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钟初一笑起来。
末了,钟颜起身,道:“你好生休息,爹去了绸缎庄一晚上也没回来,我去瞧瞧。”她说着,转身出门。
望着被缓缓关上的门,钟初一放下蜜饯,侧身睡下。闭眼没一会,似有人站床前,凝视着她,钟初一睁眼,床前却什么也没有。钟初一翻身,被子盖住头,这才睡得安稳。
中午时分,大伙都懒懒的,突然茶庄的伙计刘三跑了进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倒老太太房门前,钱妈正出门来,与刘三撞个正着,胸口被撞得结实直发疼。
“唉呀,哪个不长眼的,赶命呢。”钱妈捂着胸口痛得骂道。
刘三急得跺脚,绕开钱妈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他说着往屋里跑。
钱妈扯着嗓子问:“出什么事了?”刘三不回答,钱妈抿嘴,跟进屋去。
屋内,老太太闭目养神,丫鬟菊枝正给她捏肩。刘三进门,扑通跪下,喊道:“老太太要出人命了,姓楚的收了咱们的茶庄,钟大爷这会站护城河上要往下跳呢!”
“什么?!”老太太猛地睁开眼睛,猛地起身,颤抖着手微微伸上前,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谁要跳河?”
刘三道:“老太太,您快去看看吧,钟大爷要跳护城河,您快去劝劝吧。”
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心顿时冰凉一片,还没从三小姐的死里缓过神来,这厢又出了个寻死觅活的。钱妈慌忙上前扶助老太太,冲刘三叫:“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寻车来去救人!”
钟大爷要跳河,钟家乱成一团,钟家大大小小纷纷往护城河跑,钟初一睡得正酣,迷迷糊糊似回到了现代,突然有人跑来,推着她喊:“三姑娘快醒醒,大爷要跳河呢,快起来。”
钟初一猛地惊醒,起身问:“什么?二爷要跳河?”
眼前不是别人,却是柳儿,柳儿替她找着衣裳,道:“不是二爷,是大爷,您快去看看吧。”
钟初一急忙穿了衣裳,问:“怎么回事?”
柳儿道:“我不清楚,听下人们说,是茶庄被楚汎给收了,大爷想不开,跑到护城河要往下跳。”
钟初一穿好衣裳就往护城河跑去,柳儿急急的跟在她身后。钟家三小姐死后没多久,如今又出了钟大爷寻死的事,这一阵折腾,又是闹得满城风雨,护城河边挤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好心劝说的。钟大爷站护城河桥上,垂首望着水流激荡的水面,桥两旁是劝说的人,大伙不敢上前。
“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啊,下来吧。”有人叫着。
“下来吧。”
劝说的人叫着,不一会,有马车停下,老太太颤颤巍巍被钱妈扶下车,大夫人哭着推开人群扑过去,一眼看见桥上的钟大爷,心顿时悬在嗓子口,失声哭喊起来。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下来啊!”大夫人哭着要跑上前去。
钟大爷回头,见赶来的钟家人,伸手急忙喝道:“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钟静苒慌忙拉住大夫人,焦急的喊:“爹,您先下来啊,不就是一个茶庄吗,您先下来啊,没有了茶庄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您下来啊。”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指着钟大爷怒喝一声:“你这个没出息的,茶庄丢了算了,寻死觅活的做什么,钱没了可以再赚,茶庄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就注定是输!”
钟大爷闻言,一行浊泪滚落,道:“我十四入庄,十八接管,精打细算,绞尽脑汁,所以的心血都给了茶庄,他说收就收,那是我的血、我的魂啊!”
大夫人哭叫着:“只要还活着,咱们就能把它夺回来啊,茶庄是钟家的,你要活着夺回茶庄啊,老爷,你别犯糊涂啊!”
老太太跺脚,怒声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回来,咱们堂堂正正的和他姓楚的较量,夺回茶庄,你要是就想这样一了百了,你就给我往下跳,你跳,为娘的随你一起跳,我管不了你,到了下面,还是让老爷来管你吧,我愧对钟家列祖列宗啊!”她说着,老泪落下,人往河边冲。
“老太太,使不得使不得!”钱妈慌忙拉住老太太,扭头冲钟大爷喊,“大爷,您这是要把老太太往死里逼呢。”
桥上,钟大爷见状也急了,老太太寻死是他不想见到的,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急得跺脚,哭喊着:“娘,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泪流满面,哭着:“你要死就去,我陪你一块死,我也不活了!”
