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若是皇上不醒了呢?”一旁年纪最小的庞美人突然戚戚的问道
慧德妃、静淑妃的面色一怔,都紧紧的绷了起来,一旁的武昭容原本性子就急躁,又心直口快,听了这么一句,只觉眼皮都跳了起来,她猛地将扇子拍在案几上,怒道:“庞焉雨,你会不会说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你竟然还诅咒皇上,你可知道,若是皇上不醒,我们就完了。”
“也没有什么完不完的话,就算皇上不醒,皇后也不能将我们如何,最多跟着孩子到封地去过日子,其实,这皇宫里没什么好。”韩昭仪此刻已经心惊不定了,对眼前的事情也不在那般期盼,她只想保住性命。
“废话”慧德妃陡然打断了韩昭仪的话,使得众人一惊,只见她面带盛怒的道:“若是我们不能以贤德之名留在后宫成为太妃或者贵太妃,那么将来我们的皇儿就会像景亲王一样,你们都看到了,皇上何尝将景亲王当成自己的兄弟?景亲王回宫,皇上除了私下召见之外,几乎当他不存在,不仅没有宴席后宫,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景亲王的母后还是皇太后呢。”
静淑妃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脸失魂落魄,她喃喃的道:“德妃说的不错,景亲王原本是先帝的心头最重,如今却被皇上冷落成为一个富贵闲人,她的母后尚且是当朝皇太后,可是又能如何?最关键的是,皇上还算礼让,可是,可是皇后竟然……”
众人顿时都沉默了,庞美人没有多少心计,所以听得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可也紧张的捏着扇子,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大殿内静悄悄的,众人各怀心思,眉宇紧蹙,那一张张如花的美丽容颜似乎一夜之间都染上了忧愁,整个宫殿中,也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
“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就在众人心思未定的时候,大殿外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颤动了几个人的心。慧德妃第一个惊起站立,嘴唇的血色都退却了,她顾不得端庄的冲到大殿前,问道:“又怎么了?快说。”
那宫娥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道:“回禀娘娘,灵虚宫的刘公公派人到各宫传话,说几位皇子在灵虚宫内哭闹,惊着了皇上安养。”
慧德妃听闻,脚下的元宝底鞋一歪,差点摔了出去,她紧紧的扶着宫殿大门的红漆雕木,目光顿时惊恐涣散。静淑妃等人听闻了这话,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们都冲了出来,急切的道:“那皇子们呢?皇子们可还好?”
“回禀诸位娘娘,刘公公没有为难诸位皇子,可是皇子们在宫殿里跪久了,腿疼,又饿,所以一股脑儿的全部哭闹起来,弄得没办法收拾。”那宫人紧张的说道。
静淑妃稍先回神,她立刻道:“只是闹得没法收拾?那怎么会说皇子们惊着皇上了?”
“奴婢不知,但是刘公公就是这么向后宫散布的。”那宫人面色也极为紧张,可见十分害怕。
“这又是一个局”慧德妃突然说道,众人都看向她,只见她扶着门框的手慢慢的垂落下来,眼神却带着几分阴狠的道:“这肯定是皇后设的局,这个女人聪慧绝顶,手腕厉害,她定是知道了我们想利用皇子求见皇上,所以才如此散步谣言,想将皇上病体愈加沉重的罪名推到我们头上。”
武昭容听了,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她身侧的宫娥吓得尖叫起来,赶紧搀扶,道:“昭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韩昭仪也傻了,她眼眶都红了,一边向殿外走一边道:“本宫不赌这一局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本宫的孩子都会没有了,诸位姐姐,妹妹先走一步”,说罢,她快速上轿,直向灵虚宫走去。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静淑妃搀扶住慧德妃,神色紧张的问道。
“本宫就不信这个邪,就算她禁足了皇太后又如何?她若敢伤害本宫的诞儿,就会被天下责难,到时候,她不仅连皇太后都当不了,就连太子都会因为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而做不了皇帝。”慧德妃眼睛都红了,她似豁出去一般的咬牙说道,素手也握成拳头,狠狠的敲打着墙壁。
“可是……”静淑妃还想说什么,但不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叫声,只见德沁宫的一个小太监边跑边叫道:“娘娘,娘娘,出事了……”
慧德妃眸光一动,她高声喝道:“还能出什么事?”,现在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事更大?就算是皇帝驾崩,她也不怕了。
那太监被吓住了,站在那里连跪拜都忘记了,吞吞吐吐的道:“是,是,是太子妃和卢大人都被贬为庶民了……”
慧德妃身子猛地一震,眼眶瞳孔猛然收缩,她僵直了身子:“你…你说什么?”
