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恒似笑非笑,“要说咬人,我怎么及得上你?”说着指了指之前被她咬中的地方,“我这里现在还疼得紧的,也不知道出血了没,只怕又得好一阵子才能好了。”指着肩膀,“还有这里,自那天晚上被你咬了,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的,你倒是说说,谁才是小狗?”
孔琉玥想起之前她咬他时,他连动都没动一下,还以为他就真不疼呢,原来是强装的!暗自腹诽之余,又羞得没脸面对他,只恨不得马车能即刻裂开一道缝,将她掉下车去,也好过在这里听他说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就算作为现代人,她的脸皮也赶不上面前的“土著”来得厚,她自叹不如!
傅城恒见她委实臊着了,也就见好就收,正色说道:“既然跟韩大小姐投缘,以后时常往来便是,我跟子纲也是多年的交情,等到韩大小姐过门后,你们往来的机会会更多!”
孔琉玥闻言,忙点头笑道:“她之前还说等开了年她大哥成亲时,请我上门吃喜酒去呢!”有傅城恒这句话,她和韩青瑶以后再要往来,也算是过了明路,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闻得外面玉漱道:“回侯爷,思味斋到了!”
“嗯。”傅城恒沉声应了,“去说一声,让马车从他们的后门进去。”
玉漱答应着去了。
这时傅城恒才看向一脸疑惑的孔琉玥道:“思味斋有几道菜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中午我见你只顾着跟韩小姐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子只拍饿了。”
顿了一顿,又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我以前常去百宝斋给姐姐挑东西,每年她生辰时我都亲自来挑,所以……”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未竟之意却很明显。
他这辈子的确只给晋王妃唯一一个女人跳过首饰,就连前头的封氏他都没有亲自给她挑过,本来他也是不想解释的,一下子却想到了之前孔琉玥跟韩青瑶在一起时,那开心恣意的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愿意在他面前也那样笑?他知道那一定要花上很多时间和精力才能等到那一天,而他又很想等到那一天,所以才破例开口,给她作了简单的解释。
孔琉玥闻言,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又是送她大堆首饰,又是拐弯抹角给她解释,又是请她在外面吃饭的,若是能再有一束玫瑰和两张电影票……如果不是对傅城恒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心思细腻,儿女情长的男人,她几乎就是以为他是在追求她了。
不过,虽然他不一定有这个心,但他却实实在在已经做了这些事,她就姑且当他是在追求她罢!
她的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
马车停稳后,临下车时,傅城恒忽然凑到孔琉玥耳边低笑道:“昨晚上你那支羊脂簪子实在易碎,今儿个我给你挑的,都是些不易碎的,你以后可别抱怨我了!”说完撩开车子跳下了车去。
余下孔琉玥独自站在车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害羞,片刻方暗自啐了一句,想不到这么一个闷骚的男人,竟也会开这些“带色”的玩笑!
原来昨晚上两个人在净房时,某人端的是急不可耐,甚至等不及她卸下满头的钗环,便将她放倒在了净房的榻上,其结果便是她髻间的羊脂玉簪撞在榻上的瓷枕上,当即就给撞断了,她因此抱怨了他好几句,心疼好好一件儿“古董”,就那么毁了,最后还是因为被他堵住了嘴,才消停了下来。
倒是没想到被他记在了心里,今儿个直接给她挑了那么多簪子,可真是有够……让人无语的!
孔琉玥抿嘴腹诽了一回,才扶着早已侯在车下面的珊瑚和璎珞的手,下了马车。
至于傅城恒,则早又回复了他在人前时那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道貌岸然状。
94
天边的晚霞浓彩艳丽,恣意舒展,如何九天玄女新染的五色锦缎一般,美得让人心醉,让人情不自禁的目光流连。
孔琉玥和傅城恒就是在这样的一片霞色中回到永定侯府的。
他们先去了乐安居见老太夫人。
彼时傅镕已下学回来了,正与初华洁华一起,承欢老太夫人膝下。
瞧着这一向都少见面的父亲今儿个这么早便回来了,虽然知道父亲今日沐休,本可以更早一些过来的,姐弟三人依然很高兴,抢着上前给傅城恒行礼,又一口一个“爹爹”的叫得甜极了。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羡慕,孩子们对傅城恒的爱,都是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杂质的,什么时候,她才能也有这一天呢?
