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走着,迎面钟初一走来,她没看见,挡了钟初一的道,钟初一抬手,点了点丫鬟的肩膀,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那丫鬟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钟初一,于是拍着胸脯连连压惊,道:“三姑娘,你吓死我了,方才钟二爷回来了,心情不好,连人请客也不去,不知道怎么了。”
恐怕这几日钟二爷都不会好过吧。
钟初一暗暗叹了口气,随口问:“谁请二爷?”
丫鬟道:“说是一个叫伍庸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请的却是醉仙阁,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呢。”
“伍庸……”钟初一听着名字觉得耳熟,待要细细想,那丫鬟别了她走开。钟初一想着,骤地,脑海中闪过“楚凡”二字。
是了,伍庸是楚凡门下第一管家,他来找钟二爷,又是为了她的事吗?
莫名的,钟初一想要见楚凡。他的轻狂,他的挑衅,过惯了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日子,他看人的眼永远是向下的。坐拥半壁金银,他脚下的人永远是被践踏被消遣的,在他眼里,是不是除了自己,其余的人都是玩具。
目中无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醉仙阁内,破天荒的楚凡竟提前一个小时来到,雅间内,伍庸静悄悄的退出,第一次见自家公子会对一件事如此上心。楚凡要的是钟初一,可是,为什么?
窗前,楚凡懒懒的撑起下巴望浮云,忽而打个哈欠,眼里于是有了丝倦意,那样的姿态竟有一丝撩人,似一只猫。一只不可碰触的猫。
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等待过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忙于扩张生意,几乎忘了天空竟是如此辽阔。
窗外芭蕉绿樱桃红,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枝叶间,一只麻雀跳出,张头探望,又“忽——”地飞走。自由如风,展翅翱翔。
楚凡微眯起眼,曾经他是那样的羡慕向往,如风的自由,如鸟的自在。可是,人活在世,离不掉一个“钱”字。人群中,金钱代表了地位,代表了成功,有了金钱,“朋友”来了,“爱情”来了。
于是,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他该是感到满足的。
错了,错了。
心底那种强烈的饥渴焦虑依然存在,甚至越发强烈。于是他开始一再的赚钱,一再的吞噬,但是,无论他拥有多少,任然觉得不够。心是空的,不安的,仿佛漂浮在云层中的风筝,找不到靠岸的地方,惶恐不安。
拥有得再多,他心里的无底洞永远得不到满足。即便拥有了天下,他却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他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明白。他开始厌倦甚至憎恨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孩童时代,脆弱、彷徨、不安,无声无息的证实,他依旧是那个失败者。
贫穷的时候追逐金钱,卑微的时候追逐地位,当拥有了金钱与地位,他开始追逐权势,拥有了权势,他又该去追逐什么呢?
一股从未有过的茫然涌上,猛地回神,他起身,脸上的慵态来不及收敛,心猛地下沉。
楚凡,你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你有资格不去怀疑。
寂寞的时候原来最容易胡思乱想。
楚凡起身,懒得再等下去了,没有人能令他等待。他是楚凡。
“伍庸。”
他唤着,开门漫不经心的抬头,钟初一举手欲推门,突见开门的楚凡,一时愣住。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楚凡收手。
钟初一。
可是,他却问:“你是谁?”
