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忽然一声娇咤,“你俩还不快让个地儿,这么慢,本公主可没耐性再待在那方棺材里。”
“方棺材?”南风璟让出道,好笑地看着沙姸,“堂堂云疆公主竟然不认识轿子?”
沙姸狠狠抽了马一鞭子,“谁说我不认识轿子的,”怒瞪了眼南风璟,“谁让你走得那么慢。”沙姸俏脸微扬,超出二人一段。
南风璟忙追上,“不是我走得慢,”指了指座下的马儿,“是它太累了,跑不快。”
沙姸看了眼南风璟的马,冷哼一声,挥手扬鞭,朝南风璟马屁股上抽去。只听马儿长嘶着跑去,南风璟不及反应,险些摔下马。
沙姸在后哈哈大笑,“堂堂南风国皇子,竟然连马都不会骑!”
见自己被一介女子嘲笑,南风璟正色道,“我不会骑马?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看谁先到云疆门鼓?”
沙姸向来被沙野宠在掌心上,目无他人,哪时受过他人挑衅,想也不想便应下,“好啊!谁怕你!”
两马飞快奔驰,踏起尘烟漫漫,夜兰沚无奈摇头,早已不见二人身影。
“门鼓还好好的。”
“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疑云,“看起来,云疆城里也安然无恙,当日那震颤是?”沙姸疑惑望着沉思中的南风璟。
天色渐渐黑了,今夜无月,显得黯然,四周静谧,不闻鸟兽虫鸣,南风璟忽然跨身上马,往回催马。
“喂!”沙姸急追上,“干什么呢?”
并不作理会,只顾埋头打马,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前方传来整齐的行军声,南风璟这才放缓速度,看清来人,忙道,“门鼓屹立依旧,或许我们着了道。”
闻言,夜兰沚面色一沉,令道“全军听令,迅速调整,往回赶。”对南风璟道,“既不是拔地而起门鼓,那么强烈的震颤,就只能是埋伏在宫内了。或许,对方的目的根本就是……”戛然而止,目色深了几许,不愿再往下讲。
“兰沚啊,为何掉头了?”沙野问道。
“爹爹,门鼓好着呢,云疆也好着呢。”沙姸勒缰,微喘道。
“门鼓既无事,震颤又是自地下接连窜上,”沙野突然神色严肃,看向夜兰沚,“皇宫内有埋伏。”
夜兰沚亦是面色沉重,厉呵一声,挥鞭奔起,将风军远远甩在后面。蹙眉看了眼漆黑的夜,暗自叹道:无月之夜,不久后,就会出现双月,我怎么会忘了这点,一定不能有事。
“皇宫禁内,不得放肆,是何人,好不快下马?”城门士兵举枪对准直冲而来的那人。
不勒马缰,仍旧向前冲,眼中是不可违逆的决绝。看守士兵,都齐刷刷放下长枪,任夜兰沚通过。
大步推开踏月宫的门,四处寻觅,抓住一内侍,“公主呢?”
内侍被拎着,瑟瑟发抖,“皇上召见公主。”
“什么时候?”
“一早……”
闻言,夜兰沚手一松,内侍一屁股跌在地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大殿下,小人还未通传,请……”
一把推开李士,冲进殿内,突突站在庆帝面前,“父皇,苏雨呢?”
庆帝自奏折上挪开眼,揉了揉太阳穴,挥手遣退李士,对突然闯进夜兰沚并不发怒,不急道,“苏雨?朕倒是差点就记不住月儿的名字咯。”见夜兰沚一脸焦急,方才正色道,“你又为何这么急着找月儿,不是应该在云疆吗?”
“门鼓尚好,无需忧心。”夜兰沚急着答道,“还有谁找过月儿吗?”
“今早,东国使者交给朕这封信,”指着案几上摊开的信纸,“东国千帝膝下无儿无女,愿收月儿为女,延续千氏皇脉。”
夜兰沚一愣,言下之意即是让苏雨成为东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复杂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你们兄弟都这副表情,朕以为这是好消息?”庆帝若有所思看着夜兰沚。
“她现在在何处?”夜兰沚复又问道,并不回答。
未得到回复,庆帝亦不恼,端起翡翠茶盏,揭开雕花盖,浓烟滚滚冒出,模糊了面上的表情,“应该在御花园。”轻呷一口,看着夜兰沚远去的身影,自言道,“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第二十七章 圈圈圆圆全且还
“为什么叹气?”南风傲问,“花开得正艳,也不是悲秋的时候?”
