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我记一记。”卢嬷嬷闻言,忙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命一旁的落翘也记住之后,才笑向孔疏玥道:“果真这道方子有用,老奴明儿一定备了厚礼答谢大夫人。”
又问,“也不知火候有什么要求没有?中间还需不需要加别的药材?厨房的小丫头们肯定把握不好,大夫人且说与我,到时候我亲自熬去。”
孔疏玥闻言,就笑道:“不必加别的药材,就算是一道食膳,正所谓药补不如食补嘛。不过说到火候,我还真说不好,不如待会儿容我跟您一块儿去了小厨房,我示范一次给您看?”
老太夫人听得二人这番话,脸上总算有了一二分笑意,对孔疏玥道:“我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掉头发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不必费心了!”
不待孔疏玥答话,卢嬷嬷先就嗔道:“这也是大夫人对您的一片心,您怎好拂了她的意?”
傅城恒也道:“既然有这个方子,做起来也不费事,试一试也好。”
老太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便又多了两分,看得出来,对夫妻两个的这一番孝心,心里其实还是很受用的。
正说着,连翘端着一盏鸡汤粥进来了,老太夫人见了,便摆手道:“我不想吃,且撤了罢。”
孔疏玥却想着老太夫人年纪大了,该进的补还是要补的,尤其是一日三餐,更是马虎不得,乃劝道:“祖母还是吃点罢,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
老太夫人皱了皱眉,“我并不觉得饿,再者那东西闻着就油腻腻的,实在吃不下。”
孔疏玥看了一眼连翘手里的粥,见其上飘着一层浮油,大清早吃的确太过油腻了,因笑向连翘道:“劳烦连翘姐姐去一趟厨房,让厨房的妈妈将鸡汤盛好后放凉,再将其上的浮油撇去,用下面的清汤来代替清水熬粥,这样熬出的粥,便既没有鸡汤的味道,又比寻常的白粥好喝一点,且也有营养了。”以前她每次生了病没什么胃口,夏若淳便用这个法子来为她煮粥,她总是热热的吃上一碗,然后睡上一觉,便觉得好多了,醒来老太夫人应该也会喜欢吧?
经孔疏玥这么一说,老太夫人不由有了几分松动,连翘看在眼里,忙屈膝行了个礼,自退出去忙活儿去了。
这里老太夫人才看向傅城恒,一脸的欲言又止。
孔疏玥看在眼里,便知道她一多半儿是有话想单独与傅城恒说,因笑着给老太夫人屈膝行了礼,“我去瞧瞧连翘姐姐那边鸡粥熬得怎么样了?”然后不待老太夫人发话儿,已先笑着退了出去。
后面卢嬷嬷见状,忙也跟着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就见太夫人和三夫人还侯在外面,瞧得二人一前一后的出来,忙都迎了上来,面带讪然的问道:“娘(祖母)她老人家可有什么话吩咐我们?”
有卢嬷嬷在,自然抡不动孔疏玥说话,她乐得轻松,只是含笑立在一旁,看卢嬷嬷应酬她们婆媳二人,“老太夫人说才一忙累了几日,只怕太夫人和三夫人都累得够呛,让太夫人和三夫人都回去好生歇息一日,明儿再过来呢!太夫人和三夫人请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太夫人和三夫人实在找不到借口再留下,只得有些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乐安居。
孔疏玥与卢嬷嬷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才折了回来,然后一道去了小厨房熬拿到红枣鸡子茶。
等她们端着熬好的鸡粥和茶回来时,老太夫人与傅城恒已经说完了话。
连翘便忙领着小丫鬟们安设其桌椅,布置起碗筷来。
老太夫人先是抱的不忍拂了孔疏玥一片好意的心接过卢嬷嬷递上粥碗的,不想吃了一口后,发现那粥的确香而不腻,也就一口一口的,吃了半碗下去。又饮尽了一盏热热的红枣茶后,方要了茶漱口。
瞧着老太夫人用过粥后,气色也随之好了几分,傅城恒稍稍放下心来,正要提出告辞,有小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禀道:“不好了,老太夫人,三爷在祠堂那边晕倒了。。。。。。”
傅城恒与孔疏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怀疑,尤其傅城恒才听老太夫人与他说了打算过罢正月十五元宵节后便请齐族中长老见证分家之事,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傅旭恒这是打算使用哀兵之计了!