她正发怔,洁华忽然走上来拉了拉她的裙角,小声问道:“母亲,您今儿个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子肯定累了也饿了,您先坐下歇一会儿,洁姐儿还给您留了窝丝糖……”说着将手里捏得已经有些化了的窝丝糖递上。
孔琉玥心头一热,蹲下身子抱了抱洁华,“母亲不饿,洁姐儿把这糖留着自己吃。”又拿出之前在思味斋吃完饭,死活磨着傅城恒去旁边小玩意儿店买得泥人给她玩。
等看着洁华去一旁玩耍后,方拿出给老太夫人买得事事如意簪上前笑道:“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老字号,我就自作主张给祖母买了支簪子。”
老太夫人见那簪子通体莹润,是由上好的翠玉打磨而成,花样也很古朴大气,不由满脸是笑,点头道:“那你给我戴上罢!”
孔琉玥应了,上前将簪子给老太夫人戴在了髻间,一旁卢嬷嬷因笑道:“大夫人真是会买东西,您老人家戴着这簪子可真漂亮!”
老太夫人就呵呵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漂亮呢,你也不怕人笑话儿我老来俏!”
正说着,太夫人被傅旭恒等人簇拥着进来了,行礼后笑道:“远远的就听娘在说什么‘老来俏’,敢是娘未卜先知,知道我今儿个穿了才做的新衣衫,笑话儿我呢?”说着见老太夫人髻间多了一枚簪子,花白的发丝中夹着一点绿,显得格外的有精神,因又笑道:“我就说娘的好东西数不胜数,这不随随便便捡一支簪子出来,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老太夫人闻言,笑指孔琉玥:“这哪里是我的东西,是老大媳妇孝敬我的,我觉得还不错,所以立刻就戴上来现了。”
孔琉玥顺势笑道:“我自作主张给母亲和二弟妹三弟妹也各买了一直簪子,也不知道合不合母亲和二位弟妹的心意。”说着让珊瑚将东西捧上来。
给太夫人的是一支福寿如意簪,给二夫人和三夫人的则分别是一支金嵌宝石蝴蝶簪和一支紫玉雕花云形钗。
太夫人不由有些意外,但随即便笑道:“你今儿个出门原是为办正事,还特意抽出时间去给大家买礼物,可见是个有心的!”命三夫人将簪子也给她簪在了髻间。
此情此境看在孔琉玥眼里,暗自纳罕不已,早上他们出门去见太夫人时,她还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样子,怎么才短短一日过去,就变得这般好说话起来?难得白日里他们不在府中时,发生了什么事不成?看来待会儿回去后得问问梁妈妈。
孔琉玥既然安心给大家带礼物,自然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除了长辈妯娌们以外,孩子们也都有份儿:初华最大,给她的是一对玉兔捣药的碧玉耳坠;除她以外,女孩儿都是一串手串,男孩儿们则都是一枚玉佩,虽然并不贵重,但难得的是做工造型都很精巧别致。
于是一整个晚上,乐安居内外的气氛都十分好。
等到离开乐安居,回到新房,远远的就看见梁妈妈领着白书蓝琴等人接在了院门,一瞧得夫妻两个走近,便迎上前屈膝行礼:“侯爷、夫人回来了!”簇拥着二人进了屋里。
傅城恒显然心情不错看,一进门就向孔琉玥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先去梳洗梳洗罢,让丫鬟们伺候我即可。”
一路风尘,头上的头面又重,孔琉玥的确累了,闻言也不多客气,点了点头,便进了自己的净房。
白书蓝琴忙跟了进去服侍。
卸头面珠钗时,蓝琴因见多了一支独枝玛瑙珠簪子,不过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笑嘻嘻的问道:“是侯爷今儿个给夫人买的罢?侯爷待夫人可真好!”
