茁穑俊
蓦然的一震,辛盈便就低下了脸去。
是啊,郭玉容简直就是自己的影子,若是他真的将她带入王府给其名分宠爱有加,那么这天下之人都会四处传谣说是齐王殿下独宠着一个长相犹似秦王妃的女子。如此一来,她辛盈要何以言对?又让世民、要怎样出去面对那些朝臣与部将……
元吉啊,你倒是还清了,可是你留下给我的这一切,又要让我该如何去承受呢?你让别人以为你为情而死是多么的高尚,事实上,你才是最为自私的一个。你只想着要让自己好受,你何曾想过为了橘園黃橘子你的这份所谓深挚的情感,又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毁尽人生的一切么?
为什么你不能学学无名?为什么,你就不能带着一个深爱你的女子从此隐匿乡间么?
还是,你对那唾手可得的江山也觊觎已久了呢?只是在以着爱我的名义来实施这一切呢?
看着怀中妻子愈加凝鬃的眉心,李世民自就知道是该转移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的,遂而一松手,他便站起了身来,伸手卸那身上的铠甲。
辛盈见状,果就跟随着站了起来,去那一旁的衣柜之中取出一套轻便的短装替他更换。
整着金丝镶绣的襟口,她似乎就已经可以看见他满身华贵威严的天子装扮。
那一天,已在眼前。
她害怕了多少年,仿徨了多少年,恐惧了多少年,可终究、一切都还是躲不过上天的安排来到了她的眼前。
李唐太宗皇帝,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男人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而他、竟是自己的丈夫。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想着这一切或者只是一个梦,等她一觉醒来便一切都恢复如常了。可这个梦,为何竟是这样难断呢?
微闭了眼,她深深吸气,想要感受一下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味。也或者,这一睁眼,面前的男人便会随着那优雅的檀香味消失不见……
“怎么了?”耳边温润的声音,伴着脸上手指轻柔的抚触,都像是在刻意的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存在而不虚无。
再次深吸口气、仿佛是攒足了气力与勇气,慢慢睁眼。
一切如常,仍是他魅惑的笑颜,仍是那一双深若幽潭的的眼,仍是那熟悉深刻的轮廓……
望着这一切,她知道,这个梦,是不会这样轻易就醒了。
突然间心中一阵不安,她一伸手,双臂就紧紧的锁住了他的腰身,仿佛刚才的他一般、牢牢圈紧不愿松手。
李世民似是有些无奈,微扬的眉梢又像是浅带了一份欣然的自得,一笑,他便伸手将她搂住,“好了,我不走,今天上午都不会离开了。”
她仍旧闭眼不语。他摇摇头,便低下脸去,“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静静倚在他的胸前,辛盈的心,却仍是有些惶恐,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便在拨弄着他指上那个银亮的圆环。
或者这样的日子已是不多了。
虽然这座天策府留给她的除了幸福与甜蜜之外还有深切的哀伤,但或者就是那些哀伤才会让她如此的不舍吧?这里的他们虽有误解与争吵,可彼此却是真实的。而那座宫殿,除了能给她这天下女人最为尊贵的身份之外、又还能让她得到一些什么呢……
245,第五卷 盛事贞观 母仪天下 第七章 相依2
宫闱深庭,冷院清窗。这便是每一个深宫女子跨进那道门时所必须要准备好的心理。
虽然她可以有创先河的与他共用同一个寝殿,可是从此、她便更加要放弃自我努力的做那个被万人颂扬的女子。
举眸望着这内室中熟悉不过的摆设,她的心、更是划过一丝隐忧。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是吗?”
听见她似有忧伤的音色,李世民自也是明白她的不舍,左手一翻捏住她的手,他轻语,“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毕竟这里有我们的一切。可是,我们还是要走的,父皇已经在拟旨了。”
拟旨!是啊,当然要拟旨了,即便他如今所掌的一切都已是帝王的权利,可还是需要那一道所谓的圣旨的不是吗。
父皇……不知道父皇如今,会是以着怎样的一份心情在拟那道旨……
突然间胸中一阵揪疼,她便合上了眼。
“世民,你曾经,有没有考虑过若妤的心情呢?”
