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丙辰感觉背后湿漉漉的,似乎出了不止一层的汗,明明还是冬天。
这么一吓,易丙辰甭说是睡觉,就连这屋子都不敢呆了,只好悄声蹭出门去,不管去哪里,他只要远离晨岁寒就好。这么想着,易丙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屋外,站在廊道里,有月光从天井处射来。
客栈呈环形设计,廊道围着天井而建,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客栈中庭里的一切事物。
冬季,中庭的花草都已萧索失了生命的颜色,易丙辰无意识地望着西天,那方便是西昺的位置,就晨岁寒所讲,离到达西昺的日子只在七天之内,自己该如何做,脑中一时混乱不堪,总有不好的预感在意识里徘徊不去,不知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真的就有这种灵意识。
易丙辰想的出神,不察一个脚步声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那脚步声在自己旁边停下,易丙辰才悚然回头,却见是色授房中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叫枘方的人。
“你……”刚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被惊吓的尴尬,却被枘方清冷的声音所打断。
“谢谢你救了我。”虽是感谢,但易丙辰从他的语气里真的听不到一丝感谢的意思,也是,他本来就没想活,是自己一厢情愿非得把他救上车来的。
“何必言谢,其实,你以后只要能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望着中庭里的一片空地,易丙辰并不想多说,因为对一个对生没有任何希望的人,说得再多也只是徒然浪费自己的口舌,只是心中并不希望看到他再次选择一条不归路,所以才会说出让他珍惜生命的话来。
枘方也随着易丙辰的目光久久出神,突然问道:
“如果遇到身不由己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易丙辰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寻求答案,寻求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顺其自然,”易丙辰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只要你肯相信,总会有希望。”
“但我看不到希望。”
“不是看不到,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看。”
枘方沉默,许久,他都没有从因着一句话的怔愣中解脱出来。易丙辰收回目光,斜睨了他一眼,大大的眼睛,彷如这世间最珍贵稀缺的美钻,可是为什么这美钻就不肯露出他的光华。
唉——心中叹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双眼,若是他肯真正地张开眼睛去看,他或许会活得很绚烂。
第二天一早,晨岁寒从睡梦中醒来,稍一凝神,便发现床上空空如也,连易丙辰的影子也没有,不觉惊坐而起,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就破门冲了出去,恰巧碰到端着早餐进来的易丙辰,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好在晨岁寒武功也是一顶一的高强,即时收住了身形才没有把端着盘子的易丙辰撞飞出去。
“你跑这么快干嘛?等着投胎也得看看人家好坏不是?”边说易丙辰边和晨岁寒擦着身子走进客房。
晨岁寒脸色更加阴沉,只是他平时温润惯了,一时没有声音没有表情也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在生气。
进屋后,易丙辰放下手里一碟子小笼包,拈起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你这么早去哪了?”晨岁寒声音也阴沉似快下暴风雪,听得易丙辰身上一阵战栗。
“你不是看见了嘛,拿早餐。”拿起那只碟子,易丙辰将它在晨岁寒的面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吃点?”
晨岁寒面色稍霁,坐于易丙辰对面,但并不见其有要共餐的意思。易丙辰一边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偷眼瞧着晨岁寒。
“说吧,有什么事?”晨岁寒如同脑袋顶上也长了眼睛,明明就垂着头,可是还是察觉到了易丙辰的扫视。
猛劲嚼了嚼,易丙辰将最后一口包子吞进肚子里,犹豫着开口:
“你……你是不是有梦游症?”不敢看晨岁寒的表情,易丙辰垂头又从盘中拿了一只包子。
“……”晨岁寒没想到易丙辰要问的是这个,有一瞬的僵硬,但缓过心神后还是说道:“……是,每当过于疲劳时都会复发,昨天……”他也犹豫了,“昨晚我是不是……”
易丙辰知道他想问什么,很是主动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描述昨晚那惊悚的一幕。易丙辰描述地绘声绘色,当晨岁寒听到他说他去掖被角的一段时,脸上竟浮起一丝红潮,莫名的,易丙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禁揉了揉眼睛。
“害怕么?”不等易丙辰揉完眼睛,晨岁寒似是安慰地抚问已经出口。
“呃……”要不要说实话呢?
