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夜正站在亭子里,看着花园里的父子三人,李德意则站在皇上身旁,躬身领命,不一会儿,就有人快步下山来,请柯卫卿他们上去见驾。
怀着困惑又些许不安的心情,柯卫卿来到灯火通明的亭子内,见到的却是一桌极为丰盛的菜肴——堪比合卺宴。
两大个赤金的盘子里装着麅肉,麋鹿肉,两个赤金的碗里,装着双喜燕窝八宝鸭和双喜燕窝金银鹅,还有的大银盘子里装着雕刻成龙的鱼肉,两个朱漆双喜的瓷碗里,盛着翡翠鱼羹白露汤,放着一颗大红的枣子……。
这一桌金红耀眼的菜盘,全部成双成对,意义非凡,柯卫卿站在那里,看傻了眼,暗想皇后应该会过来饮酒吧。
「看到这一桌的美食,卫卿,你连见驾都忘记了吗?」煌夜取笑般地道。
「啊,是!」柯卫卿难掩尴尬地,拉着两个孩子下跪,「臣叩见吾皇……。」
「儿臣叩见父皇……」卿儿也一本正经地道。
「免礼吧,你我大喜的日子里,就不用讲究这些了。」煌夜却又说道,更让柯卫卿不明所以了。
「大人,请上座。」李德意示意柯卫卿入座,可是柯卫卿却左右看了几眼,,才问道,「皇后娘娘呢?」
「什么皇后?」煌夜在雕刻着龙头扶手的椅子里坐下,一旁的宫女为他勘酒。
「大燕的皇后啊!」柯卫卿忍不住说道,「这个时辰,该是您与皇后饮合卺酒吧?」
「你就这么希望朕与皇后一起饮酒,白头偕老?」煌夜似笑非笑,玩味地看着柯卫卿。
「微臣……。」柯卫卿想要说是,却发现胸口堵得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你坐吧。朕会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煌夜拉着柯卫卿的手,让他坐下来,两位嬤嬤抱过皇子,在另外两个椅内入座,伺候皇子们用膳。
满桌的美食,多少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柯卫卿看着煌夜,想要知道答案。
「明日,郢千彤就会启程回梁国了。」煌夜说道,却跟晴天霹雳似的,吓得柯卫卿白了脸。
「什么?才大婚,您们就闹矛盾了?!」哪有皇后在新婚头一天就跑回娘家去的?岂不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知道煌夜任性惯了,却不知他竟然如此莽撞。
「没有,她完成了她的使命,荣誉归国,有何不可?」煌夜却说道,态度有些漫不经心。
「皇上!」柯卫卿忍不住站了起来,「您知道,您这样做的后果吗?梁王他……」
「卫卿,你还记得朕的母妃吗?」煌夜突然打断道。
「您说……萍妃……?」柯卫卿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这位一生都沉侵在复仇情绪中的,悲剧的亡国公主。
「嗯,母亲为了保青鹿不灭,而违心地嫁给了父皇,却依然阻止不了大燕的铁骑入侵青鹿,这个故事,朕和郢千彤说了,即便是联姻,也不能保证朕不动她的梁国。」
「什么?」
「她竟然跪着求朕,问朕该怎么办?才能阻断朕进攻梁国的念头?」煌夜说,「朕说,那就定下五十年互不侵犯的盟约,在这五十年之内,两国将守望相助,和睦友善,违者必遭天谴。」
「公主答应了?」柯卫卿的心悬了起来。
「嗯。她是个聪明人,不会重蹈覆辙,看着梁国变成青鹿国的。」煌夜的黑眸闪烁着光辉,低沉地道,「不过,归根结底,她也是躲不过一个情字,不想被你讨厌吧。」
「什么意思?」柯卫卿看着煌夜。
「她说,你的眼里只有朕,所以看不到别的人,这是真的吗?」煌夜笔直地注视着柯卫卿。
「微臣——?!」柯卫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没有……。」
「朕也是这么说的。」煌夜苦笑了一下,伸手握住柯卫卿的手腕,「朕用了两个孩子,才把你拴在了身边……。」
「皇上……。」柯卫卿不习惯这样「坦白」的皇帝,让他的伪装几乎崩溃。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以及想告诉他真心实意的冲动,哑声说道,「那些大婚仪式,难道都是假的吗?」
「祭天祭袓,送厚礼,只是两国结交的一些友好表示罢了。」煌夜说,「大燕少了一位皇后,多了一个邦交之国,还是很合算的。」
「可是皇上,您这么做,该激起多大的震荡……。」柯卫卿不安地说。原本,皇上要娶梁国公主,朝廷里就风起云涌了,如今变成一桩乌龙,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事来?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煌夜喝着酒,突然说道。
「什么?」
「你还记得朕教给你的兵法吗?」
「当然记得。有时候,要先付出一些代价,诱使对方放松警惕,才能找到获胜的机会。」柯卫卿说道。
「对。不过兵法啊,不仅适用在战场上,也适用在宫廷斗争上。」煌夜说着,柯卫卿却似懂非懂,这幕后的敌人……是指谁呢?