“今个儿早朝,有两位大人指证卢大人和太子妃暗中威胁朝臣,预谋掌控朝政,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将卢大人押入刑部候审,太子妃娘娘废黜封号,贬为庶民……。”那小太监还未说完,慧德妃双眼一愣,直直的向后倒去
“德妃姐姐……。”静淑妃惊叫。
“娘娘……”整个德沁宫瞬间混乱了起来……。
“娘娘,灵虚宫那边传报,慧德妃昏厥了,其他皇子也都被诸位娘娘给接了回去”灵虚宫的书房内,被刘公公指派过来的小太监不急不缓的禀报着
慕容娇娇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头也未抬,只道:“她为何昏厥,太医去了吗?”
“回禀皇后娘娘,据说,慧德妃是听闻卢大人和太子妃都被贬和废黜的事情,当时静淑妃、韩昭仪、武昭容、庞美人等人都在,只是韩昭仪第一个离开了德沁宫去接回了皇子。”那小太监从容的禀报道。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书册上,带着金护甲的手缓缓的翻过了一页,声音颇为淡然的道:“你打听的很清楚
那太监微微一怔,随之低垂脑袋道:“为娘娘办事,奴才自然尽心尽力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她手上的透明指甲划过书页上的几行字,轻轻的拍打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一听,立刻跪拜在地上:“奴才叫林安,刘公公称奴才小安子,或者小林子,娘娘随意叫,只要顺口便行。”
“你很会说话”慕容娇娇瞌上了手中的书,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秀眉微挑:“你是刘公公的心腹?”
“奴才自小跟随刘公公在近前伺候,公公的事情也一向都交由奴才去办”林安回答的十分干脆。
慕容娇娇看着他,忽而笑起来,这个小太监很机灵,也很懂得如何推荐自己,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分胆量,敛睫,慕容娇娇突然问道:“本宫责令太子面壁思过,太子现在可在佛堂?”
林安身子僵了僵,随后立刻十分机灵的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两个时辰前才去佛堂。”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心头有些异样,她责令南宫辰轩前往佛堂面壁,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去了。为什么?他这样百般控制自己,威胁自己,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狠戾无比,可为什么有时候又突然这般的听话?
慕容娇娇秀眉微蹙,但随即有抚平,抬手对李嬷嬷的道:“林安很机灵,赏。”
“是”李嬷嬷立刻拿出了两锭金灿灿的金裸子递给林安。林安接了,立刻磕头谢恩:“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赐。”
“下去吧,各宫上下,都看紧一点,刘公公老了,但是他的本事,你要多学着。”慕容娇娇漫不经心的提点着。
林安自然知道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又叩首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听候娘娘的安排。”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林安立刻起身,告退,出了书房。
“皇后娘娘是否觉得林安很稳妥?”李嬷嬷端着燕窝走进来,带着笑意说道。
慕容娇娇想也没想,就接过了燕窝,垂眸看着那艳红的色泽,捏着白如玉的瓷勺慢慢的搅动,道:“明白眼下局势,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些道理的,都是聪明人,林安投靠本宫,本宫依附太子,其实说起来,本宫跟林安是同一种人。”
李嬷嬷一惊,她低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慕容娇娇也不再言语,她看着碗中的燕窝,她不知道南宫辰轩对她的好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为了借助她的谋略扫平一切,也不知道他的这份热忱究竟还能维持多久,更不明白,此刻的燕窝如此温馨香甜,将来是否也会如南宫浩风对付玥宜君那样,在里面掺了别的东西,但,她现在能走的,就是接受他的好,和他的一切安排。
