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劳公公了”慕容娇娇目光晦沉的说道。
刘公公身子僵了僵,搀扶着皇帝便踏出了寝宫。
御花园北侧,一处环绕宫闱的护城河接连这离凤仪宫不远的千鹤湖,亭台精巧,雕玉栏砌,垂柳冒出的新嫩绿芽在微风中如美人青丝漂浮,阳光照在湖中,潋滟闪耀,波光隐隐,似一面巨大的镜子,折射出五彩光芒映染楼台水榭,景致旖旎明媚。
用完午膳,慕容娇娇更换了便装,带着南宫辰轩在千鹤湖附近的汉白玉亭台处散步,四周花香怡人,清风拂面,桃李争艳,柳绕岸池,实在是令人静心休憩的好地方。
今日出来散步,是慕容娇娇想让南宫辰轩透透气,也顺便让月儿歇歇。这几日南宫浩风接连宠幸贤贵妃,她为了成全太后夺权,接连数日都将自己和他们关在凤仪宫中,这七日禁足的时光,连她都觉得沉闷,更何况是这两个好动的人儿。
月儿到了千鹤湖,整个人活络了起来,她跟着南宫辰轩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跑东追西的,在花丛中捉起迷藏来。
南宫辰轩平日里沉稳内敛,今日突然轻松来下,粉嫩的俊容上露出了笑意,与月儿玩得正欢。
慕容娇娇坐在凉亭内看着这两个年纪相差六七岁的一主一仆玩得正兴,也不打扰他们,挥退了身边的宫人,道:“你们留在这里护着殿下,本宫去湖边走走。”
“是”六名伺候慕容娇娇的宫娥和四名守护九皇子的太监纷纷应声。
慕容娇娇起身,迎着清风花香,移步前往了千鹤湖的湖边,清风送爽,略带寒湿,化开深夜凝结冰霜的湖边绿草郁郁青青,松土湿软,踩踏上去泥水和野花不免沾湿了鞋袜裙摆。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斜步踏离,一只香鞋却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她不觉好笑,委身想将鞋子捡起,但湖边芦苇塘边却突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
慕容娇娇一怔,只见芦苇深处飘来一叶扁舟,舟上站着一名玄衣男子,袍摆在风中簌簌,乌发玉冠,面容俊美,腰间前垂的龙虎佩在风中摇摆,那如水含情的目光正落在此刻略显尴尬的慕容娇娇脸上。
今日的慕容娇娇为了方便,抹去了满脸的粉黛,拆去繁复的朝天髻,褪去了繁重的凤袍,一身淡紫长衫,烟霞百褶裙清新淡雅,坠马髻上只插了两枚碧玉簪,鬓发上拢了一朵新开的茉莉,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宫娥,再配以此刻的窘态,还可谓是憨态可掬,一双大眼扑扇着惊诧的看着湖面上那如风飘来的俊朗男子。
玄衣男子踏舟跃上湿泞的湖边,委身捡起了慕容娇娇的绣花香鞋,随之向他探出自己的手。
慕容娇娇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若非多年的训练令她有超出常人的警觉意志和灵敏,或许她会觉得此刻见到的是一个画中仙人。
后宫怎么会有男人?慕容娇娇迟疑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修长有力,但掌心还是生出了一些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武之人,难怪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她,她却毫无所觉。
带着试探和戒心,慕容娇娇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那玄衣男子淡然一笑,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他躲开了她的手,直接搀扶住她的纤纤玉臂,在慕容娇娇惊诧之间,已经委身将鞋子上的厚重的泥磕在草上,然后为她穿上了鞋。
“你是那个宫里的,跑出来贪玩,不怕被责罚吗?”玄衣男子抬头,如沐春风的声音似这湖水一般能轻易的拂动人心,令人战栗。
慕容娇娇一愣,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更换了衣裳,难怪这个男子敢这么无礼,原来是将她认做了宫娥。
玄衣男子见慕容娇娇不说话,只当她害羞,他轻柔的笑,浅浅的呼吸和搀扶在她手臂上的温度似有种怪异的魔力,吸引着别人的探究和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是宫娥?”慕容娇娇挑起秀眉,但这似挑衅的动作看到男子眼里却变得俏皮可人,那柔软的声音更是让他笑容温暖。
“主子,主子……”玄衣男子还没有回答,千鹤湖的南侧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只见一个身着蓝衣长袍的男子一边擦汗,一边朝这般来,见到玄衣男子,舒了一口气,道:“主子,奴才可找到您了。”
