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正色道:“咱们需要银子,难道大爷就不需要?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银子,立刻还回去!”
“……是,姑娘。”白书闻言,只得应了,一径往及第居去了。
白书刚走,玳瑁来了,屈膝给孔琉玥行礼道:“孔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孔琉玥微微一笑,“姐姐稍坐,我换件永衫就过去。”说着进内室由蓝琴服侍着换了永衫,带了珊瑚一块儿去惹思堂。
主仆一行三人进了尹老太太的主屋,尹老太太正和尹大太太说话儿,瞧得孔琉玥进来,立刻冲她惹样的笑道:“过来我身边坐。”
待孔琉玥坐定后,方又笑道:“我才和你大舅女育量,你那两个陪嫁庄子一个大,一个离得远,你要管起来都不方便,且也鞭长莫及,吴家的又不善农事,因此我持地让你大舅女又给你另外安排了两房井于农事的陪房,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他们便是。”
尹老太太在一旁笑着附和:“这两房陪房都是极老实极能干之人,大姑娘只管放心罢。”说着吩咐身后的绿等,“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孔琉玥暗自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
明明是她的陪嫁庄子,却全由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安排的人手来管,而且还事到临头了才告诉她,让她连拒绝或是换人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是给她的陪嫁,实则却依然由尹家掌控着,将来她一旦想动用这些陪嫁时,还得先经过尹家的同意方能自己支配,尹家也就能借此对她提要求果然是打得好算盘!
绿等很快领着两房陪房进来了,一时间屋子里站满了人。
孔琉玥将陪房者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数。两家的男仆看起来都还守现矩,并不敢抬眼直视她,女仆就活泛多了,左边高昌顺家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十分的和气,迎上她的目光时,也大大方方的并不躲闪:右边的江平安家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但笑容并不深,孔琉玥打量她时,和她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立马便移开了,但等到孔琉玥不再看她时,她又觑着眼悄悄观察她。
只有对她有要求有期望的人才会仔细的观察她,不管江平安家的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至少他们一家是将她这个新主子者在眼里了的,反观高昌顺家的,只表现出一脸的和气,却并不在意她的喜好,显然是一心终于尹大太太,对她没有任何期望的。
孔琉玥故意又多看了江平安家的几眼,才转向尹老太太道:“老太太和大舅女安排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两家陪房便忙跪下,给她硅了头,认了新主子,然后退了出去。
见过陪房之后,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估计是不想多对着孔琉玥,免得心里不痛快,只又略说了一句话,便打发了她回去。
孔琉玥一回到安苑,便叫了粱妈妈过来,把情况大略说了一遍,问:“……妈妈与这两家可有过接触?”
粱妈妈思付了片刻,道:“高家的大女儿给的是大太太跟前儿李妈妈的侄儿,只怕不好降服他家,倒是江家的并非大太太的人,但家里有个得了癌病的老娘,这一二年来,都靠人参吊着命,日子过得很是桔据。”
难怪刚才江平安家的一直拿眼价觑她,看来是在掂量跟着她好处多,还是跟着尹大太太好处多。
孔琉玥心里有了底。
正说着,白书回来了,手里却仍棒着卧才那个匣子,“我去及第居找到书双姐姐,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书双姐姐说她不敢做主,去请了大爷来。我又当着大爷的面儿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大爷依然不收,让我转告姑娘,若是姑娘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就权当那银子是他借给姑娘的,等以后姑娘手上确实宽泛了,再还也不迟,不然,……就让姑娘,找个地方把这匣子扔了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孔琉玥除了留下这个匣子,还能怎么样?不过她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到三朝回门时,一定要跟趁那个机会将尹三太太之前给的东西退还与她一样,将这个匣子还与尹唯安。
虽说已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眼下除了嫁入永定候府,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冬别的路可以走,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然的面对了。
但孔琉玥依然紧张得几乎一夜都不曾合过眼,到早上五更天起床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个头重脚轻,两边眼脸下也有了一因很明显的青影。
看得服侍她起身的白书与蓝琴都不由大急,“呀,这可如何是好!”急忙命小丫头子拿了煮鸡蛋来,上上下下热敷了一通,看着方好些了。
适逢缨格来回沫浴的香汤已经唯备好了,二人忙又服侍着孔琉玥去了净房。
等到沫浴完毕,又将头发校得半干后,尹大太太领着今天的全福夫人齐大太太,也就是她娘家大嫂子,笑冷冷的被簇拥着进来了。
孔琉玥忙起身行礼,早被齐大太太接着坐回了位子上,笑道:“都是自家娘儿们,孔姑娘不必客气!”
