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没有教好他，”老妇人叹息，“若不是当初太过宠他，岂会宠出他现在无法无天的性子。”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交换条件
老妇人姓铁，年轻时丧夫，留下一子。
铁大娘为了自己和儿子，便努力的求生存，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番名号来，人称“铁娘子”，黑夜门的前身，便是铁大娘一手创就的。
为了补偿自糼丧父，不曾得过父爱，铁大娘是万般宠爱自己的儿子铁无路，疼爱的程度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养成了铁无路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只是，一个女人家在江湖上再有名号，也大不到哪里去，甚至有时还受到其他门派的嘲笑与辱侮。
铁无路从未忘记被人嘲笑与辱侮过，且记得每一个人，直到一年前，正式从他娘手上接过黑夜门，立刻大整改，不再想要身处白道，而是立刻沉于黑道，铁大娘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与一手创立的门派就这样被随意的改动。
她的反对非但没有让铁无路迷途知返，反倒是更加的变本加厉，最后干脆把老娘关进暗牢。
这一关就是一年。
陆陆续续的有人被关进暗牢，铁大娘也是从那些人嘴里知道黑夜门在外头做了什么好事，只是，恨铁不成钢啊。
她的一身武功被钳制，用不上。
“若是能出去，你身上的病，我倒是能治，”老妇人替良辰查看了一番之后，说道，“年轻时，为了方便，我随不少有名望的医者学了些医术，你这种情况，刚好是我能处理的，只是，在这暗牢之中，你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话，微微一顿，铁大娘又继续问，“你可有家人？”
“有的，”良辰点头，“只是，家人在很远的地方，他们恐怕不知道我在这儿，若是我丈夫，他知道了，该会四处寻我吧。”
“妻子不见了，他是一定要寻的，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就是他的不对，依你的身子骨，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他慢慢来的。”铁大娘有些担心，她替良辰把脉，从脉象来看，她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
这暗牢里湿气重，又吃不好，睡不好，精气神一差，病邪再度入体，怕是难保她的小命。
“人生人死，谁也勉强不了，大娘，我不要紧的，若真的死在这里，我也感激，最后一程能有大娘相伴，”好过一人孤单死去。
那，是她所无法忍受的。
“你这孩子，”铁大娘动容，“把生死看得如此淡可不是好事啊，”她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活着，丫头年纪轻轻的岂能容她说死就死，“能相遇，就是有缘，良辰，老太婆一定想法子救你。”
“大娘，怎么救？”她们可是关在同一处牢房呢，虽然身份不一样，但是，现在的处境是一样的。
只见大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牢里，时不时的传来有人的咒骂声。
大多时候，是承受不了的痛呼，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是带着伤的，进了这暗牢，不管是什么伤，是不会有人来治。
常常有人伤重直接死在这地牢之中。
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良辰没想要死，她心里担心小寿，也不知道小寿现在是生是死，小寿护她，她却护不了小寿，还有司徒啸啊——，可千万不要怪大桑。
大桑是一点错也没有啊。
过了好长时间，漫长的让良辰以为起码过去了好几天，终于，有人来了。
是送吃的来。
铁大娘的吃食会稍微正常一点，有饭，有菜还是新鲜的，不像良辰的，怎么看也像是脏水，和过顿发味的食物。
她不是好命的咽不下去，为了活命，再苦她也要承受，只是，这副身子骨不知何时变得尊贵，吃下去总会吐出来。
“别急着走，去告诉你们门主一声，他娘决定支持他，让他来接他娘出去。”铁大娘突地，对送食物的人说。
“老夫人真的想通了？”那人有些不相信，都关了一年才想通，是不是太长了些。
“要你去你就去，多嘴个什么劲，”铁大娘低斥。
“是，”小喽罗连忙应声，对方可不是别人，是门主的娘啊。
人，走了。
铁大娘把自个儿的食物分了一半给良辰，将良辰碗里的脏菜脏饭倒在一旁喂耗子，“只要我应允帮他，他就会让我出去的。”
“大娘是真心要帮他吗？”那，岂不是让黑夜门门主更加的肆无忌惮嘛。
“帮不帮他到时再说，良辰，我是要帮你啊，你再呆下去，就要死在这里，我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也算，是为儿子积些福吧，这孽是无路手下的人造的，那也等同于是无路造的。
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
但，坏人一定会有恶报的。
铁大娘是深信其中道理的，“只要一出暗牢，我就带你一起出去，治好你身上的病，再送你回去。”
“大娘，良辰何德何能——，”声，微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傻丫头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娘之前说过，能在这里相遇，是咱们的缘份，咱们就好好的续上这份缘，我也希望有人让我那臭小子认清是非黑白，别做违背良心的事，一旦江湖中人围着黑夜门，他是跑不掉的。”
呃——
大娘不知道吗？
“大娘，我进来之前江湖便以华家庄为首，相约黑夜门在凤凰山上谈判，只是黑夜门兵分两路，一路上华家庄，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闻言，铁大娘沉默了许久。
手中的筷子也再提不起来。
这黑夜门已经成为江湖人的眼中钉，那是不拔不快，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娘，”良辰有些担心的，扶着铁大娘，“你别太担心，相信门主没有出声，否则，刚才送食物来的人就已经会说了。”
“他就是活着又能如何，迟早有一天，他是会死在自己手里的。”养不教，母之过，她的过，太大了。“不行，我得快出去，守着他，不能再让他犯下大错。”
“大娘——，”
“良辰，若我治好了你，也请你到时在正派之人面前为我儿子说说好话，他只是一时走了歪路，若有错，那也是我的错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因祸得福
一切如铁大娘所料，很快，她就被请出去了。
只要铁大娘不与儿子对着干，她就是黑夜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门主娘亲，所以，门娘他娘决定要带走地牢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囚时，是不会有人说个“不”字的，也不会有人敢对门主的娘说个“不”字。