人群中,钟初一急急的跑过来,见闹得这般,也急了,二夫人见钟初一也来,慌忙将她拉住,唯恐她闯祸。一旁,三夫人叫起来:“大哥,有事你下来再说啊,茶庄没了就没了,人还要好好活着啊,你莫想不开!”
钟大爷犹豫不决,若跳下去,老太太以性命相陪,若不跳,丢了茶庄,又闹得这般地步,没脸去见任何人,活着也只叫人看笑话了,他哪里还有退路。
“娘,您别逼我!”钟大爷咬牙哭着。
钟初一忍不住了,上前扯开嗓门喊:“跳吧,往下跳吧,这一条就是千古扬名,人家说,钟家大爷气度狭隘,拿得起放不下,输了个茶庄就寻死跳河,孬种!蒙您盛名,钟家一辈子叫人笑话。就算是活下来了,街头巷尾兴是把今日的事当作笑话讲了,可是笑话又能讲一辈子了?待你东山再起,谁又能笑话你?即便是驰骋沙场,谁又能是常胜不败呢,人活在世也就是个‘输赢’二字,没有输,又哪来的赢,天下那么多一败涂地的,若真要像你这般,便是十个护城河也不够填!跳吧,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一番话说得大夫人火冒三丈,扭头扬手就是一耳光:“你给我闭嘴!”她只听见钟初一那一声又一声的“跳吧”,心底的火猛地上窜,恨不能把钟初一杀了。
钟初一一番话却叫钟大爷如梦初醒,茶庄没了世人笑话又如何,若真是死了,才是真正的笑话。他缓缓跪下,悲怆哭喊一声:“娘,儿不孝——”
老太太喜极而泣,跑过去死死的搂住钟大爷,颤抖着手捶打他:“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大夫人玉钟静苒哭着跑上前去,搂成一团。钟初一脸颊被打得肿起,嘴角一丝血溢出。二夫人心疼的去摸她的脸,张嘴想要说,却不知该说什么,如果因她那一番话使钟大爷放弃跳河,这一巴掌,挨得也算值得,可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一巴掌,她又怎会不心疼。
一旁,三夫人看了一眼钟初一,甩手,一张手帕递来:“给。”她冷冷的吐词,眼睛却不看钟初一。在她眼里,钟初一只是一个傻子,可是,这一次,她却是做了件有用的事。
“谢谢。”钟初一接过手帕擦去嘴角的血。望着哭做一团的四口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即便是和这个家没有实际的关系,救人一命也算好的。
人群中,两个身影插在粗衣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为首者玉冠束发,腰间银丝勾带美玉镶嵌,上好绸缎做衣,简单却不失高贵。身后跟着的人笑道:“公子,没事了,走吧。”
正文 第五章 贫贱之家事事哀
男子轻掀起薄唇,转身走开:“伍庸,这个世界上,能者居之,庸才之辈,也就是钟大爷这般下场。”
伍庸抿唇轻笑,跟上他,道:“可是,公子为何担忧他的死活呢?”楚凡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一个月前放风要将钟家茶庄收纳旗下,今日清晨便收下钟家茶庄及绸缎庄,京城一带,少了这些老卖家,他往后的路将更好走。可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死活的楚汎,为何听闻钟大爷寻死而赶来呢。
楚凡轻笑一声,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道:“我只是赌他有没有勇气跳下去。”
一个连死都没有勇气的人,注定失败!
楚凡脚步轻快向前走去,唇角的笑缓缓消失,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了钱便有了天下,没有钱,他什么也不是,想要不再被践踏,就要站在更高的地方。
成王败寇,这一次,换他为王!
钟大爷从桥上下来,众人渐渐散去,突然,护城河另一处,只听“扑通”一声,有人惊叫一声。
“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钟家人扭头,护城河那端,又听有人叫一声:“是钟二爷,是钟家二爷!”
