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迅速爬至陆文冲身边,怕死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她可怜巴巴,泫然欲泣,径自装出虚弱可怜的声音,就连话也说得有些困难,哀求出口。“老爷,救命啊,三小姐要杀妾身,她还要杀害我们的孩子,你快救救妾身啊……”
这边柳氏才装着,那旁陆亦菡也开始做戏了。“爹,你可得替我和娘做主,三姐她……”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假象,用衣袖擦拭着一滴眼泪也没有的眼角,看起来挺有悲剧效果的。
此时陆苑一却环着双臂,并不作声,十足十像是个看戏人,意兴阑珊的看着柳氏母女俩卖力演出,听着她们如何颠倒黑白的将自己编排得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陆文冲听后并未说什么,冷着脸微微侧转身,隔了末约五步的距离,直直地望着陆苑一,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神情在瞬息之间变得肃然,“我想听你说说事情是何样子的。”
没想到陆文冲会有这一反应,陆苑一眉尖微挑,回以毫不畏惧的目光,淡然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全无掩饰的对峙。“她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没什么好补充的。”她耸了耸肩,语带芒刺的开了口,那语气纵使轻描淡写,然而,那一双瞳彩熠熠的眼睛却毫无笑意。看样子,她似乎是一点也不害怕于在他面前承认一切,甚至连一丝的掩饰也没有。
☆、091 夜晚捉煎
没想到陆文冲会有这一反应,陆苑一眉尖微挑,回以毫不畏惧的目光,淡然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全无掩饰的对峙。“她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没什么好补充的。”她耸了耸肩,语带芒刺的开了口,那语气纵使轻描淡写,然而,那一双瞳彩熠熠的眼睛却毫无笑意。看样子,她似乎是一点也不害怕于在他面前承认一切,甚至连一丝的掩饰也没有。
陆文冲看着陆苑一挑衅的眼光,漆黑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恍惚,如同一枚钢针,刺得他的心微微痛楚了一下,就连胸臆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汇聚,最终汇聚成了难以言喻的脆弱。他转过身,看向赵氏与陆亦瑶,似是认输妥协。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出声质问赵氏,那面色又瞬间恢复了深沉,黑眸愈显幽黯。
赵氏是个明白人,跟在陆文冲身边也有这么多年了,听着他一个个问清楚,自然知道他是对柳氏母女的话心存质疑,可是却他闹不懂陆文冲如此轻易的放过陆苑一的目的究竟为何。便只能老老实实道出事实真相:“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陆文冲听后,脸庞透着几许青寒,眸底一片冰冷,待得再看向柳氏时,他的眸中便荡漾起冷漠的阴霾,唇角狠命地一抿,目光凌厉得摄人心魂。
他轻轻挥了挥手,平静无波的黑眸陡然一眯,光芒转为冷冽,示意黄忠:“去拿碗打胎药来。”
“老爷,这——”看着柳氏,黄忠似乎有着某种担忧,还有什么话要提醒,便抬起头急急地唤了一声,却被陆文冲那冷冽的眸光给喝止了。
“去吧。”他用最低沉的声音徐缓的开口,语调并不见得多么严厉,可是唇里吐出的言辞冰冷得让一旁的赵氏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黄忠无奈,只好退下了。
这下子,有关陆文冲的用意便已经不言而喻了。此时此刻,不仅柳氏母女目瞪口呆,就连大堂里的赵氏母女以及原本优哉游哉的陆苑一,也不禁全都被他这一番话给惊得如遭雷击,错愣当场。
打胎药?!
陆文冲要给柳氏喝打胎药?!
