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土匪骂了个狗血喷头,赵瑞和邹占奎两人别提心中有多恼怒了,把手一举,就打算命令骑兵冲上去,将不识好歹的彭学文等人给碎尸万段,然而,对面九十三团和黑石游击队的动作,又令二人强行将杀人的渴望压了下去,皱起眉头,满脸困惑。
九十三团在整队过河,黑石游击队则选择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沿着大桥的右侧全体撤回了对岸,双方的动作都整齐有序,不带丝毫慌乱,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就在纳林河大桥上分道扬镳。
后边追过來的,是曰军的一个混成联队,而纳林河与七金河之间,则是一块封闭之地,上有集宁城,下有奇尔泊, 黑石游击队此时掉头回返,等同于自蹈死路,绝无生还之理。
“他们,他们不想让姓彭的为难。”下一个瞬间,赵瑞和邹占奎两个互相看了看,心中一片凛然,游击队主动去求死了,以免彭学文和他身边的乌合之众遭受池鱼之殃,他们连商量都洠Ц鹑松塘浚悄肝约海惨扇鹑恕
“所有骑兵准备,等张队长的枪声一响,立刻扑上去,擒贼擒王,。”正在河畔重新整队的九十三团当中,团长老祁低声命令,胜算很小,但并非毫无希望,他和张松龄两人反复推演了几次,才想出这样一个可能扭转局面的杀招,倘若失败,恐怕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邵雍等人轻轻拉住缰绳,脚尖虚点,随时准备用脚跟磕打马镫,在距离对手最近的一匹空着鞍子的战马腹下,张松龄慢慢地举起步枪,用准星寻找邹占奎的脑袋。
距离有点远,先前吃过一次亏的邹占奎等人都学乖了,身边总是挡着两个以上警卫人员,留给张松龄的瞄准空隙非常窄。
时间一下子就变得极其缓慢,两行汗珠顺着张松龄的鬓角缓缓淌下,滴在河畔沙滩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只有一次开一枪的机会,无论命中与否,骑兵营都会向赵瑞和邹占奎两人的位置发起全力冲刺,赵天龙和方国强也会立刻调转马头,带领假装过河去寻死的游击队员们,向百倍于己晋军骑一师发起绝地反击。
移动,移动,慢慢移动,枪口一点点上抬,目光透过准星,透过重重马腿,缓慢却稳重地指向目标,邹占奎的鼻子在准星里慢慢变大,两条八字眉之间的皮肤,也变得越來越清晰,正当张松龄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间,邹占奎的脑袋转向了左后方,紧跟着,他身边的警卫们也纷纷将头转了过去,胯下的战马惊惶地來回跑动。
有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來,由远及近,越來越清晰,目标已经被人影挡住了,张松龄惊诧地收起步枪,从马腹后钻了出來,悄悄向声音來源处观望,只见一道浓重烟尘滚滚而至,正前方,有匹骑着枣红色战马的身影格外清晰。
“弟兄们不要慌,骑一旅來接应你们了。”骑在枣红色的骏马背上,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高举战刀,修长的身体随着马背上下起伏,“周旅长带着八路军骑一旅來接应你们了,有他们在,我看谁敢动你们分毫。”
“斯琴。”张松龄愣了愣,放下步枪,双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女王爷斯琴,她不是在渝城么,怎么又跑去参加了八路,并且恰巧还赶到了附近,带來了整整一个旅的骑兵,。
“斯琴女王。”“斯琴郡主。”正在佯装过桥的黑石游击队战士当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斯琴身影,一边大声惊呼着,一边将目光转向赵天龙,在大伙心目中,赵队长和斯琴郡主可是天生的一对,几乎每个年青人的梦想里,都希望能重复同样的传奇。
“斯琴,。”唯一反应迟缓的是赵天龙本人,望着那个朝思梦想的身影,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抬起手來将眼睛揉了又揉,直到脊梁骨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才忽然打了个冷战,催动黄膘马迎了上去。
八路军派來了一个旅的骑兵,再加上九十三团、黑石游击队和彭学文手下的忠义救'***',兵力已经完全反超,以晋军的歼猾,敢继续动手才是怪事,所有危险,都瞬间烟消云散,眼下的他,有足够的空闲去迎接自己的心上人。
“龙哥加油。”几名游击队的老兵扯开嗓子,发出了促狭的呼喊。
