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一般女子,对自己趋之若鹜。被唤醒之后,本是一心只想着如何利用报仇的,如今却越看越捉摸不透了。讨厌被牵制的感觉,却偏偏又真的舍不下了。这是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眼中幽怨,心里都是一落,仿佛她对我只剩下无尽无头的怨恨,再无其他。究竟,还能不能像当初,习驭灵之术时,那般轻松自在地相处,还能不能回到那个时候……
黑暗中,分明地摇头,眼角也是有泪。谑笑一声,摇头,痴心妄想,我可是利用她伤害挚爱的人,如此卑鄙。
求不得,求之不得……
夜漫漫,一波袅袅,薄雾轻浮,与湖面好容易有一个亲近的机会,晚风徐来,打破了此刻的暧昧。雾散了,一湖月辉满满,虽不见繁星,唯有月亮,也是极美了。
独坐湖边,不觉夜微凉,口含短笛,通体莹润,笛身忽闪着月的光彩,楚楚一人,音律婉婉而来。乍看去,恍若不真实的存在,静素的白衣,竟是夺取了六宫之中的所有颜色。
如此美景,陈怀不忍打扰。静立远处,遥遥望着那瘦削的白色背影,闭目,凝听这夜间略带忧伤的笛音,混合着夜独有的凉,眼角也是浸出了颗泪来。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一步又一步,生怕惊扰了这九天仙子。
究竟是什么,才让这般脱尘世的一个妙人儿,独夜悲凉呢?皱起眉头,冠玉一般的额上,也隐有几分无奈与担忧之情。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陈怀很是自然地席地而坐。
忽有人至,苏雨也并未觉诧异,巧妙地收了笛音,也不问来者何人,眉眼含笑,不看来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两人很是有默契,“明月依旧,物是人非。在下耳拙,听不出姑娘因何而忧。”
揉摸短笛,低头蹙眉,“因何而忧?”
“姑娘若愿意告知在下,在下或许能够帮姑娘分解一二。”陈怀一脸诚恳地看着苏雨。
璀璨的眸子中,挥不去的淡淡忧愁,吸入陈怀眼中,无奈摇头,笑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呢。”长叹口气,看着满湖月辉渐薄,黎明将至,“或许正如你所闻,是触景生情了吧。”
“姑娘可是在担忧,那日消失在黑洞的少侠。”陈怀突然道,说完,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看着苏雨,怎么会不经思考就冒出这么句话来。
苏雨身形一滞,怎么到了哪里,都会有那个人的影子呢?
见苏雨半晌不语,陈怀有些无措与愧疚,想要伸手轻拍苏雨肩头,伸出一半,却又觉不妥,快速收回,“陈怀胡说八道,姑娘别往心里去,陈怀告辞。”
伸手扯住了陈怀衣角,“你说的,似乎也没错呢。”
陈怀止步,愣愣看着扯住自己衣角的苏雨。
苏雨抬眸,一脸讥讽问道,“如今,我已是西花国妃子。可心里,时刻不想着别的男子,你说,这可是不贞?”
“陈怀只知,自古君子爱美人,换言之,美人仰慕君子,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听得陈怀如此一说,苏雨微怔,这家伙年纪轻轻,想法还挺开放的。
当日那个怪姐姐和眼前这位惹人生怜的姑娘,真是一个人吗?陈怀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苏雨。对视中,两人似都有种遇见知己的亲切之感。
相视一笑,陈怀复又坐回原处。
“我可是皇上亲点的西国嫔妃,虽然快要天明了,你就不怕人多嘴杂,生出些闲言闲语来,影响了你的打好仕途?”
陈怀轻笑,“如此想来,姑娘似乎更该担心。”
苏雨不解的看着陈怀。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的。可姑娘就不一样了,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秀色可餐的女子,更是皇上亲点的宠妃。就算被人议论起来,我也是十分划算的,不是吗?”