又是一声叹气,黛眉微蹙,指尖停在一株粉色花蕊上,目无焦距,漫无目的游走在百花间,“或许天下女子都会悲落叶,喜芳春,那是单纯女子们都会有的情感。”
“你是在感慨自己今后无法再单纯地赏花悲秋?”
苏雨无奈点头,“身份不停地转变,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做该做的,”轻捏住苏雨下巴,看定她的眼,“心里怎么想,便如何做。”
灰眸无形,藏有锁链,牵引心魄,苏雨别过脸,“更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不是吗?”
拉过苏雨尚在花间的手,握在掌心,“身不由己的只是弱者罢了。”
苏雨没有说话,欲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南风傲握得更紧了,“这腕链很特别,”顺势捏住悬着的月牙坠子,看进苏雨的眼,“月华石乃是狼王眼泪凝结,想不到你竟然和狼如此亲近?”身子往前越发贴近,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苏雨身子往后倾,侧头,避开南风傲直视的目光。
南风傲搂住苏雨纤腰,紧了紧,唇角轻扯,邪魅笑道,“你在发抖?”
苏雨不答,南风傲又欺身上前,贴着苏雨耳朵,悄声道,“狼都可以亲近,为何会怕我呢?”
苏雨身子一僵,“我和狼没什么交情,”迎上南风傲一直逼视自己的眼,“至于你,我并不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俏脸一红,“只是你靠得太近,我,我……”
“哈哈哈哈,”松开揽住苏雨纤腰的手,大笑道,“你果真不是这里的那个人。”突然敛了笑,略有几分失落地指着心口。
只是一瞬的悲伤,南风傲继而问道,“既不是得到狼群信任,那你月华石从何而来?”
冰凉的月牙,隔着衣衫,隐匿微茫,“朋友给的。”
“朋友?”二人陷入沉寂,谁也不再说话,南风傲抬头,忽然道,“夜兰沚!”
苏雨一惊,却见夜兰沚正含笑望向自己,暖暖的笑,将一切化为云散,软软的,是让人无条件地信任。
“夜师父!”苏雨浅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鼓并未倒塌,”宠溺地揉了揉苏雨脑瓜,看向一旁南风傲,“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
闻言,南风傲只是淡淡一笑,“大皇兄舟车劳顿,怎么没有好好歇息?”
转向苏雨,眉间若现担忧,“考虑好了吗?”
看着夜兰沚,狭长的眼中总有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疼,偏偏又用淡然掩盖伤痛,不愿让人看到。
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似做了什么决定,点头,“嗯!”
看进夜兰沚的眼底,无波无澜,藏得深沉,不知圏揽了多少情绪。
“仅凭一纸书信,苏雨即成为千帝膝下唯一子嗣,这其中利害,并不简单,大皇兄以为呢?”南风傲半带打探看着夜兰沚。
“怎么想的,在别人心里。”夜兰沚看定苏雨,柔声继续道,“自己相信的始终不会变。”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相信,不管前路如何,都陪你一同走下去,看着你,护着你,一直一直,直到尽头。
苏雨会心一笑,未知的前方究竟何如,没有谁知道,一路有人这么陪着,默默前行,已然足矣。
这一笑,不淡不远,就在眼前,又与自己相距甚远,不经意间,已入了神。“还有人等着呢。”南风傲道,收回梨涡中的思绪。
苏雨拍额,“对啊,都忘了。东国使者想要见我一面。”看了眼南风傲,“知道我不识路,还劳烦五哥带路,快走吧!”
“在哪?”夜兰沚问。
“月华台。”南风傲答道。
“生灵之巅,月华台?”夜兰沚蹙眉,“双月未现,月华不开,为何?”
南风傲双眉一挑,“大皇兄对月华台颇有了解。”
夜兰沚迎上南风傲探视的灰眸,依旧淡淡,没有任何言语,暗明之间,漩涡越发大了。
“千帝的请求,”打断二人之间愈发古怪的气氛,苏雨道,“说是要在同一个地方迎来东国公主。”
“同一个地方。”略带深意的眼看向南风傲,夜兰沚重复道。
月华台上,光如织,厚厚的,一层层铺满,谁的眼中似有雾气,沿面落下的珠子,是否冰凉……
下意识抚上心口,究竟模糊的是什么,月华台上,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是谁?
