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丙辰皱皱眉,心情本就没什么好与坏,此时却被这醉汉的一句话弄得烦乱堵闷。
“我们既然救了你,就绝不会行伪道之事。”晨岁寒面上挂着温润的笑,他说的伪道自然是杀了醉汉,那么综合来看,他,不会杀醉汉?
撇撇嘴,晨岁寒还真是一点准头也没有,刚才跟自己吵吵嚷嚷说要杀他的人是谁?说不救他的又是谁?易丙辰露出鄙夷的目光,还真是嘴长在他脸上,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晨岁寒怎么可能会吵吵嚷嚷,能做出吵吵嚷嚷这种事的,除了易丙辰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男子本就绝望的眼波里此时更加荡漾起死灰之色,灰灰的,看不出一点生的期望。
易丙辰本想上去安慰,可是看到男子那渐渐闭紧的双目,他知道,他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不知道是何种遭遇才创就了他此时的心灰意冷,即使是自己曾经遭受晷宫立文那般的对待,也没有出现过轻生的想法,是自己太过坚强还是……自己的神经比一般人要强悍……似乎,它们是一个意思。
“色授,”晨岁寒出声唤过色授来,“把他的胡子撕下来。”
易丙辰惶恐,晨岁寒他说什么?撕胡子?疾步拦下已将出手的色授,易丙辰绝不允许此时有人对这床上的哀生者做出伤害的事情。
“就算你不喜欢他的胡子你也不能撕吧,色授,”易丙辰控诉晨岁寒,大有仇人见面的意思,然后转头对色授说:“去找个师傅过来帮他理一理。”
色授却不转身,直愣愣站在那里,很明显的谁主谁不是主已经昭显,易丙辰更加气愤,不待发作自己已经愤然转身。
“你去哪?”晨岁寒抓住易丙辰的手臂,阻止易丙辰转身的动作。
“不管你事!”明明都知道自己是去找理胡子的师傅,他竟然还多此一举地问自己,易丙辰用力甩开晨岁寒握着自己的手。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是要用撕的?”晨岁寒脸上的苦笑都可以熬汤药了,他不是不知道易丙辰迟钝,但他竟不知道他已经迟钝到了如此地步,连那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不问,你个人渣!”甩头,易丙辰才不管他是撕还是扯。
晨岁寒决定,一会儿出了这屋子就去熬汤药。
“他的胡子是假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假的?”易丙辰仍旧止不住地怀疑,慢慢转回身,只要发现晨岁寒骗自己,他立马毫不犹豫地跑出去,再也不会来!呃,还是要回来的,他身上一粒银子也没有,就除了一把木头梳子和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小漆盒,虽然是个盒子,但打不开,所以里边的东西再金贵也卖不了……狡诈的景尔。
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似乎是不像能够长了满脸络腮胡的,但是,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所以然,就他们那暴力主子,不也是顶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却有着世间最坏最差的脾气,还有那个景国师,美若天仙的样子,说出的话跟个小**没啥差别,再有就是面前这位,看似温润可人温柔无比,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嗜血如命的败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易丙辰已将主仆三人骂了个体无完肤,当然,这一切只能在心里进行,事实上,他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
只见晨岁寒单手一挑,那醉汉脸上浓密的胡子就被挑落,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床上的人立刻张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竟无力去阻止,只好任着晨岁寒揭露了自己的真容。
也只有那么一刹那,男子有了除绝望之外其他的神采,转瞬,那神采便消失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黑胡子落地,黑沉的眼眸镶嵌在那张削尖的脸上,竟一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白皙的面庞因为经久的伤病而显出无血色的苍白,一弯柳眉如一道蜿蜒墨痕,随性却也美观,樱唇软嫩,不知触碰到后会是怎样的一种销魂,双眸之间,流转的哀怨之色更是不下闺阁的凄婉,所以,他……
易丙辰拧眉看着这人,他狐疑更胜其他,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男人?如果是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小家碧玉泉凝玉砌?女人?如果是女人……这倒是很有可能,只是,一直承担运输工作的色授难道没发现他的构架有所不同,还有白天来看病的那庸医,不都说摸摸脉象就能知是男是女吗?怎么他摸了半天难道就只摸手来着?
