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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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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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析虽不知我在紧张什么,跟着我一同入内。紫檀供案,两侧一对钧窑流云紫釉花瓶,里面插着数支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亭亭出水莲花,莲身洁白,莲心透出一抹天然的柔黄。四壁嵌入颗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作为壁灯。
    只是这里,没有琅微,也没有琅�
    在紫檀供桌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玉坛,色泽纯粹的冰玉髓制成,通体莹澈透白无一丝杂色。它静静地放置在紫檀桌上,淡淡柔光,就像一颗纯白的灵魂静静地浮在那里,一双明湛的剪水双瞳中含着温婉悲悯,看着我们,
    “是她。”我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妈妈!”
    “琅嬛。”娈析刚想劝阻我,可是他如何明白我此时如惊涛翻涌的心情。
    集州城中的生死别离,再见时已是隔了六年悠悠的光阴。
    眼泪如断线珍珠滚滚落下,一颗颗炽灼地烫在心上。我冲到紫檀桌前,谦卑地深深一拜,双手去取鄢只冰玉髓坛。
    四壁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像是被阴风吹得颤抖的火苗忽然一黯。冰玉髓坛左侧瓶中的一支玉莲花无声无息地折断,阴戾如风,寒芒陡闪。
    “颜颜,小心!”奕析厉声喊道,我下意识地抱紧坛子,感觉身体被猛然压下,额角碰在紫檀桌角上有些疼痛,回头却看见奕析的脸色异样的煞白,往下看我不由睛大眼睛,一支箭从他背后射入,箭贯穿了整个身体,冷光幽然的箭镞从他的左胸口刺亮地挑出。
    那支箭撕扯出贯穿性的伤口,点点嫣红的血珠顺着纹理致密的杨木箭杆滑落。我惊骇地回头看他,温热的身躯以保护的姿势压在我身上,若不是他,被那支暗箭射中的人就是我了。
    “奕析!”我双手一抖,冰玉髓坛已然玎玲落地。
    “你说得对,歌珞不会在浣昭夫人的地方设下机关……”身受重伤,而眉峰处轻挑起的那份傲然未减,他喘息道  “只有一处……也只有致命的一处,就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带走浣昭夫人…..”
    “你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泣声问道,看着他一分一分苍白下去的脸庞。
    看得出他在拼命支撑,身体贴着紫檀供桌一点点下滑,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印记。他唇角勾勒出淡淡笑意,“就算是补偿我在弥杉城砍你的一剑……”指尖带着灼人的一点热度,轻触到上次剑伤的位置,声音中染了迷蒙,“这里……我记得是这里……还痛吗?”
    我低下头,不忍看那双墨玉般深澈的眼眸,泪水一滴一滴地濡湿了脸上轻薄的面纱。昔日那道被他的剑气划出的纤细伤口,狭长却是极浅,多日施药后早已经愈台,现在好得一点痕迹都无。而他,却为此从那晚到现在一直内疚与自责,久久难以释怀。
    “傻子,那道剑伤根本要不了命!”我抬眸与他对视,眼中清光涟涟,“哪里值得你拿命来补偿!”
    他看我的眼神亦是无限悲凉,胸口的箭伤不住地有鲜血涌出,我知道这样拖下去他一定会血枯而命衰,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急促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丹姬……”
    我让他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我的肩上,可是凭我的身量和力气根本支撑不住他,连祭堂都没有走去就一个趔趄两人摔倒在地上,“变析,是不是碰到伤口了?”我神态失措地爬到他身边,看到他的脸色惨白中隐隐透出黯青。他左胸被箭洞穿,整条左臂根本分毫动不得。只见他用还可以使得七力的右手,捡起那只落在地上的冰髓玉坛,朝我浅笑道:“拼了命进来就是为了这个,难不成现在不要了?”