搅动的手慢慢的停顿下来,慕容娇娇将那些燕窝都用完,随后递了碗,对李嬷嬷道:“准备凤辇,本宫要在皇上未醒来之前,有事要与太子商议。
“是”李嬷嬷端着托盘出了书房。
守卫的森严的后宫今日格外的安静,御花园中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静悄悄的令人觉得空旷。黄昏的夕阳普照在琉璃金瓦之上,太子东宫高耸的宫檐斜飞,在夕阳下,笼罩着诡异而华贵的红光。
慕容娇娇下了凤辇,踏上那层层丈余青石地砖,大殿内的月儿和锦瑟立刻出来叩拜迎接,慕容娇娇抬眼望着空旷的太子宫,这里,很快又会是一片冷寂了,因为南宫辰轩不久就要搬入凌霄殿中居住了。
“太子在哪里?”慕容娇娇淡淡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在宫殿偏北角的佛堂内面壁思过”锦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月儿,你带路”慕容娇娇看也没看她们,声音颇为淡漠的说道,随后便抬起手,一旁的李嬷嬷立刻搀扶着,往大殿内走去。
大周国极重佛道,所以每个宫殿都会有一座小佛堂,虽然不是每个嫔妃都会念佛,但是佛堂必须每日清扫干净,却是从太祖皇帝流传下来的规矩。月儿在前面带着路,走过几处曲折回廊和凉亭后,在东宫最北角的一处偏僻宫殿前停步脚步,她秀眉紧蹙,面色有些忧愁的看着慕容娇娇,小声道:“小姐,太子殿下最近性情突然变了很多,奴婢……。”
“本宫知道”慕容娇娇抬手截断了她的话,但是这段时间改变的,何止是南宫辰轩,她不是也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女子了吗?慕容娇娇抬头,扫视了一眼宫檐上悬挂的鎏金赤字牌匾,苍劲的字体有几分相似南宫浩风的字,上面写着:一处幽静。
一处幽静?慕容娇娇红唇微抿,不由得失笑,莫非偌大的皇宫,四面红墙围绕,也就只有以这一处能够称得上幽静?
“你们退下”慕容娇娇清冷的说道,随后径自上前,推开了沉重的青梨木雕螭龙的大门,顿时,迎面一阵檀香和香烛气息扑来,她秀眉微动,环顾四周,只见大殿内十分幽暗,但正中央却摆设着一尊金身佛像,前侧拜访着明黄绸缎和两条黑色桌旗,上面供着水果,而供桌下面的明黄坐垫上,南宫辰轩正跪着,他面对佛像,身子笔直。
大殿内十分清冷昏暗,敞开的门照进了一些亮光进去,却不能扫去这里面的暗黑,慕容娇娇缓缓的走进,脚步轻盈,但是脚下鞋上的碧玺流苏和曳地长袍拖沓的声音却还是惊扰了这片幽静。一处幽静,看来只有不带丝毫华丽,才能真正幽静。
慕容娇娇关上门,踏进内殿,她慢慢的走到了南宫辰轩的身后,抬头仰首着那面容慈和,高高在上的神佛,缓缓的道:“佛陀说,生前作恶的人,死去之后便会堕入阿鼻地狱,永世承受轮回之苦,太子是在忏悔自己的所为吗?”
南宫辰轩面无表情,大殿内昏暗的光线和供台上的花烛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朦胧,他俊俏的面容紧绷着,但在听到慕容娇娇的声音时,却缓和的笑起来,那笑带着天真和喜悦:“儿臣就知道母后一定会来的。”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她转身走到了一旁的窗格前,推开了窗子,想透进一点光线来,却发现窗外的太阳也已经下山了,天地一片灰暗。
“太子在等本宫?”慕容娇娇声音漠然。
“儿臣是在等母后,因为儿臣知道,母后不会不来”南宫辰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喜悦,就像一个猜中了谜语的孩子,很是兴奋。
也许是他的欢跃刺中了慕容娇娇心里的隐怒,她握着窗格的手猛的一紧,嚓的一声,窗格崩裂,她闭上双眸平息着内心的汹涌,少许后,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而这一切,南宫辰轩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没有一点反应。
慕容娇娇转身望向他那小小的身影,声音陡然冷起来:“太子年纪太小,依恋母后是人之常情,但太子既然要继承大统,就必须要学会一个人,而且太子将来也会选妃,成家立业。”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一震,他猛地起身,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