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喝点儿新煮的茉莉花茶缓会子神吧!晚上也好睡得熟一些。”水琤捧着黛青山水茶杯从后靠近,微微俯身递给福晋。
应了一声,董鄂乌兰笑着接过去,闻了闻飘游着的香味儿,赞道,“这花茶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最近睡眠是好了许多,难为水琤你了!”
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水琤双手捏在一起不断搓着,眼神飘忽的瞄了福晋一眼,她正在笑着吹开茶面儿上浮着的花儿,然后微微抿了一小口。她颤着垂下眼皮儿盯着脚面,心头没来由的突然有点空。
董鄂乌兰单手捧着茶水,左右在窗棂上随意划了几下,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稀疏星子一闪一闪!毫无意识的用食指继续横横竖竖划了几道,她兀的一怔,有一道灵光猛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呆呆立了片刻,董鄂乌兰僵直的侧身,睁大眼朝水琤吩咐道,“快给我拿纸笔过来。”
顾不上水琤的讶异,董鄂乌兰让她退下后,连忙拴上了房门,她将宣纸平铺在桌子上,笔尖晕满墨汁,在纸上飞快的写出一个“景”字来。
昂头看着那个纸上的字,董鄂乌兰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会子,终于难以抑制激动的轻笑出声来,人生真是处处都有惊喜,你以为走到了死角前景穷途末路,但往往却能有柳暗花明时。
而现在,她写出的字迹和以前的娜木钟是一模一样的,这代表什么?
用力阖眼又睁开,董鄂乌兰将笔搁置在砚台上,将纸张拾起来又看了一遍,这代表她完全可以利用娜木钟让顺治对她产生兴趣是不是?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筹谋(二)
因着笔迹的意外之喜,董鄂乌兰激动的几乎一夜都未入睡,半夜的时候头昏沉得厉害,勉强入了眠。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董鄂乌兰坐起来揉着眉心,她何时这般嗜睡了?自从穿越到清朝后,她不得不改了以前睡到自然醒的习性,日日老早就起了身,偏生今儿个破了戒,果然这董鄂乌兰的身子就是金贵么?
用完早膳后,董鄂乌兰提笔写了封信,然后细细密密的封上口。
明日三月十五按例进宫朝拜,估摸她没甚见顺治的机会,就算侥幸让她遇着了顺治,他大抵也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所以传信应当是比较靠谱的。董鄂乌兰握着信封在厢房缓缓走了几步,突然就忆起以前顺治还夸过人不可貌相,道没料到她整个人拔尖带刺儿的,这一手字却是温润秀气得很呐!
那时候她正偎在桌边儿练字,窗外飘着雪,但暖阁内凿了地炕火道儿,屋子里暖烘烘的,她信手随意的在宣纸上写了两句子,取自《断章》,她深爱的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才写完,未干的宣纸就被凭空出来的一只手给捻了起来,偷摸着进来还不让奴才通传的福临很嘚瑟,见她伸手来抢,嗤笑一声,忒配合的扬起手臂将纸张举得高高的,装模作样的冲她眨眼,“皇后倒是好兴致,朕来瞧瞧写的什么惊世之句。”
这句话确实脍炙人口,只不过当时作者都还没出世呢,董鄂乌兰垂下眼,记忆里的片段令她神思微乱,原先的皇后能不能写得一手出彩的汉字她不知道,但现代的她却从小都有练习书法,但顺治这人原先就对自己的皇后很不满意,自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稳了稳心思,董鄂乌兰唤来水琤,与她吩咐道,“明儿个我去拜见太妃,你替我把信递给来顺儿,定要加上一句话,信上内容与先皇后有关。”
水琤瞪大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喏喏应了。
两人也没甚再继续交待的,董鄂乌兰困了会子午觉,醒来后继续练字儿,倒是晚膳时分,博果尔一反常态的拧着脸面儿,颇为焦躁。董鄂乌兰自然明白,不过她才不要点破,如今一头顺治一头博果尔,她没恁多心思应付两个人。
次日早早如上次一般打扮妥帖,董鄂乌兰捎着水琤进宫,拜见了太后孝庄之后,她直接让水琤去寻来顺,或者托个宫女儿或太监把信转交给来顺亦可,而董鄂乌兰则孤身一人去了寿康宫。
今儿个天气不错,高空一片蔚蓝,她站在宫殿外候着,料想此次太妃也折腾不出啥新鲜玩意儿,还珠格格发明的“跪得容易”她绑在了膝盖上,脚底也置了软绵绵的鞋垫儿,嘿,全副武装好么?
