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擦过,插进一盘烤全羊中。黄衣男子割下一块羊肉送进嘴里,点点头:“拿去吧。”
冷清扬回来坐下,什么事都没有。几分钟后,奇怪的声音响起。我再次往外看去,那几个人神情痛苦的抓着脖子,呼吸不过来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冰焰用手转过我的脑袋:“别看了,吃饭。”
“他们怎么了?”
“医毒一家。我给他们下了点药。若他们运气好,醒来之后寻得良医,几个月后还能出声,否则,就别想再说话了。”冷清扬像在谈论天气。
二十 天池
“梨落……”
“干嘛?”
我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懒洋洋的看了冰焰一眼。从瑞香阁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简直糟到了极点。冰焰和霓裳是个什么关系,大家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却还一个个的收着掩着。红凤原本一路上都和我们一辆车的,吃过饭便毫不犹豫的钻上另一辆车,估计是被我的怨妇样给煞到了。
“你在和谁生气?”
我叹口气:“你别装了,还是都招了吧。”
“招什么?”
“霓裳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吧。怎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语气还无比自然。愣了愣,不觉有些泄气。我也见过霓裳。任何一个男人,天天对着那样极品的女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纯粹是在自找打击。
“没什么……”我忍了又忍,还是不死心的冒出一句:“你们到哪一步了?”
安静……还是安静……我死撑着不看他,我一定要答案!
“一共有哪几步?”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差点吐血,干脆自暴自弃,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冰焰抓住我的手,笑道:“你这脑袋里成天装的些什么?如果想知道我和霓裳的关系,那就相信你看到的。”
我看到的?在流景院的房梁上,我看过他们在一起,霓裳明显是对冰焰有意的。可冰焰对她,实在不像是……
抬眼对上冰焰笑意浓浓的紫眸,我一字一停顿:“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
我笑了,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
“那霓裳为什么认识我?”
他僵硬片刻:“你能不能换个问题?”
“可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他温柔的笑了,终于不再沉默:“落儿,你想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相信我好吗?还有,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只需要看着我,向我走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到达天山的时候是晚上。
明月映白雪,苍茫云海间。深蓝天幕下的雪山早已屹立千年,风似低吟。
冰焰拿过一件披风给我系上,对红凤说:“让潋晨过来。“
红凤从车上拿出一根小棍,点燃,几颗红色弹珠冲出,在高空爆裂,流光四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个人来到我们面前。
“宫主,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讶然的看着说话的人。
袅袅纤腰,盈盈双眸。
霓裳。
冰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已办完所有的事情,特地赶来与宫主会合。”霓裳的眼睛没从冰焰身上挪开过。
冰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属下来晚一步,请宫主见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金藤妖娆。
潋晨走上前来:“宫主要找的人现在天池凤翎观。属下等随同宫主一同前往。”
“不必了,”冰焰回头微微一笑,伸手环住我的腰:“梨落,走吧。”
我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脚尖擦过林梢,轻纱叠衣。一瞬间,恍若飞翔。抬头看见冰焰俊秀完美的脸,在星月交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光,风鼓得乌黑如玉的长发联翩飞舞。
万物流离,九华曳地。
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
我们停在一个石拱门前,中间一条长长的石阶直行而上,两旁的琉璃灯盏明明暗暗。
冰焰捏捏我的手:“你想怎么进去?”
“啊?”我没会过意来。
“直接进去的话,要花点时间找人。正常途径么……”冰焰指指前方:“那就跟着她吧。”
一个姑娘自薄雾中走出,停在我们面前:“请问两位来访何人?”
“凤翎幻琦。”
“敢问阁下是?”
“玄火宫,冰焰。”
冰焰抱起我拾级而上。其实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右腿老是不敢用力,走路姿势可想而知。冷清扬说再这样下去我会真的变成瘸子。
夜凉露重。一座座楼台擦肩而过。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言自语道:“幻……琦,怎么这两个字听起来那么耳熟?”
冰焰看我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问我:“找到那个人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没空理会他的话,努力理清记忆的线索。电光火石间,我猛然想起,花魁幻琦……谁能带去冰焰,她就许谁一个条件!
“我们先……”话出口一半,我忘了要说什么。
石阶尽头,一方平静如恒的湖泊。
冰月如画,静影沉璧。西岸三座琼楼,灯火辉煌。
我的第一感觉竟是回到了玄火宫。
冰焰放我下地,我才回过神来,紧紧攥住他的手:“我们先回去,用你说的另外一种方法进来。那个幻琦,我们不要见了。”
冰焰轻笑:“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冰焰15岁那年就称霸武林,他有什么好顾忌的!可我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想让他见到这个女人。莫非,我已经小肚鸡肠到了这种境界,真让人汗颜……
胡思乱想中,我们走进了凤翎观。
银红交错,香雾冉冉。
芙蓉帐外,两排侍女罗裙绮带,繁花乱眼。
“玄火宫主亲临天池,有失远迎,幻琦之过。”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芙蓉帐缓缓拉开。
一张妖冶的瓜子脸,涟涟秋波为眼,白色羽绒为饰,满屋粉黛黯然失色。
“阁下就是裴冰焰?”
