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虎说:“不客气地说,在掌握无线电技术和电台经验方面上,我可能比你更全面一点。不好意思,我自夸了。”
叶真真说:“我懂了。你让那通信兵发电,是想看清电台的呼号波长和报头联系语,但又怕他把这里的情况出去,所以,呼号和报头一暴露出来你就开了枪。而这些情况要让日本兵坦白交待就难了,他死也不会说的。真有你的。那么,你掌握了日军电台的波长呼号和报头,又想干什么呢?”
罗长虎说:“看来,你还是不全懂。这个,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叶真真说:“你真是这方面的行家,下面就看你的好戏了。那你,为什么点名让我加入你的小分队?”
罗长虎说:“能为什么?就一个原因,你懂通信和译电,能帮我的忙呗。”
“我猜也只有这一个原因。”叶真真一笑。
当晚这支八路军的小分队上了东山,立即对外报联络。果然,日军一支主力部队向这个方向包围过来。黎明前的黑暗中,小分队在队长的指挥下,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在敌人还未形成包围圈时,突然从三面向敌人开火。
这突然的攻击,使敌人一时乱了阵脚,但很快,敌人的强大火力就压了上来,形成了围堵攻势。小分队装作突围不成撤了回去。敌人以为八路军一股主力就在东山一带,开始布重兵包围,待天亮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敏捷的小分队已从另一面轻手轻脚地撤下山了。第二天上午,敌人四面包抄涌上山去,却现空无一人,便知道八路军趁夜色跑了。这时,又接收到了八路军这支部队的电台信号,判断出正在距此山三十多公里的老狼嘴方向。敌人便重新组织部队向老狼嘴扑去。天上的飞机对老狼嘴进行了狂轰乱炸。
轰炸过后,八路军小分队又冒出来,继续装作主力部队阻击围攻的日军。他们边打边退,牵着敌人鼻子转到了五台谷。
晚上,罗长虎利用缴获的日军那部电台和他们的密码本,对日军围攻部队的指挥部电台进行了侦察,侦收到了电信号,猜测出了部分内容,弄清了当晚指挥部的具体位置。
罗长虎向分队长提出了一个大胆建议:小分队立即奇袭日军指挥部。
这一夜,小分队与日军指挥部的警卫分队生了激战,可以说是打了日军警卫分队一个措手不及。
在日军大部队支援过来前,小分队撤出了战斗,隐蔽起来。站稳脚跟,罗长虎立即架起电台,侦收日军指挥部电台联络,他想知道这次偷袭的战果。果然,这个指挥部向上报告,一个中佐军官在八路军的偷袭中身亡,警卫部队死伤五十余人。
罗长虎正在高兴,无意中又接收到了日军另一支部队的电台信号。这是一直在寻找八路军主力决战的日军独立混成旅。混成旅指挥部问这边的日军指挥部是不是需要支持。这边回答说,不需要,皇军已经打退了进攻的八路军。
职业习惯使罗长虎记牢了这个电台的信号情况。
第二天上午,八路军小分队又躲开一次日军主力部队的围攻,没有想到下午却突然与日军的另一支部队遭遇。罗长虎从这支部队电台的信号中判定,这就是昨晚在电台中无意现的那个独立混成旅。
战斗打得异常残酷,小分队牺牲了十几名战士,其中包括跟罗长虎出来的那名抗联战士。
战斗中,罗长虎也遇到了一次险。有一枚炮弹呼啸着落了下来,罗长虎飞身扑倒在旁边的队长身上,而他也迅即被另一个身体压在了下面。大家都成了土人,好一会儿,罗长虎才看清扑在他身上的是一直跟随其后的叶真真。又一看,叶真真的胳膊被弹片划破了一条口子。罗长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你替我挡住了弹片。”就要招呼人过来给她包扎。“顾不了这么多了。”她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帮她扎上伤口,“快想办法带大家突围吧。”
情况十分危急,队长和几个人围过来问罗长虎怎么办。罗长虎却问叶真真:“你说怎么办?”叶真真纳闷:“你都没有办法,问我何用?”