玄衣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之对慕容娇娇道:“我先走了,有缘再见。”,说罢,大步如风的踏离湖边,脚下的泥水微微沾湿了他的袍摆鞋袜,但他却毫无所觉。
42储君位(一),陷阱
慕容娇娇看着千鹤湖岸边的那叶单薄扁舟,似那船舷上还站着那个风姿卓越的玄衣男子,此人轻功十分了得,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她五百米距离的并不多,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想逃过她的敏锐的耳力,也必须有超高的技术,而那样的人,全世界不会超过三个。
清风漾漾的吹来,拂起慕容娇娇的垂留在鬓边的青丝,岸边的柳树上枝叶已经渐渐繁茂,夜寒的凝冰的露水在暖日下缓缓化开,滴落在慕容娇娇的肩上,带着几许寒凉激醒了慕容娇娇冥思,她怔了片刻,转首时才发现衣襟已经湿透了。
“小姐,小姐……”月儿的声音从花深处传来,她青色长裙潋动,喘息着向千鹤湖的岸边跑来,发丝黏在额前,不知是陪着轩儿玩耍还是为找她着急才大汗淋漓。
慕容娇娇转身走从泥泞潮湿的岸边榻上青石铺设的路面,脚下的泥水已经沾湿浑浊了长裙鞋袜,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自己却不甚在意。
月儿兴匆匆的跑到她面前,扶着柳树大口的喘息,但脸上却洋溢着如朝阳一般红润的笑意,兴奋的道:“小姐,月儿总算找到您了,九殿下让奴婢来找您去白玉亭吃点心呢。”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与月儿一同回到了白玉亭,南宫辰轩见她们回来,飞快的从石凳上跃下,奔跑过来。
“轩儿”慕容娇娇刚想训斥他不得顽劣,但南宫辰轩却在她面前突然停住,然后委身用小手掸去了她群儒上了细碎的青草和花瓣,又用自己袖中的帕子擦去她鞋子上的泥水。
月儿因南宫辰轩的行为怔住,但随之却掩唇笑起来,清脆的声音似御花园上空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呵呵,瞧九殿下多孝顺小姐呀。”
慕容娇娇的红唇抿了抿,但眼角处却陡然闯入一抹华贵的身影,眉心微动,她忙委身将南宫辰轩拉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捏着丝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道:“别玩得太疯,三月天气虽暖,但出了汗后易染风寒,还是当些心。”
“哎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和九殿下嘛,这母慈子孝的画面,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若非是臣妾知道,还当真以为九殿下是皇后亲生的呢”白玉亭北侧的上林阁旁,一道清脆娇媚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汕。
南宫辰轩身子一僵,月儿的笑也收住了,只见贤贵妃带着六名宫娥正从上林阁的的回廊中众星捧月的袅袅走来,身上虽没有披那见华贵的雪狐,却着着宫中新式的牡丹云锦长袍,纤腰束得细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慕容娇娇听了贤贵妃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从容的将帕子收回袖中,淡淡的道:“月儿,带九殿下回宫更衣,免得着凉。”
月儿抬眼瞥了一眼目中无人的贤贵妃,在心里偷偷将骂了百八十遍,随后才与南宫辰轩一同离去。
贤贵妃摇着白玉柄的美人团扇,摇摇的走到慕容娇娇身前,抬手挡在额前,朝天上的暖日看去,笑道:“虽然只是三月,但这太阳倒是毒辣了些,皇后娘娘不如和臣妾一同到亭子里坐坐吧,臣妾也有许些时候没和皇后娘娘说话了。”
慕容娇娇淡然一笑,抬眸道:“的确是许些日子不曾见到潇姐姐了,亭子里坐吧。”
二人坐到白玉亭中,宫人们立刻将亭子四周的碧影纱垂下,刺目的阳光从纱中照进,如同月光柔和梦幻。
慕容娇娇端起茶水噙了一口,也不说话,等着贤贵妃开这个头。
贤贵妃也喝了半盏茶,见慕容娇娇不说话,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她抬手挥了挥,让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随之低头看着自己今日带着的碧翠宝石戒指和金护甲,开了口:“臣妾听闻景亲王今日回宫了,现在正与太后母子天伦呢,可同样是母子,皇后娘娘却大权旁落九皇子不受重视,是在是可惜啊。”
慕容娇娇端着茶水,正无聊的摇晃着,此刻却陡然一滞,她抬眼睇向贤贵妃,瞬间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道:“潇姐姐的消息还真是通透,不知道是否已经见过了景亲王?”
