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罢朝三日,百官闭门思过。
三日后,桑相一党十有八九递上辞表,请求帝王恩准他们告老还乡,帝王允。朝中官位空缺烦多,许多之前被桑相一党打压排挤的有才有志之士得到破格捉升,使得原本郁郁不得志的他们心中对这位年轻果敢的帝王充满了感激,势要尽心竭力,以报帝王之恩。其它臣子们经此一事,无人再敢结党营私,众人兢兢业业,至此,南朝国都一派大好景象。
应宗政无忧的要求,漫天已成为议政殿的常客,正大光明地协助帝王处理政务。共同进退,已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誓言。经过流言一事,宗政无忧明白了与其将她护在身后,不如把她拉到跟他一样高的位置,别人才不敢拿她生事,尽管刚开始会有人不服,但只要度过了这个时期,久而久之,一切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就再无人敢有异议。
批了一天折子的宗政无忧靠躺在椅子上,摆放在他面前的不再只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还有他心爱的女子特地让人为他调配的用于补身子的药膳汤粥。淡淡的药香味伴着美味食物的浓香气萦绕着整间屋子,让人闻之心生暖意。女子为他盛了一碗,看他低头喝光,她才露出满意的一笑。
九皇子坐在他们对面,难得的安分。心中暗道:萧可那个死丫头还算有点用处,至少能配药膳帮七哥调理身子。望着对面的两人,他忽然有些羡慕,也真正的释然了。也许七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将士降了可以再招募新的,江山丢了也可以再打回来,但若是璃月死了,七哥就算得到了天下,也不会幸福。
漫天见九皇子愣愣地望着他们出神,便笑道:“老九,你喝不喝?我让可儿帮你也做一份送来。”
“好啊”,他眼光亮亮的答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摆手道:“还是算了,那死丫头如果知道是为我做的,指不定要放什么毒进去呢。”
漫天轻笑,说来也怪,可儿对谁都好,偏偏就爱跟老九作对,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她收了碗筷,叫人进来撤了。
药膳用完,该谈正事了。
宗政无忧懒懒地靠着椅背,语声微沉,“任道天回骊山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短短数日,已是天下皆知!”
九皇子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才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都传出去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散播似的。”
漫天黛眉微蹙,叹道:“既然曾有人预言,欲得天下者,必先得玄、任二人。天下诸国寻此二人已有多年,如今得知他们回了骊山,我们南枷,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宗政无忧凤眸微挑,薄唇轻轻抿着,手随意搭着椅子扶手,模样有几分倦怠。
九皇子道:“他们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会不会是谣传?”他依旧表示怀疑。在他心里,最厉害的人就在他对面,别人都不算什么。
漫天摇了摇头,根据最近从各处拨集来的关于这些重要人物的信息分析来看,谣言的可能性不大。她转头望着身边的男子,问道:“无忧,你怎么看?”
宗政无忧笑道:“你这些日子不正在收集他们的资料吗?说说你的看法。
漫天站起身,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认为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任道天熟知天文地理,多年来走遍天下大小山!”听闻他手上有厚厚的一本地圄,不同于军中简单的作战圄,而是描绘着每一个适合征战的地形,上面记载着详细的地势优劣,配合天文气象,兵马数量,以及最快捷的取胜之道。单单是此物,足以令天下各国君王忌惮。”她顿了顿,见宗政无忧带着欣赏的目光望过来,她微微一笑,又道:”而玄刻天“,从无相子的武功造诣以及他。练的七千人可看出他的师父玄剑天非同一般,传说中一剑横扫千军的气势定然不虚,非一般武林人士可比。更何况,传言此人精通军事谋略及阵法,必是罕见的将帅之才,我朝已有三十万大军,可用又出色的大将少之又少,除了即将班师回朝的罗植将军,也就无相子可堪当大任,但若论三军统帅,这两人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九皇子瞪着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既赞叹又带了几分怨念道:“我才知道,原来你很有政治才能啊!不过,那个……七嫂,为什么没有我呢?好歹我现在也是手握兵权的王爷,也读过兵书啊!就算不是三军统帅之才,怎么也得是一个大将之才吧?啊?”
