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中有气,窒闷难平,所以慕容娇娇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最后竟失了精准,树枝扫过残花落叶,啪的一声打在了火凤凰的粗壮的枝干上,只听吧啦一声,树枝断裂,树上的花朵也颤动了一下,随之沙沙的如雨落下,顿时将慕容娇娇淹没在沁人肺腑的花海之中……。
慕容娇娇喘息着停下来,但却发丝散乱,目光飘忽,衣裳凌乱,但那垂落肩头的青丝却衬托得那张不如平日严肃阴沉的娇容嫣粉动人,额头冒出的细密香汗更是在月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啪啪啪……”几声拍掌声突然在自己的身后骤然响起,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猛然回头,凌乱的目光带着混乱的气息,四处寻找,最后在定在梨花苑宫檐顶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影上。
慕容娇娇瞬间恢复了心智,她眯起双眼,借着月光看着那张俊俏含笑的小脸,竟是南宫辰轩,他又这般悄然无息的跟随在自己身后,而她,也没有发觉。
“母后真美”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美,但这话却听得慕容娇娇心底沁凉。
“本宫说过,本宫是你母后”慕容娇娇呵斥,面容依旧酡红,还是那般美丽,但话语却已经森冷起来,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狠戾绝情的女子。
南宫辰轩就这月光凝视慕容娇娇,他眼底似这深夜一般漆黑,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那般的胸有成足,仿佛他眼前的美丽已经紧紧的被他抓在了手中一般。
“父皇驾崩,你就不会再是了”南宫辰轩意味深长的说道,那眼神也瞬间变成了寻觅到猎物一般的犀利霸道,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昔日的南宫辰轩,而是像心思暗沉,手段毒辣的南宫浩风。
慕容娇娇怔住,心头陡然一窒,他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南宫辰轩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月光依旧柔和,深夜寂静悄悄,不远处,长乐宫中还是那般热闹喧哗,刚才的一切,也仿若梦中幻影……。
55会当凌绝顶(一),弑兄
五更天,东方晨曦破晓,殷红的日光斜照在巍巍皇城金碧辉煌的琉璃金瓦上时,皇城北首的城门已经发出沉闷的声音徐徐开启,号角声骤然吹响,触动心弦,使得身在后宫,就算看不见那恢宏场面的嫔妃们不由得都踏出了宫殿翘首眺望,但看到的始终都是冰冷的宫墙四角斜飞围起来的一片天地。
后宫中,今日比往常热闹了不少,也许是那些嫔妃还未从长乐宫中,景亲王的纳妾大喜中回过神来。景亲王是太后亲生的王爷,才华横溢,俊朗不凡,富贵闲人的美名更是天下传扬,曾有多少女子一见误终生。
只不过,却不知道昨日的新婚之夜,当景亲王亲手挑起红盖头,发现所想和所娶的女子并非一人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心痛还是愤怒,亦或者正中了南宫辰轩的猜测,会抛下青涩含羞的新娘大闹一场,不愿洞房。
一夜未曾睡得踏实,慕容娇娇在听到宫门外的号角声时,已知道南宫辰轩必然已经率领满朝文武整队出发了,南宫浩风是一个谨慎的人,想必此刻正与太子妃站在神武门前目送太子远去的背影。这趟浩浩荡荡的祭祀,不仅仅是大周国每年例行的大典,更是太子真正在朝政上站稳脚跟的关键,所以望着的不仅是南宫浩风,还有天下人的眼睛和边关那些虎视眈眈的窥视者。
毕竟,太子只有十岁。
在床榻上反复了许久,慕容娇娇实在难以再睡,便吩咐了宫人梳洗更衣,在铜镜前让擅长梳妆的静嬷嬷为她梳了简单娇俏的逐玥髻,随意取了两根白玉雕牡丹的簪子插上,鬓发上别了一朵淡雅的粉色海棠,芙蓉玉坠做了耳铛,起身后,又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曳地长裙,外罩单薄的月牙色长袍,袖口处皆是细密的海棠花,清雅而不失端庄。
用完早膳后,宫人禀报,说太子妃前来请安,慕容娇娇便踏进书房接见
太子妃从荣华殿走来,穿过重重幔帐帷幕,珠帘翠玉,远远的就能听到身上的碎玉伶仃,脚下元宝底鞋上的珠饰撞击的沙沙声,慕容娇娇坐在贵妃椅上,抬眼看着,只见卢氏今日盛装而来,一身赤红绣金丝牡丹长袍拖沓在地,烟霞色长裙上大红色绣蝶舞游凤的汗巾随步伐微动,腰间的红色蔻丹摇摇摆摆,节奏如舞,华丽发髻上的八宝瓒垂落在鬓角边的金步摇和流苏亦是缓缓晃动,流光溢彩,衬托着薄施脂粉的娇容更为妩媚动人。
太子妃缓缓的走进书房,委身叩拜在慕容娇娇面前,脆声柔婉的道:“臣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长乐。”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淡淡的道:“起来,坐吧。太子妃刚在神武门送完太子吧。”
太子妃缓缓起身,在旁入座,笑的有些甜蜜又羞涩:“是,臣媳刚送完太子回来,太子临行前嘱咐臣媳一定要来看望母后问安,说母后昨夜可能会被长乐宫的喜事给闹腾得睡不安稳。”
慕容娇娇眼底微沉,她清冷一笑:“太子真是有心,那么长乐宫昨夜可闹腾了吗?”