李世民眸光一转,眉峰微结,“你说的,是指什么呢?”
一声轻叹,辛盈便又睁开了眼,唇角、浅藏一份隐隐的无奈,“那座宫殿,曾是她的家,她以着一个主人的身份在那里成长。如今,你夺了她的国、占了她的家,你本该是她的仇人,可她无从选择间却无奈的嫁了你。在这里,她可以选择不闻不问、她可以选择逃避,可是一旦踏进了那座宫殿,你让她要以着怎样的一颗心来对你呢?”
“你的意思是……”李世民正拧眉望她,却见她一个翻身便就坐了起来,盈着满颜的期盼怔怔的看他,“所以,让她离开吧?留在你的身边,你所给她的一切身份与地位只能让她痛苦与难堪。”
“她的意思?”李世民眼中幽光闪耀,更显一丝质疑,“还是你的意思?”
辛盈一笑,似有无奈,“是无名,他说想带若妤离开?”
李世民猛然一下怔住,愣直的目光看着她许久,似是疑惑、似是不悦、又似是不解……好半晌,看着妻子眼中那期盼的光线,他才浅然一笑将她搂住,
当然,一个男人想要将自己的女人带走,他的心里总归会有那么一丝酸涩的。但是转念想来,其实杨若妤呆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确实是给不了她快乐的,因为他清楚、自己对于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此生都绝对不可释然,所以、既然自己给不了她幸福,那么何苦又要阻着别人给她幸福呢?更何况那个无名,自己欠了他那么些的人情之债正无法偿还,这会儿他既是开口有求,他自然是不能予以驳斥的吧?
深深一叹,他释然一笑便将她拥紧,“只要你可以完美的解决我李世民的女人被人拐走这个问题,其他的、我都可以不予计较!”
“真的么?”她有些惊疑他的反应,她以为他起码也会一脸阴沉说上几句驳斥的话的,可他竟这样释然一笑就应了么?是他真的没有爱过若妤一点?
看着她一脸质疑、满眼惑色,李世民当然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故而低头一笑,他便贴上她凝润的额头,“当然是真的,我们家不一直都是你管女人我管男人的吗?不将来我们这个家会大成了什么样子,这个习惯却一定是要好好延续下去的,绝不作废!”
她笑,因为她开心自己自己理解错了,她的世民、真的是个心胸宽阔而不会小肚鸡肠之人。
他是爱过若妤的,一定是的!否则以着这个时代男人的思想而言,就算是不爱的他也不会轻易拱手就送给了别人。所以愿意她相信,世民并不是像她昨日所想那般、是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他有喜怒哀乐,他有七情六欲,他会抱着女儿软言逗哄,他会为了儿子的不听话而恼怒,他更会在大臣面前受了气回来朝着自己吐苦水……
这样才是一个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帝王,这样才是一个能听人言、不会臆断的贤明君主。
对啊,这样自己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呢?
不管如今的世间对他作何评价,但是史书对他的记载还是公正的不是吗?所以,她应该为他骄傲的。或许将来会有很多头痛的问题缠着自己,但是只要他们相互依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尽管会有坎坷……
两天后,辛盈对外宣告杨若妤疾病过世,由于忙着在处置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后事,故而丧事也是办的极为简单,匆匆忙忙就已下葬。
群臣们猜想着这位前朝公主必定无法接受如此的身份再入那座宫殿,故而一致的想法便是公主因此自尽,除此以外,倒也没人联想起了其他来。
这样便好,如此,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长安北门,一身浅素装扮的辛盈站在那城楼之上,望着城外官道上那渐渐远去的马车,盈盈的、就润开了舒心的笑容。
放心吧若妤,恪儿和愔儿,我会当成是我自己生的一般好好的将他们抚养长大,只要我辛盈还在一天,我便定会保护他们周全。
只是,青山碧水间,你们在无忧无患的过着惬意生活的同时,也不要忘记了远在长安的我。
知道么?我多橘園黃橘子希望也能这样跟着你们一同离开这个所谓富贵华丽的地方,去那不见纷争的桃源之地过自己毫无隐忧的生活?这是我辛盈此生的向往啊,可是,我却不能!
