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凭借这块玉玦,你便可以到兴盛商行旗下的钱庄任意支取银两。”蓦地,一道低柔顺滑的嗓音缓缓拂散凝滞的气流,一字一字清晰如斯。
仿佛知道她心中的想法,郁琉钦自门槛处蓦然回首,很负责任地解说道。
“吓……”突然听见他熟悉的声音,陆苑一竟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一面脑子里轰隆隆地在响,她不是在幻听吧?
那她如今岂不是发大财了?她歪着头想着,这样挡都挡不住的鸿运当头究竟何时才会是个尽头呵!呵呵。她在心里笑得有些猫腻。
郁琉钦深幽如潭的瞳孔静静静静地看着犹自笑得灿烂的女子,一语不发。当那视线攀上身前女子宁静知足的脸时,便再也挪不开去。
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有趣,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耐人寻味。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一瞬间,这样一个寻常的夏日早晨,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忽然起了亟欲了解的念头。
后知后觉地才感觉身前灼热的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自在。陆苑一不无幽怨地想,那个男人脑子秀逗了?为何突然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她?
郁琉钦无言看了良久,终于别过了头去,仰面望着上空的白云蓝天,背脊笔直无比,透着一股清冷的傲然。缓缓地,那道白色的身影洇没在破院子的视线之内。
屋内渐渐地恢复宁静。
陆苑一神色如常,眉宇间却突然现出不加掩饰的淡淡疲惫。她一手揉着额角,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她该去补眠了……
她滑回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象一只小猫似的蜷曲在上面,热气轻轻吐出,带着一股干净清新的气息,很快便体力不支地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身子似乎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尽管在睡梦中,陆苑一仍旧保持着习惯性的警觉状态。她攸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从一条小缝里面认真瞧了瞧,认出是哑娘,喃喃道:“饶了我吧,哑娘,我才睡着。”她翻过身去,反手伸出一个指头,“让我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下再说,好不好?”
“啊……”哑娘继续使劲推她,焦急的脸上显示着担忧,抬起手迅速比划起来,“不行啊,小姐,老爷传话让你立刻前去大堂!”
“只要一会会儿就好。”陆苑一迷迷糊糊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根本没有睁眼看哑娘的手势。
“啊!”哑娘不依不饶地晃着她,微微张口高声大叫起来,双手继续凌空比划着,“小姐,老爷要见你呐!你别睡了!”
陆苑一无奈的撩开被子,探出头来,如水的双瞳里是一片迷离的雾气,下一秒却猛地弹了起来,睁大双眼,叫道:“你说什么?陆文冲现在要见我!?”
哑娘忙不迭地点头,却又一脸惊诧看着陆苑一,对于她如此毫无顾忌的直接叫唤陆文冲的大名,有些不太反应得过来。
陆苑一回过神来,瞬间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持,拿过哑娘手上冰凉的毛巾,往脸上一抹,平静地问道:“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哑娘看着她,轻轻摇头。
陆苑一极其轻微地蹙起了柳眉,微微肿起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陆文冲这么多年都不曾找过她,如今却又突然急着召见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
随即她的小脸蓦地皱起,目光里有一丝掩饰极佳而不易觉察恼怒,忿忿地放重了脚步,嘀咕着:“该死的,也不会挑个好一点的时间,连一个安稳觉都不让我睡!”
说着,她便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站在了房门口。
哑娘傻傻地盯着陆苑一好一会儿,这才跟上了她往外走的步子。
行至院门前,走在前方沉默不语的浅蓝衣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直直地看着跟在她身后那个似是如临大敌的丫头,淡淡说道:“你在院子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哑娘咬了咬下唇,睁亮了一双眼睛,小脸上面有着渐渐挣扎渐渐妥协的表情,最终在陆苑一执着的眼光里,缓缓点了点头。
☆、019 身世成谜
陆苑一顺着小道一路悠悠闲闲地信步走着,一边从容地欣赏沿途的风景。她微微勾起唇角一笑,既然陆文冲打搅了她的好眠,那她就让他再多等一刻,这样才公平呐!