“臣妾要见景亲王做什么?”贤贵妃语气略带不快,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景亲王这号人物,她望向慕容娇娇,语气越来越直白:“皇后娘娘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皇太后刚掌控后宫大权,景亲王就以探望太后为由入宫,这根本就是别有心机。”
慕容娇娇垂眸,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在千鹤湖岸遇见的那个男子,又想起南宫辰轩曾在凤辇上对自己所说的话:景王叔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就算在战场上都是风姿卓越的。
论起温文尔雅,那扁舟上的男子的确如此,论起风姿卓越他也能担当,并且他的轻功了得,而轩儿又说他的武功出自景亲王。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的黜起,心头升起了警惕,但这样的神态落在贤贵妃的眼中,却以为她是开始深思,于是立刻如乘热打铁一般的将身子前倾,低声道:“皇后娘娘,您若相信皇太后,将来可是要遭殃了,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将太后除去。”
慕容娇娇猛然抬睫,有些惊异贤贵妃的直接:“这杯子里的是茶,潇姐姐怎么说醉话了?”
贤贵妃冷笑,她坐直了身子,道:“臣妾的父兄是大周国的功臣,臣妾的姐夫是执掌朝野的臣相,这大周国的半壁江山都是我们潇家的,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当年连扶植自己儿子做皇帝都没有能力的老妖婆吗?”
好一个贤贵妃,想必她是今日在御花园被她的那一番话激得怒火难平了,所以刚过几个时辰就来找她商议对付皇太后的事了。原本,她以为她还能多思虑一番,或找纳兰鸿飞商讨,可没想到她竟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急躁。
“潇姐姐,隔墙有耳,当心被听见”慕容娇娇好心的提醒她,这帝王宠幸果然是容易冲昏头脑的毒药,以往贤贵妃虽然嚣张,但却还算谨慎,没想到被皇帝连续宠幸了几天,竟连这种大逆不道,会惹杀身大祸的话都说出来了。
“谁敢将本宫说的话传出去,本宫就割了她的舌头”贤贵妃毫不忌讳的张狂说道,她睇向慕容娇娇,又道:“皇后可愿助臣妾一臂之力。”
“本宫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能帮你呢?”慕容娇娇谦逊的说道。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是何臣妾达成共识了?”贤贵妃有些自负的笑道,她起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凤眼微眯,道:“皇后娘娘莫怕,以我们潇家现在的势力,谁也别想撼动。”
慕容娇娇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幽沉晦暗,贤贵妃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么她也就不客气了。
“潇姐姐说对了,潇家的地位的确很稳固,早先边疆遭袭的时候,皇太后就蓄谋让景亲王替代你父兄掌控兵权,不过还是皇上英明,没让她的奸计得逞,姐姐这般受皇上宠爱,潇家地位自然可保。”慕容娇娇起身,不咸不淡的说道。
贤贵妃一怔,面露震惊:“你怎么知道边关的事?”
“当然是太后告诉我的”慕容娇娇口气依旧是淡淡的:“皇太后早在后宫和朝堂上都布下了众多眼线。”
“什么?”贤贵妃面色发青,眼底怒火正甚,她喝道:“皇太后现在当真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竟敢与朝廷官员勾结?”
慕容娇娇垂眸:“她都敢在凤仪宫设计你,又抢夺本宫的权利,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贤贵妃已经气得昏头了,她咬牙切齿,面露狠色,啪的一声拍在石台上,道:“不成,我得将这件事告诉姐夫,让他想想应对之策。”
贤贵妃急躁的掀开幔帐,快步踏下石阶。
“皇上一直属意三皇子为太子,但皇太后却想让景亲王继承皇位,所以现在谁被立为太子,谁就会遭太后的毒手”慕容娇娇看着贤贵妃的背影,扬声加了一句。
贤贵妃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转身看着站在白玉亭,飞舞飘荡的碧影纱后的优雅少女,神色怔怔的,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慕容娇娇观察着贤贵妃的面色,又加了一句:“这也是本宫一躲再躲,连晨省都不愿意去的原因。”
贤贵妃已经被听得愣住了,或许她的心计也只限于与嫔妃争宠,以家世高贵想为南宫辰宇夺得储君之位而已,所以她还未经过残酷的杀戮和镇压,如今被皇帝又这般的宠爱着,自然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