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发生了……”
“他那么爱你,你将永远陪着他,也是应该……”
话音娓娓而散,削峰上的人已经不假你,只见一碎冰凌般幽蓝的细芒静静抖落。
颜倾天下无言暗将红泪弹4
黑暗,四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像是回到了鸿蒙初辟之时,天地湿沌,死寂无声。唯有身边躺着的那人温润纯然的气息让我感到一丝心安与慰藉。我们还活着,天崩地坼之后,我们还活着。
“奕析。”我轻轻唤了一声,透过棺盖略略移出的一道细缝,我看见上面被断裂的石块堵住石块的棱角上似乎沾丁碾碎的明珠粉末,微微地亮着一抹清冷的光泽。
山体塌裂的那刻凝滞在胸臆间的惊惧失措缓缓随呼吸吐出,是这口质地坚硬如铁石的桫椤术风棺救了我们。
“奕析。”黑暗中我摸索着去握紧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分明的纹路,“我们还活着。”
我们并排躺在棺底,身下冰凉滑腻的锦缎贴着被汗水濡湿的衣衫,渗入身体的冷意是刺入骨髓的清醒。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瞳仁中极浅的一涡如玉亮色,喉间干涩地低哝道;“颜颜。”
“是的,我是颜颜!”我的声音中颤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极,尝试着移动有些僵直的身体,“骨碌”一动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我紧紧地拖住他,感觉他的身体有些凉,却又是灼热的烫,我伸手一拭,接着棺外微弱的光亮,手上满满赫然是刺目的鲜血。
“你还在流血!”我惊惶道,身上携带的药物已经用尽,可是都没有用,我所做的都没有用,他还是不断地流血,随即流逝一点一滴生命的温热。霎时间心中恐惧、绝望、无助铺天蓝地漫涌上来,自从上次失子后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种痛苦就像一只冰冷锋利的爪子在心窝刨剐,因为它深藏在我的血肉里,所以我根本无力抵抗。
我听见耳畔极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拂过千重苍苍蒹葭的风,染了白霜的清冽悲凉,“我也许不行了。”
“你胡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眼泪支离破碎地坠落,一滴滴被他身上的衣料吸平,湮灭无踪。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低低的哀泣,将头抵在他的脖颈处,感觉他柔柔的呼吸拂过我额前蓬松的发丝。
“除了上次在凌虚台,我好像都没有见休这般哭过。”奕析的声音中透着仿佛F刻就要沉沉睡去的疲惫。
“为你哭做什么?为你们哭做什么?我那么爱她……那么需要她……她还是丢下我一人……现在……现在……”我赌气地说道,单薄的双肩随因哭泣丽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发丝温驯地蹭着他颈间的肌肤。“……你也要丢下我了………”后半句话被选出喉间的一声呜咽而冲散得破碎不堪。
“我从未想过体会如此地为我哭。”他道,“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人。”
“傻瓜,你为什么要来?你本不用管我的……”心中充盈着的悲绝像是要喷薄而出,我伏在他身上哭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追山来?”
“我来……”黑暗中唯有他的声音如馥郁兰香涌动,带着一贯的轻松说道;“……跟你死能同穴……”我一时震住,如罹雷殛。
“颜颜……”他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颜颜,我从前的名字。他道:“我知道你非拿回夫人的骨灰不可,你这般倔强的心性是谁也劝不住的。”
“我追着你出来的时候,就对着天空说,上邪,让我与颜卿生共患难,死能同穴。”他的声音如透明的冰晶般纯粹,又易碎得让人心疼,“你看,现在不是都实现了吗?”
