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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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谋略-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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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了梁妈妈后,孔琉玥无事可做,于是拿了《天工开物》在手,但许是心情烦躁之故,她看了半天依然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想来也是,《天工开物》本就枯燥无趣,常人连心情平顺时尚且不容易看进去,何况她彼时正烦躁着,自是越发看不进去了!
  正郁闷之际,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回夫人,外院账房上的张妈妈求见。”
  “让她进来罢!”孔琉玥回过神来,就想到了之前挑丫鬟时,曾见到过的那个高高孤拐瘦长脸的妇女来,暗想也不知道自己记错了没有,还有她来求见自己做什么?
  小丫鬟很快领着一个穿石青色比甲、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进来,果然是孔琉玥印象中的那个人。
  张妈妈进来后,先对着孔琉玥行了礼,方说起正事来:“……侯爷让奴婢从账房拨一千两给大夫人送来,说是给大夫人礼尚往来时除了官中那一份自用的,以后若再有需要时,只管使个人去与奴婢说一声便是了。”说着将一个黑漆盒子双手奉上。
  孔琉玥不由有些诧异,傅城恒这是怕她手上紧,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预先让人把银子给送了来?看来他对妻子倒是很体贴很有责任感的,不管这责任感是出于对身为他妻子的女人本身的照顾,还是仅仅出于对‘傅大夫人’的照顾……这样对妻子有一份几乎等同于是本能照顾的傅城恒,像是会做出那样之事的人来吗?就算他再不喜蒋夫人,毕竟蒋夫人已是他的妻子,她肚里的孩子更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一时间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晚上傅城恒回来家中,便感觉到小妻子待自己虽然一如既往的恭顺,但那恭顺之中,好像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和别扭。他想问一问缘由的,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来,因只是微蹙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暗想道,看来明儿一定要让人将尹淮安给弄出柱国公府,一整日都不让他回去!
  孔琉玥当然知道自己心理上的变化,她知道这很危险,自己不但目前需要靠着眼前的男人,甚至于后半辈子也必须靠着他,她不该放任自己消极的疏离他并把这疏离表现出来的。可自打下午那个可怕的念头浮过她的脑海之后,她就觉得,她没法再让自己违心的对他表现亲近,即使是将那个念头压在了心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角落,即使是一再的强迫自己,她也没办法做到不别扭!
  于是各怀心思的夫妻两个一整晚都很沉默,以致上到老太夫人,下到傅城恒之下的三兄弟及二夫人三夫人,再下到稍后来请安的三位姨娘并新房众丫鬟婆子们等,都以为二人是吵架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白书蓝琴等人发愁却是无疑的,以致进出服侍时都尽量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响来。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一早送罢傅城恒早朝,新房众服侍之人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白书蓝琴在服侍孔琉玥更衣梳洗时,因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可是与侯爷拌嘴了?”
  孔琉玥没有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忙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道:“夫人过门才十来日光景儿呢,一时间没摸清楚侯爷的脾性、惹得侯爷生气了也是有的,但夫人万不能就因此而对侯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然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夫人自己。”
  话音刚落,谢嬷嬷走了进来,听得这话儿,忙也劝道:“是啊夫人,等到将来摸清楚了侯爷的脾性,您适当生生小气儿什么的,反倒是增添夫妻间情趣的事,但现在您可万万不敢这样,不然惹恼了侯爷,去了三位姨娘那里,——您是没见到昨晚上三位姨娘请安离开正房时脸上那笑,要知道如今还是新婚期呢,真到了那时,夫人的颜面往哪里搁?便是下人们,也会因此而轻视夫人的……”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今儿个不会再这样了!”不待谢嬷嬷把话说完,孔琉玥已出言微微不耐的打断了她,道理她如何不知道,她只是一时间转不过那个弯来罢了,更何况事情还没个定准,指不定是她猜错了呢?她已经别捏了一晚上了,已经足够了,今晚上自是不会也不敢再继续别捏了。
  谢嬷嬷见孔琉玥冷下脸来,不敢再说,只得看了白书蓝琴一眼,示意她们再多劝劝她来,方满脸担忧的退了出去。
  余下白书蓝琴见谢嬷嬷尚且触了孔琉玥的霉头,自然也是不敢再说,因去取了一件玫瑰红的窄袖褙子来服侍她穿上,蓝琴又麻溜的给她梳好发髻,戴好了头面。
  见一切都收拾停妥了,孔琉玥将两人打发出净房,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调整起情绪来,梁妈妈不是打听去了吗?不管怎么样,现在下定论总是为时尚早,自己可不能因为猜测便不分青红皂白先给人定了罪,让自己好不容易对傅城恒培养起来的一丁点儿好感消失殆尽,不然以后再与他相处起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孔琉玥在心里开解了自己一番后,再回到房间里时,看起来情绪就好得多了,白书蓝琴见了,只当她是将她们的话听进去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簇拥着她先后去见过老太夫人和太夫人后,坐上了回柱国公府的马车。
  一时到得柱国公府所在的街道,远远的早有李桥家的领着几个妇女飞跑过来,行礼后赔笑道:“大太太让奴婢们直接迎了孔姑奶奶去二门,大奶奶和几位姑娘已经在那里候着姑奶奶了。”
  被孔琉玥有意带了来的璎珞闻言,因探出头去,笑着应了一句:“如此就麻烦李妈妈带路了!”