董鄂乌兰得意得很,却不料传话的宫女儿道太妃今日身子不适,需静养。这意思便是撵人了,董鄂乌兰挑眉,啧,今日竟然没想方设法的难为她?莫非博果尔上次的母子促膝深谈见了效?
无论怎么着,董鄂乌兰还是十分非常开心的,她与水琤约好了宫门处交会,于是她便甩着帕子慢悠悠的往宫门口儿踱去,至于那封信,她相信只要顺治看了,势必还是会见她一面,所以一切尚算顺利。
行到宫门口儿边,董鄂乌兰垂着头拨了会子手指,稍待片刻,不经意一抬眸,便瞅见水琤向此处奔来的身影儿,而她后头还跟了一人,正是来顺。
当从他口中听到福临宣她觐见时,董鄂乌兰面儿上并没有多少诧异,但心底还是有些吃楞,毕竟比她料想的快多了,几人一道儿行去清心殿,董鄂乌兰略扫了来顺几眼,从前莲娟儿与他走得近,两人混混闹闹的,她一旁瞧着也觉得十分生趣。
想了又想,她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挂念,开口问道,“我记得先皇后身边儿有位唤作莲娟儿的宫女,瞧着伶俐得很,不知眼下……”
来顺躬着身子恭敬回道,“万岁爷体恤她伺候先皇后尽心,已提前放出宫去了。”
原来如此,董鄂乌兰松了口气,不再多言,心底琢磨着待会儿见着福临该如何自圆其说。
行到书房,木门儿被来顺推开,董鄂乌兰深吸一口气,右脚跨过门槛,待人进去,身后木门“吱呀”一声被紧紧合上,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敛了敛惊慌的心情,董鄂乌兰谨慎的抬眼,顺治端坐在书桌前,视线聚焦在纸面儿上,表情瞧不出端倪,他右手随意的持着纸张,米黄色信笺躺在他手肘前的桌面儿上。
正是她要水琤转递的那封信。
董鄂乌兰行礼请了安,忐忑的静待他出口询问,但时间悄哒哒的流逝,书房里却寂静的令人心悸,她略有不安,抬起眼皮淡扫了一眼,恰巧对上福临睨着她的双眸。
心底一怔,董鄂乌兰握紧手心,她竟然看不清他眼中藏着的深意,那双眸子像蛰伏在千尺深潭之中,叫人怎么都无法追寻探入,这是以前的他从来不会有的眼神。
忘了要收回对望的视线,董鄂乌兰傻傻的凝望着他,忽而耳畔响起浅浅的轻呵声,顺治似笑非笑的率先抽离,眼眸转移到手里的信纸,不甚在意的掸了掸纸张,瞬间敛了方才的笑意,“你究竟有何目的,一封信而已,也值得小题大做?”
他手轻微一扬,那张信纸顿时洋洋洒洒悬空,悠哉的盘旋落地……
看着写满笔墨的纸张坠在双脚前边儿,董鄂乌兰垂着眸,依稀尚能看出上面的一些汉字,那正是昨天她亲自书写的。
顺治不再搭理她,顾自拿起堆在一旁的奏折浏览起来,仿佛方才的一幕根本就激荡不起任何涟漪。
董鄂乌兰抿唇,扭头瞧着窗外,常青树的一角倾斜入窗成景,是她无比熟悉的画面,她兀的回眸看着那一抹人影,启唇淡若清风道,“如若不值得小题大做,万岁爷为何还要亲自召见民妇?”
还召见的那么急?
后面的话董鄂乌兰收了口,没有继续吐出来,先前的娜木钟究竟是被他恨着亦或是怀念着,现在都不重要!
福临猛地从堆叠的卷册中探出头,眸子森幽,隐隐似泛着冷光,他嘲讽般的轻哼一声,一把推开遮住视线的卷轴,有些甚至骨碌碌的从桌上滚掉在地面,系线松懈,卷轴缓慢的展开……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福临略昂下颚,充满鄙夷道,“朕不屑于了解这类东西。”说完眼神朝木门瞥了一眼,那含义不言而喻。
叫她来就是为了亲自赶她走么?