“龙哥加油。”即便不知道赵天龙与远处那名女将之间的关系,听到游击队员的们呼声,九十三团的众位弟兄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齐齐地扯开嗓子,大声助威。
在山崩海啸般的助威声中,黄膘马和枣红马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马背上的男女主人红着脸,遥遥地张开了双臂。
下一个刹那,天地间所有风景都失去了颜色。
注1:晋西事变,1939年12月,阎锡山以“平叛”为名,集结了六个军的兵力,企图武力解决倾向于'***'的山西新军,但由于高层将领中有人不愿意打内战,提前泄漏了消息,导致新军提前突围,随即阎锡山恼羞成怒,直接进攻了八路军的后方医院,将里边的一千名伤员全部杀死。
第一章问情(一上)
第一章 问情(一 上)
“那个女人是谁,。”望着战场中那一对迅速靠近的身影,骑一师师长赵瑞满脸羡慕地询问。
“乌旗叶特部的女王爷斯琴,就是去年跑到渝城宣布举族回归的那个,当时可是狠涨了一回蒋光头的颜面,被蒋光头当作揭露曰本人假借自治之名侵吞察哈尔的证人,专门为她召开过好几次记者招待会呢。”骑一师总参谋长,军政卫行动处常务处长邹占奎想了想,低声回应。
“那她怎么又跑到了八路那边去,照理说,她这种身份高贵的人,最恨就是延安的那套才对啊,。”赵瑞轻轻皱了下眉头,继续刨根究底。
“我哪知道。”邹占奎耸耸肩,满脸不屑,“渝城的那位蒋先生,最擅长的就是把有用的人才都往延安那边推,她不是第一个,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倒是。”赵瑞咧了下嘴巴,叹息着摇头,“好好的一朵野玫瑰,可惜了的了。”
“洠裁纯上У模兰圃谌ビ宄侵埃捅槐鹑烁闪耍銢'看见那个黑大个么,刚才横刀立马是何等的威风,现在呢,全部身心都在女人身上,哪还有个军人模样,。”邹占奎用力吞了口吐沫,悻然回应。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默契地把话睿蛩骨俸驼蕴炝礁龅幕ū咝挛派希韵惹暗娜挝瘢蛔植惶帷
骑一师的几个团长们,也纷纷收起马刀,拉着坐骑慢慢往队伍后方蹭,不用打了,今天的仗彻底不用打了,八路军真是大手笔,居然派了整整一个旅的骑兵过來接人,那可是贺胡子的赖以安身立命老班底,去年秋天在绥西南与曰本人的小岛骑兵联队遇上都打了个难分高下,骑一师再不赶紧偃旗息鼓的话,惹脑了人家,纵马抡刀杀将过來,大伙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见师座和团座们都缩了脖子,骑一师的弟兄们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纷纷长舒了一口气,俗话说,狗好做,屎难吃,平素看着自家师长明里暗里跟小鬼子眉來眼去也就算了,大伙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饱饭,管不了上面卖不卖**儿,然而拎着刀帮助小鬼子追杀自己的同胞,就有是另外一种体验,特别是刚才听到彭学文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话之后,不少骑兵心中都涌起了自惭形秽之感,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从此外边的事情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一支兵无战心,将无余勇的部队,当然再也对别人构不成威胁,前來接应九十三团和黑石游击队的八路军骑兵旅见他们不主动挑衅,也不愿意多事,与老祁、彭学文、张松龄等人碰了头之后,保护着三支友军,迅速向西南方撤离,从始至终,都洠谜劭垂匀鸬热艘换亍
这种被人彻底无视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原本还准备凑上前解释几句的赵瑞被憋得满脸紫黑,望着越來越远,即将消失的烟尘,狠狠地吐了口吐沫,低声大骂:“什么玩意儿啊,见了上官连招呼都不打,老子是不愿意跟你们一般见识,否则,一定要找你们贺师长当面问问,他是怎么教导出你们这样一群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來,。”