“害怕是么?”
一声轻笑,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悦地神情,见此易丙辰点了下头,以示他说的并没错。
晨岁寒拿起盘中的一只包子,浅尝了一口:“其实没有必要害怕,梦游中的我其实是最不堪一击的时候,所以你不会有什么危险。”
默……他,说什么?
“……最不堪一击的时候?”他竟然把他的弱点告诉了易丙辰。
第六十一回 小盒子
更新时间2011…12…4 22:04:36 字数:2087
想到昨天夜里晨岁寒梦游的情景,要是当时自己拿个锤子敲他那么一下……呃,这是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众人又开始了向西昺的行程,步到楼下时,被救下的枘方突然拦在了易丙辰的身前,眼睛里有着莫名的坚定。晨岁寒随意扫了他一眼便对易丙辰道:
“我先去退房。”语落便兀自向客栈一楼柜台走去,只留下色授远远等候着。
目光回落,易丙辰看着枘方,等着他说话。
“我……您……您可不可以把我留下……”能说出这番话,枘方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因为他能这么说,就意味着他不在拥着轻生的念想。
易丙辰拧着眉思量半天才问道:
“为什么要留下来?”接着目光转向正在拿回押金银两的晨岁寒,其实留不留下这个叫枘方的人自己并无什么意见,因为决定权在他“老妈”那。
枘方道:“我想服侍您。”
易丙辰惊:“服侍我?”他可没忘记晨岁寒说过的话,这枘方很有可能是大户人家圈养的男宠,一个男宠说要服侍自己,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枘方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立刻眼波里就有了几圈水纹,如同易丙辰拒绝,他下一刻就会哭天抢地。易丙辰最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落泪,若是个男的还好,可是现在这个,没错,虽然他也是个男的,但这长相还真无法让他联想到站自己对面的这位是个雄性。
“我……”
易丙辰犹豫着,正当自己为留不留下枘方而苦恼时,晨岁寒拿着住店剩下的银子回来了,见易丙辰犹疑,诧异道:
“我还以为你会很痛快地留下他。”
他说什么?易丙辰脸都黑了,晨岁寒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意?他同意什么?明明刚才他一直离自己很远,根本就听不到他和枘方交谈的内容,以此来看……他早就知道了枘方的意图。
想到这,易丙辰的脸更黑了。也不管枘方征询的眼神,自己率先冲出了客栈跳上马车。
……枘方就此被留了下来,虽然晨岁寒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反对,易丙辰回想起来也很奇怪,按常理论,晨岁寒是应该保有反对态度的,为何……或许他觉得枘方并不能对易丙辰造成威胁,反而在日常的起居方面,还能有个照应。
事实表明,最后那点的猜测很正确,易丙辰是谁?基本上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当然,这是晨岁寒的看法,所以,有了枘方的照顾,他自己也省心的多。毕竟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所以一应事务枘方想得比同晨岁寒和色授还要周全,大家便也就放心地把那个没生活自理能力的交给了他。
一路西行,出了昰宿城,沿路都是层峦叠嶂的高山,这就是昰宿城名字的由来,昰宿山。连绵几十里,全是白雪皑皑的雪峰,看了不禁让人心生感慨,如此灵山妙境,不知是何人坐镇其中。
忽的回想起景尔给自己的那瓶迷药,正是昰宿山主人研制的,叫什么来着?易丙辰一时想不清了,只知道叫个什么道的。
车行数日,终于在一天中午来到了西昺所驻守的城池,因是与晷宫国与魔族的交界,所以此处商业贸易很是热闹,发达自不必说,就单凭那不与国内类似的商品,就足可以吸引买者的眼球。
一行人中也就只有易丙辰对着满街的事物好奇地过了头,视线黏在一个物品上就收不回来,还是枘方懂得观察人意,不时为易丙辰讲解,还承诺说如果易丙辰喜欢等找到了住的地方就为他采买。
易丙辰并不否决枘方的好意,他虽然想自己去逛逛,但他知道,晨岁寒那厮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因为一路上都行的隐蔽,所以众人的行踪并没有被人所发现。找了一间不大的客栈,就此住下,可是同时,易丙辰那种对前景的茫然又出现了。
“岁寒,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脚力,徒然西行吧。
晨岁寒思量一番,开口道:“估计主上已经发现你不在皇宫的事实,恐怕此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易丙辰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你说的与我问的有关系吗?”所问非所答,驴唇不对马嘴!