    我看着他脸上那抹绽开在虚浮中的笑意,他笑得越清浅,我就越感觉锥心般的疼痛要深深地深深地侵入四肢百骸。
    “你真是……”我眼眸中含着莹然泪光朝他笑着,其他这个傻子,命都快要保不住了,竟然还在为我着想。
    我们两人踉踉跄跄地跌撞着走出密室,我心知残余的黑甲士一定还守在那道璇玉门外,黑甲士作为历代北奴王的贴身护卫,及御用杀手。武艺卓诡,冷酷无情,外界对于他们就是虚无的存在,惟一铭刻在心的就是遵守王命,王命令他们不准染指主人的墓室,他们就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我清楚他们一定刀剑韶亮地在外面守株待兔,等着我们出来受死。
    “你先在这里。”我轻轻地搀扶奕析,让他贴着龙棺后坐下,冰玉髓坛被他用右臂紧紧地圈住。
    “替我照顾好她。”我们两人交握的手心有潮湿的汗水,当我的手缓缓抽走时,他加在我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紧,低语道:“一切小心。”
    我点头,慢慢地开始推动棺盖,从外部透进一线柔和的珠光,逐渐地明亮了那方躺在棺底的玄墨玉枕。
    璇玉门“咔嚓”一声,再次中分打开,墓室中静静流淌着的柔和珠光,宛转地照亮了黑甲士狰狞凶戾的面容。一道白光如同惊鸿而起,玄色的一样物什被高高地抛了出去。猝不及防间,无数银针密雨般的激射出去,墓室中纤芒暴闪,黑甲士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己被迎面而来的银针射中,接二连三地开始传来身体倒F时闷雷般的钝响。片细长的锋刃如同银白的月光流转,痛苦的呻吟被遏制在喉头,鲜血已喷薄而出。
    一掌发力,我将棺盏砰然推倒,挡住了两个朝龙棺飞攻上来的黑甲士,硬实的桫椤木撞碎透玉地面,玉屑飞溅,地上的裂纹像密密的蛛网般蔓延开。
    “趁现在,我们赶快走。”我一手执剑,一手将他扶起,朝此时大开的璇玉门而去。我感觉负在我肩上那个身躯轻飘,眼角不觉已噙着泪光,我知道他在强硬支撑,尽量不将身体的负荷压在我身上。
    “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奕析煞白的脸上扯出…丝淡笑,由于过多失血,我看得出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般艰难。
    “你别说话了……”我哑声道,一滴泪在眼角摇摇欲坠地落下,“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与通道衔接的地宫此时恢复原貌,正中的辟雍玉台亦是台抱为一体,玄石地和石壁上钉满了寒芒凛凛的伏远弩,零落的断肢残骸泡涨地浮在血水中。我止住喉间作呕的恶心,待到我们出了通道的时候,奕析的气息渐渐虚浮,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我暗自咬牙,鬓角垂落的发丝湿黏地贴着脸庞,将鲜血淋淋的薄刃用力插进一处机关。
    极轻微地一声,那对在石壁上交错的纯金单龙赤方扇自行向两侧开启,一条黑魑魑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我腕间用力,可是插入的剑锋竟然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地生根在里面我一时惊愕,但即刻决定弃剑。正在那时,“喀”,我脚F的玄石地面猛然向后倾斜  “啊!”尖叫声,我清晰地看到它倾斜的坡度慢慢变大,铺地的玄石块块被打磨得滑不滞手情急之下我根本抓不住着力点,身体竟是径直地向着个通道U滑下。
    “琅嬛!”奕析伸出手来拉我,我抬头看见他脸上冷汗淋漓,叫是他此叫伤势严重,倒被我下坠的力道齐拉了下来。
    我们随着通道滑入间墓室,膝盖重重地撞在透玉地面上,我环顾四周,里面的布置规格与耶历歌珞的族室相近,不过这里是另一位北奴王寿终正寝的地方。
    “奕析…”我看他躺在在地上,顺着箭杆滑落的血珠如司残红般洒满了透玉地面,他俊而苍白,双眸微阖地躺在片零落的残红间,有着说不出的艳冶与凄婉。我磕绊着跑向他,急促道: “你怎么样?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的眼泪簌簌地流到他的脸上,他的睫毛上微颤着碎钻般莹洁的光芒,眼睑蒙着沉重的湿意吃力睁开,问道  “你哭了?还流了那么多眼泪。”他抬起手抚着被我的泪水濡湿的眼睑,眼神迷离地看着凝在修长指尖的点莹光。
    “这里是……”他看着周围问道。
    “耶历赫的墓室……”我看着正中那两口黑芒瑰异的桫椤木棺椁中邪样地脱口而山。心中惊骇无比,一口龙棺已经封盖,一口凤却是棺盖半掩地敞开着,里面没有停放尸身,而是金冠风服的衣冠象。权倾朝野的翁成家旌的匠女,贵为王后,君王尚对她有几分顾忌。没有杀得了她,她死就死在过分高傲的心性上。坠崖而亡,尸目难觅,这口凤棺中当然是空的。
