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掉下泪来:“我们两姐妹自小感情好,偏偏你嫁去了澜洲,路途遥远,独留我一个在家,兄弟姐妹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知心的。”
阮珠朝暖春招招手,后者过来扶她坐起来,她拿了一条帕子给阮玉拭泪,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大不了以后天天陪你还不成吗?”
阮玉绷着一张小脸:“大姐当我是小孩子,你如今有了姐夫的人了,怎么可能像从前一样天天陪着我?”
在阮珠脑海里残留的信息,阮家二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但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阮玉恨恨的道:“二房的那些个烂了良心的诬陷我们爹爹下毒,不就是想让娘休了爹,好趁机夺我们阮家的财产吗?”
还有这事?阮珠有些发懵。
“幸好大姐把下毒的事揽了去,却被母亲罚着关在房里一个月,后又被嫁到到澜洲去,这么久都不知道受过什么苦?”阮玉又掉下泪来,哽咽道:“当初来咱们家求亲的有三个不错的人家,属澜洲云家的条件最差,又最远,母亲那么做还不是不待见你?”
“不是吧!”阮珠头疼死了,古代的大家族事情跟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我觉得母亲待我挺好的,刚才挺高兴的。”
阮珠毕竟是阮夫人肚子生出来的骨肉,即使侧夫再得宠,由于母女天性,也不容易被代替。况且她觉得阮夫人不是糊涂的,也许心底明白一些,但为了维持这个大家庭,不得以装糊涂。
“可恨我不是男孩子,不能给父亲继承家业,不过我不会让那些庶出的孩子得逞的。”阮玉的眼神很是坚定:“云家那些分家出去的叔叔伯伯们想把儿子过继给我们爹爹,母亲那些侧夫也想把儿子送来,真是想得美,有我在一日,断不许他们欺负我们。”
阮珠明白了,原来一切都为了财产。
阮子旭走进暖阁,眼里含着一丝泪意,两只手分别抚着两个女儿的秀发上,声音颇为感伤:“是为父的不好,让孩子们跟着受委屈了。”
“爹爹!”阮玉喊了一声,站起身:“爹说得哪里话,我能受什么委屈,反倒是那些个昧良心的贪婪家伙受委屈,每次在我面前出现还不是俯首低眉的。”
侧夫身份低下,相当于半个奴才,再受宠也不能跟主子相提并论,奴才膝下的孩子就算主子身份也高贵不到哪去,要不怎么有嫡庶之分。
“爹!”阮珠站起来施礼,想着脑海中的记忆,从前的阮珠一直这样温顺懂事来着。
阮子旭扶她坐下,轻轻责备:“身子这么重的人了,还顾这些虚礼做什么。”
阮玉却把手放在姐姐的肚子上,表情透出几分深思,阮珠把她的手挪开,前世是独生女,不懂手足之情,被她这么亲热的抚摸,有一种的说不清的陌生情绪。
“大姐!”阮玉抬起眼神,忽然说道:“你要是生个男孩,还是姓咱们阮家的姓氏吧,进阮家的族谱,给爹爹做个继承人吧!”
这是什么论调?阮珠傻住,就算她同意,云世一会同意吗?云家也有家族事业需要继承,而且当父亲的怎么可能甘愿亲骨血不随自己的姓,反而拜别家的家祠堂,别家的祖宗?
阮子旭却把希冀的目光放在阮珠身上:“阮家的财产之多,整个天楚能比上的人家也少有,我们家族内部谁不觊觎?但除非是我阮子旭的骨血,任何人都没资格继承。珠儿,爹不要你的嫡子,等过几年过继一个庶子便成,为夫会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嫡长孙,继承我阮家的家声。”
阮玉拍手道:“这样就好了,爹爹不用再为继承人发愁,让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去吐血吧!”
阮珠想了想:“这事不急,等过几年吧。”
阮家那么有钱,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儿子独占,阮玉万一有想法呢?
