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舀就是了。”
阮子旭神情尴尬:“开始并不知道,等我买完了才听说镜子的产地来自咱们天楚。当时非常惊讶,本想买回来让女儿高兴的,这下只好脱手转卖了大部分,好在没亏多少。”
阮珠想起什么似的,抓住父亲手臂,眸子泪汪汪的:“爹爹在外域可听说大表哥的消息,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危险不,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阮子旭用袖子给女儿拭泪:“没事没事,你大表哥很好,我虽然没遇到他,但听说过。别急,先坐下来,慢慢听爹爹说。”
阮子旭让奶娘把几个在玩耍的小外孙都带出去,讲起了关于云世一的事情。那年他在蒙古开始了西行之路,但走陆路十分艰难,带了几百人的商队,一路上乘着骆驼,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沿途经过了几十个国家,直到一年多才到达天竺。待了几月,才动身去了波斯,等走到波斯已是两年之后了。
“我先在沿途国家出手了一部分货物,到了天竺又出手了一部分,很快便听说有一个中土来的大船队早在半年前就到了天竺国,可惜在我到达的前几个月就离开了。领头人只知道姓云,咳,那时候还不知道就是世一,如果知道说什么也要追上去。后来我又去了波斯,只打听到中土大船队在波斯驻留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后来呢?”阮珠急切的追问:“大表哥的船队往什么方向航行,是往西,还是往东?”
“听说是往西,要到大秦去。”
去大秦,那可是很遥远的路程啊!这时候的古苏伊士运河早荒废了,新河道直到十八世纪才开通,想去大秦必须绕过非洲南部的好望角才行。
阮珠呆呆的坐着,他干嘛那么执着,不惦记家里人吗?
夜里,阮珠跟世伟提起了这件事,世伟沉思了会儿,道:“我理解大哥心事,宗之是岐王,敏之是雍王,静言是宰相家的公子。身为正夫的大哥却是个布衣百姓,珠珠,你想大哥心里是什么滋味,外人会怎么议论?”
阮珠撩起一双盛满忧伤的眼睛:“可是我并不介意啊!”
云世伟给她讲:“珠珠你看,作为男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封妻萌子,为了家人过得好,过得有尊严,哪怕再辛苦
也甘愿。珠珠,你不懂,这是男人的责任。”
阮珠若有所悟:“你上战场也是责任吧?”
“如果我将来有了孩子,一定会因为我没出息而自卑着,活着要比别家的孩子更辛苦。我成功了,但大哥还没有。他是商界的天才,要在这一行做出成绩需要付出更大辛苦才行。”他把妻子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会儿:“朝廷军队打进赤眉军的老巢没几日,我就带领逐日军提前回来,因为惦记你,凯旋而归的大队人马还需一个月才能班师回朝。到时凭着军功封赏有功将领,我至少也能混个二品的大员。珠珠,我没给你丢脸,大哥也绝对不会。”
“唉,辛苦你们了。”阮珠幽幽的叹道。
“珠儿,我和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云家,为了我们共同的孩子,你无须自责。”
次日,是朝臣的休沐之日,除了静言还在忙,宗之和敏之都在家。
但却等来了皇帝的圣旨,这圣旨来的挺突然,是给几位老公封官的。
宗之带领家人跪下,吏部的官员捧着圣旨朗读。
等读完了,阮珠还纳闷着。皇帝这是哪根筋不对,没事特喜欢封官玩?她家小二给了个从二品的枢密院副使,还算是不错。
但宗之在原先职务的基础上又加任了参知政事,这可是不小的官职,虽非宰相,但也相差无多了。
敏之由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上升到大理寺卿。