看着一脸天真的陈怀,笑得那般灿烂。这样的男孩儿,似乎在记忆中某个角落,出现过,只是,暂时忘记了。
不觉伸手抚上陈怀脸,失神道,“南风璟。”
陈怀身形一滞,条件反射,往后靠了靠。眼神落在半央触空的手上,抹过眼角的泪,回过神来,“对不起。”
陈怀释然一笑,轻拍苏雨后背。
“你好像和,被我忘记的某个人很像。只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拍着苏雨有些瑟缩的背,听着她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陈怀不禁暗自想道,方才去找皇上,得知他去了吴妃那里。莫不是因为被皇上冷落了,她才这般黯然落泪的吧。摇头,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像她会做的事。
被我忘记的某个人?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浅浅笑道,“草木无情,尚且容易冰消。何况人间情爱?虽然不知你究竟因何而烦,但是,只要明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要来的挡也挡不住,该你的就是你的,赶也赶不掉。一切平常心对待。”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苏雨反复品味这两句,“这两句甚好。”在陈怀脑门轻磕一记,“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对禅学还挺深入的嘛。”
陈怀被苏雨这话说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发,禅学?我刚刚可是在安慰你,出自真心的话语,怎么突然就跟禅学沾染上关系了?
摸小兽一般,揉摸了正不解的骋怀的脑袋,笑道,“今晚,谢谢有你相陪。有缘改日再见。先走了。”
留下陈怀一人在湖边,还在纠结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禅学。思来想去,自己从小到大从未看过禅学,又何来精通禅学一说?
轻掸身后的草屑,边走边自顾吟着,“你记得跨青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算了,多思无益。凡事跟女子粘上关系,再容易的问题,也会变得棘手。”
☆、第七十章 闭月羞花艳羡貌
刚到闭月宫,小兽哧溜,跳入苏雨怀里。眼里满是委屈,有意无意地往身后某处瞟去。已知宫里来了人,不疾不徐地抱着小兽,走进宫内。看到满面荣光的吴妃,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这大清早的,没事跑来别人宫里的,除了耀武扬威的吴妃,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视若不见,径直躺倒床上。吴妃视线从门口追随在苏雨身上,先前嘚瑟的样子,瞬间变得脸色铁青,就要烂掉。
提起裙裾,怒冲冲地掀开床帘,“你是吓了,还是哑了?看见本宫也不行礼。”
往另一边转个身,继续睡觉。
一把抓过苏雨,一个耳光就要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苏雨突的张开眼,犀利中的寒芒,慑得吴妃愣在半边儿,不再动作。
推开吴妃,站起身来,“就算我听不见,吴妃娘娘你又能怎样呢?不要忘了,如今你我平起平坐。我,似乎没有向娘娘你问安的必要,娘娘以为呢?”
“你。”吴妃气得无话可说,转眼间,眼里又忽的溢出光彩,得意道,“忘了告诉你,昨晚皇上在本宫宫里,”贴近苏雨耳边,“很是高兴呢!”
苏雨冷笑,“娘娘大清早到闭月宫,难道就只是要告诉妹妹,昨晚你和皇上很高兴?”
一旁宫女听见,都是掩面悄笑,吴妃气氛的眼神扫过,换了种高贵的口吻,“妹妹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本宫吧。”
苏雨亦是轻笑,“娘娘爱怎么想,妹妹管不着,只要娘娘高兴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朝着门口做了个送客姿势。
吴妃头扬得高高的,领着众人,风风火火,留下一宫安宁。
“出来吧。”
不知从哪个角落站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涩,更多的是疑惑。
“你怎么发现我的?”陈怀一脸无害地问,完全没有想过私闯后宫妃子寝殿,会是什么后果。
苏雨满眼黑线,看着陈怀,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听闻你是皇上身边最年轻的智多星。怎么,就不知道避避嫌,万一被人发现,倒霉的可不是你一个。”小声嘀咕,“我可不想死第三次。”
“你说什么?什么第三次?”