刚穿过假山路经花园,还没来得及欣赏,一道刺耳的拔尖的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三小姐,你怎么在路上磨蹭磨蹭的,还不快点些,老爷都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人未到,声先到,难道她想媲美王熙凤,陆苑一眯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看向朝她飞奔而来的人影。
很快便见到一个容颜已逝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的气急败坏的站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看也不看陆苑一,径自拽住她的手臂,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那模样,那姿态,似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但是面对这样的态度,陆苑一很明显不悦。她微微皱眉,晶莹的眸子里透着一抹犀利,这女人的手劲还真大,让她都感觉到疼了。
“把你的手放开!”
陆苑一突然停下脚步,神情里透着淡淡的冷,双瞳渐渐收紧,话音平稳。
但那凌厉的眼神却把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女人给震住了,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看着她那惊楞的神情,陆苑一挑眉冷笑,冷冽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怒自威。
“前面带路!”
见那女人还呆呆地杵在那里,只听见陆苑一用清冷的嗓音淡淡地说着,一脸微微地不耐烦。既然称呼她为小姐,说明这女人也只是个下人,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模样,不管她是仗着谁的势力,她都不介意替那人好好调教她一番。
陆苑一微微眯上了双眼,瞥着女人那张老脸上一派狐疑思索着,可那别具意味的诡异神情却让女人不由微微打了个寒噤。
三小姐似乎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就如此刻,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就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那女人惊疑的带着她前往,而她的出现也让原本各司其事的下人们纷纷观望,有好奇,也有惋惜,有怜悯也有木然。
陆苑一如常前行,对于这些人五彩斑斓的表情不置可否,想必她们也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她这位传说中的三小姐,不过还真是有趣。
很快就来到了大堂,不过陆苑一的到来好像是非常的不受欢迎,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堂人全都嘎然而止,看到她那表情比刚才下人们表现出来的更令人玩味,厌嫌,鄙夷出奇的一致,让陆苑一都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过街的老鼠了,这么讨人嫌。
不过这不更令她期待了吗?
陆苑一并不不以为意,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眉梢眼角始终带着几丝笑意。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投射在她五官分明的脸上,却因她唇边的笑意而黯然失色。然而这样魅惑的笑靥之下,却仍旧有着高远傲然的女子气度。
她慢慢地抬起眼帘望向四周,在内的总共有八个人。呵,相府的主子几乎都到齐了,她倒想看看这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正堂之上,坐着一位鹤发的男子,一身藏青色圆领朝服,俨然已是自成一股威严。这应该就是相爷陆文冲了。
只是已过不惑之年的相爷,也可以算是温文尔雅,相貌堂堂,脸上总挂着和熙的微笑,因为他眼角的皱纹很深,不过那深不见底的黑哞表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想想能当上一国的宰相,应该有他过人之处。
可惜的是,爱笑的他现在连最虚伪的最表面的笑脸都没有给看着他的陆苑一,有的只是一股深深的冷意。
陆苑一知道这个身份的原主是个早产儿,听说,在安卉快有一个月就要临盆的时候,被当时同样怀有九个月身孕,且身为贵妃娘娘的胞姐安然请到皇宫小住。
孰不知这一去却发生了意外,后宫女人间的斗争历来很激烈,一直盛宠不衰的安然更是成了众位妃子的眼中钉,于是有人暗中在安然的膳食里下了打胎药,导致两姐妹一同早产。安然顺利的诞下皇上的第一个皇子,被皇上册封为皇后,而安卉却很不幸运的难产而死……
之后一些有心人士传出,安卉当初其实并非早产,这只不过是陆文冲为了掩饰她早先与人私通的真相和难以磨灭的耻辱罢了。
陆苑一有几分疑惑的挑眉,难道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陆苑一并不是陆文冲的亲生女儿,还是这事情当中另有蹊跷?