因为我是他的妻,我便有责任与他分担一切,不管是幸福还是凄苦,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我都要毫无条件的与他一起分担。
这天下,这江山,或者只有若妤你才清楚它的分量吧?我真的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去担下这一切,我必须要伴他一起。或许我如今这病弱不堪的身子根本不能帮他担起些什么,可是我相信,只要我伴着他,这本身就是一种分担!
第五卷 盛事贞观 母仪天下 第八章 痴殉1
天策府内,侍人仆从们都在为着搬家而四下的奔忙。
郭玉容望着院中那一派繁忙的景致,凄冷的脸上划出一个浅薄的笑、她便转过身来,看着摇篮当中依然沉睡的女儿。
她似乎总是睡得这样的甜美,好像这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一样。可是,你知道吗孩子,你的父亲、他再也不会回来我们身边了,再也不会了……
掀去了遮面的轻纱,她怔怔的望着镜中那张熟悉的容颜。
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绝对算不上美,可是元吉、竟然就在那样一群容貌出众的舞姬当中一眼就只看见了相貌平凡的自己。
她有过疑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如此优雅又颇具魅力的一个男人会看上了自己?可是他说,那便是缘分,三生石上的刻画、就算隔开多远都会相遇,祝且她的舞姿那样的优美、灵动,宛若是瑶池翩然而至的仙子一般……
她信了,更加为之陶醉!她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听到这样的话而不为之心动的吧?毕竟自己虽然不美,但舞姿在那歌舞坊里也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所以,尽管她心有疑窦,却仍是每日满颜软笑的在他面前翩然而BBS。JO oYOO.NE t舞。
她从不问他是谁,也从不问他是否因为家中的妻妾而只能让她栖身在外,因为她怕,她怕问出的后果会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也或者,她是不愿意破坏眼前的这一份美好吧?因为她总是隐隐觉得元吉的身上似乎有着太多的故事与经历。
可是她真的爱他,因为爱,故而她每日就只呆在他们所谓的家中等着他熟悉的身影出现。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她真的已经很是满足了,什么名分什么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在乎就只是元吉那份看似淡淡的眷宠。
然而一夕之间,这一切都崩塌破灭了。
元吉,竟然真的会是他们这大唐的齐王殿下,而对她郭玉容来说这还不是最为残酷的、更残酷的是隐隐从这天策府那些下人口中听来的点点滴滴……
太子死了,齐王死了,说是因谋乱而被这秦王殿下带兵诛灭的。
作为大唐子民,她当然是听说过这位秦王的。他晓勇善战,屡建奇功,这大唐江山的四方统一与稳定他有着无可争议的功勋与建树。可,难道就因为这些,太子与齐王的死就可如此的微不足道了吗?他们不橘園黃橘子过是在保护自己的领地、即便他们所用的方式与手段确实是有些阴毒……
那两个笑丫头的对话仿佛一直都在她耳边来回的盘旋萦绕着,久久都不肯散去。
“你听说了吗?这西厢房住着一个与王妃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听说是齐王养在外头的。”
“哎,谁不知道齐王殿下对我们王妃用情已久,若不是为了王妃,齐王怕是也不会走上了这一步的!”
“真真是可惜了,齐王殿下如此的用心良苦,结果却是落得如此的下场……”
“你也别说可惜了,也是这齐王想不开。你知道么?那天去玄武门的暗人说,是齐王逼着王妃非要杀他不可。”
“这话怎么说?”
“你不想想,咱们王妃生性温和,平时可对哪位夫人或者是下人说过一句重话了?杀人就更别说了。是齐王,看着王妃迟迟下不去手就说了句什么‘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你说他这么一说,王妃即便再温顺能不杀他么?她有多在乎秦王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哎,也是,王妃与秦王这多年的患难夫妻,她自然是不愿意让秦王受了半点威胁的。”
你一句,我一言,犹若是一把尖刀刺进了郭玉容的心。
原来元吉所谓的那份爱,不过只是一种替代。
原来他对自己的那份爱,
竟是来源于这位轻柔温蜿的秦王妃。难怪他临走之前会那样的交代自己了,因为他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事实上从看见了秦王妃的一刻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