钟初一抬眼凝视楚凡,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连自己的容貌也无法记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钟二爷,要收她做丫鬟。他要的究竟是她,还是对钟二爷的羞辱。
“楚公子好健忘,既然连人都不记得,又如何要换我去你楚府为婢,这便是楚公子玩弄人的手段吗。”不知为何,在他面前,连原本想好的客套话出口便变了样了。
楚凡咧齿笑起来,抱胸毫不避讳的看钟初一:“记得了,还是那张伶牙俐齿,与钟二爷相比,你说话倒知几分伎俩。”
钟二爷破口大骂盛怒的模样他至今记得,明明是一个落魄失败者,可是硬咬着那块“士可杀不可辱”的硬骨头,怒极口不择言,连平日里的风度形象全不要了。
钟初一冷冷道:“楚公子,开门见山罢,你想要我去楚家为你做事,须得答应我的条件。”
楚凡饶挑眉,有兴致的说:“讲。”
“第一,归还绸缎庄。第二,我只在你手下做事一个月。第三,我不以丫鬟下人而居,我要做你手下伙计。”钟初一平静的说。
楚凡眼神奇怪的看着她,薄而浅的唇瓣轻抿,似笑非笑。他懒懒的依靠着门,挑眉看钟初一,问:“你以为,你有与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我让钟二爷以你来交换账房一职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以他这个年纪想要找到一份轻松的事不简单,我体恤他年迈可怜,才做这个顺水人情,至于你,不过是坠珠想要你去做伴,你只是附带品而已。不要高看了自己。”
他等着看她怒极扭曲的脸,可是,出乎意料,她很平静,甚至比自己还要镇定。
钟初一轻笑,看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杂念,清澈如镜:“如此最好,楚公子大可放心,钟家再衰颓也不济落魄到要楚公子施舍,告辞。”她说着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粒尘埃。
她走得平静,身后的人却不平静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算来算去,他始终什么也没有得到,她如一阵清风,来得自然去得轻松,什么也没留下。
楚凡撑着门,凝视着她走开的身影,是他算错了吗,她本来不想呆在他身边?
伍庸走过来,望着钟初一消失的身影,又扭头看楚凡,笑起来:“公子,你似乎算错了。”
楚凡扭头进屋,道:“伍庸,你最近废话越来越多了。”言语中竟有了丝不悦。
伍庸跟着进门,看着懒懒躺在软榻上的人,笑道:“还是因为人家的不屑一顾?”
楚凡目光冷冷看伍庸,皮笑肉不笑:“伍庸,是不是我把你喂得太聪明了呢。”
伍庸闭嘴,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转移话题:“天气不错,樱桃熟了,只是依旧带了一丝酸楚。”
依旧是话中有话,难得调侃主子,他自然是不予余力了,却又不能被主子抓住话柄开刀。
楚凡心浮气躁,又懒得理伍庸,干脆闭眼翻身。伍庸看了眼楚凡的背影,终于不再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突然,楚凡紧闭的眼睛睁开,目光一片清澄。
走出醉仙阁,钟初一皱眉,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楚凡似乎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分明是他布局让人跳了,当人往下跳时,他又半道截住了人,似看穿她的居心叵测,到最后,他依旧占了上风。
果然是狐狸。
钟初一仰天,长长吐出一口气。楚凡是狼,与狼共舞须得时刻提放小心,稍有不慎,恐怕连骨头都会被吃得一干二净。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儿女争夺
钟初一路走一路看,心不在焉,原本打算利用楚凡为自己日后的崛起铺垫,如今看来,在楚凡身上想要实现似乎难的很,那样的人非龙即毒蛇,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把你拉到地狱。
危险。
钟初一扭头,轻叹一声,人生不是电视剧,有意料之中的,也有出其不意的。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对于楚凡,不能利用便是敌,如今她唯一能利用的只有柳仕纪。
柳仕纪太过善良,太过简单,那样轻易的相信人,毫无防备,他与楚凡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柳仕纪,太过完美。
钟初一回到钟家,钟家热闹得很,钟燕儿追着钟子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兴奋的尖叫着,无忧无虑。院子后的大堂内,三夫人与大夫人陪着柳仕纪,钟静苒面带羞涩的坐柳仕纪身旁,眉角含情,却不敢看柳仕纪。柳仕纪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看在钟初一的眼里却似乎多了些无奈。
不知为何,钟初一想笑,她明白,大夫人这样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撮合钟静苒和柳仕纪,钟静苒看柳仕纪的眼神似乎也是中意,只是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何意。此刻的柳仕纪,越看越像一件商品,一件优秀的商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什么爱不爱的。
钟初一突然想起二夫人的话,她微微抬头看钟静苒,于钟静苒而言,柳仕纪也只是一个条件良好品质优越的“商品”吗。
于是,婚姻也只是一场交易一样,一种选择,没有任何意义的吗。
这样想着,她再也笑不出来,心底涌起的不知是悲凉还是可怜,轻叹一声,她欲扭头离开,这时,柳仕纪抬头,似乎察觉到门外的人,当目光触到钟初一时,他眼睛不由一亮,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了,他微笑着看她。
钟初一目光与他的目光对上,她微笑向他点头,静静的转身离开。
吃晚饭时,老太太让各房的人都去了,一再强调钟颜要到,却没有人来请钟初一。没有了钟初一的场合,老太太笑声多了,桌上的人除了钟颜,大伙谈笑风生,很是惬意。老太太眼里,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没有来。而柳仕纪眼里,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却将他围得团团转。
钟初一不是钟家三姑娘吗,为什么这顿饭没见钟初一。
一直含笑不语的柳仕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怎不见三姑娘呢?”