“有一个办法,不知能否试一试?”话是商量的口吻,罗长虎的神情却胸有成竹。“昨晚,我侦收到了眼前这支独立混成旅的电台信号。这几支日军部队的密码都是通用的,我们假借日军另一支主力部队的电台发电,把同我们交战的独立混成旅调开。”
这是从来没有用过的对敌方法。分队长疑惑地问:“能行吗?”
叶真真明白了罗长虎的计策,非常兴奋,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不妨试一试。眼前敌强我弱,形势紧张,我们没有更有效的破敌方法。如果这一招成功,这将是一个创举。”
罗长虎不再犹豫,用日军的密码拟制了一个简短电文,大意是:贵部正在遭遇的是八路军打掩护的小股部队,目的是要拖住你们。现在我部遭到了八路军主力的围攻,损失很大,难以坚守。独立混成旅是距我部最近的皇军部队,请马上前来支援。
罗长虎把电文递给叶真真,鼓励她发出去。叶真真定了定神,果敢地连发了三遍。
独立混成旅果然紧急收拢部队,向另一支部队急速增援,留下的一股部队重新组织力量形成攻势。殊不知,这时,罗长虎和小分队已经趁机突围成功。
八路军这支小分队完成了迷惑拖住敌人的目的,远奔而去。此时,八路军那个师的师长已带领部队跳出了日军的大包围圈,向西同另一支主力部队会合去了。
罗长虎和叶真真等人,在师长选派的一个十人小分队的护送下,奔向延安。
这之后,两个多月的辗转前行,虽然也遇到了一些危急况,但次次都化险为夷。最后一次是被一股山匪扣留的,山匪头子不想同八路军作对,但也不想轻易放走他们,等想开了,放罗长虎他们回到延安时,已是1945年年底了。这时,抗日战争早已结束,解放战争正在陆续展开。
到延安后,罗长虎才知道,那两个苏联联络员也是前不久才赶到延安的。他们身上的任务和使命自然消失,已没有再见延安领导人的必要了,即被延安保安处安排送回了苏联。罗长虎则被留在了延安,在情报部门当上了无线电报务员。
1946年第三次国内战争爆发的时候,中共各根据地、各部队之间,已经普遍设立了无线电联络,延安的情报系统迅速壮大。在苏联经过正规无线电班训练的罗长虎,自然成了组织重视的无线电人才,几个报部门都想调他去工作。他一时成了延安情报系统的抢手人才。
这期间,罗长虎充分挥自己的优势,工作成绩日益显着,并极端负责地带了几个徒弟。他把他在苏军学到的报务知识和在黑虎镇上进行情报战的实际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周围的人。
各情报部门对罗长虎这个人才的争夺还没有一个结果,组织却对他另有重用。原来,为了应对蒋介石的全面内战,延安要将中共的情报力量部署到全国各战略区。东北是国共必争的战略重地,组织上决定派罗长虎和另外一个比较熟悉东北情况的同志,到东北开展情报工作。
罗长虎成了各情报部门器重的人物,又得到了几个报专家的赏识,心里自然乐滋滋的。
在延安,还有一个因罗长虎受到组织重视而快乐的人,那就是罗长虎的一个徒弟叶真真。在奔赴延安的路上,罗长虎同叶真真共同战斗过,有过生死之交,但罗长虎对她并不十分了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与她工作上是师徒关系,个人生活上却没有密切交往。
罗长虎一时没有留意因他快乐而快乐、因他忧愁而忧愁的叶真真,倒是经常想起罗丽娅和女儿罗诺娃。
凡是从东北过来的人,他都找到人家问这问那,了解家乡的一些情况。他问到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罗丽娅这个人,也没听说过那次日本人制造的黑虎镇地下党员集体被杀事件。但从不少人口中得知,苏军攻占东北后,绝大多数苏联侨民都回国了。尤其是在中方的苏军方的相关人员,在中国境内留下的寥寥无几。罗长虎由此产生了一种担心:身为苏军情报组织派过来的情报员,罗丽娅在中国境内为苏军做了很多工作。现在她会不会被召回国了?
他的这种担心与日俱增:罗丽娅是有组织的人,即便她不想回去,也由不得她。她真的回国了吗?