太子妃微微一笑,声音微低:“皇太后二更天才送客,但是长乐宫却一夜宫门紧闭,灯火通明,甚至连宫殿门口的翡翠琉璃宫灯脱落砸碎了都没有理会,可见是应该闹腾了,否则,以皇太后的性子,不会这般沉得住的气。
“是吗?”慕容娇娇素手微撑额头,突然觉得有些不舒坦。
“母后身子不舒坦吗?”太子妃见慕容娇娇面色有些苍白,立刻有些紧张的问道。
慕容娇娇闭上双眸,淡淡的道:“本宫有些头昏,可能是昨夜睡不安所致,太子妃去忙自己的事吧,今日要多留些神。”
太子妃点了点头,起身告退了。
整整半日,慕容娇娇将自己闷在书房里寸步不出,只是失神的凝视着窗外,为怕打草惊蛇,她也没有派人前往长乐宫打探消息,但是时辰刚过正午,却见安太医来了,他踏进书房叩拜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皇上有异常吗?”慕容娇娇原本的纷扰愁思瞬间消散,立刻警惕起来。安太医微微摇头,道:“不是,臣刚才从长乐宫出来,无意中碰见了正在花园中赏花的太子妃,太子妃娘娘说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臣过来看看。”
太子妃?花园偶遇?慕容娇娇不禁冷笑出声,太子妃是一个有心思的人,虽然为人不算坏,甚至可以说单纯,但是她对太子的言听计从和天生的几分聪明却让她略略藏有些手段。
“太子妃想必是先问了长乐宫内的事,然后才让你到本宫这里来的吧。”慕容娇娇声音冷淡,却十分肯定。
安太医微微诧异,他道:“皇后娘娘英明,竟连这个都知道?”
“本宫不知道,只是本宫觉得太子妃会在花园中‘无意,撞见你的巧合实在过于蹊跷,所以本宫认为她是故意在花园中徘徊等你,说吧,长乐宫中是否有事情?”慕容娇娇问及这句话时,不由得轻微的叹息了一声,眉心凝结了几许冷清。
安太医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臣愚钝,不知太子妃娘娘的心思”,随之面色有些沉凝,又道:“皇后娘娘,臣去长乐宫是因为景亲王昨夜迎娶的那位侍妾没了,王爷也病倒了。”
慕容娇娇一怔,露出几分错愕,望着安太医:“发生了什么事?”
安太医微微摇头,道:“应该是王爷娶了皇太后很不满意的女子做侍妾,所以被皇太后下了毒手,因为那女子身上有几处伤痕,是被人重击而死,至于王爷,忧伤过度,昏迷了。”
“你确定是太后下的手?”慕容娇娇眉心紧蹙,皇太后心思缜密,就算在大婚之时南宫浩玄闹起来,也不至于愤怒之下杀了新娶的侍妾,因为大喜之时最忌讳这些,更何况,这也是景亲王的颜面,她就算是要动手,也绝不会在自己的宫里,而且还是自己儿子的新婚之夜。
除非,她真的气疯了,所以才会盛怒之下这么做,只是皇太后筹谋几十年,她岂会为一个小小侍妾而动失手?