陆苑一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黄忠看柳氏的眼神总有点不放心,仿似是因着某种特别的原因而对她不得不有所顾忌,有点踌躇。只是她却感觉到大大的意外,看样子陆文冲是准备对柳氏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可他此前不是很在乎这个孩子吗?为何现在却舍得打掉他呢,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
本以为陆文冲会因太过在意柳氏肚子里的孩子而小小惩戒一下她,可是,他却突然说了这么让人意想不到且惊恐的话,赵氏听了之后不觉大惊。
她只是掩起所有的惊讶与不可思议,定定地看了陆文冲好一会儿,精明的眼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眼前这个男人,她永远也读不懂他的意图,猜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他今日可以为了陆苑一打掉自己最宝贝的孩子,那么,它日他是不是也会为了陆苑一而对她们这些妾侍下手呢?她实在不敢想象,陆苑一何时在陆文冲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看来,她该对陆苑一有些改观了。
柳氏没想到陆文冲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愣了好一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她看见众人都是一副震惊的神色却显示出她没有听错。那张虚伪的脸一下子呈现出僵硬惊骇的表情,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惶然不安地低下头,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怯懦和不确定。
“老、老爷,你要对妾身做什么?!”她颤抖着声音质问着,心中的恐惧随着他平静的神色开始无限扩大。当她更清晰地发现陆文冲的目光一直瞅着她的小腹时,她缩回了角落里,心里有了极可怕的预感,就连牙床也不自觉地格格作响。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陆文冲轻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眯起眼,面上仍是淡淡的笑着,可那笑容之下掩藏的却是冰冷的沉郁,眼眸中暗流汹涌,格外的深幽黝暗,隐藏着无尽的波澜,顺着她的猜测往下道:“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为彼此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老爷,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啊!”柳氏的神色愀然一变,那原本搅扰她心湖的涟漪,不知不觉中逐渐扩大,直至变成了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被陆文冲话语中的“麻烦”二字给气得不断哆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浪潮,努力弥合的痛被突如其来的蛮力给撕裂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流露出的绝望陡然劈开,一种似乎被闪电击中的感觉一瞬间贯穿了全身,最终,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含着泪,一字一字地指控着:“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你竟然能够狠得下心——”
“我为何狠不下心?”听着她的指控,陆文冲略略一愣,接着,脸上便显出了冷冷的笑意,像是带着一种无所谓。半晌,他才敛了笑容,扭过头,那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却也出乎意料的冰冷无情,带着极浓烈的控诉意味,连一丝情面也不留:“你做那么多坏事时可有为你肚里的孩子着想一下?既然有你这样的娘,那这孩子还留下来做什么?只怕生下来,也和他娘一样是个坏胚子,有一样学一样。我陆文冲的种既然是这样的人,那不要也罢,不如早点解决掉,省的日后再祸患他人。”
那一刻,众人如愿的看到了柳氏的脸上瞬间僵硬得向猪肝色,取而代之的是意外却也备显痛苦的神色。
“爹——”几乎是不敢置信的,陆亦菡瞪大双眼,惊叫出声。惊闻如此具有震撼力的消息,她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都有些打结了,什么话也说不出。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十分疼爱她的爹吗?还是那个将娘捧在手心尖上的爹妈?还是那个时常对她们关怀备至宽容大度的爹吗?为何现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此的陌生。她的心里全是惊恐,全是骇然。
“住嘴!”陆文冲是真的怒了,沉沉地呵斥一声。他棱起眉,举手投足间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无边无际的寒沉:“我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你了,才会让你如此恃宠而骄,瞧瞧你身上哪有一点相府小姐的德容言工,整日只知道学着你娘的手段到处任性妄为,不知进退,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若是有苑一一半的进退有度,聪慧可人,也就无需我日日为你操心了!”
这么说着,突然就想起了陆苑一那一日在太明殿上无懈可击的完美表现,陆文冲不由得又瞥了瞥眼前的女儿,只是兀自冷冷地一笑。
虽说陆苑一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在他眼里却看得比亲生儿女还重要。更何况,陆亦菡比起陆苑一来,实在是差了太远太远!