  李桥家的见了璎珞,自然而然想到了前事,神色便不由有些讪讪然起来。因见璎珞已不是在府里时的打扮,身上穿着贵重料子做的衣服,脸上的胭脂自然地在脸颊上晕开,眉宇中有股子喜气,髻间的簪子更是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不由又有些忿然起来,这个踩高拜低的小蹄子,怪道不肯嫁进她家,敢情是上赶着想去当侯爷的小老婆呢!
  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还得笑眯眯的在前面带路。
  马车到得二门外,果见霍氏已领着尹敏言姊妹三个侯在那里了。
  距上次回门不过才短短六七日光景,霍氏看起来又轻减了不少,身上的红底穿花蝴蝶撒金长裙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过大了,衬得她越显单薄,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倒是尹敏言仍然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穿着一看就是新做的衣衫,上面是极嫩的黄色褙子,衬得她的脸越发娇艳,下系白色八幅罗裙,只在下边绣上彩蝶穿花的图样,腰带被束的紧紧的,显出她纤细的腰身,头上梳着坠马髻,步摇上的明珠闪闪发亮。她本来长的就美,气质又出众,再这么一打扮,就把后面一看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尹慎言尤其是尹谨言给比了下去。
  瞧得孔琉玥下车,姑嫂四人忙都迎上前见礼,孔琉玥忙笑着还了礼,道:“都是自家姑嫂姊妹,何必这般生分!”
  尹敏言就笑道:“孔妹妹如今是有诰命在身的人了,虽是自家姊妹,这礼却是该行的。”说话间飞快觑了孔琉玥一眼,但见她穿着以蹙金丝线绣了玉兰花的玫瑰红妆花褙子,配了行动间流光溢彩的十二幅月华裙,梳了牡丹髻,只戴了一支足金的六翅大凤钗,凤嘴中间衔了一颗水滴状的血红宝石,虽则简单,却明艳华贵得让人不敢正视。
  再一对比自家大嫂的葳蕤,不由暗自黯然起来,说来说去,都怪大哥太死心眼儿,人都已经嫁过去了,而且看起来过得比他可好多了,他为什么一定还要拘泥于过去不肯放开呢?岂不知那过去只有他一个人还记着?不过大嫂也是个没本事的,论理也不是跟大哥没有情分,小时候也是一起长过几年的,除了样貌略微及不上眼前的人儿外,其他哪点及不上,怎么就笼络不住大哥的心呢?
  感受到尹敏言投到自己身上的同情目光,霍氏暗自苦笑起来,她自认样样都不比孔琉玥差,不,应该说她是样样都比她强,为什么却不能像她一样,活得这般光彩照人呢?