在阮珠的观念中钱不必太多,够用就行,为钱起争执完全没必要。
晚饭场面异常隆重,阮家的人都到齐了,正房一桌,侧夫们一桌,孩子们一桌,佣人们站在旁边侍候。因得阮珠刚回门,便跟父母坐在了一处,阮玉说想念二姐,也挤过来。
吃饭的时候,阮子旭想给妻子夹菜,再把女儿的面前的菜碗夹满,想了想又给云世伟和吕飘香也相继夹了菜,吕飘香连称不敢,云世伟则是个大咧咧的,给阮珠夹了几筷子后便顾着自己吃。
阮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只有阮子旭关照了小辈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默不作声的吃。
饭毕,上了茶,才开始聊天。
阮珠打量一圈,各人的形貌基本都能在脑海中找到资料,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情绪,但差不多够她了解家庭成员了。眉目一扫,二房的阮菊始终若有若无的盯着吕飘香。
☆、49新章节
这个阮菊才十三岁;就春心萌动了。阮珠转念一想:古代的女孩子十二三嫁人也多的是;但这么明显盯着男人偷看;还有可能成为她姐夫的男人,这小丫头心里怎么想的。
阮菊偷瞧吕飘香一会儿,过来给阮家二老施礼;对于阮子旭始终有着惧怕的情绪;但对生养自己母亲很是依恋;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臂:“娘;刚才听大姐姐带回的下人说吕公子琴弹得很好听;反正呆着没事;不如要他弹上一支曲子大伙听着高兴。”
“放肆。”阮子旭面色一沉。他看得出来吕飘香气质超然,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能当成江湖艺人对待。
“父亲,女儿说错了什么?”阮菊说完,用委屈的神情望着阮夫人,吕公子不就是一个侧夫身份,母亲的这些个侧夫还不是被呼来喝去的,怎么自己也是阮家的三小姐,怎么连指使他弹琴的权利都没有了。
“菊儿听话,去一旁坐着,娘在房里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玩应,待会让你姨爹给你捎回去。”阮夫人伸手整了整阮菊的衣襟,把推到旁边座椅上。
阮珠大跌眼镜,感情阮夫人也有很慈爱的一面,只是分对谁,眼角一扫,看见阮玉捏紧了衣带,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泛出青白色。
每个家庭的孩子都有受宠和不受宠之分!阮珠暗叹着,伸手抚上阮玉的手背,状若安慰地拍了拍,阮玉反过来握住她,姐妹俩默默的传递着亲情。
吕飘香却存着想融入阮家的心思,吩咐小童回他的房里取了古琴,不多时,琴取来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弹奏了起来,一曲既终,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如醉如痴。
当然,除了不懂琴的人,云世伟就打起哈欠了。阮珠气恼的在他腋窝下掐了一把,这样也能犯困,真是服了他。
云世伟疼得跳起来,一面甩着胳膊,一面埋怨:“媳妇,你怎么哪都掐,掐这里很痛的。”
他的一番动作把屋中的人都逗乐了,他也不在乎,反而阮珠怪不好意思的。
“时间不早,大伙都散了吧!”阮子旭摆了摆手,对阮珠道:“你赶了多天的路一定很辛苦,我让人把你芙蓉园重新收拾妥了,你带着世伟回去安歇吧!”
侧夫们和一干儿女都过来施礼,道晚安,纷纷离开锦瑟堂,吕飘香也告辞出去。
阮玉却拉着阮珠的衣袖,神情很是依恋:“爹爹,今晚我要跟大姐睡在一起。”
“改天吧,你大姐今天才回门很累了,她身子又重,不能照顾你。”阮子旭看屋里的没几个人了,招招手让云世伟先出去,然后对阮珠道:“我看世伟是个不懂得照顾人的,不如晚上让暖春暖情睡你房里。”
“爹怎么这事也管,房里那么多人我不习惯的。”
这时代的女孩子成亲前就备下了通房,通常都是用来照顾起居饮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陪睡,但讲究礼仪人家出于对男方家庭的尊重,大都不愿意女儿在出阁之前跟下人有染,所以通房都要穿上贞操带。但出了阁就没必要了,通房就是暖床的工具。
“暖春暖情跟你那么多年,怎么你嫁了人,有了丈夫,对他们就不习惯了?”阮子旭皱了皱眉,“你身边男人太少了,我看吕公子很不错,是个知情识趣,又知冷知热的人,赶明为父为你做主把他纳下吧,有他照顾你,为父很放心。”
天楚国的父亲都这样,还是阮子旭很个别,怎么连孩子有多少床伴也要管?阮珠尴尬的道:“爹,人家吕公子还没答应,再说他的父母怎么甘心让儿子做个侧夫,你老就别一厢情愿了。”
阮子旭点头:“看来还要找媒人说和说和才行。”
阮珠怔住:“太早了,我现在才十五岁,纳侧夫不着急。”
“大姐不喜欢吕公子吗?”阮菊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了又转身回来,一双大眼骨碌碌的盯着她:“大姐要是不喜欢吕公子,不如送给我吧?”