“是啊,是啊,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团长何琨擦着脸上的油汗,在旁边低声开解,“土八路么,就是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他们心中哪里懂得尊卑上下啊,,师长您刚才是不愿意将咱们晋军和八路军的冲突扩大,才主动克制了一回,真的逼得您较了真儿,灭了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啊! 宝玉不跟瓦片碰,咱们这回,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其他几个团长也纷纷开口,都觉得自家身份高贵,犯不着为了丁点儿小事儿,跟一群泥腿子纠缠。
“是啊,是啊,一群义和拳而已,动了真到真枪,立刻得被打回原型。”很快周围的众参谋们也纷纷开口,将八路军骑一旅贬得半文不值,自家则一个个好像刚刚打了场大胜仗般,趾高气扬。
“那邹参谋长”赵瑞笑着点点头,迅速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参谋长邹占奎,先前那番话,他并非完全在打肿脸充胖子,更重要目的在于,携骑一师的所有高级军官之力,逼着军政卫大特务邹占奎当众表态,帮大伙遮掩今天的事情。
邹占奎是个人精,当然早就猜出了赵瑞等人的真实用意,想了想,笑着说道:“八路军來得太快了,完全出乎了咱们的预料,我觉得,应该是军统方面有人故意给他们通风报信,想联合他们,一道來对付咱们晋军,若不是赵师长刚才保持了克制,今天的事情,还说不定闹到什么地步,唉,咱们晋军,咱们阎司令长官,难啊。”
“可不是么,。”师长赵瑞和其他骑一师的高级官员们恍然大悟,纷纷叹息着摇头,“姓彭的敢如此胡作非为,明显得到军统高层的暗中授意,否则,他哪來的这么大胆子,,唉,渝城那边啊,估计又想改主意了,所以又把咱们晋军推出來当坏人。”
“嗯,今天军统方面的所作所为,咱们必须如实向阎司令长官汇报。”邹占奎把脸色一板,肃然总结,“如果洠в兴堑呐浜希寺肪镆宦貌豢赡艿降谜饷辞桑瑳'等咱们发起进攻,就突然从咱们背后杀了出來,至于具体阎司令长官该怎么向渝城讨说法,咱们就管不到了,反正,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远非你我所能左右。”
“参谋长英明。”
“邹处长果然明察秋毫。”赵瑞等人长长地出了口气,阿谀之词滚滚如潮,自古以來,当官的秘诀就是瞒上不瞒下,只要邹占奎肯答应将八路军骑兵旅出现的时间稍稍提前一小会儿,大伙今天就全都有功无过,至于底下的士兵和军政卫底层的特务们,即便他们知道上司们在联手糊弄阎司令长官,短时间内,也洠ё矢窠嫦嗟莸窖炙玖畛す倜媲埃鹊窖炙玖畛す俜⑾至硕四撸辽僖丫前肽曛蟮氖虑榱耍惫城ǎ舜缶肿畔耄膊荒茉俅ΨH魏稳恕
第一章问情(一下)
第一章 问情 (一 下)
几个当事人统一了口径,接下來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很快,两份“准确详实”报告,就通过电讯部门递到了阎锡山面前。
“该死。”阎锡山将赵瑞和邹占奎分别署名的电报比较着粗粗扫了一遍,脸上迅速涌起了一片乌云,两道寒光像刀子一般从眼里射了出來。
作为在阴谋诡计里打了近三十年滚儿的乱世枭雄,赵瑞和邹占奎等人所玩的那些小伎俩,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这群胆大包天的东西在合伙儿蒙他, 虽然电文里刻意选择了不同的措辞,对具体经过的描述也故意有所差别,但假的就是假的,阎锡山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掌握重兵的将领畏敌如虎,并且和暗中派去监视他的军政卫要员沆瀣一气,蓄意欺君,这种事情,必须被掐死在萌芽状态,以独掌大军数十年的经验,阎锡山稍作迟疑,就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电话,“化之,给我接孙萃崖,马上。”
“是。”阎锡山的表侄,机要秘书梁敦厚从自家舅舅的声音里听出了浓烈的杀气,答应一声,立刻亲自切换线路,接通了第八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注1、2)
然而,向來做事认真的第八集团军总司令孙楚却不在岗,值班的是副司令楚惜春,听到梁化之说是阎司令长官要孙楚亲自接电话,赶紧大声解释道:“八路军贺龙部举动异常,孙司令不放心,亲自到前线视察去了,眼下距离第八集团军指挥部最近的是新六十六师,请化之老弟转告总司令,如果有任务的话,卑职可以亲自带领六十六师去执行。”
“请稍等。”梁化之不敢胡乱传话,迅速将线路另外一端引向了阎锡山本人,听了楚惜春的汇报,阎锡山吃了一惊,心中的杀意顿时消散近半。
孙楚在去年冬天的十二月事件中,率部攻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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