“正是。”冰焰微微一笑。
莲步轻移,环佩叮当。
幻琦走到我们面前,娇笑出声:“果真不负盛名。若是早日得见,幻琦也不至鸳鸯被冷,虚度年华。”
这个死女人!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好像有感应似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妩媚一笑:“你少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我,本来嘛,你也算个美人,只可惜,是个瘸子。”
瘸你个头啊,我的额头上青筋直暴。
冰焰冷笑两声:“她若是瘸子,这世上的女人都没有腿。记得姑娘很说过,谁能带本宫来见你,你就许谁一个要求。梨落,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她说。”
幻琦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笑容回到脸上:“梨落……难怪裴宫主竟视幻琦为无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前提是他得留在这!”
她直视我,下巴扬起,骄傲得不可一世。
冰焰对我点点头,我说:“我要见弄月!”心里暗想,就凭你,能留得住冰焰么?
“哦,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把这个死女人的嘴巴缝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扬扬手,吩咐上前的侍女:“带她去天香楼。”
我看向冰焰,他的眼神平静如初:“我在这里等你。”
二十一 放手
那名侍女带我走到一处小院前,一言不发的对我屈膝行了一礼,就离开了。院门里种满了竹子,一条小路蜿蜒进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拍,可能是分开太久了,我忽然很怕见到弄月,怕他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说过我还没有想好,你为什么每天都来?”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斜月疏影里,一名男子背对着我,手中一管碧玉笛。
“你没什么好想的,只是放不下那点儿女情长罢了。事实放在眼前,你却强迫自己看不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说话,却没见着人。
“不要说了,我的事我自己作主。”
“你作主?那个丫头现在就在你身后,你不妨去问个清楚,她由不由得你作主?”
男子缓缓转身,缱绻月光下,一如初见时琼花般柔美的容颜,浅浅一笑,如雪般纯净,他轻轻唤出两个字:“落落。”
我走了出来。来时的路上想过很多遍相见的场景,没有一个这样的出人意料。也想过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说,如今他站在我面前,我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他看看我的腿,眉尖紧蹙:“落落,你的腿还没好吗?”
“已经长好了,我怕疼,不怎么走路,所以恢复得慢点。”我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像是……从来都没有和他分开过。想了想,问他:“你见过星璇了?”
弄月点点头:“我让他先回去了。”
“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弄月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只是深深的看着我,似要把我烙进心里,眼神里……竟闪过一丝决绝。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四下看看:“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那个声音又响起:“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须回答我的话。若是要你现在嫁给弄月,你肯是不肯?”我的目光停在一处,八角亭内,烟纱重重,依稀看得见一个人影。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拉起弄月的手:“我们走!”
“落落。”他任我拉他,却不动:“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我一愣,加大了劲拉他:“现在干嘛要说这个?我们回去以后再说!”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个神秘人有一种力量能把他留下来,而他留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落落,我不回去了。”他终于轻轻挣脱了我的手。
“给我一个理由。星璇从暮雪庄一路跟随你来天山,也不是为了听到这句话的。”我反而变得平静,直视他的眼睛。
“你先告诉我,和他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
弄月笑了,如释重负:“只要你幸福,我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以后的人生,我也该去为我的父母做些事了。”
“父母?弄月,你的父母不是……”
“是的。我从小就是孤儿。但这不是天意,是人为。”
“你要去寻仇?”我的头脑一片混乱:“这就是你以后的人生?你跟我回傲龙堡,你的身世爹爹一定也知道一些,你不要轻信他人。而且,你说过,会守护落落一辈子!”
“你不是说,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把在梦境里面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可更多的解释只会变成掩饰,我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答应过你的,总有一天,你的落落还会回来……”
“落落,你给了我18年的幸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不想再骗自己,一路走到今天,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晚风中,弄月的衣袂翩飞,目光散淡的看着远方,仿佛没有灵魂的雕塑。
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我的眼里却没有泪。
早知道一切都有尽头,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亲情、友情、爱情,都很珍贵。
眼前的这个人,却不是我的亲人,朋友,或是爱人。
但他是我最不忍伤害,最想要珍惜的人。
木然的转身离开。
很想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幸福胜于自己;很想告诉他,负他的是我,不是他爱的女孩。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我始终给不了。不如放手,海阔天空。
清冷的笛音划破长空,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弄月,珍重。
回到凤翎观,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芙蓉帐半垂,地上七零八落的小物什。冰焰抱手直立,神态慵懒。相距不过一米的地方,幻琦双手提剑,微恼的看着他。
我正要上前,幻琦忽然扬手,两柄剑“咣咣”落地,她嫣然一笑,极尽妩媚:“裴宫主果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幻琦不过是想向你讨教一二,你却动真格了。”
“本宫若是动真格的,你还能说话吗?”冰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幻琦不以为意,仍是笑着:“难道裴宫主真的不想试试吗?梨落才多大的丫头,只怕还没熟透……”说着,身子软绵绵的向冰焰靠去。冰焰一手支住她的肩膀,幻琦豪不退缩的半仰着头,宽敞领口处的锁骨如倒扣的小碗。
我已经没有力气看下去了,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手被拉住:“梨落,你没事吧?”
鼻子一酸,我一头扎进冰焰怀里,汹涌而来的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冰焰有些无奈的低叹道:“傻丫头……”
他弯腰抱起我,头也不回的说:“姑娘如果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的好,再有下次,本宫定无耐心奉陪。“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得到你。”
冰焰像是没听到这句话,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我抬眼从他的肩头看去。阑珊的灯火下,幻琦一扫方才的风情万种,满脸的倔强。
“冰焰,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