一旁粱妈妈忙趁机递上了红包。
齐大太太笑着接了,给孔琉玥道了贺,便手脚麻溜的打开随身带来的小箱笼,取出干净的红残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修容小工具,熟练的与孔琉玥校起脸上和手上的汗毛来,看得出来她经常做这样的事。
也难怪,齐大太太儿女双全,父女与公婆也都还健在,本人看起来又很有福相,而依照风俗,给新娘子梳头的一定要是这样的全福夫人,寓意新娘子出嫁以后也一样生活美满,有着沾福气的意思,想必请她作会福夫人的人家不在少数。
齐大太太给孔琉玥校完手脸后,又取过煮熟的刻壳鸡蛋滚了一圈,见她的皮肤已经被弄得光溜溜的后,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接过丫头递上的梳子,一边令令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一边麻溜的给她梳好了一个富贵吉样的牡开团譬,然后给她载上了令灿灿的凤冠口
孔琉玥立刻有了一钟头重脚轻的感觉。
但新娘妆却显然还没有化完,接下来,齐大太太又往她脸上抹了一层不知道什么膏,凉凉的还括舒服,估计是类似补水霉的一钟,然后才开姑为她括眉画眼。
等到化完妆,再被搀扶着穿好大红色绣了底群端云目紊的圆领通袖喜服后,孔琉玥觉得自己至少重了十斤,但好在,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小丫头来禀前面开席了。
尹大太太于是领着齐大太太往前面坐席去了。
孔琉玥端端正正坐着,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实则心已经跳得快要跳出胸腔之外了,……两世为人,做新娘子却还是第一遭,她实在没办法做到让自己不紧张,尤其还是在未来一片茫然的情形之下。
“姑娘,您要不合一片参片?待会儿可还有的累呢……”白书的声音暂时中断了孔琉玥的紧张。
她拇了拇头:“不必了,这会子还不械。”从这会儿开始,便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以免上了花骄之后出丑;不但不能吃东西,连话都要少说,需等到吉时一到,把盖头遮在头上就可以出阁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大亮起来。
在外面的喧哗热闹声中,不时还有女眷进来看孔琉玥,也有她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的,万幸都不需要她说话,她只要保持孙持合羞的撒笑就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有人高喊道:“吉时到了!”
然后便是一阵僻里啪啦,如雷贯耳的鞭饱声和锣鼓声。再然后,谢嫉塘小步跑了进来:“快换好盖头,出门了!”
孔琉玥的眼前便只剩下了红艳艳的一片,帷一能看见的,便是自己的脚尖。
被搀扶着走了几步,就听得身边的人齐声道:“大爷!”
孔琉玥知道是尹淮安背自已来了,紧张之余,又有几分纳罕,平日里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防他们见面跟防什么似的,今儿个如何“开了恩”?转令一想,反正她今儿个都要出闹了,以后他们再要见面,只怕也不容易了,何不面上做得好看一点?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思付间,脚下忽然一轻,等到孔琉玥回过神来,尹淮安已经背着她在往外走了,她的身体不由有些仔硬起来。
身下尹唯安自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说不请楚心里是什么斑味,片刻方用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
孔琉玥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下也不敢更没有再多什么,于是一直保持沉默,直至被轻轻放进了八人抬的花轿里。
伴随着一阵沸反盈天的鞭炮锣鼓声,花骄被抬了起来,一颠一颠的,其实让人很不舒服,但孔琉玥却巴不得花轿能一辈子都别停下,那样她就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去面对那茫然未知的未来了!