“没,没什么。”拍着陈怀肩头,像妈妈对儿子说话一般语重心长,“我是说,以后不要这样冒冒失失地来我这儿。你刚过束发的年纪,万一因为我这么个人,耽误你的前程,可就不划算了。”
这话说得陈怀一愣一愣的,扑朔着黑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娘娘说得有道理。可我来,确实是有事。”
苏雨有些尴尬,佯笑,“刚在湖边才见过,怎么,没过好一会儿,你就有急事找我?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
陈怀挠挠后脑勺,“娘娘不会是想了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对陈怀有所期待了吧。”
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小子,别吊人胃口,有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立马正色道,“今晨,娘娘离开后,臣也正要离开,突然一阵一阵的硫磺味飘来。湖面上也浮着硝石、硫磺粉。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硝石、硫磺,可都是易燃的引发爆炸的东西。这皇宫之中,有人用这些干什么?这湖,是闭月宫所有,难不成……
蹙起眉,“可看清湖对面那人是谁?”
陈怀皱眉,停顿片刻,摇头道,“当时,天刚蒙蒙亮,湖对面还是有些距离的。微臣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不过能确定的是,那人是一名女子,而且……”
“而且什么?”苏雨追问。
“而且,年纪应该和娘娘相仿,一身不错的功夫。”陈怀眉头仍旧皱着,“微臣之所以在此,就是怕那人对娘娘不利。”
闻言,虽然很是感动,也不免在心中腹诽道,就算有人对我不利,凭你一个小娃娃,难道还能就得了我?
“娘娘。”看着苏雨一脸神游,以为她是被吓到了,陈怀小声道,“娘娘放心,微臣会将此事上报皇上,闭月宫会加派侍卫看守,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回过神来,听着陈怀满口义气的话,不觉笑了出来,“我像是那么胆小的人吗?再说,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不如笑着等她来好了。”
“娘娘能够这样想,最好不过。只是,陈怀以为,此事不可小觑,还是向皇上禀告一声为好。”
看着一脸认真的陈怀,苏雨也不好再否定他,点头道,“如此,有劳了。”
☆、第七十一章 曲绿焰白尽柔情
“硝石、硫磺?”翼反问,确认事情真实性。
陈怀重重点头,“微臣肯定,那确实是具有爆炸性的硝石和硫磺。所以,微臣斗胆请求皇上,在闭月宫周围加派侍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闭月宫。”深深扫视陈怀,眼神凌厉,透穿人心,“你可是在为那里边住着的主人担心?”
陈怀猛地俯首跪下,“微臣不敢。”
死寂一片。
“好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没有听到想要的结果,陈怀又是叩头道,“皇上,此事不可大意……”
“无须多言,朕有分寸,退下吧。”
话在嘴边,已是无法再说下去,留下翼独自在内沉思。
硝石、硫磺。女子。武功了得。湖对面。闭月宫。苏雨。爆炸……一连串画面的可能,翼拍案而起,大步出了寝殿。
“苏雨。”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目的地。
正在午睡的苏雨,猛地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没来由的翼,“这个时间,皇上怎么来了?”
一把揽住苏雨,邪魅一笑,“怎么?这个时间,就不能来?”
翼这一举动,把苏雨没醒的瞌睡,完全唤醒了。双手护住胸口,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翼又欺近了几分,可以触到苏雨鼻尖的冰凉,和鼻息的温热,痒痒的柔柔的打在面上,竟忘了来意。
箍紧美人的纤腰,“你觉得呢?”
苏雨涨红了脸,别开脸,“汉皇重色思倾国。如此好色的君王,迟早祸害黎民百姓。”
挑正苏雨下颚,含住柔软的樱唇,含糊道,“为这般体贴的爱妃,重色也是应该。”
苏雨喘着粗气,怒道,“吴妃那般倾国倾城之色,都不能满足皇上,恐怕,苏雨也是无能。”
突然停止住动作,重重咬了一口,苏雨粉唇渗出血来。“你,这是在吃醋。”
趁势立马站起来,与翼保持一段距离,满脸不屑,“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让我干什么?”
翼眉一挑,大指和食指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儿地盯着一身戒备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