漫天见他苦着脸,一副被抛弃般的模样,不由笑道:“那再算上你一个。“老九武功不赖,人看着迷糊,其实很聪明,只是需要历练。
九皇子一见得到认可,立刻喇着嘴嘿嘿直笑,“照你这么说,他们两都那么厉害,那我们是不是要赶快派人去把他们请下山,别被人抢了先。”
漫天凝目望向仍然姿势慵懒的男于,但他目光却是异常深邃,仿佛一汪深潭,望不见底。宗政无忧面色沉着,不紧不慢道:“不急。从无隐楼调五干人马去骊山脚下,这事……让无相子去办。”
“哦。”九皇子连忙应了,
宗政无忧薄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带赞赏地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缓缓道:“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漫天点头道:“无相子武功高强,也有统领军队的才能,但他身上的江湖气较重,少了一种大将之风。而统领三军需要有一定的威信和名望,这一点,大胜归来的罗植可算是符合。但罗植虽英勇善战,是个难得的将才,但他生性狂傲不羁,没有家国概念,很难对国家和帝王做到真正的忠诚。此次谣言传达边关,他在醉酒之后,说出‘国有妖孽,君不为君,的妄言,可见此人心尚未定。若要继续用此人,就得收服他的心。”
宗政无忧眸光灼亮,“依你看,当如何收服此人?”
“收服他不难,…无忧,这个人,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听说……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漫天轻轻笑了笑,又道:“三日后便是大军还朝之日,就定于六日后的白日设宴犒赏有功将士,我与你一同出席。”
一个女人说要收服一个最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有趣有趣!九皇子顿时来了兴致,趴着桌子,身子往前倾了倾,眨着眼睛好奇问道:“七嫂,你准备怎么做?需不需要我帮你啊?”
漫天黛眉轻扬,眸中流光四溢,浅浅笑了笑,没答话。宗政无忧朝她伸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只说了一个“好”字。
漫天又道:“老九,上次让你暗中收购的三样东西,还顺利吗?”
九皇子道:“哦,那个啊,木炭已经好多了,硫磺和硝石不多……七嫂,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用啊?”
漫天眉峰一蹙,道:“继续收购,能收多少是多少。至于用处,到时候就知道了。”她也料到硫磺和硝石的数量不会太多,只能先试着做做看。
九皇子离开后,漫天道:“无忧,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宗政无忧微愣,莫非他应该知道?他稍微想一想,眸光一动,“是那个世界的东西?”
漫天点头,看来云贵妃从来没有向他们捉过火药一事,如果提过,想必从前的临天皇早已征战天下了。她想,也许是云贵妃生性善良,不想因此助长人的贪念,以免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可是现在形势已经不同了,战乱不断,烽烟四起。他们要想报仇,要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唯有平定天下,别无他途。
她拉住男子的手,望着他的眼,似是从他眼中探索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
宗政无忧用手摩挲着她莹白如玉的指尖,问道:“怎么了?”