拍上南风傲的肩,“怎么了?”南风傲忽然驻足不前,苏雨担心道。
身子一颤,女子微蹙的眉,紧抿的唇,映入眼中,什么在渐渐重合……
看的入神,见南风傲不语,苏雨又唤了声,“五哥?”
“没事。”南风傲道,“走吧。”
有些事,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是在的,暂时的遗忘,或许是为了在环的终点重新开始,这个圈子一直存在,谁也未曾走出去过……
☆、第二十八章 狼牙腕链困何物
月华台在南风之巅,乃是十分神圣之地,双月之夜,万灵浮游,生物躁动,光普月华,昔日青石方成月华台。
“使者久等了。”南风傲客气道。
“未及双月,不见月华,有幸一睹生灵之巅绝景,再久亦是愿意的。”柔语细细传来,东国使者竟是女子。
淡淡花草味儿,混合在风中,鹅黄裙摆翩翩飞起,丝白披肩画开两道波浪,慢慢转过身来,竟然是她。
“绿曲!”苏雨兴奋道,“我说怎么有种熟悉的味儿,原来真是你。”
绿曲轻捏苏雨脸蛋,“还认得我。”目光却是落在夜兰沚身上,有些复杂的。
“上次遇到些麻烦,走得匆忙了些,”挽住绿曲的胳膊,笑道,“美人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的。”
闻言,绿曲身形一滞,很快笑容如前,轻敲苏雨额头,“油嘴滑舌。”
“喔,让我来这做什么?”苏雨问道。
一抹流光飞快经过绿曲美眸,“千帝一直坚信你和月夜缘分匪浅,想要把上一个终点画为你的起点。先到月华台上,我要把千帝吩咐的东西给你。”
苏雨屈膝跪坐在台上,接过绿曲递来的东西,腕链,和手上一模一样的腕链,有些愣愕。
“伸手,我帮你戴上。”绿曲道。
苏雨久久不动,绿曲自顾拉过苏雨手腕,银链玉牙滑下,疑惑之色忽闪,吃惊道,“你怎么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眼神偷偷瞥向夜兰沚,嘴巴欲开欲阖,很是为难。
“世间生得像的东西很多,不过是区区两条腕链,绿曲姑娘是不是有些……”南风傲自然地拿过绿曲紧紧握住的苏雨的手,灰眸微有怒意。
“绿曲鲁莽,请公主原谅。”绿曲垂下头,给苏雨戴上腕链,歉意道,“只是千帝说过,这狼牙月只有两条,月夜公主戴着一条……”
“是月夜的腕链又如何?”淡淡话语,夜兰沚忽然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惹人浮想,将几人震惊全部收揽,狭长的眼瞬间吞没了所有,“如今苏雨便是东国公主。”
是啊,公主佩戴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妥,寥寥几字,便将绿曲先才的话否定,也将苏雨心中疑虑消除。
清亮的目光缓缓落在夜兰沚身上,舒心感觉悄然而至,有他在身边真好,任何疑虑都可以迎刃而解,纵有千军万马奔来,也不会怕。
想得越发出了神,一个人心里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所想所感往往最为真实。这狼牙月一双环在腕上,套住的是什么呢?
“怎么啦?”绿曲挡在苏雨眼前,阻断了静静的注视,究竟是不知还是有意。
“喔,”苏雨忙摆手道,“没什么。”
有意地看了眼夜兰沚,似是玩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的身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不一样的,这里印上谁的影子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说着,附上苏雨眼睑。
原来现在的自己,竟连一般人都比不上,说什么,做什么,看什么,也不得自由,权利背后活的是心累,在位者一辈子或许都是焦虑与不安的……
低垂的眸中有惆怅与无奈,抬头一瞬,却已然无事,调笑道,“是是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绿曲一愣,嗔道,“古灵精怪。”
“喂,等等我。”沙姸有些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
望去,南风璟正跑向几人,表情严肃,隔空吼道,“怎么都在这儿,这么多地儿,哪不好,偏偏选在这没人看守的月华台。”
站定,气儿都没喘一口,扫视几人,“虽说风军神勇威猛,还是得小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