阮珠愣了一愣,人家吕公子又不是货物,哪是随便送的,她虽然不清楚吕飘香的来历,但从对方的一贯表现,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家世。把他送人,她还没这个权利。
“这个,恐怕不行。”阮珠淡淡的说着拒绝的话。
着阮珠冷淡的拒绝,阮菊眼里闪着怒意,叫了起来:“要不我用身边的两个通房跟你换,他们会跳舞,又会唱小曲,还很会照顾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阮菊的园子里养了几个漂亮男孩,能跳舞能唱曲,常常闹到深更半夜,有时还把他们打扮成女孩子,涂脂抹粉的玩闹。阮夫人对此睁一眼闭一只眼,认为是小孩子的游戏,无伤大雅。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阮珠仍是拒绝。
“你怎么蛮不讲理?”阮菊变了脸色。
我蛮不讲理,这话从何说起!阮珠被她的话差点笑喷了,这人还真能颠倒黑白。
阮子旭神情不耐地看着这个被惯坏了的庶出女儿,只要她看上的东西总认为一定属于她,理所当然的索要,竟是没把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这回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姐姐侧夫身上!
他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坐在一旁的太师椅默然的饮茶,可惜妻子出去解手了,不能让她看到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什么德行?
阮玉几乎抓狂,冷冰冰对上阮菊:“没见过你这样不知羞臊的,我倒要问问二姨爹怎么教得孩子,平日在自己的园子里荒唐也就罢了,这回竟然把歪脑筋动到了姐姐的侧夫身上,何苦自己不尊重自己,平白叫人笑话了去。我看今儿三妹也别回自己园子,在锦瑟堂好好听从父亲教导规矩,也好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阮菊气得脸色大变,二姐平日就爱拿自己庶出的事情嘲讽,这些话让她下不来台,抬眼看到母亲没在房里,只有父亲坐着喝茶。因不是亲生的,隔着血缘,她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委委屈屈的说了一句:“爹爹,你看她……”
阮子旭对她说不出的厌恶,淡淡说道:“回去抄一百遍金刚经,三日后交给我。”
阮菊呆了呆,叫道:“我去找娘,娘不会这样待我,你们都欺负人。”
阮子旭重重的放下茶碗,神色冷然:“记住,要你亲自抄写的,别人不许代笔。”
阮菊顿时眼泪汪汪,加上她原本出色的样貌,看得人都怜惜的不行。但阮家人对她视若无睹,阮子旭旁若无人的喝着茶,阮玉满脸嘲讽的看着。
这时,阮夫人走进来,看见小女儿委屈的不成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一把搂在怀里,指着屋里的几人大骂:“你们趁我不在就合伙欺负菊儿,父亲和姐姐的哪一个不比菊儿大,怎么就不怕惹下人笑话?”
阮菊哭哭啼啼:“娘,爹爹要我抄金刚经,抄一百遍。”
阮夫人哇哇叫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夫君,菊儿小孩子不懂事就算说错了话,办错了事,也用不着罚他抄写一百遍金刚经,你的心也太狠了?”
“你怎么不问她说了什么?”阮子旭冷笑道:“我阮家孩子就没有这样不知规矩的,简直不知所谓。”
“你说了什么?”阮夫人觉得事情挺严重,不然夫君不会气成这样。
阮菊低着头,掩饰着眼角的恨意:“我只说了要大姐把吕公子让给我,我没有白要,我说过把身边两个通房跟她换的。”
她说了好一阵没见阮夫人反应,她抬起头,却见母亲叹着气道:“你若无事就回去吧,记得抄写一百遍金刚经。”
“娘!”阮菊叫了起来。
阮夫人招来身边的小厮:“眉月,你送三小姐回去,晚上天气怪凉的,别忘了给她多加一件披风。”
阮菊见母亲态度严肃,只好撅嘴答应了。
阮珠和阮玉父母心情不好,也相继施了礼离开。
阮夫人讪讪的向一脸阴沉的夫君赔笑道:“菊儿闹得不像话,怪我平时没教好,你也知道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家不容易,孩子们的事情又多。”
阮子旭冷笑道:“哪怕是罪犯杀人抢劫朝廷都会按律治罪,你倒好,今个下毒,明个抢侧夫的,明知道事情的始末,偏偏还放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