  再说尹谨言,连日来因着三房分家之事,尹二太太与尹大太太妯娌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她也自然而然跟尹敏言尹慎言疏远了不少,今日本不欲来的。还是不愿亲见大房风光、犹在“病中”的尹二太太哄着她,说如今尹老太太眼里已是只有大房,她又“病着”,若她再不到尹老太太面前卖个乖儿讨个好儿的,只怕以后府里越发没了她们母女的立锥之地,她方不情不愿打扮了来的。不曾想先是被尹敏言盖了风头去,这会儿又被孔琉玥给盖了去,心里的不忿便压不住,表现在了脸上,所幸也没人多注意她。
  惟独尹慎言是对孔琉玥的归来,和看见她面色红润,看起来过得还不错的样子,是感到由衷欢迎和喜悦的!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说笑着到得尹老太太的慈恩堂,就见厅里早已来了不少人,满屋子珠光宝气、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
  瞧得孔琉玥进来,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跟她打招呼,一副亲热得不得了的样子,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就暗自感慨起“夫荣妻贵”此话果真不假来,哪怕这些人之前再避傅城恒如蛇蝎,再在背地里说他永定侯府的嘴,这会子见了她,依然跟永定侯府有多深交情似的。
  这些人孔琉玥也有认得的,也有认不得的,于是笑着上前笼统的行了个礼,听了好些个夸赞她的话后,方被尹老太太拉着坐在了身边。
  尹老太太今儿个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通袖圆袍,梳了干净利落的团髻,再配以一整套华丽耀眼的金头面,衬得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她拉了孔琉玥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笑道:“你大姐姐昨儿个赏了宫里时新的贡缎下来,我瞧着有几匹颜色鲜嫩的正适合你穿。”命一旁侍立的翡翠,“去与你大太太说一声,让人把吉嫔娘娘赏下的贡缎送到你孔姑奶奶车上去。”尹纳言被皇上赐号“吉”,入驻了她之前一直住着的西福宫正殿,虽然之前西福宫也以她的位份最高,打理着宫里的一应琐事,毕竟不如现下这般名正言顺。
  翡翠答应着正要去,尹大太太进来了,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高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右戴一枝映红宝石的大朵,打扮得十分华丽,看起来跟尹老太太一样,也是年轻了好几岁,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孔琉玥忙起身见礼:“大舅母……”
  早被尹大太太亲手携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便不愿放开,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都是自家娘们儿,实在不必要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又道,“回了自个儿家里,切莫客气,想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这嫁了人,就不比早先做姑娘时了,总得事事先敬着翁姑!”
  孔琉玥含笑一一应了,乐得当众陪她上演“母慈女孝”的戏码,以便将来有什么需要时,直冲着今儿个这副场景,都要叫尹大太太不好推脱。
  又带着几分坏心,故意问尹老太太,“怎不见二舅妈和三舅妈?”
  果然就见尹老太太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阴霾,但转瞬即逝,仍然笑得乐呵呵的说了一句:“你二舅母病了,你三舅母则是因分家之事,连日来琐事冗杂,抽不开身。”然后又以别话来岔开,好歹将事情混了过去。
  倒是一旁有那等说是来恭贺尹家大喜,实则心里很是醋妒尹家此番因“卖”了个算不得正经亲戚的外孙女儿便得到如厮好处的人见状,或是皱眉或是撇嘴甚至于窃窃私语说起尹大太太的“伪善”来;也有那等见了尹家今日风光的人家暗自后悔,早知道嫁个女儿进永定侯府,便能换来这样风光,自家当日就不该因为怕女儿受苦、怕旁人说嘴,而不肯与永定侯府结亲的,如今倒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尹家风光了!
  坐席时,孔琉玥虽然年轻,因一来系一品诰命夫人,位份高;二来系尹老太太有意表示亲近,亲自携了她坐首席,她也不好推脱,只得坐了,一顿饭也因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吃得极不痛快,不过略动了几筷子也就罢了。
  好容易熬到散席,大家移至后花园喝茶看戏。
  尹老太太依然亲携了孔琉玥的手坐在最靠前的位子,不由让她有些不耐烦起来,早知道今儿个就不该来的,既没能找下机会同尹慎言说话儿,还得面对大家各式各样的谄媚目光和嘴脸,委实让人腻烦透了,还不如待在家里睡觉呢……念头闪过,她忽然发现,她竟已无形中把永定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了,一时间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正怔忡之际,衣角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穿豆绿比甲的丫鬟正低眉顺眼的给她续茶,不是别个,正是尹慎言两个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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