“那条通向耶历赫墓室的甬道,忽然就塌陷了。他是想让你永远陪着他吗?”我看不到,但我感觉到奕析此刻的神情是十七岁男孩子的执拗任性,又带着一点稚气的霸气,握紧我覆在他胸口的手俏皮说道:“但是现在横插进来我,他的打算看来要落空了,咱们葬身在一个棺里,比他可来得亲密多了。”
“你……高奕析……”我嘴角泛起含泪的芰,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慢慢地展开双臂抱住我,温暖熏然的气息深入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亦是紧紧地抱着他,周围尽是深不见底的冥暗死寂,似乎那刻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人,风棺狭小的空间中我们身体相依着.几乎要融为…体,丝丝缕缕馨香的气息纠缠。
“傻瓜,你这又是何苦,巴巴地跑来与我同生共死。”我感到一颗心像是浸在潺援澄辙的春水中那般柔软,层层涟漪间倒印着无数流逝的光影。
宁州城西寺后山,那片云蒸霞蔚的梅林中,他为我折下那支最清妍的梅花,笑道:“世上竞有你这么好的小姐,冒着严寒陪丫鬟上山求平安符。”也许世事冥冥中自有它曲折的方向,当时十五岁的我懵懂不知,可是神意却将那张平安符送到他手中。
帝都城皇宫,我新嫁为人妇的那夜,漫天纷纷飘舞嫣红洁白的花雨,柔软若丝绒的花瓣,恍如洁净纯白的落雪,最曼妙饶丽的梦境也不过如此。那曲臻于至境的《之子于归》是他赠上的新婚贺礼,“你觉得开心就好,就算那开心与我丝毫无关。”
北奴繁逝别宫外,本已脱身的他,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劝我离开北奴。那晚他激动说道:“成亲当晚割腕自尽,后辗转出宫,一病就是四年。你说,这五年,你过得真的好吗?你离开北奴后,去留自便,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强留着你。”
泪水滚滚地流淌进他敞开的衣领,高奕析,你真的傻到无司救药。你明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也不可能偿还,又何必用如此的心肠待我。
“颜颜……”他的体力已是耗竭,我仿佛看见黑暗中他的眼睛中那一点如漆墨色正在涣散,“相识七年……在你心中可有我的一处地方吗……”
“颜颜……”他此刻的声音,像是一把余辉在燃尽之前的瞬间爆发出烫炽的热度,灼痛r我的心,“.……我爱了你七年……那么你爱我吗……”
我将丰润的双唇覆压在他清凉的唇上,热情如火、旖旎如雨地唇瓣碾转间,轻轻的一个“爱”字通过在唇齿间流绕的气息,宛转地渡到他的口中。我无比地贪恋这刻静好却残忍的时光,心中分外清楚下刻便要失去,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哪怕只有一时,一刻,一瞬息。
玉盏裂,明脂枯,灯火灭。
“奕析……”我紧紧地抱着我,我们的脸贴在一起,棺木中低低地回旋着我悲泣的声音,九曲肠断,泪落凝珠。彼苍者天,曷其有极。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如果可以抵换,我愿意以死赎他一再次身。可是你昕不到,上邪,你又何其残忍。
不知在昏溟中深陷丁多久,死寂中似乎传来极轻一下沙粒落地的声音,像是雨水敲击着檐下的青石。接着又是一下,渐渐地扩大成持续不断的簌簌响动。
我试着用力地去推棺盖,可是棺盖上被千斤重石压着,凭我之力分毫动弹不得。我屈指敲着棺壁,“叮叮”,手指敲打在桫椤术上隐约有金石之音。
“轰然一声像是巨石倒地,“圣女,是你在里面吗?”模模糊糊地有个清丽的女声喊道。
我枯竭的内心仿佛注入一脉亮亮的清泉,竟然是刃雪的声音,我拿起匕首用力在棺壁上“哐当”撞出一声,拨高音调喊道:“刃雪,我们在这里!”
听见纷乱沓来的脚步声,随着细细簌簌碎石沙砾的落地,刀斧砍斫的声音,棺术黑洞洞的上方慢慢地有一丝光亮漏进来,最终在巨石交叠的缝隙中斫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接着微光,可以朦胜地看见刃雪小半张脸,还有扶乩的脸一闪而过,我心中诧异不见元君,如何是扶乩来了。然而刃雪看到我活着激动喊道:“琅嬛,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扶乩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此刻愈加苍白,她道:“你知道吗,这间墓室莫名其妙地崩塌,几乎所有的通道都被岩石堵住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招到……”她的目光游离到躺在我怀中奕析身上,他双眸紧闭,似是没有声息,扶乩眉心剧烈颤动一下,“琅嬛,韶王他……”
“先把我们救出去……”我疾声打断道,“……快………定要快……”
“我要去找丹姬……我相信……只要心口还有一丝热……丹姬就…定能救活他的……”我将下颌抵住他的额角,近乎失态地喊道。
刃雪,扶乩与带来的士卒用斧筠砍,用刀铁削,却是根本挪不开压在凤棺上的巨石,“怎么办,琅嬛?”刃雪姽婳毕竟年纪还小,见我迟迟困在里面不能脱身,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的小脸滑了下来。
“哭,你哭有什么用!”扶乩两道如烟柳眉一蹙,这个元君口中半死半仙的人,此时的口气竟是从未青过的严厉:“你哭圣女与王爷就可以脱困了!”