皇帝封赏了老公们,很不错。但没忘记儿媳妇,对于这一条阮珠还是满意的,至少不是虚有其表。给了她澜河旁食邑三千户,这得多少油水?是人都不怕钱多。
她不明辨皇帝为什么头脑发热到突然封官,但两位阮家的两位王爷心里明镜似的。宗之私下对敏之道:“父皇要用官职压迫云家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云世伟平叛的几年中取得了不错的战绩,等到云老大再从外域归来,以他的从来在澜州的作为,这一次必然取得巨大荣誉。皇帝若想压住云家,就得给儿子封更大的官。届时在舆论的压力下,云世一只怕也要退出正夫的位置。
敏之面无表情,斜瞄了他一眼:“被逼着做储君的人又不是我,你问我干嘛?我不管你的闲事,但若伤到珠儿,我不会放过你。”
宗之面色凛然:“我比你更在乎珠儿。”
敏之哼了声,不再答话。其实他有自己的烦恼,南岭国的司马宰相追的紧。劝他不成,又去走父皇的路子,大有不把他弄回南岭不罢休之势。
☆、110新章节
宗之和敏之都是很自傲的男人;不愿把烦心事舀到家人面前唠叨,在他们看来连妻儿都不能保护的男人很没用,没资格做人家的夫君。
幸好皇帝晓得适得其反,不好逼急了。
阮子旭多少明白些皇帝的小心眼儿,他只要看到女儿们开开心心的;麻烦自有女婿们操心去。每天打理生意之余;剩下的时间含饴弄孙;对于自家的继承人小雨泽看护的格外用心;日子过得倒也悠哉游哉。
他在关雎山庄住惯了;城里的阮府很少回去;说辞跟小女儿一样,阮府太冷清,不如这里热闹。
但阮珠还看出了他的寂寞;就是在后世六七十岁的老人也要找配偶的。阮子旭现在才四十岁,孤独一辈子说不去。
宗之在一年前就给志熙请了一个翰林院的大儒教学,很快博裕和博雅也到了入学的年龄,便凑在一处去就读,但博雅对上学没兴趣,尤其那些个之乎则也什么左耳听右耳冒。
宗之当初一语成谮,孩子果然继承了阮珠的基因。有一次他这样对妻子开玩笑:幸好博雅是个女孩,学识不好,有德行和容貌就够了,不愁嫁不出去。
阮珠表面不满,心里却在庆幸,好在儿子博裕跟宗之相似,小小年纪,表现的不同凡响。夫子当天教的,全能滚瓜烂熟的背下来,阮珠让他背的诗词从未有一句忘记过。若说博裕能一目十行,亦非言过,在这一点上,就连长兄志熙都比不上。
但志熙性情稳重,有乃父云世一的风范,对待弟弟妹妹向来呵护的紧。
咕咚!就在阮珠转个身的功夫,博照从沙发上掉了下来,不知是真摔疼了,还是吓到了,哇哇大哭。她把儿子抱起来,抚着脊背,轻声哄着:“照儿不哭,你是小男子汉只有越摔越坚强,越摔越结实。老实哭哭啼啼的没的变成伪娘就糟糕了,以后找不到媳妇可没怪娘事先提醒你。”
六个月大的小婴儿哪能听懂这些高深理论,兀自哭个不停。
敏之走进来,问过才知道儿子从沙发上摔下来,顿时心疼什么似的,从妻子手里抱过孩子:“珠儿我说你怎么回事,照顾孩子有奶娘就是了。你说你一个王妃成日里搞得像个打杂的小老百姓好玩吗?看把我儿子摔的?”
“我不是担心儿子跟我不亲吗?雨泽都被爹爹抢走了,我可不希望这个儿子被奶娘抢走。”阮珠被老公说的挺理屈,撅嘴道:“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谁对他好,他就跟谁近便。你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可见这些年白活了。”
其实阮子旭没把雨泽给抢走,就是隔三岔五的抱去乐呵乐呵,没过几个时辰就送回来了。
“小孩子的记性能有多好,等过几年就把奶娘赶走,没几天儿子就忘了。”怀里的博照还在哭个不停,敏之总也哄不好,打开他的尿布看:“也没尿啊,我看这小子是欠揍。”
阮珠推开他:“可能是饿了,我给他喂食吃。”掀开自己衣襟,舀过沾了清水的锦帕在胸上擦了擦,抱起孩子喂奶。
敏之瞅着妻子雪盈盈的肌肤被儿子碰触,心里涌起了嫉妒感。
小家伙很有趣,吃母亲的这一边,那一边还用手护着。敏之伸手把儿子的小手给挪开。博照扁了扁小嘴,似要哭的动作。阮珠赶紧把他的小手放在上面。朝丈夫训斥:“没事你到外面凉快去,别在这捣乱。”
敏之从后面抱住妻子:“珠儿,待会我们去荷花淀里好不好?”