“什么?!”老太太脸色刷地惨白,再也受不起这一波一浪的刺激,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二夫人疯了般推开人群往事发点跑,钟初一急急的赶过去。
河边,钟颜哭得几乎气咽,早早的她去寻钟二爷,却见绸缎庄内来了大批陌生伙计,清点货物,说是要接手绸缎庄,钟颜在库房寻到钟二爷,他一身酒气,蜷缩在墙角,萎靡不振。钟颜问及是怎么了,钟大爷一声大吼,吐出二字“完了。”接着便疯了般冲出门去,钟颜见不对,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跑一个追,钟二爷跑到护城河边,毫不犹豫一头跳了下去。
二夫人跑到河边要往里跳,哭喊着:“老爷,老爷你回来,你回来!”
钟初一慌忙拉住二夫人,扭头冲围观的人吼:“救人啊,下河救人啊!”
这时,河里救人的人已浮了上来,围观的人急急的将人抬了上来,钟二爷跳下去一头栽在了石头上,头破血流,众人急急忙忙将他送进医馆。二夫人哭着踉跄着跟着跑。
钟二爷的命救回来了,喝多了河水,撞伤了头,其他并无大碍。老太太醒过来急急往钟二爷房间走,钟二爷双目无神瞅着屋顶,无论人怎么问,就是不开口。钟大爷明白,钟二爷是因为绸缎庄被楚汎收了才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望着钟二爷,只是一声:“二弟……”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进门,钱妈搀扶着她坐钟二爷床前,老太太颤抖着手摸钟二爷包扎好的额头,泪如雨下,张嘴呜咽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报应在我儿身上啊,我们钟家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
钟二爷眼眶一阵通红,扭头看老太太,张嘴,沙哑的声音呜咽而出:“娘……”
生意上的失意,将一直商场得意的钟家爷们打压得狼狈不堪,一生的辛苦,只在一朝,顷刻间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钟颜在一旁不停哭着,钟初一安慰钟颜,眼睛望着钟二爷,记忆里深刻下一个名字:楚凡。
钟家一天内失去茶庄和绸缎庄,钟大爷与钟二爷一败涂地,钟家少了两大经济来源,钟三爷体弱多病,不曾经商不曾种地,靠三夫人打理经营酒楼,钟大爷与钟二爷两房便全凭老太太拿出银子接济。一天两天不觉什么,日子久了,老太太不由得精打细算了,三夫人一旁看着也有了意见。
这日,三夫人与大夫人外出打马吊,陪着柳员外家两房姨娘,三夫人连输几场,大夫人与柳家姨娘连赢几桩,三夫人输红了眼,瞟着大夫人喜上眉梢的脸,心里好不气恼。
“不打了,没趣。”三夫人手一推,满脸怒意,瞪了大夫人一眼,道,“我不打了,要打你自个打。”
柳家二姨娘笑起来,道:“哟,输不起了,才输了几个钱就这样了,咱们也知道,钟家茶庄和绸缎庄被楚汎收了,要说大夫人手头紧输不起还说得通,怎么,三夫人酒楼生意也不景气?”
柳家三姨娘笑了起来,跟着道:“三夫人,咱们不是外人,没关系,明儿个喊上韩夫人去你家酒楼摆上几天酒席,输了的也就回来了。”
三姨娘这话在三夫人听来分外刺耳,仿佛是讽刺炫耀般,三夫人受不了这个气,拍案起身,气道:“谁输不起了!你别仗着自个是柳家人便目中无人,告诉你,柳家便是再有钱,你也只是个做小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她说罢,踢凳子转身出门。
做姨娘的最忌讳的便是身份,闻言怒极,拍案起身,欲追出去,大夫人慌忙拉住三姨娘,道:“别和她一般计较,她这几日上火,是这样的,都是自己人,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说着,又急急的跑出门去追三夫人。
出了柳家的门,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柳老爷与一名少年下车,少年眉清目秀,却是好看。大夫人不由慢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少年抬眼,目光与大夫人撞上,不由轻点头,唇角含笑。
柳老爷道:“仕纪,今日回来了,便不要再出去了,你也不小了,该定下心来了。”他说着,抬头,见是钟家大夫人,于是上前笑道,“大夫人来打马吊吗?”
大夫人连忙笑道:“是呢,打完了,正要回去呢,这位是令公子吗?”她说着,将柳仕纪上下打量。
柳老爷呵呵笑起来,道:“正是,犬儿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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