他话出,老太太不笑了,静静的夹起菜往嘴里送,身后的钱妈慌忙上前笑道:“三姑娘身子不适,故而没有前来。”
这个时候被柳仕纪提到钟初一,大夫人只觉得扫兴的很,不想在钟初一的话题上过多停留,于是笑道:“柳公子,这鱼不错呢,是洞庭湖来的,你尝尝。”
大夫人想要转移话题,钟颜却偏道:“柳公子似乎对初一很在意呢。”
柳仕纪眼神闪烁,只一刻又恢复平静,笑道:“算起来,初一姑娘也算仕纪一个朋友了,关心而已。”
“关心则乱。”钟颜意味深长的笑着,如果她猜的不错,柳仕纪该是对钟初一有兴趣的,且不说爱,不谈未来,只要他的目光放在钟初一身上,钟初一就已赢了钟静苒一场了。
大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钟静苒脸色更是难看,没有了钟初一偏偏跳出个钟颜来搅局,她是存心想要撮合钟初一和柳仕纪吗?!钟静苒顿时恨钟颜恨得牙痒痒,碍着柳仕纪的面,不便发作。
“朋友间单纯的关心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钟静苒吐声。
钟颜只笑不语,笑盈盈的看柳仕纪,柳仕纪朝钟颜看一眼,也笑起来。老太太看着两人,怪钟颜不争,柳仕纪是多好的人才,她那意思似乎是要撮合柳仕纪与钟初一,真正的傻子。
一顿饭下来,钟颜心情愉悦,似乎并不是因为在柳仕纪面前拉拢了钟初一,而是大夫人和钟静苒那脸色,她看着便想大笑,心里抑郁的郁闷烟消云散,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她突然觉得,倘若钟初一和柳仕纪在一起了,便是天大的好事,气死大夫人和钟静苒。
吃完饭,钟静苒气鼓鼓的回到房间,看什么什么不顺眼,钟初一和钟颜似乎天生就是和自己作对的,做什么都惹着碍着自己。今天本来什么都很顺利,偏偏柳仕纪惦记着钟初一,钟颜一再提起钟初一。
“可恶的钟颜,该死的钟初一!都给我滚出钟家!!”钟静苒怒吼一声,小姐脾气撒起来,摔杯子蹬桌子。
门外,大夫人提裙走进来,脚边瓷片碎了一地,大夫人不由皱眉,上前扯住钟静苒,恼声道:“疯了你,这些不是钱买来的吗,你有气砸坏的东西是自家的,有本事就给我长点本事,不要总是在我面前丢脸。”
自小是钟静苒压在钟初一身上,她瞧不起钟初一,更不会输给她,可是,今天偏偏柳仕纪左一个钟初一右一个钟初一,惦记的全是钟初一,一种挫败感压在胸口,甚至觉得屈辱委屈,她钟静苒有哪里低不过钟初一。
“娘,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柳仕纪是我的,为什么偏偏他要想着钟初一,钟初一究竟有什么好,她有什么比得过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钟静苒气极竟哭了起来,仿佛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哭得委屈。
大夫人顿时软下来,搂过钟静苒,轻拍她的背,轻叹一声,道:“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娘一定会给你弄来,钟初一配不上柳仕纪,柳仕纪是来配你的,是我为你选的女婿,她钟初一凭什么!莫要哭了,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钟静苒趴在大夫人肩膀上抽泣着,输给谁她都不愿意输给钟初一,钟初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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