阮珠想起那次偷情,又甜蜜又害臊:“都秋天了,会冷的,再说你不怕挨罚吗?”那次过后,敏之被罚了一个月不准靠近她。
“不怕。”敏之把妻子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同抱在自己的腿上坐好:“要不待会儿去我的飞羽阁,珠儿,我一定让你开心。”
“不好,被吕大哥和二表哥还有静言知道会不高兴,也不公平。”
“每次才轮到三天,五个男人分,要是云大当家的回来就是六个男人分。其中还有你休假的三日,珠儿,我觉得这样太残酷。”
“唉,其他人都没怨言,偏你多事。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难不成把我拆开了,你们一人一块?”她也很无奈,认为眼下的规则是最公平的了。
“还要等好些天才轮到我,要不……”他在她的耳旁小声道:“今晚在一起聚聚?”
能被那么多男人一起爱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她也很喜欢,累虽累了些,但他们都会考虑到她的身体,不过多的索求!阮珠眸子莹亮,轻轻点了下头。
敏之大喜,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她推拒道:“你别挤到了宝宝。”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腿上,把孩子喂好了,再拍了会儿脊背,把奶嗝拍出来。从老公的腿上起身,在地中央边走,边哄儿子入睡。
敏之等博照睡着了,小声道:“我抱他回房睡,时间不早了你赶快洗澡,待会在床上等我们。”
阮珠瞅着他们父子离去,正要招呼暖春进来侍奉她洗澡。
但在这时,小喜子走进来。“娘娘,华三爹来向你请安。”
自从阮玉怀孕,眉眼盈盈处就交给了行云流水管理,她只隔几天去视察一遍。身边侍奉的人就换了小喜子和小春子,这两个太监办事伶俐,多年来给曲高和寡当徒弟,经他们一手□出来的。
“华三爹不是想去老树村找我母亲吗?怎么还没走,让他进来吧!”阮珠想起前日去福瑞堂给父亲请安,华三爹在向阮子旭辞行,说了要去老树村陪阮夫人,当时阮子旭沉思了好久。
华三爹是阮夫人的第三个侧夫,膝下有阮夫人生的两个儿子。阮夫人离开阮家那年,他和孩子却留下来,从渝州到京城,再到澜州,一直在阮家做账房。
阮珠待他也算不错,华三爹的两个孩子现今都长大成人。她给他们各自捐了一个看守宫门的五品侍卫,帮助他们成家立业,允许两人归了华家的宗谱。如今各有前程和宅子,生活不愁。
华三爹作为这时代的男人无疑是很聪明的,懂得追求。如果当初跟随阮夫人一起离开,他的两个儿子便会碌碌无为,像朱四爹那样在小山村里庸俗度日,耽误了孩子一辈子。
前些日子,阮珠又派人打听了阮母的消息,回信说朱四爹膝下的两个儿子扛起了锄头下地务农。原本他们不必这样辛苦,阮玉去的那次留了不少钱,但不知着了谁的红眼,半夜三更闯进去抢劫。朱四爹为保护孩子,不幸挨了一刀,只过一夜就咽气了。
至于魏容早在近几年就死于花柳,几年前他被阮夫人从暗娼里接回来,就被查出来得了这病。据说发病的样子很恐怖,全身流脓。阮夫人担心家人被染上,跟儿子把魏容抬去了一所废弃的破庙,每日在窗口往里扔几个馒头。
阮夫人现在跟两个儿子生活,生活非常拮据,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为什么不肯回来?
真是何苦来!阮珠不明白阮夫人在坚持什么,是骨气,还是没脸面对昔日的爱人。但她决定要亲自去老树村一趟,就绑也要把阮夫人给绑回来。
华三爹走进来,给阮珠行了礼:“娘娘,我是向您来告别的,这些年多亏你帮忙让杨儿和贤儿过得顺风顺水,如今成家立业。我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阮珠眸子转了转:“你想去哪儿?”
华三爹眼神微微凄楚:“当初没跟你母亲离开,是怕误了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有自己家庭和前程。我原该陪你母亲了,听说她过得很不好。”
阮珠幽幽叹了声:“我正想往老树村走一趟,不如一起去吧!”
华三爹眉间闪过喜色,随即又黯然下来:“就怕你母亲脾气太犟,还是不肯回来。”
“那就把她绑回来。”
老树村距离澜州五百里,山路难行,乘坐马车每日只能走几十里的路,十余日才走到。
“才几百里路,如果换了我骑马来只需三日便成,你累不累,要不下车要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进村子。”云世伟被封了枢密院的副使,还没去上任,就陪了妻子一遭来了老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