,电光火石的摘叶飞出,只听一声哀戚的嚎叫,一个黑影从前方的树干后冒出逃向密林深处。
这里还有魔兽?苍羽阳想了想,目光落到了苍翼翔的身上。
“父皇,你假扮的易辰就是用这一式救了我吧”,语气不无感慨:“我想我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
苍翼翔的呼吸声重了一瞬间,“我没有想过瞒你。”
苍羽阳跟没听到般好笑道:“那次我在觜宿宫中做的推测,看来都错了。”
“其实是叶子和石头都没有关系,我根本想错了方向。”苍羽阳这句说得由衷:“父皇,你真的很强。”
这话说得很像支持者的语气,唯独少了兴奋的味道。
飞速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全速前进,风声立刻大盛,苍羽阳赶紧把怀里的孩童捂严实了。
眼睛吹得难受,不一会就有液体流下,苍羽阳闭上眼睛好受了一点,嗓子又开始难受起来。
想要开口说慢点,一开口就忍不住咳起来。
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苍翼翔的声音有些懊恼:“对不起。”
“父皇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身体太差。”眼泪留下来冷得发冰,苍羽阳随便抹了一把看到一张铁青的脸。
“是我不好。”苍翼翔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我应该早点来。”
“父皇,这是我的选择”,苍羽阳笑容中带着严肃,坚持道:“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就算是受伤流血,我也不会后悔,更不可能是你的错,或是谁的错。”
虎翼天翔 第四卷 杀伐之神 第六十五章 精灵之森(三)
苍羽阳认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但迷雾般的辉芒中苍翼翔的眼睛总会产生一种类似担心的光芒,很快,如果他们不是对视,如果不是他们曾经长久的朝夕相对,他认不出来,他也会以为是错觉。
可是,都不是。苍翼翔的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多一分就是热情,少一分就是冷淡,暧昧模糊的界限,看不透摸不到底。
算了,将一声叹气吞回肚子里,被一路抱着呵护着前进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不依恋这样的感觉。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被抱着的时候感觉更是说什么都没立场。
看得出来要接近树林的中心了,一些小的水沟苟延残喘的存在着,飘着几片落叶打着转。苍羽阳没来过精灵之森,说是和学院毗邻,其实却要隔着魔兽森林,准确说来,只有很小的一个部分靠近学院。
不是说没有向往的,当每天被一大群魔兽追着赶着在阴森的森林里发足狂奔的时候,任何美好华丽的幻想都会被抛之脑后。
那个时候苍羽阳看到森林就发怵,毕竟不是什么小女孩,对着传说中的美好不会有太大的向往。
“父皇,你来过这里?”苍羽阳说完就后悔了,无论从男人的一往无前的步伐还是眼前还算平安无事的道路都透着一股熟悉劲儿,说起来,精灵之森还算做昶曦贵妃的娘家,当初她嫁到皇宫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是否还进入过这片森林。
苍羽阳努力回忆发现无据可寻,他又想少年时代的苍翼翔曾经被人在魔兽森林追杀过,是不是再这里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人一旦清闲,大脑就不受控制。眼睛盯着千篇一律的风景,脑袋却在魂游天外。
“呃,啊……”等恍然回神的时候,苍翼翔的声音已经飘然而逝,连个尾音都没抓住。正在斟酌着要不要再问一遍的时候,苍翼翔又开了口:“昶曦是在这里救过我。”
“哦,啊……”苍羽阳发现自己其实也挺有做蛔虫的天份,特别是苍翼翔的,朝中有很多人企及都企及不来。
吸取教训苍羽阳努力把回又要放飞的思路,一开口又发现这回是不知道该怎么问,难道问一来二去你来我去你们两人就对上眼了吗?
于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普遍版的美丽传说,如果他不是身在其中,听到都会笑两声。
这不是吃味,苍羽阳很坚持。经历了这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以着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来看待任何问题,而吃味这种不理性的表现绝对不会仅仅在半途就出现。
他只是在揣度那些过去中,某种美好是不是很难忘记?感情也是会退居二线的,如果说以前是努力想了解这么一个人,那么现在,他已经放弃了对真相的努力,更愿意自己猜测着那些过去,如果对了惊喜一下,若错了,从头再来。
那些画面发黄透着怀念的沧桑感,他想着身处其中的苍翼翔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大把的时间就能填充掉。
苍羽阳对此乐不思蜀心态绝对的平和,睁眼闭眼间恍然就明白了很多,他渐渐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想。
他笑得轻浮,苍翼翔急促地唤了两声他的名字,神色间多了两分忧虑,开始变得多话起来。
“羽儿还记得我被追杀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能忘记?苍羽阳点点头,静静地听,眼神专注。
苍翼翔放了些心,神情淡定,仿佛当初的穷途末路是属于别人的经历,从魔兽森林被追到精灵之森,光是跨度就让人惊叹,苍羽阳粗浅得算了下日子,大概放假的一个月时间都处在东躲西藏的状态,年幼的苍翼翔,纵使再厉害,也抵不住潮水般的攻击。
幸好森林物资丰富,渴了可以喝湖水,饿了可以打些动物烤着来吃,甚至还有野果。看起来还不错,其实不然。
苍翼翔风轻云淡的一语带过,听上去更是像郊游而不是逃命。
这个男人总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习惯,害得苍羽阳以为自己有杞人忧天的喜好。
至少他知道,如果把他一个人丢在魔兽森林,他不知道哪个时间段不是魔兽们喝水的时间,不知道哪些果子可以食用,更不知道哪些动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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