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却和皇帝越行越远,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这些日子,她清楚感觉到皇帝对她的疏远,这种疏远,和以前刻意营造出来的疏远是不同,而是真实的,淡漠的,似乎自己变成了皇帝身边的一个路人似的。
谢苏氏摇了摇谢皇后的手臂,担忧道:“孩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谢皇后摇头,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痛快的事情。“没事,就是有点倦了。”
谢苏氏看着女儿疲惫的脸庞,心疼不已,“要不,娘再送一个人入宫怎么样?到时候,有个自家人帮衬你,也好过你孤身一人在这里。”
谢皇后听到这些话,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从母亲的怀里爬起,谢皇后冷冷道:“母亲这是想做什么?”
谢苏氏愣了,她想不到女儿会这样冰冷地看着她。“孩子,娘是……”
谢皇后隔开母亲伸过来的手,冷声道:“母亲是觉得女儿不中用,想要其他人取而代之吗?”
“胡说什么?”谢苏氏怒斥一声,“你是娘的心头肉,舍了谁,娘也不会舍了你。”
谢苏氏会提出这个主意,完全是想帮女儿一把,哪里想到,当她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谢皇后直接联想到魏淑女身上。若是再来一个魏淑女这样的人,谢皇后不单单是要对付魏丽娟一个人,甚至还要防备谢氏一族的人背着她扶起另个谢氏女。
当然,谢皇后也知道,只要自己活着,另个谢氏女休想出头,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担心。万一那个谢氏女不甘心做个低贱的妃子,到时候想尽办法陷害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进了宫的人,自然是各凭手段活下去,若是成了别人的踏脚石,那也怨不得谁。
谢苏氏见女儿反应如此激烈,不得不打消念头。
母女两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然后谢嬷嬷就在门外道:“娘娘,尚书来了。”涟漪是没有姓氏的,其他人又不好直呼其名,只好叫她尚书。
谢皇后坐起身子,重新拿起皇后的架子。心过把里。
涟漪一进来,就看到谢皇后和谢苏氏分坐两边,各自品茶。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涟漪给皇后行礼道。
“尚书过来一趟,有什么要事吗?”谢皇后看着涟漪的脸,直截了当问出心里的疑问。
涟漪望了谢苏氏一眼,然后对谢皇后道:“这件事,和楚国公夫人有关。”
谢苏氏眼皮一跳,就想起了那个药丸,面上却装出诧异的模样。“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不过是个外命妇,担不得尚书这样说。”
谢皇后漫不经心吃了一口茶,拨了拨茶盖。“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大的阵仗?”
“楚国公夫人带来的丫鬟手里有药丸。之前,圣上已经下旨,外命妇进宫,不得夹带这些东西进来,不知道国公夫人还记得吗?”涟漪垂下眸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完毕。
在王太后死后,文帝就下旨,不许外命妇夹带药丸入宫或者出宫。不过,那个时候是颁布一道圣旨,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搜身检查。兴许是生子药丸的事情,刺激了文帝,让文帝重新把这件事提起。
谢皇后白了脸色,她知道皇帝这道圣旨的用意,就是怕宫里宫外勾结,谋害他或者宫里的贵人。再说,发生了晓雪这件事之后,皇帝对她还存着猜忌,这个时候发现了药丸,无异于是白送了把柄给人家。
想到这些,她望向了自己的母亲,眼里露出了失望。母亲怎么都不想想,宫里出了人命,怎么还敢带这些东西进来?