“臣只是推测而已,因为除了皇太后,还会有谁敢在长乐宫中这般肆意妄为?”安太医缓缓的说道,口气中满是对那陌生女子的惋惜。
谁敢?自然有人敢,南宫辰轩就是这其中之一。慕容娇娇终于明白了昨日他话中的意思了,他要长乐宫中不能安宁,远远不止是让景亲王娶了不想娶的女人那么简单,他要的,更是让皇太后都措手不及的血腥惨案,使得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之时,无法顾及谋算他今日的祭祀之行。
论手段,论狠毒,南宫辰轩的确在她之上,慕容娇娇不由得苦涩一笑。
“景亲王如何,病得严重吗?”慕容娇娇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语气略淡一些,却不想提到他的名字时,心口就猛地一酸,隐隐的难受。
安太医并未察觉慕容娇娇的异样,他如实回答:“回娘娘的话,景亲王无碍,只是受了些刺激,臣去布置的寝殿,发现房间内的物品都砸得粉碎,桌椅也都不齐全,看起来好似打斗过的痕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王爷应该只是惊惧伤心过度了,所以才昏迷,只要吃两贴药就会好的。”
“好好的治疗王爷,他是大周万民敬仰的亲王,可别出岔子”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直觉全身发冷。
“娘娘气色不好,容臣给娘娘把脉”安太医这时才发现慕容娇娇的异样,赶忙说道。
“本宫只是昨夜未睡稳,无碍的,你下去吧”慕容娇娇刚说完,突然又睁开双眼,问道:“皇上的身子如何?最初定下的时辰可有变化?”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的身子已渐渐的被掏空了,最近些日子,贤贵妃和凤美人争宠的矛盾日益尖锐,但皇上只随她们的意,也乐得她们争,于是贤贵妃和凤美人私下跟臣要香肌丸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那药服用过量,对自己身子不好,而且散发出来的香气对皇上更是有强烈暖情的作用,再加上皇上自以为精神焕发,自主加大了丹药的服用量,想更加年轻些,再这么下去,只怕娘娘当初规定的时辰要提前了。”安太医稳稳当当的回答。
慕容娇娇突然警惕了起来,她放下撑在额头间的手,问道:“你们怎么不早来回报?”
“自娘娘病体稍有康复之后,皇上便吩咐臣不得再来为娘娘治病,唯恐娘娘能够康复而乱了计划,所以臣也怕引起皇上的怀疑,便未曾来,而刘公公这几日被贤贵妃缠得紧,她怂恿刘公公向皇上保荐三皇子前往边关历练,并且凌霄殿那些与嫔妃私相授受的侍卫和宫人最近越发放肆,再不管制些,只怕皇上会发觉,所以,分身无暇。”安太医谨慎的回报。
“贤贵妃想让南宫辰宇去边关?”慕容娇娇微微挑眉。
“正是,贤贵妃眼下虽然受宠,但是远远不及貌美妖娆的凤美人在皇上身边吃得开,而且最近太子殿下又占尽风头,朝野赞许,贤贵妃已经急了,她在见过纳兰夫人之后,便出了这个计谋,想要拉拢刘公公”安太医小声说道,随之又道:“还有一件事,后宫嫔妃有不少人为了得宠,竟与凌霄殿的金甲侍卫私通,以此贿赂,前日,宫中已有两位娘娘私下塞给银两,请臣拿红花给她们。”
“最近凌霄殿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啊”慕容娇娇冷笑起来,南宫浩风或许就算是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以为守卫严密的宫殿已经变成了一团散沙,但在金钱和美色的诱惑下,即便是帝王也会沉迷温柔乡,更何况是那些日日站在烈日下守卫辛劳的侍卫呢。
“是,不过这些都是刘公公在压着,尽量避免被人察觉。”安太医口气有些凝重,足见刘公公最近十分辛苦,不过这样的混乱都能被隐蔽得后宫上下无人知道,也是太难为他了。
“刘公公的辛苦,本宫明白,但那些与侍卫私通有孕的嫔妃,家室可好?”慕容娇娇眉心挑起。
“这…回禀皇后,这两名嫔妃的家人都是朝廷五品大员,而且,都与纳兰臣相有所牵连。”安太医不敢隐瞒。
慕容娇娇眼底陡然一沉,她望向安太医:“那你的藏红花可给她们了?
“还没有,臣正想找一个空隙来禀报皇后娘娘,等娘娘发落,所以今日在御花园遇见太子妃时,便打着这个幌子来了。”安太医诚恳的说道。
慕容娇娇秀眉轻挑,寻思片刻,立刻道:“你按照规矩将宫妃生病的情况记录在案,然后将卷宗交给太子妃,让太子妃转交给太子的岳丈,另外你再去慧德妃宫里跑一趟,以诊脉为由将这件事告诉她,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她去警告那两名宫妃,要他们劝说自己的父亲投靠卢大人,如果不从,这件事便会在朝廷上告发,到时候便是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