说到这里,他面目平静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柳氏,那双黑眸却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你这个母亲,做得何其失败!等下你们就去收拾东西,明日我派人送你们去庵堂里静思己过,什么时候真正反省了再回来。”
平白地又被呵斥,陆亦菡本就怒意难消,更没有想到会累及她娘也受到训斥,还要一起受罚,自然是极怒攻心。
“苑一,苑一,她究竟是哪里好?”听见陆文冲嘴里也无意识地说出了对陆苑一的溢美之词,陆亦菡再也忍不住了,嘟嘟哝哝地发着狠:“她明明就是个扫把星,是个下作的狐媚子,却还偏要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其他人对她赞不绝口也就罢了,竟然连爹也被她骗得昏头转向,为了她,不惜伤害娘,伤害娘肚里的孩子——”
“放肆!”陆文冲双眸圆睁,拍案厉声斥道。他抬起头,所有情绪全数凝结在唇角,仿佛一口古井涟滟了百年月光后留下的寒气,沁魂噬骨:“你做错了事,竟还有理了?!苑一就是哪里都比你强,她是相府的嫡女,而你只是个妾侍生的女儿,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休得再以下犯上。你若还想当这相府里的小姐,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到庵堂里呆着去。”
呵责完毕,尔后他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满脸怔忪地陆亦菡,那灰褐色的外衫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圆满的弧度。
他的话不仅大大打击了柳氏母女,连带的,还有赵氏母女。那中间四句话像是一句咒语,狠狠侵蚀进她们的心里,那巨大的冲击力太过强悍,似乎一个浪潮,便将那摇摇欲坠的心墙瞬间便推得轰然倒地!
他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恃宠而骄,忘了嫡庶之分么?那一刻,柳氏觉得自己傻得很可笑。她的唇边突然滑过一抹笑,没有半分妩媚嫣然,有的只是悲哀和自怜。原来,他宠了她们这么多年其实都是假的,他根本从未把她们放到的心里去,在他的眼里,她们永远都只是个低贱的妾侍而已。
柳氏垂下的睫毛,眼睫的尾翼在脸颊上涂了一层影,泪水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而她就看着,看着那些无的液体在衣衫上缓慢晕散,像一只枯萎的手,茫茫然仓惶辗转,却怎么也抓不到那曾经的脉脉温存。“老爷,你不是答应过妾身,只要妾身生下了儿子,就升妾身为正室吗?你为什么不要我们的的儿子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喃喃自语,心底的难以言喻的痛楚潮水般涌出,噬咬着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疼得连视线也有些微模糊了,神色一片空洞,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陆文冲垂着眼眸,眼眸中更满是森冷的寒意,一丝一丝慢慢变成残酷的漠然:“我那只不过是在哄你而已,这世上已没谁可以当我的妻子,你想取代安卉的位置,还不够资格!”
柳氏的泪水如绝了堤一般倾泻而出,眼里透着无望的绝望,那是一种彻底的寒心。那瞬间,她的心破碎了。
很快的,黄忠便端来了打胎药。
“我不喝!”柳氏只是蜷成一团,拼命地用手捣住嘴巴。
“你不喝也得喝!”陆文冲命人残忍地扼住她的手,将药强行灌了进去。
一旁陆苑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可那双淡睨的眸子,透出了几许冷漠无情,仿佛于己无关。尔后,她突然毫无预警地开了口,“妖媚,我们回去吧。”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会同情柳氏此刻的遭遇,可对于她自己而言,她却从不认为这是多么值得怜悯的事。若是柳氏此前不那么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可陆苑一终究是牺牲在柳氏的手里,即便她现在受任何惩罚,结果已是惘然。如今,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均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与他人无关……
——
戌时末。
相府破院。
屋外天色已暗,窗前的青藤花枝影影绰绰,飘摇不定。陆苑一刚刚掌上屋内的烛火,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却浑厚的男声,“奴才见过小姐。”
陆苑一一惊,定睛看了看突然出现的人影,认出是相府管家黄忠。
那道蓝色的身影缓缓笼入烛光之中,黄忠神色严肃恭敬,淡淡道:“三小姐,奴才可便打扰?”
陆苑一不禁讶异的微微蹙眉,不知黄忠突然前来找她有什么事情?随后,她忙起身推开房门,迎他入内,话语谦恭有礼,“黄管家客气了,请进。”
他手里捧着一个厚重的紫檀木盒,其上花纹纷繁复杂,定眼看去,像是刻着京城道上的艳冶景色,栩栩如生。
陆苑一微微颔首,笑道:“不知黄管家前来所为何事?”
黄忠头微低,沉声道:“奴才要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