漫天微微垂目,面色有几分凄凉,“无忧,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只想尽一份力帮帮你,想尽早结束这样不得安宁的日子,也想早些还天下一个太平。虽然我还不确定那些东西会有多大的威力,但是擅自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造成生灵涂炭,我……她竟说不下去,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的紧。战争一起,越是持久,民生越是苦不堪言。希望她这么做,没有错。
宗政无忧目光一动,有些心疼地棒起女子的脸庞,经历了那样多的伤害,他的阿漫,终还是心存善良!他将她微凉的身子拥进怀里,叹息一声,”不管那是什么武器,若叫你如此不安,那便不要了。就这样,我也能打一个天下给你,让你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
漫天在他怀里摇头,已经决定的事情,她不会后悔。青铜战车装配火箭弓弩,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她现在真的不敢说。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八十九章
十二月初,南边边境大军凯旋而归,南帝定三日后于御花园设宴犒赏有功将士。
这一日,天气昧好,白云浮空。
御花园,一年四季风景如画。临水池西面的泗语亭,主亭三座,中地空阔,分三层,每层相差玉阶五步。周围由八面长亭围绕,曲廊相连,错落有致的亭廊碧瓦远远望去有如连绵起伏的层云峰峦。座落在最高层的广亭红梁碧瓦,飞檐卷翘,顶二层,共八角,每一角皆雕有张。伏龙,为这闲雅景致增添了几分恢弘气势。
园内穿梭着宫人太监们忙碌的身影,精致的宫廷菜肴被一一摆上百官及军营将领们的面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除了佳肴,还有美酒。忌酒的帝王突然在宴席上摆了美酒,这一苛异现象令人感到疑惑不解,但却无人敢将心中的疑感说出来。
醇香的酒味与诱人的食香令人闻之不禁食欲大动,然而,帝王和皇妃未到,这顿宴席便无法开场。
席间的众人几乎有一半人是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他们既紧张也兴奋。见帝妃迟迟未到,便窃窃私语起来。
百官多数人讨论的是帝王的英明与国家的未来,而军将们更多的是时这位传言祸国妖孽的皇妃感到好奇。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有何资本将至高无上的帝王迷得神魂颠例?
众将之前,一名男子坐于九皇子下首,此人眉心带煞,双目如鹰,面庞微阔,身姿挺拨。他便是新打了胜仗归来的罗家军的主帅罗植。罗家军是百多年前的第二位临天皇帝留在南境的一支守军,他们职守边境,听命于罗家。罗家三代忠良,代代单传,个个名震天下,到了这一代的罗植,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将来要做罗家军的统领。他从小修习骑射兵法,不为保家卫国,只为继承祖上的遗志,固守南边边境,不容外族侵犯。因着与生俱来的地位高人一等,又没受过什么挫折,在这江南之地,他的武功箭术人人称道,无人能出其右,因此练就了狂妄不羁的性子。
此刻,他虽因身在皇宫而敛了几分狂妄之气,但他望向坐于对面的新军首领项影的目光,仍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不屑甚至是少许的鄙夷。在他眼里,那人不过是靠女人坐上新军统帅的位置,是后宫女人安排在军中用于稳固其地位的棋子,又或者是备于日后野心篡权的筹码。项影接收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他大概也猜得到对面之人的心思,便皱眉回过去一眼,被罗植身后的四品将军看见了,那人说道:“罗将军,项将军似乎对咱们打胜仗很不以为然。”
罗植昂着头,藐视的眼神看得项影很不舒服,但他不欲生事,便悄悄忍了。谁知罗植竟用非常不屑的口气道:“一个攀附女人裙带的主帅,你何必在乎他的看法。”
那位四品将军一听,便放肆的笑了。而他们身后众将也跟着大笑起来。项影顿时怒了,噌得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罗植,咬牙道:“你说什么?”
他们二人品阶相等,自然谁也不让谁。罗植此人生性狂妄,又最看不起靠女人吃饭的男人,说话自然难听了些。见对方发怒,他若无其事道:“本帅说得不对?不喜他人言,就别吃这碗饭。毕竟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女人呢,总有人老色衰的时候,你还是多想想后路吧。”
那一句人老色衰听得项影双眉一横,怒气填胸,忘了置身何处,回身就从身后侍卫手中夺了一柄剑在手,直指对方而去。
罗椎鹰目一睁,回身夺剑后迎上,只听“锵”的一声,两刻相击火花四溅,惊得众臣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御花园呐!两军将帅竟然在这里动起手来,还得了?
“皇上、皇妃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泗语亭内的众人连忙都跪下迎接,只有项影和罗植二人还在对峙,谁也不肯先放下手中的剑。
高层广亭后的曲廊尽头,帝妃二人在一众侍卫奴才的拥簇下,缓缓朝这边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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