然这仅仅只是她的希望罢了,不管她怎样紧张怎样害怕,花轿还是很快在一阵“到了,到了……”的嘈杂声和鞭炮声中,停在了永定侯府的大门外。
紧接着,孔琉玥感觉到有人掀起了外面一层轿帘,然后是三声箭响,随即便听得周围的起哄笑道:“新娘子下轿咯!”
孔琉玥由喜娘搀扶着下了轿,在吟唱声中先稳稳当当跨过了预示婚后生活红红火火的火盆,接着又跨过了预未婚后生活平平安安的马鞍,然后在手里被塞了一节绸缎之后,才慢慢走进了正房。
接着便是拜天地,敬高堂,因为始终搭着盖头,孔琉玥自然看不到傅城恒的样子,只从余光中看见一身同样喜庆的大红袍服,仿佛整个世界除了红,还是红。再加上周围人声不断,一直吵吵闹闹的,等到进了新房,方才稍微清净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仅仅才只安静了片刻,便听得有女子带笑的声音:“侯爷,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
孔琉玥还有些懵懂,头上的喜帖已经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下去。
她顿觉眼前一亮,又微微有些不适应,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才看见屋子里围了好几圏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只能尽量镇静尽量自然的含着微笑任人打量,但眼睛的余光却看向了床边穿大红吉服的男人。
男人很高,凤眼斜挑,修眉入鬓,俊朗之间带着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浑身上下更是若有似散发着一种威仪,远非尹准安那等清俊温雅的公子哥儿可比,显然正是永定侯傅城恒,她的丈夫,如无意外她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了!
许是察觉到孔琉玥在看他,傅城恒忽然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交汇了。他的眼睛很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让人在对上这双眼睛时,无端便会生出几分无所遁形的感觉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抓包了她偷看他的事,孔琉玥的心猛地一跳,忙忙低垂下了头去,心里却反倒平静了下来。
说她以貌取人也好,说她是外貌协会的也罢,总之傅城恒还算赏心悦目的外貌,的确让她紧张的心平定了不少,虽然他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但她又不求什么浓情蜜意,只希望能与他互相尊重,应该不会太难罢?
在人们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喜娘捧了酒上前,对着傅城恒和孔琉玥笑道:“请侯爷和夫人饮合巹酒!”
傅城恒便矮身跟孔琉玥并肩坐了,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孔琉玥见状,也将手里的酒杯送到嘴边,一口气喝掉里面的酒,顿时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火辣辣起来,饶是她再怎么强忍,也不由得皱起了脸来,若不是考虑到屋子里还有很多人在,她甚至想把舌头伸出嘴外了。
傅城恒看在眼里,眸底不由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吩咐一旁的丫鬟道:“给夫人倒杯茶来”
周围的人便都起哄笑道:“瞧瞧咱们的新郎官儿,生怕把新娘子呛坏了。”
又有人笑道:“宾客们还等着侯爷换了衣衫好去敬酒呢,我们还是到花厅里去坐罢!”
除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其余众人包括喜娘在内,便都笑着鱼贯退了出去。
等到众人都走光之后,傅城恒忽然沉声道:“服侍我更衣!”
孔琉玥心里一跳,有些吃不准他是在和她说话,还是在跟丫鬟说话,正怔忡之际,就见他已大步走进了屏风后的隔间,又有两个丫鬟也跟了进去,估计里间便是净房了,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让她给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连头带尾相处一个时辰都不到的男人换衣服,她宁愿再穿越一次!
又有丫鬟上前给她前礼,“奴婢晓春,见过夫人。”指着旁边另一个丫鬟,“这是知夏,方才服侍侯爷去净房的是暮秋和晚冬。夫人累了一天了,不如这会子先由奴婢二人服侍着卸了妆,换件衣衫,再净净面可好?”
孔琉玥打量她二人一眼,见她二人都穿着一色黄绿色的比甲,头上簪着大红的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