董鄂乌兰轻笑出声,却见他眉线紧拧,陡然冷瞪着她,一副风雨欲来的狠厉。
她有些笑不出来了,如今的顺治可真是开不得一丝玩笑,董鄂乌兰非但不转身离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立定在顺治桌前,俯视他蹙起的浓眉,“民妇没有骗您,当年坝上草原时,万岁爷当真觉得先皇后只是贪玩溜出去而已?”
顺治不答,眼神自始至终狠狠盯着她。
董鄂乌兰咬着唇,有些不清楚这话要该怎么扯下去才算合适,要说娜木钟其实是和博果尔私奔么?还是娜木钟买了毒药要毒死他?亦或是……
呃!
这简直就是把博果尔推向火坑,董鄂乌兰都快要把唇咬出血了,却未想好该怎么瞎掰。
“你……”顺治却突然开口了,清浅眸光像是氤氲了薄薄的烟雾,“喜欢朕?”
董鄂乌兰心口一窒,呆呆的回望他,这也太直接了,然后……她微微点了下头。
第30章 第三十章 筹谋(三)
一室寂静。
窗口清风拂来,缓缓牵萦出某种微妙的气氛。
董鄂乌兰话一出口就顿生悔意,可又有种豁然开朗的宽松之感,仿佛一直累沉在心上的石块卸了下来。
一切摊开来也罢,究竟是要走到这一步,可这种违于世俗的感情还是让她有些疲软,董鄂乌兰凝神去看顺治,他眸光淡淡,视线不知瞧向何处,隐隐透出几分不合年岁的沧桑来,“先皇后爱慕你丈夫,可你却对朕情有独钟,原来没有真正的赢家,呵!”哂笑一声,他埋头不再语,可桌面上再无摊开的卷轴,他在看什么?
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或许不过感怀神伤罢了吧!
她应该全力游说顺治,让他知道她的一腔爱意和柔情,可至此,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董鄂乌兰顿了顿,道,“或许,先皇后……”又戛然而止,她看了顺治一眼,嘴唇嗫嚅,终是不愿再提及,当时她选择死更多的是为了解脱,因为要解脱所以对他内疚,才大言不惭的蒙骗他,道娜木钟一生所爱自始至终都只是博果尔而已,如今,难道需要一个所谓的局外人告诉他真相?
董鄂乌兰轻声唤“万岁爷”,眼一闭,厚颜无耻道,“那现在您既然明白,这个,那个……”
她原想一鼓作气说不如留我在身边伺候您吧,可也太难为人了,何止没脸没皮没节操,简直叫人无法启齿啊!看来就算穿到杨贵妃身上去她都没当祸妃的潜力,董鄂乌兰叹一口气,再一抬眸眼睫处就垂了两滴晶莹的眼泪珠儿,那透明的泪珠似坠未坠,加之美人柳眉愁兮,真是我见犹怜吶!
“万岁爷!”生生把极其简单的三字儿念得曲折婉转,董鄂乌兰瘪着嘴,仿佛一眨眼,滚滚眼泪就要如断线珠子般划过脸颊,“乌兰知晓自己已为人妇,今日这番话着实伤风败俗,亦知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掩帕抽泣两声,董鄂乌兰偷偷瞄一眼顺治,见他一副着实没料到有这一出的呆怔样儿,连连道,“时至如此,乌兰不求其他,只希望……”缓缓抬眸,她瞅着看顺治一脸莫名的脸,“您能说一句我爱你么?这三个字已足够让乌兰满怀幸福的永远坚持下去!”
她泫然若泣,痴迷的直视前方,直看得顺治心肝儿直颤,如冷风过境。
他抖了抖眉,一阵恶寒,僵了片刻才恢复些神识来,觉得十分荒唐,顺治斟酌了下言语,肃然道,“福晋你是疯了么?”
董鄂乌兰拭泪的动作一顿,默,她不是疯了,是整个人要起鸡皮疙瘩了,方才话里那酸味儿,啧啧啧……
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董鄂乌兰瞧顺治这样儿就不是要顺从的意思,干脆心一横,直接往他身边冲去。
话说顺治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这不像示爱倒像干架的,他冷不丁往后微挪一小步,生出几分防范的意识来,熟知那疯女人猛地一把抱住他胳膊,嚎啕大哭起来,“嗷呜万岁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爱你三个字一点儿都不饶口呀嗷嗷……”
顺治被这一嗓子嚎得有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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