门主可是不允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当然，门主他娘也不肯。
良辰虚弱的连走出地牢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得已让铁大娘找来两个丫环把她扛到客房去。
门主铁无路在第一时间见到他娘。
“娘真的愿意扶助孩子，”铁无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人，修长的身躯，温文的气度，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他只适合在书堆里。但，那仅仅是表相，一个书生，断然不会有满是侵略的视线。
一个书生，是不会有满腔的报复心理。
一个书生，更不会有盖过江湖各大门派的野心。
铁大娘从小就让铁无路习武，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强身健体，更重的要还是有自保能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铁大娘更是警慎于自己一介女流，若是有一天无法再保护儿子时，他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这，是一切的开端，铁无路所学武功不是扎实正派而是走邪门路子，以至于多年来武功底子虽不强硬，便，武功够高。
甚至连铁大娘也不知道儿子为何会走上邪路，害得铁大娘一叹再叹自己是个失职的母亲。
“娘还能骗你不成，你是我儿子，是咱们铁家唯一的子孙，是娘一生的指望，除了顺着你，娘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她没有了，没有再一次机会可以改变儿子，却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毁了自己。
为人母，何其苦。
铁无路笑了，一脸温文笑意，亲昵的扶着亲娘，仿若之前一年的母子仇对完全不曾发生过。
“娘想明白了就好，娘是孩儿唯一的亲人，若有娘的支持，孩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铁无路看起来就像个孝子一般，亲自奉上茶水，“娘，无路听说你从牢里带出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娘识得？”
这种小事，铁无路向来是不会管的。
属下们会做什么，只要不碍着他的路，他都是默许的，地牢里关的是什么人，他也不全清楚。
但，能让娘一并带出来的人，一定不是个小角色。
“是个可怜的姑娘家，只不过是一不小心听到了你下面的人在说秘密，便被抓到地牢里，她身子骨弱，要是在下面多呆两天，怕是要死在下面，娘一时心软就带她上来，不过是个没有威胁的小丫头，算是造福吧。”
铁无路眸光一闪，“娘想要做，就做吧，若有什么吩咐，一定要告诉无路。”
“放心吧，一会我要去看看她，替她调调身子，免得她真的死了。”铁大娘拍拍儿子的手，“无路，娘之前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来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原是想好好的过过太平日子，事情发展到今天，太平日子是没有了。”只是不平的日子。
“娘这是在怪孩儿吗？”铁无路的语气一冷。
“不，娘怎会怪你，娘是要与你商议一下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才能走得太平，娘可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个请娘放心，”听到这话，铁无路的神情缓了些，“那些正派人士不是我的对手，随便玩两手就能把他们玩得团团转，这一次凤凰山之行，他们还不是拿黑夜门一点办法也没有。”铁无路狂妄得道。
“不过是小小一个华家庄，还真的以为能召集几个门派，黑夜门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娘，你就好好瞧着，无路绝对不会让江湖人再小瞧咱们娘俩，铁家没有弱者，只有强者。”
铁大娘鼻头一阵发酸，连头也开始发昏。
她失职啊。
她甚至不知道儿子是何时开始有这个想法的，她一直以为儿子过得还不错，她这个当娘的已经尽力让儿子过好日子，不让他有忧心的时候。
“无路，是娘的错，”她轻喃。
“娘，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不，黑夜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处理，你去吧，娘会照顾她的。”
“好，”铁无路点头，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娘，会对黑夜门有所危害的人，无路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要是那位姑娘病好之后对黑夜门不利，无路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到时，还请娘不要怪无路才好。”
“你就放心吧，娘不会让她危及黑夜门的。”
“那就好，”铁无路终于离开了。
铁大娘静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到客房去查看良辰的情况，到时，良辰还醒着，这样的处境，她哪能真的睡得下。
除非是身体实在是负荷不了了。
从地牢出来之后，有丫环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水，她洗过之后，吃了些干净的食物，就一直静坐着等着铁大娘的到来。
或者，来的不会是铁大娘而是另有其他，她也不会觉得太奇怪的。
李龙与祝山看到她离开地牢里的神情，她犹记得，那模样是满满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还有更多的怒意。
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在这儿，小命还真是一点保障也没有。
“良辰，怎么不到床上躺一会，”铁夫人也换了身衣，稍稍整装，“这些日子你可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大娘，我——，”她心中仍有不安。
“你放心吧，我已经放话出去，不准任何人动你，动你就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到时，门主也不会饶了他们，你不会有事的。”
“谢谢大娘，”那她就稍稍的安了些心，“大娘的救命之恩，良辰会牢记于心的。”
“可别记得太牢，”铁大娘轻笑，“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啊，只希望你还记得在牢里大娘说过的话，到时，大娘也知足了。”
“大娘放心，良辰一定刻是，不会忘的。”只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