侧脸上还悬着一颗别透的泪珠,刃雪骤然止住呜咽,像是不认识了般瞪大眼睛盯着扶乩,“你………”
“够了!”我猛地一掌拍在桫椤术棺底,此刻我忧心如焚,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厉声下令道“我命令你们即刻用炸药将巨石炸开!”
“这怎么可以!”刃雪几乎将整张脸都抵住那个微开的小孔上,那神情恨不得钻进来跟我对视“绝对不行,用炸药引爆巨石,要是失败,如果山体再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斟酌着减轻炸药的分量,说不定可以一试。”扶乩神色清冷,暗暗低声道,“可是巨石崩碎只有一瞬,很难同时救出两个人。”
“救他。”我果断地回答,语气中隐隐透出不容商榷。
“琅嬛!你疯了!”刃雪不管不顾地尖声叫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中尽是难以理解,和与她年纪不相称的严肃。此时此刻,她清楚,我也清楚,巨石炸裂,棺盖推开的瞬间,若是把握不好时机,困在里面的人就会被迎头而下的碎石活活砸死。刃雪似是思虑再三,“琅嬛!恕刃雪说句冒犯的话,韶王现在这样子,就算可以出王陵也不见得就得活,你又何必……”
“刃雪!”我的眼神清亮中闪过一丝凛凛狠光,未说出什么。一旁静默的扶乩已是神色淡淡地开口:“既然圣女下令,我们遵命便是。”
我的视线被石块凸起的棱棱角角隔得有些模糊,我还是看见刃雪恨恨地横了扶乩一眼,手指直戳着道;“扶乩你简直……”接下来的声音就被吞没在碎石“呖呖”委地的杂音中。
数根玉笋指尖轻柔地拂过怀中人有些莲乱的鬓角,温润如玉的脸庞,薄削的唇线,我在他的耳边迷离低语,“就让我为你做一次事情,你应该不会怪我的。”一滴清凉的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一川碎石崩落如同迅疾暴雨,猛烈地敲击在桫椤术棺椁上“登登”铮然如金石之音。
我竭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去,身体卸被霍然反冲重重撞在一侧棺壁上,瞬间肩膀处已被激溅的碎石击中,心间若有若无地滑过一个空廓的声音:救两个人果然是来不及的。
棺盖像是一片被秋风扯起的落叶般飞起,眼前只见流泓白光一闪,一双手快如闪电地伸入棺内,猛地抓紧我两只手腕奋力一拽。眼睛习惯了黑暗,忽然面前又光芒大盛,一时觉得那光要盲了般刺目,当我的眼睛慢慢适应过来,我才看清将我奋不顾身救出来的人是刃雪。
刃雪见我无恙,娇妍可人的小脸激动得泪光涟涟,她握着我的手臂,神色坚定却带着几分青稚说道:“琅嬛,就算我死,我不会让你被砸死的。”
看着刃雪黑亮剔透的眼眸,我的心中洋洋地充溢着一股¨,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这般纯粹地对我好了。以往我防着别人,别人也在防着我,连我所经历的亲情中都掺杂着利用与算计,更何论其他。
“他……”我看着已是重度昏迷的奕析,面色颓败得就像一团初冬灰白的芦苇。
“不要管他了,侍卫自会送他到丹姬那里。”刃雪握住我举起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一个方向跑去,“现在紧要的是那里!”扶乩也跟着出来。
“你看!”她带着我冲到一处如鸟喙突兀啄起的峨岩上,我们三人衣袂飘飞地站着,看此刻昏溟的天光已是如暮时分,辽阔的西面天空一泼冶艳的残阳如血,绎华峰与落铁峰一带多是荒芜戈壁,烈烈的朔风平地飞卷起沙浪滚滚。我站在高处俯瞰,霎时瞳孔紧缩,地面上莲蓬地翻腾着黄浊的惊涛骇浪,荒沙地上不时地喷溅开出一朵一朵血腥的红花,却转即在滚滚黄沙中湮灭无影,刺破耳膜的杀声震彻九霄,那样的场面竟是两军在激烈地交战!
“刃雪,难道是……”我的眼睛中渐渐凝聚起一种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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