    我心中像是被片明晃晃的刀片剐过,昨日种种不堪的记忆,又血肉模糊地剜出来。当真是纠葛不断的宿命,冥冥中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我,迫使着我来到这里,不管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要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打断他,暗咬银齿下定决心道 :“我帮你先将箭拔出来。”
    “你别……”奕析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制止,却是丝毫反抗不得。
    话音末落,我已用随身携带的薄刃匕首,将他身上染血的银甲沿着裂口割开,“嘶”,十指发力将雪白的里衬撕开,指尖触上男了清凉温润的肌肤,一支箭从左胸的位置斜刺出。我开始犹豫了,这支箭头里艾叶状,尖刀之下有前斜山之若于尖刺。我的手指伸出去,又根根收回攥紧在手心,真的十分棘手。这种生着倒刺的箭头,拔起叫会勾连着大块皮肉。若是下力不当,或拨的时候下手不够利落,都只会让眼前这个近乎奄奄息的人死得更快。奕析见我神情愣愣,浅笑道: “吓到了吧,叫你不要看的。”
    齿间一紧,一缕腥甜的血丝向下唇渗出,我挥动匕首,瞬间斩下了插在他背后的截箭尾白羽,“高奕析,你反正横峰都是死,不如让我试着救你。”我勉强压制心中涌起的恐惧和振颤,徒手攀上邢只刺亮的艾叶箭头,掌心被锋利的尖刃割破,我们的血融合着顺着箭镞成股淌下,“你忍着点……”说到后面我的活已是断裂得破碎不堪。
    他双眉紧锁,痛苦至极,却是不发声。终于,一 丛灼热的血喷上我洁白的衣襟,那支箭被拔山来。我长长舒了口气,可是现在还不到松气的时候,随着箭的拉出,他身上的血也越流越急,我从云锦裙裾撕下一篇帛压在他的伤口上,可是他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瞬问洁白的丝帛上己被血液泡涨,就像开在手心的朵绮艳泣血杜鹃。
    我的手背覆上汗涔涔的额头,从发问扯下几支玉管,玉管中空,里而满满地盛了止血的良药。我将他左襟处的衣袍撕裂丹,露出左半边坚玉般的臂膀和精实的上身,小心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用层层丝帛紧紧地缠包着他的伤口,可是这些都没有用,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中淌出。澄莹洁净的透玉上蔓延开浓重的腥艳,那样浸洇着绝望的红色,仿佛要烧尽的落日下最后一捧丽冶的余辉。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近乎崩溃地紧握他的手,感觉他手心的温热也在点点地流逝。
    “现在还死不了。”他笑意恍惚,面容如同透明易碎的玉璧,从里面慢慢地延伸出数道纤细的裂纹,就像碰就会化为齑粉的脆剥。
    “对,你不会死,我们定可以逃出去。”我的声音带着颤儿,双手托住他的腋下,拼了死劲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从来想到我素来孱弱的身体中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量,心急如焚地寻找着金秆壁上的机关,手掌寸寸地摸过冰凉的石壁,图纸上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每间墓室中都有独立通向外界的密道。
    他微剥的声许传来,“颜颜,你走不要管我了,被我拖累着,你也出不去了。”
    “说的什么傻话!”我忍不住哭道,“傻瓜,你以前有丢下我人逃命吗?将心比心,我现在又怎么扔下你。”我用力将剑柄撞进处机关,刚开始是“咔咔”石门开启的声音,整个岩室中地动山摇地震动起来,砌在壁上的金石就像片片金漆剥蒋, 一斛斛明珠迸裂,一 重重云帏逶迤, 一盏盏玉璧零碎。“轰然”一 声,仿佛被禁锢的远古猛兽地巨卢怒吼着要肆虐逃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刮得耳朵生疼。
    “怎么办?”我惊惶地看着奕析。
    此时,墓室的顶盖像是被猛兽的天灵巨掌大力地揉碎,化作无数崩陷的石块断壁迎头砸下。

    暗夜如关,残月落锁。
    漠北的夜空深沉高湛,如同墨色的巨大漩涡,贪婪的吸食了万千璀璨星子,星相尽殁。最初的那钩残月也渐渐的被夜色侵蚀,缩微成幽明的一线到完全被吞噬。
    重重的铁索屏障般的夜幕下,一簇颀秀的山峰如瘦削的美人玉立,峰顶绰约的站着一人,风吹拂起那人衣袂,在虚空中摇曳出迷离的玄衣魅影,那人看着绛华峰下扬起的微白烟尘,像一口人在寒日里呼出的白色暖气般,转瞬湮灭无影。
    
    “终于发生了……”
    “他那么爱你,你将永远陪着他,也是应该……”
    话音娓娓而散,削峰上的人已经不假你,只见一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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