——烁兰吗?可煌夜不是十分信任她的吗?
「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就让我们畅饮一番吧,这里面好几道菜,是你们巫雀人做的呢。」
「什么?」柯卫卿十分惊讶。
「像这道清波绿翡翠豆腐汤。」煌夜指着一盘绿莹莹的水豆腐,微笑着说,「其实是用一种斑鸠叶加草木灰做的,你能相信吗?这么漂亮又美味。」
柯卫卿看向那盘清香,却是头一回见到的绿色豆腐,不禁有些动容,原来是族人做的……
「这几个巫雀人是朕从石山放回来的,以后就留在宫里掌厨,你要是想吃什么家乡菜,就和他们说。」煌夜说着,舀了一勺水豆腐,放进柯卫卿面前的金碗里。
「皇上……。」
「美酒配佳肴,才叫神仙过的日子吧。」煌夜却不再谈一些烦心的事了,让李德意勘满系着红绳的金酒杯,硬是和柯卫卿喝了一回交杯酒。
在孩子们面前,与煌夜如此亲密,柯卫卿不自在极了。恰好又放起焰火,火炮在空中炸响,绚烂的七彩之花照亮大半个御花园,看得孩子们又叫又跳,兴奋极了!
「卫卿。」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烟花的时候,煌夜伸出手臂,搂过柯卫卿的腰,在他耳边低语道,「别忘了,等会儿还有洞房花烛夜呢……。」
显然,即便没有皇后,这大婚的洞房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柯卫卿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咬住了嘴唇。他的脸颊红得很,分太清是喝醉了,还是烟火映射的光芒。
第八十二章
子时。夜光犹如一湖澄清的柔波,透过轩窗,在那大红的喜床上荡漾。
柯卫卿闭着眼,睡得正熟,煌夜躺在一旁看着他,许久都未曾动弹,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异响。
煌夜轻轻挪出被柯卫卿压住的手臂,披上龙袍,走到殿外。
青缶已经跪在那儿,静候圣驾了。
「怎么样?都抓住了吗?」煌夜沉声问。
「是!皇上,您预料得没错,果然有人想要暗杀梁国公主!」青缶抬头,语气难掩激动。
「那个人是烁兰吧。」煌夜却看着皎洁的月色,神色平静,「赵国维的孙女,果然是一样的心狠手辣,不,是更加狠毒。」
柯卫卿上次举证她谋害太后的那几个证人,事后全都死于非命!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刺客都给关起来了,要进一步审讯吗?」青击请示道。
「嗯。不过这件事不得声张,尤其不能让柯卫卿知道。」煌夜沉吟道。
煌夜不想柯卫卿再以身犯险了。那次御前公审,煌夜以「他在胡闹」为由草草结束了。要在以往,柯卫卿指证贵妃,又被推翻,可是会被处以极刑的。
而甘龙,煌夜知道他一心为柯卫卿考虑,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曝光,再留在宫中,必遭烁兰毒手,所以才打他一顿,撵出宫去,只是这些事都无法言明,显然加深了他与柯卫卿之间的误会。
所以,与其说这场盛大的「婚宴」是为和梁国缔结盟约,还不如说是为修补二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他这么做,会大大的刺激烁兰吧,不知她是否会做出反击?