晨岁寒一笑,对易丙辰的抱怨不置可否,接着说道:“我们一定要在主上到达西昺之前将一切事情办妥。”
易丙辰又点头:“你说的真不错,但貌似你不说我也知道。”继续怨怼。
“我话还没有说完,”晨岁寒终于有所表示,才又说道:“主上来此的目的为何?”
“选妃子。”易丙辰双眉紧蹙,语气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是啊,选妃子。”似叹似肯定,晨岁寒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帮他把妃子选了?”看那算计的眼神,易丙辰知道,估计自己也是被算计的一个。
晨岁寒不说话,但沉默胜于千言万语,此时无异于肯定。
“昺俊臣并没要求是谁来选妃子,主上与其它任何使者,对其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目的只是想挑起与朝廷的争端。”
“那我……”为什么易丙辰觉得自己被拿来当炮仗使了呢?
“你和其他使者不可同日而语。”
好果断的回答,虽然有高抬自己的意思,为什么易丙辰还是觉得自己被人当炮仗了。
“那我……”
今天易丙辰注定无法畅通无阻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只听晨岁寒打断道:
“我们先在此停留一天,明天我们便去西昺驿馆,你还记得国师临行前给你的那个小盒子吗?”
听到询问,易丙辰只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只巴掌大的漆盒。
“你打开看过吗?”晨岁寒问。
易丙辰摇摇头:“我打不开。”
笑吧,尽情地笑吧,易丙辰知道,连个小盒子都打不开,确实有被嘲笑的资本,唉——这世道,连被嘲笑都得需要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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枘方的戏份要在第三部
第六十二回 等待
更新时间2011…12…5 22:06:16 字数:2063
晨岁寒还算给面子,只是淡淡的扯了下嘴角,便把易丙辰手里的漆盒接了过来。只见漆盒在在晨岁寒手里翻转了两下,咔哒一声,盒盖就此蹦开,看得易丙辰一愣一愣的,这打盒盖……似乎也是需要人品的。
盒盖打开,屋内立即被覆盖在一片金光之中,易丙辰惊讶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金光渐渐敛起光芒,盒子里的东西也呈现出它该有的轮廓,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方小印。
易丙辰脸都皱出褶了,全全是个美型包子。
“这是啥?”易丙辰问地很白痴,他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主上的随身印随。”晨岁寒答。
易丙辰脸上的褶更多了。
“这有啥用?”继续装白痴。
晨岁寒不答,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他不相信易丙辰想不出来。确实,易丙辰只稍一想,便明白了晨岁寒的意图:假造圣旨。
原来自己真被当炮仗了。
因为所住的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客栈,因此来往的人并不多,很容易地就要了四间空房,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却与易丙辰想象的完全不同,虽然四间房正好四个人分住,可是晨岁寒非要和易丙辰挤一间,挤挤也没什么,反正是他睡地下易丙辰睡床上,可……一想到晨岁寒有梦游的习惯,易丙辰这身上就止不住地往外冒肉疙瘩。
“你……”易丙辰出声以求引来已经躺倒在地铺上的晨岁寒的注意力,“你今天累吗?”
呼吸很平缓,所以无法判断地上的人究竟睡没睡着,不过易丙辰期望晨岁寒能听到自己的询问,更期待他能够给予一个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