老太夫人毕竟疼了傅旭恒那么多年,乍一闻得他昏倒了,面上首先闪过的还是焦急,但很快那焦急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冷淡,“不就是跪个祠堂,且还是个大男人,哪里就至于这般娇弱了?回了你三夫人,让她接人去,不必事事来回与我知道了!”显然她也想到了傅旭恒这是在用哀兵之计。
小丫鬟就忙答应着去了。
这里老太夫人方吩咐傅城恒和孔疏玥道:“忙了这么几日,你们必定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晚上就不必过来了。”
傅城恒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也好生歇着,我们明儿一早再来给您请安。”与孔疏玥一道给老太夫人行了礼,离开了乐安居。
回到芜香院,屏退满屋子的下人后,傅城恒第一句话就是:“才祖母与我说,打算等过罢正月十五元宵节,便请齐了长老们,将二房和三房都分出去。”
分家?孔疏玥先是怔了一下,继而便恍然道:“看来祖母昨晚上就应该已经与三弟说过此事了,不然他刚才也不会‘晕倒’了。”她之前还在想,就算是怕失去老太夫人的喜爱和信任,三房也可以不必这么急着采取行动啊,须知有时候太过急进了,反倒会显得做贼心虚,给人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如今看来,三房原来是已经被老太夫人逼到不得不这么做得地步了!
傅城恒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以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三弟这一‘病’,只怕短时间内是再好不了了,且等着看罢,祖母终究会心软的。”万幸之前老太夫人与他提及此事时,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然他该很快尝到“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感觉了。
孔疏玥没有说话,只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站在老太夫人的立场,都是她的孙儿,她的确是难以抉择,看着她为了儿孙们操心成那样,也的确让人心酸;可站在傅城恒的立场,傅旭恒却是心心念念要夺走已经属于他东西的人,他做不到拿其当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她为着谁说话都不好,于是只能选择不说。
好在傅城恒早已有了主意,此事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情绪,反倒很快便主动岔开话题,与孔疏玥说起元宵节后去普光寺为孔家人打醮的事来,“。。。。。。索性要做就做得漂亮一点,到了那一日,我们两个都去,权当是借此机会散散心了。”
孔疏玥闻得竟然有机会出去散心,喜出望外,忙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出去散散了!”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担心,“过罢元宵节后你便要正常上下朝并去卫所了,到时候能抽出时间来吗?我不管,到时候就是你不去,我也要一个人去!”
傅城恒闻言,就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我既敢这么说,自然时间上能安排过来,你只放心吧。”
于是接下来一整日,孔疏玥的心情都是好的不得了。
到了晚上,就传来了傅旭恒高烧不退的消息。
126
吃过晚饭后,孔疏玥闲着无事,遂拉了傅城恒下棋。
傅城恒是知道她下得臭的,与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权当是陪她玩儿,于是一边下棋,一边拿了本兵书在手里看。说来他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别事上都聪明绝顶的她,独独在下棋上会这般没有天分?
孔疏玥愁眉苦脸的看着棋盘,眼见才已被她包围了的白子又出其不意的从旁边一个小角落杀出了重围,乌压压的盖过了小半个棋盘,不由紧紧锁起了眉头,要知道她一开始就被傅城恒让了九个子,方才又已悔过三次棋了,若是这样还要输,那也太丢人了!
她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了一下傅城恒,犹豫着要不要再悔一次棋,反正她已经悔过三次了,虱子多了不痒,再悔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浑然忘记了她第三次悔棋时,与傅城恒斩钉截铁说得话:“事不过三,这次之后,我一定再不反悔了!”