谢苏氏见谢皇后露出失望的眼神,不禁有了几分心虚,不过,她还是嘴硬道:“丫鬟身上有什么,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根本和我无关。”她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至少,她不想连累女儿。
涟漪笑了,“这件事,恐怕不是国公夫人说的算,说不定,还要麻烦国公夫人去宗人府一趟。”
听到宗人府三个字的时候,不止是谢苏氏头皮发麻,连带地,谢皇后的脸色也苍白起来。“宗人府?这件事怎么扯到宗人府那边去了?”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奴婢也是遵从陛下的意思办事的。”涟漪不咸不淡回答道,一点也不讶异谢皇后的反映。
正文 第189章 早产
…
…
…
“放肆!”谢皇后站起身,“她是本宫的母亲,谁也不能带走她。想带走她,就得先过本宫这一关。”宗人府是什么地方,谢皇后最清楚不过的,去了那个地方,就算不死,也得少一层皮。再说,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去了那种地方,以后出来,怎么在贵妇之间行走?说什么,谢皇后都不会让母亲去那种地方受罪。
谢苏氏身子颤抖起来,谢皇后的话,让她感到心惊。作为一个母亲,她最怕的就是给女儿带来祸事。“皇后娘娘,这是一个误会,就让臣妇……”
“不行。”谢皇后十分坚持,如果她真的让母亲进了宗人府,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存?“这件事,与本宫的母亲没有干系,还请涟漪尚书慎重考虑。”第一次,谢皇后念出涟漪的名字,还特别加重音调,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涟漪嘴角微翘,“既然娘娘坚持,奴婢也不敢硬来。这件事,奴婢就去禀了圣上,让圣上处置就是了。”
谢皇后听了涟漪的话,只觉得自己当头被人淋了一盆冰水。皇帝出面的话,那比宗人府还要严重。再说,谢皇后心中也清楚,这些日子,皇帝对她颇有微词,若是趁机在此事上做文章,她想保下自己的母亲,也未必能保得住。“你这个贱婢,是拿圣上威胁本宫吗?”
“不敢。”涟漪不卑不亢道:“奴婢职责所在。”
谢皇后紧紧咬着下唇,望向涟漪的目光透着一抹狠毒。涟漪感觉到谢皇后的那道凌厉的目光,背挺得直直的,她不能示弱,在这件事上,理亏的不是她,而是谢皇后那边才是。
半晌,谢皇后才出声道:“这么一点事情,我们私下处置就是了,闹到陛下跟前,对谁也没有好处。与其这样让陛下跟着闹心,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谢皇后的软化,早就在涟漪的意料中,不过,涟漪压根没有想到利用这件事去讨好谢皇后,或者,她心里清楚,她和谢皇后的关系是永远不会好,只要她在宫中一日,谢皇后都会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娘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恕奴婢无法从命。”
谢皇后听涟漪这样说,恨不得把她撕了。一股怒火从心底冒起,谢皇后只觉得心口又痛又麻,像是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刀似的。想也不想,谢皇后抄起紫漆描金花卉纹海棠式桌上摆着的粉彩喜鹊登枝茶盅,朝着涟漪的方向掷去。
其实,涟漪的眼角一直在观察着谢皇后,见谢皇后抄起粉彩喜鹊登枝茶盅的时候,她完全有时间去回避,可她偏偏不回避,依然立在原处。
盛怒中的皇后,哪里会想到这其中的关节,直到茶盅掷中了涟漪的额头,一股鲜血从她的额头冒出来的时候,谢皇后才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的手心里还攥着茶盅的盖子。她这次是真的把茶盅扔了出去,还把人给打伤了。
意识到这点,谢皇后满肚子的火一下子消散了,心底冒起了一丝恐惧。这件事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
谢皇后经过这么一惊一吓,心绪起伏太大了,就忍不住有点眩晕了。等她坐回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锦榻,直觉得心口砰砰直跳,然后,她就觉得自己下腹涌出了一股湿意。
这下子,谢皇后才真的害怕起来,一只手紧紧攥着母亲的手臂,另一只手附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谢皇后小声道:“娘,我怕是流产了。”
这话一出,把谢苏氏吓得魂飞魄散,而站在下面的涟漪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苍白。
谢苏氏的高声尖叫,把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吸引过来,众人先是七手八脚把谢皇后抬到了一早就准备做产房的耳房去,接着去请太医和稳婆过来。
当然,还有一些机灵的奴才趁着这个机会去给皇帝报信,意图给皇帝留下印象,为自己飞黄腾达铺路。
太医请来之后,给谢皇后把脉之后,就用针扎了谢皇后的几处穴道,然后就出来叫稳婆进去伺候。
谢苏氏心急女儿的安危,急忙拉住太医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想必要生了。”这个太医最精通妇女生产,是以,皇帝一早就安排好他随时候命,为宫里的贵人把脉看诊。