若真是那样,他也可以把那些贪官污吏,一并铲除了。
「是!皇上。」青缶应道。
「你先下去吧。」煌夜低声说。
「遵旨!」青缶消失得和来时一样的快,眨眼就不见了,煌夜转身回去了寝殿。
「嗯……怎么了?」也许感觉不到枕边的人,柯卫卿迷迷糊糊地醒来,却看到煌夜从外头进来。
「没什么,朕出去散散步罢了。」
「散步?这个时候?」
「嗯。朕看你这么好睡,不忍心打扰。不过,你既然醒来了,我们就继续做吧。」煌夜之前折腾得柯卫卿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做什么啊?」柯卫卿的声音沙哑,却也诱人极了。
「做爱啊。」煌夜掀开被子,看着浑身赤裸,满是爱痕的柯卫卿,「你总是让朕爱不释手呢。」这样低喃着,煌夜的手已经伸向柯卫卿的腿间,拉开他的膝盖。
「等等!不要了……啊!」柯卫卿满面通红,惊慌地道。可是才挺起腰,就疼得让他呲牙咧嘴。
——皇上竟然就这样挺身而入了!
「朕的卫卿……抱起来最舒服了。」煌夜徐徐动着腰,磨蹭着那又热又紧的窄穴。
「唔……啊……!」明明不想再做了,可是随着煌夜的律动,一波又一波热潮涌上身体,柯卫卿双手抓着鸳鸯绣枕,暗哑呻吟着。分身顶端一片湿润,被磨人的情欲虏获!
「卫卿,记着,」煌夜说着话,动作越来越快,肉刃猛烈地进出窄臀,引得柯卫卿惊喘尖叫!「朕这一辈子,要定你了!」说完这句话,煌夜狠狠地吻住了柯卫卿的嘴唇,投入到那令他迷乱的爱情中去了。
※ ※ ※
派出去的刺客下落不明,梁国公主郢千彤,竟然大摆乌龙阵,说是联姻,结果是结盟。
烁兰呆呆地站在寝殿里,不明白怎么会弄成这样?
李嬤嬷小心地伺候在一旁,心里既有些担心,又有些惶惑。娘娘要是摔东西,那还好些,起码把怨气撒出来了,她这样憋着,会不会闹出毛病来?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这大半夜里,烁兰突然说道,还往外走。
「娘娘,皇上他……。」李嬤嬤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便照直说道,「正与那柯卫卿在「洞房花烛夜」呢……。」
「怎么会?他不是要娶那个梁国公主吗?不,公主已经死了,刺客杀了她!然后,由我代替她……。」
「娘娘忘了,公主没死,刺客们……跑了。」
「跑了……?」烁兰的表情依然痴痴呆呆的。
「是,他们不见了,所以这事也没穿帮,娘娘放心。」李嬤嬤扶着兰贵妃,柔声说,「夜深了,娘娘快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
「明天……本宫还会有明天吗?」烁兰说着,流下泪来,「皇上变着法子宠那个贱人!竟然与他喝交杯酒!」
「皇上那是一时头脑发昏……。」见烁兰终于开口骂人了,李嬤嬤倒是松了口气。今晚烁兰一直紧绷着神经,才会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大胆奴才!竟敢辱骂圣上!」没想烁兰一抬手,就狠狠甩了李嬤嬤一记耳光。
「娘娘恕罪!奴才知错了!」李嬤嬤顾不得疼,赶紧跪下,还啪啪作响的,自抽起嘴巴来。
「滚!你给我滚!」烁兰是头一回,朝李嬤嬤发了火。李嬤嬤两颊又红又肿,连忙磕头,慌慌张张地退下了。
烁兰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太师椅里,一手捂着额头,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 ※ ※
永庆镇,王府大街。
这柯王府的千金是尊贵的皇贵妃,又生下了二皇子,门面早不比当年,是更加的奢华富贵了。宅基是不住地往外扩大,这前来送礼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柯王爷为了方便来往的马车,就把官道给拓宽了一倍,这些年下来,官道两边建了数十幢民宅,一楼二楼都开了店铺。有酒肆、茶馆、馒头铺,也有绸缎庄、金子铺,久而久之,俨然如同皇城闹市一般热闹,而这条由柯王府开出来的路,大家索性就叫王府大街了。
离王府那巍峨的围墙不远,有一座叫「香满楼」的酒肆,才开了早市,客人还不多,有三人走上了二楼,坐在面向王府大门的一张方桌前。
「客官,老样子点菜?」店小二笑眯眯地迎上去,显然他们是熟客了。
「嗯。外加三两白酒。」为首的男子戴着竹斗笠,微微颔首道。
「好叻!一笼水晶包子、一碟香酥芝麻饼、一盘酱牛肉、三两白干,二楼雅座!」小二一口气叫完,便精神气爽的下楼去了。
「大清早的,你就想喝酒?」坐在右侧的年轻人,有些不满地道。
「琉儿,你就别操心了,永麟做事有分寸。」另一旁,虎背熊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