陆文冲的左右两侧坐着两位美艳的贵妇人,一看便知是二夫人赵氏和三夫人柳氏。她们的身后分别站着两名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其中陆亦菡她自然是识得的,另外一位长相与赵氏有八分相似,想必就是四小姐陆亦瑶,果真是个美人啊!
两人虽是神态各异,却皆是双眼复杂地紧盯着她看。
尽管陆亦菡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看见陆苑一的那一刻,目光虽是沉静,却仍旧有了些微的震惊。她明明亲眼见她喝下那碗汤药,事后她非但没死,如今还奇迹般地站在她面前,这怎能不令她惊讶不已。不知道她是怎么扭转局势的,或许真如娘所说的那样,眼前的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正迷离间,蓦地便一眼对上她那双笑吟吟别且有深意地的秋水明眸。陆亦菡被她看得心头一颤,生生地打了个寒战,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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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节好像自述的有点过多哈,其实某女的真实身份是一条导火线,为后文的发展埋下了一个伏笔,所以亲们要有绝对的耐心哦!
顺便提醒各位亲们,天气寒冷,要特别注意保暖防寒,谨防感冒哦!
☆、020 居心不良
陆苑一自然瞧见她脸上的神情,她嘴角轻轻一挑,双瞳里刹时泛起精锐却复杂的光华。呵,看着她没被毒药毒死,反而好好的出现在大堂,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大堂的左侧还坐着一位比她年纪稍长的女子,正是快要出阁的二小姐陆亦蕾。她虽长得很美,但脸过长,整个人显得冷傲无比,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幽怨,陆苑一直觉地不喜欢。
没把把他们不屑的神态放在心上,陆苑一把目光转向大堂之下的两个人。略微靠在前方的是一名身形削瘦,目光犀利的蓝衣老人。只见他敛手而立,眉目低垂,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大概是相府里的管事吧,陆苑一暗自猜测。
其后是一位年近四十左右,身着素衣,手握佛珠的——道姑!
陆苑一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她的心思。
对于眼前这位道姑,她倒是印象颇为深刻。
此人是庵堂里的庙祝,人称慧慈师太。别看她的外表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的样子,可是恶毒起来却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这十几年来陆苑一在庵堂里所受的折磨多是拜她所赐!
她扬起眉梢,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显出极为完美的弧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略略扫过三夫人母女俩。
某些人果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她们居心不良,那她就奉陪到底!
片刻之后,她便有了主意,展眉一笑,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随即转身走到蓝衣老人的身前。
“你就是相爷吗?”她鼓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一脸好奇的神色,佯装不知地侧头问道。对于陆文冲而言,他这一声‘爹’,她还真是喊不出口,所以只有以职位称呼了。
此话一出,大堂内立马传来几声轻微的讥讽和嗤笑声。竟然连自己的爹都不认得,确实蠢得可以……
对于陆苑一的突然询问,蓝衣老人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只见他恭敬地低眉说道:“回三小姐的话,奴才只是府里头的管家,名叫黄忠,正堂之上的这位才是老爷!”
闻言,陆苑一面有疑色地上下打量着他,但见他的目光内敛沉静,语气不卑不亢恭敬有礼,却也不像府里的其他下人那样对她面露鄙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此人果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陆苑一沉吟了去,蓦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算做了解。
她转过身来,迎上陆文冲精锐的目光,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陆苑一是相爷的女儿么?”
她的话语平静如常,嗓音极其轻柔而缓慢,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却带着显而易见地探究。眼睫之下,透明的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而听到这问话的众人都是一楞,没想到陆苑一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并且还是以这样的语气。底下有些人不禁幸灾乐祸起来,抱着一副要看好戏的姿态。
听着她意味如此重的言语,陆文冲那双深瞳汹涌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