“怎么可能,才九个月……”谢苏氏住了嘴,她突然意识到,就算是七百个月的婴儿都有可能生下来,何况已经九个月了。只是想到女儿早产,谢苏氏心中又隐隐不安。
在这个年代里,女人生产是生死大关,偏偏这次,谢皇后早产,是因为激怒攻心,更加吉凶难测。
谢苏氏想到这些,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回头望向了涟漪,那双黑眸充满了凌厉的杀机,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倘若女儿平安生产,那么,她还可能留下这个小贱人一命,如若不然,她谢苏氏就是拼着一死,也要这个小贱人赔命。“贱人,都是你害的,皇后娘娘会早产,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故意气娘娘,娘娘也不会生气,更不可能早产。”
涟漪额头上的伤,早就被一个宫女用布扎好了。她直直看着谢苏氏,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谢苏氏这样说,就是要大家先入为主,以为自己激怒皇后娘娘,才导致娘娘早产的。“国公夫人,请慎言。”
谢苏氏本来想上前狠狠打涟漪几个巴掌,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让她生了一丝怯意。这丝怯意,让她意识到,她现在是站在皇宫里,不是自个儿的家里。
涟漪知道,这次自己是闯了大祸,心中虽然懊悔,却不愿意服软。毕竟,她也不是故意要惹恼皇后,若是谢皇后肯退一步,她也不至于步步紧逼。想着里头生死未卜的谢皇后,涟漪把手帕捏的紧紧的。
她知道,走到这步,不管她的动机如何,受罚是必然的,就看是什么刑罚。
文帝匆匆赶来,听到太医说早产,脸色剧变。他深知,早产的婴儿,很难养活,若是这胎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嫡子……一抹阴云笼罩在文帝的心头上。
正文 第190章 心胸狭隘
…
…
…
远离坤宁宫的漪澜殿,李婕妤听了嬷嬷的话,霍然站起身,满脸不敢置信问道:“你说什么?皇后娘娘要生了?”
嬷嬷见李婕妤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点了点头,道:“坤宁宫现在都乱了起来,听说,陛下也去了坤宁宫坐镇。”
李婕妤努力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再缓慢将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倾吐出来。等她的气顺了,才咬着牙道:“本宫还以为先生的人会是昭阳宫那位,却不想,竟然是皇后娘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娘娘,这生孩子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再说,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早产,也是天意使然,难道人还能和天……”嬷嬷见李婕妤神色有异,慢慢止住了话头。
李婕妤挥手,让嬷嬷退下去,然后一个人坐在紫檀如意卷草纹藤心圈椅想了良久。
“娘娘,这茶冷了,要不,奴婢下去换一壶上来?”李婕妤身边最宠信的丫鬟莲心上前道。
李婕妤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你们都退下去,让本宫静一静。”
宫女们急忙行礼退下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李婕妤。
李婕妤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粉彩梅花纹小瓶子,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最后,她还是拔开塞子,从里头倒出了三粒药丸,仰头吃下。
吃完药丸,李婕妤就回了自己的内室,侧躺在内室,静待药效发作。
而坤宁宫里,谢皇后在产房里疼的死去活来,文帝和谢苏氏呆在外头听着里头的惨叫,脸上都浮现了一层担忧。
“陛下,皇后娘娘生了吗?”魏丽娟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死寂。
文帝皱眉,对魏丽娟道:“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身子重,别到处乱走。”
谢苏氏看到魏丽娟来了,心中警铃大作,生怕魏丽娟趁机出幺蛾子要对付女儿,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戒备。
魏丽娟不是傻子,自然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不屑,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担忧:“陛下,臣妾担心皇后娘娘,就特地过来一趟。”
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回去,这里不适合你呆着,免得吓坏了就不好了。”谢皇后的惨叫声陆续传来,听着怪寒碜人的。文帝自己听得都不舒坦,自然也不愿意让魏丽娟站在这边听,给她增添了心理负担。
谢苏氏在旁看了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