孔琉玥却想到了昨晚上被磕断的那支羊脂玉簪,不由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的道:“还买了好些呢,你记得明儿记到账上,妥善收起来。”
蓝琴忙应了,麻溜儿的将她散开的头发挽了个纂儿,又跟白书一起服侍她穿了烘着的家常衣服,方簇拥着她出了净房。
傅城恒已经梳洗完了,正坐在榻上喝茶,看见孔琉玥出来,就起身说道:“我去外书房一趟,很快就回来。”
“那侯爷早去早回。”孔琉玥应了,送了他到门口,方折回来问白书道:“今儿个景泰居那边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成?才在乐安居,我瞧着太夫人心情很好的样子。”
白书闻言,将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子们都屏退后,方压低了声音道:“今儿个有官媒上门了,听说是为了四爷的婚事。”
孔琉玥点点头,难怪太夫人会心情好,谁的儿子要娶媳妇了,都是会觉得高兴的,“知道太夫人都有跟哪些人家结亲的打算吗?”傅颐恒未来的妻子可是她的四弟妹,她将来要经常与之相处的人,若是太难相处,多多少少会觉得闹心,自是提前打听清楚其人品,心里有个底的好。
白书道:“说是有威国公府的小姐,义承侯府的小姐,还有工部侍郎家的小姐。不过好像太夫人更中意威国公家的小姐,说是……说是四爷乃堂堂侯府嫡子,便是要娶妻,也要娶门第相当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娶一个过门……”越说面色越难看。
对太夫人这明显是在贬低自己的话,孔琉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出身低是事实,再说嘴长在她身上,她要怎么说,她管得着吗?因只是蹙眉重复了一句:“威国公府的小姐?”眼前忽然晃过那日在慈宁宫外时,遇到的那个看起来一身邪气的男子,她恍惚记得那个男子正是威国公府的二公子,不由暗想到,哥哥是那副德行,只怕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可惜了傅颐恒那样一个温文俊秀的好儿郎了!
新房这边主仆二人正说傅颐恒的婚事,清溪坞那边傅旭恒与三夫人也正说此事。
三夫人满脸没好气,“……娘这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说这次定要娶个门第高出身显赫的儿媳妇回来,难道是在嫌我家门第不够高,我出身还不够显赫吗?那郭家的小姐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京城最没人要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算是太后的侄孙女儿,一样没人要,之前大哥可是宁愿娶个出身卑微的小庶女,也不肯娶她的,娘倒好,倒巴巴的问起她的生辰八字来,大有跟她家做亲的意思,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儿?”
本来以她勇毅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不能承爵的傅旭恒已经算是够下嫁够委屈了,过门之后,她又里里外外的操劳,不然府里如今怎会是他们三房的天下?却不想婆婆竟然还嫌她娘家门第不够高,嫌她出身不够尊贵,她难道又是什么尊贵人不成?若是尊贵,当年也不会给人当填房了!
三夫人一想到太夫人说这话时的口气和嘴脸,就由不得不生气。
傅旭恒也是一脸的阴霾,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威国公府郭家的小姐已议了无数次亲,却至今仍没嫁出去之事?远的不说,就说他知道的,郭家就曾想过让自家大哥,庆王世子赵天朗,赵天朗未来的大舅子韩青云,还有户部右侍郎家的大公子等人作他家的女婿,可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一个男人不愿意娶那郭小姐也就罢了,个个男人都不愿娶,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那郭小姐有问题吗?娘这样做,岂不是等于毁了四弟?
再者,皇上与太后面合心不合,可是满朝文武稍微有点眼力价儿的人都看得出来的,真让四弟娶了郭家的小姐,便是大哥和镕哥儿父子两个今儿个都暴毙了,皇上也势必不会让他或是四弟来袭永定侯之爵的,娘果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见识也变得浅薄起来!
傅旭恒毕竟不好说自己的母亲,只能埋怨妻子,“娘老糊涂了,你可没老糊涂,也不说劝着点?”幸好现在还只是在相看八字阶段,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三夫人本就因太夫人的话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子又见丈夫也埋怨自己,不由越发火大,越发没好气:“我何尝没有劝的,也得劝得住才行啊?说什么‘郭小姐可是太后娘娘最疼的侄孙女儿,将来嫁妆必定丰厚,太后娘娘也绝不会坐视自己的侄孙女婿一辈子屈居人下,看人的脸色过活儿’,这话莫不是在说我嫁妆不够丰厚?还是娘心里其实是打算将来将爵位给四弟,所以才会打现在起就开始为他筹划?一样是娘的亲生儿子,娘的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