“他是、是男是女?”易丙辰也不知道他在问谁,不像是在问晨岁寒,亦不像是在问色授,更不可能是问床上那个一点都不想回答的不男不女,难道是问自己?或许是……这样……
虽然不知道在问谁,但有问就有答,此时回答的是色授,因为他接受慰问的同时还得接受调访,面对突如其来的检查团,往往就是这样。
“他是男人。”毫无疑问,他把这男人全身都摸遍了,这一点结论他还是可以下的。
“真的?”显然,易丙辰不相信这个答案,虽然他觉得色授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当一些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真像还是不受人待见。
色授点点头,他不想在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上认死理,更不想为着不必要的事情而纠缠,特别是不想和易丙辰纠缠,迟钝的人往往是最容易纠缠不清的,他的脑袋才摆在他头上几十年,距离几百年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所以他不想说多余的话。
第五十九回 解释
更新时间2011…12…2 22:05:04 字数:2105
雌雄莫辨的人易丙辰也见过,不过像床上这位看去就是雌性的人还真是少见,不过看他的容貌想到他适才的举动,也就觉得没什么可吃惊的,毕竟,人长成什么样心性也就随之成了什么样,那碧玉妆的模样有个玲珑心也就是应该的,所以想得过多导致有了轻生的念头更加的理所应当。
“你叫什么名字?”今天,这已经是易丙辰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第一次没有得到答案,那么第二次呢?
男子别开头,看也不想看易丙辰,更别说是他的问题。好吧,又一次被人藐视了。
“他叫枘方。”晨岁寒答得干脆利落。
床上的小家碧玉闹别扭似的别开头不回答问题,但站在床头的晨岁寒怎么可能可以给出问题的答案,难道他们认识?
易丙辰狐疑的目光扫到晨岁寒那里,只要他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今天就甭想迈出这屋子一步。
晨岁寒笑笑,与易丙辰错开目光,随之投向男子的脖子,那里挂着一个大大的铭牌,此前因为他的衣衫破烂所以易丙辰并未对其进行更深入的查探,埋藏在破衣烂衫里的铭牌也就没有被发现,此时男子是躺着的,所以那铭牌也就顺势从那堆烂衣服里滑落出来。
仔细看着那方铭牌,上面确实刻着两个字,可惜易丙辰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他在这个世界就是个全盲。难道这两个字就是晨岁寒口中的“枘方”?虽然有这种可能,但也不能就此确定这男子的名字就是它吧。易丙辰狐疑的目光没有从晨岁寒身上移开的征兆。
“我们回去再说。”拉了易丙辰,晨岁寒就要离开。
挣脱开晨岁寒,易丙辰表情坚决:“你不说明白我今天就不走了。”
晨岁寒想,还熬什么汤药,以后易丙辰病了就直接把自己喝了算了,这易丙辰有时候真挺无赖的,以前他怎么不知道。
只不过易丙辰可以无赖,他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走我今天就不告诉你。”
听了晨岁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易丙辰第一反应就是想破口大骂他一顿,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这架还是压了下去,真可谓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哦不,更准确的说是一天两小吵。
瞪着俩眼睛易丙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不是说他就此败给了晨岁寒,只是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强硬下去,在不远的前方,晨岁寒总有比自己强硬百倍的法子在等着,所以,他选择沉默。
沉默……有时沉默是世间最锋利的武器,可是有时,沉默就是软趴趴一滩烂泥,面对着晨岁寒,沉默只能化尘归于后者。