就见傅城恒正一副全神贯注看书的样子,孔疏玥目光一闪,暗想你自己正看兵书,应该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哦?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遂趁傅城恒不注意,将手边的白子和黑子调了个个儿,这样一来,她执的黑子看起来又显得有优势,能再与白子一战了。
适逢白书进来换热茶,瞧得孔疏玥这番做作,不由失笑,暗忖别人下棋最多也就悔悔棋,撒撒小赖也就罢了,夫人倒好,连这样类似于小孩儿耍无赖的手段都用上了。
又见傅城恒虽然仍一副专心看书的样子,在孔疏玥换棋时,嘴角却分明微微翘了起来,不由越发好笑,侯爷分明是将夫人的自作聪明看在了眼里的吗,偏偏夫人还一副自以为得计的样子!
白书换完茶便出去了,孔疏玥得意洋洋的将一颗黑子放下,然后抬手欲捡傅城恒的死棋去。
谁知道她手还未及挨上那片死棋,傅城恒已拿起一颗白棋置在棋盘上,将那片棋又给救活了,“这片棋又活了!”
原来他方才那几颗被她换了的棋分明就是在引诱她,明显的声东击西,她却没有看出来,就这么傻乎乎的上了当!
对上傅城恒明显带了几分揶揄的目光,孔疏玥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能这样啊,真是太奸诈了!”
傅城恒失笑反问:“你自己才不也想的是‘兵不厌诈’?”她那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呃。。。。。。”孔疏玥没了话,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小委屈,………虽然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他怎么都不知道让让她的?
于是没好气将棋盘的棋给弄得一团糟,“不来了不来了,睡觉去了!”起身要往里间去。
却被傅城恒伸手拦腰揽了回来,拉到了他腿上坐着,低笑问道:“生气了?”
为这样的小事就生气,更何况认真说来,明明还是她理亏在先,她得有多厚的脸皮啊?孔疏玥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嘟着嘴道:“没有啦,就是觉得我棋怎么下得这么臭,真是笨死了!”
傅城恒单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直对上他,认真说道:“你一点都不笨,相反很多时候都聪明得让我望尘莫及,你只是在这一件事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钻研罢了,就像我对怎么打理家务怎么管理内宅也一窍不通一样。千万别说自己笨,你都笨了,这世上多少人都笨死了!”
一席话,说得孔疏玥反倒更不好意思起来,但不好意思之余,心里又分明有一份甜蜜在升腾,还有一二分恍神,她只有在对着亲密得不得了的人,譬如夏若淳时才会这般矫情爱撒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拿傅城恒跟夏若淳一样对待了?难道不知不觉间,傅城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跟夏若淳一样了?
孔疏玥正想得出神,白书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回侯爷、夫人,清溪坞的孙妈妈来了。”
孙妈妈?孔疏玥回过神来,“她来做什么?”心里其实已经约莫猜到了,但彼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因她的下巴还被傅城恒捏着,她也还坐在他怀里,两人的姿势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她触电一般从他怀里跳到地上,慌忙整理了一下衣妆,才道:“请到厅堂里稍后,就说我很快便到。”
“是,夫人。”白书应声而去。
孔疏玥方微红着脸向傅城恒道:“你再看会儿书,我去看看孙妈妈有什么事。”
这些内宅的事傅城恒毕竟不好过问太多,因点了一下头,心里却不无懊丧,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真是可恶!
孔疏玥去到厅堂,果见孙妈妈已经神色慌张的侯在那里,一瞧得她进来,便忙屈膝行礼:“见过大夫人!”
“妈妈这会儿过来,而开始有什么急事?”孔疏玥径自走到当中的榻上坐了,方微笑着问道。
孙妈妈焦急的道:“请大夫人再差人去请了李太医来,我们三爷白日里吃了药后,反倒烧得更厉害了,满嘴的胡话,人却始终未能清醒。。。。。。太夫人和我们夫人都急得直哭,请大夫人即刻再使人请李太医来一遭儿。”
果然被她猜中了!
孔疏玥心中冷笑,面上却也带上了几分焦急,“怎么会这样?白日里李太医来瞧时,不还说三弟身体底子好,将养个几日自会无事的吗?”忙命珊瑚去取了自己的对牌,又吩咐,“。。。。。。你跟着孙妈妈一块儿去外院,也省得待会儿孙妈妈还要再折回来送对牌,没的白耽误时间。”
珊瑚和孙妈妈齐齐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