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罗丽娅真的带着罗诺娃回国了。她还改嫁了,嫁给了一个战斗机飞行员。那是一个十分英俊威武的小伙子,长得同当年苏联志愿航空队的科索夫酷似一人。他们幸福地生活着,她还为他生了个男孩。孩子的房里放满了飞机玩具,全是清一色的战斗机。
早晨醒来,罗长虎心里异常憋闷。他不得不承认,飞行员科索夫才曾经是罗丽娅的最爱。他罗长虎只不过是一个掩护她在中国开展情报工作的陪衬。罗丽娅并不是为爱投奔他而来的。她过江寻友,从一开始就是由她和她的组织策划的一个计谋,而他则在这个计谋中生活了那么多时日。
罗丽娅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她为我生了可爱的小诺娃,可这孩子是我们的爱情结晶吗?
可是,我是爱罗丽娅的,爱她已经很久很久了,至今我还在爱着她。
罗长虎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在延安热火朝天的战争氛围中生活和工作着的。
A9 爱心跳
知道叶真真的身世,是同叶真真一起工作了半年之后的事。
话是叶真真先挑起来的。叶真真有意无意地问罗长虎:“见你经常打听东北的情况。那里还有你的家人吧?听人说你有一个漂亮的俄罗斯媳妇?在中苏边境,两国青年通婚的很多吧?”这是俩人之间第一次谈论家事。这个时候,罗长虎正陷入对罗丽娅母女担心的思绪中不能自拔,不想说这些事,就说:“说说你自己吧,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叶真真一笑:“我的情况对你没有什么保密的。参加八路军之前,我做过地下交通员。所以,我很早就对党的情报工作感兴趣。所以,现在从事着这项神秘的工作,我很快乐。”
叶真真在中学时代就不忍山河破碎,同胞遭受日寇的蹂躏,一直和几个进步学生商量着要奔赴抗日前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叶真真经人介绍被中共地下党组织展成为交通员。叶真真的父亲是山西太原的一个煤商,兼营南北干货和药材,是个开明人士,在经济上大力支持女儿从事革命活动,女儿所在的地下交通站的活动经费全部由他提供。有父亲的支持,叶真真工作干得很出色。她机敏勇敢,胆大心细,多次乔装打扮,传递情报,保护同志,接应过往的领导同志并护送他们前往解放区。
叶真真得意地向罗长虎讲了她参加八路军的惊险过程。
“我最后一次执行交通站的任务是护送一个首长的爱人去延安。那次非常惊险,当时日寇正在发动一次大扫荡,我们俩走到一个镇上正想落落脚吃顿饭,却迎面碰上了一队日本兵。那首长的爱人脸一下子白了,扯着我转身想跑。我给她打气,别怕,有我哪,现在不能跑,只能向前走。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门庭气派的大户人家,就一咬牙,对围上来的鬼子说,我们到前面姨妈家去,亲戚在等着我们吃午饭呢。还没等日本兵反应过来,我就拉那首长爱人径直朝那大户人家走去。我俩走在前面,日本兵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我就‘姨妈、姨夫、表哥、表姐’地喊了一通。我这样喊,不管这人家住的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谁出来我都没有叫错。出来开门的是个和善的中年妇女,我忙说,姨妈好多时日不见您,我真想你呀。我‘姨妈姨妈’地又叫了两声,并向她使眼色。这中年妇女一见这种状况,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声说,你这娃不来家里看我,还想让我去看你呀,还站着干啥,快进屋吧。我们就快步进了院子。鬼子兵信以为真,转身走了。后来,才知道,这户人家也是当地的开明人士,同情共产党,表面上也和日本人周旋。这些日子,他家的后院里正驻有几个日本军官。我的灵机一招,加上碰上了不怕事的好心人,又加上这一家还住着日本军官,那队日本兵才没敢下手抓人。到了北岳区一个镇子上,我把首长爱人转交给下一个交通站,在当地就参加了八路军,一直再没有回家。”
叶真真绘声绘色的故事,使多日脸带愁色的罗长虎有了些悦色。他说:“一个女娃娃家,你还真行。小小人儿,心眼贼多。”
“什么女娃娃家、小人儿小人儿的?你没看到给我介绍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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