一言不发,晨岁寒便向着屋外走去,易丙辰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如果要是有尾巴,他一定是夹着尾巴离开的。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就对晨岁寒那么服帖,就算是晷宫立文,自己那小宇宙还时不时地来一次爆发,可是迎战晨岁寒的不硬不软的打压政策,自己就只会出现此时这个狼狈样子。
回到自己的屋中,易丙辰还没来得及发问,晨岁寒就自顾解释了适才的猜测。
“你看到他脖子上挂的铭牌了?”虽是问句,但晨岁寒显然不期待易丙辰回答,因为他问完了这一句,连一刻停顿都没有的就解释开了:“晷宫国有圈养男宠的习俗,特别是大户人家,他们通常为了表明男宠的所有权,都会在他们的脖子上挂一个具有他们自己标志性的铭牌,然后在铭牌上刻下男宠的名字,以示炫耀……”
晨岁寒还在解释着,但易丙辰听到这就傻眼了,他可不可以认为,养男宠就和养狗一样,为了彰显狗狗的身份,在他们的脖子上挂一牌子表明身份,以防被某组织OR心怀不轨者骗走。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易丙辰才收回心神继续听晨岁寒的解释,却发现晨岁寒嘴闭的死紧,一句话也不说了。
“然后呢?”易丙辰问。
“什么然后?”晨岁寒也问。
指了指隔壁,易丙辰说:“解释。”
“我已经解释完了。”说罢,也不顾易丙辰愤恼的眼神,转身走到床边从床上搬下一床被子铺到床边的一块空地上。
“你干嘛?”易丙辰心下了然地问。
“你说呢?”晨岁寒也心下了然的反问。
“……”还是沉默吧,要不一场战争又将爆发,易丙辰可不想一天两小吵升级到一天三小吵,就算他想他喉咙也没有他斗志那么坚挺。
打好地铺,晨岁寒合衣就地躺下,不消一刻钟就听到他平缓舒畅的鼾声。看了半天,易丙辰觉得挺无趣,也自转身卧倒在床上,可白天睡了那么久,此时一点睡意也无,不由思绪开始飘飞,想得多了,思绪就越加清晰,反倒更加难以入眠,翻来滚去,折腾了大半夜,回想起才发现,自己想了许多可脑中仍然是一片混沌,如若是空白还好,可是混沌久了就有些头痛,只好坐起。
坐直呆愣了许久,混沌渐演虚无,午夜时分,若是前世的喧嚣,必定灯如白昼,可是这里,天一黯淡,连街上的灯火也显得有几分摇摆不定,越发凸显冬夜的清寒。
披衣起身,迈过睡在床边的晨岁寒,易丙辰向着屋外方向而去。
“怎么起来了?”
身后猛地传来晨岁寒的声音,惊得易丙辰差点把披在肩上的衣服甩出去,幸好跟着晷宫立文时间长了自己别的没学到,定力倒是增长地吓人,身形只是一顿,易丙辰机械地转回身。
谁说定力强的人就不会被吓到,定力再强,见到此时的晨岁寒也会去西天寻自己魂魄去。
屋内没有烛火,只从窗棂出透射几点雪光,白惨惨的,映照在人的脸上也是白惨惨的,晨岁寒披散着一头如九天银河的青瀑,脸孔惨白而无人色,而且,他与易丙辰相隔……哪里是相隔,简直可以说是脸贴脸。
“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嘛离我这么近!”向后跳开一步,易丙辰很怕此时的晨岁寒是被什么灵异的东西附身,下一刻就张开他的血盆大口把自己吞进去。
晨岁寒没有回答,却只是说:“是想出恭吗?我陪你去。”
第六十回 梦游
更新时间2011…12…3 19:03:54 字数:2022
出恭?易丙辰反应半天才明白晨岁寒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是,我我我去透口气,你先睡着……”易丙辰惊悚地擦了擦额头,发现那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晨岁寒目光呆滞地望了易丙辰一会儿,然后很听话地应了一声“哦”便缓缓转身回到了……为啥他会朝着自己床去呢?
易丙辰一眨不眨盯着晨岁寒的动作,动作机械而毫无活力,到了床边,他看了许久,久到易丙辰以为他就会站在那里睡着,可是很快,他动了,伸手拍了拍被子,然后把被子四角掖好,转身,卧倒,鼾声骤起。
他……难道是在梦游?
这还是易丙辰第一次与一个梦游症患者接触,前些天一直在马车里休息,自己睡着的时候通常晨岁寒还没有睡,而且自己一睡到天亮,所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此时想来,不禁有些害怕和怀疑,不知道他那几天是不是也梦游来着,若是……
易丙辰感觉背后湿漉漉的,似乎出了不止一层的汗,明明还是冬天。
这么一吓,易丙辰甭说是睡觉,就连这屋子都不敢呆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