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你在说什么?!连说个话都不懂得看场合吗?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秦氏听到韩语苓的话,心里也觉得生气,虽然她同样不待见那个把儿子迷到不象话的女人,但是更气愤韩语苓在大过年里给自己女儿没脸,偏偏当着罗氏的面,她只能斥骂自己女儿出气。
“孩子说话有时候没什么分寸也是难免的,你骂她做什么?真的不好,等之后再好好教教就是了,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我若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心里有什么气呢。”罗氏从容地看了弟妹一眼,说道。
罗氏她怎会不知秦氏的心思,那日她向秦氏提及女儿不愿嫁给侄子之后,这个弟妹当场就拉下脸,最后仅仅敷衍几句就匆匆离开永宁侯府,之后再也没有上门来过,真当她永宁侯府的姑娘嫁不出去吗?便是罗氏原先有意亲上加亲,但看到秦氏的态度,她不免担心女儿那个性子,将来若真嫁进安阳侯府,怕也只有吃亏的份,幸亏女儿如今比以往精明许多,没再一股脑儿地钻牛角尖。
“我哪里能有什么气呢?苓姐儿,你表妹年纪小,说起话来难免直了点,你千万别把你表妹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我那日听到你母亲说你不想嫁给淞哥儿的事时,说老实话,我真的觉得万分可惜,不过你们都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舅母不好说什么…也希望你将来能挑选到更好的人家。”秦氏那副语气…好像除了她儿子,其他人都不怎么样似的。
“苓表姐当真不嫁给哥哥了?!”罗怡柔惊讶地看向韩语苓,到底没有说出不好听的话,只是她的眼神分明就是不相信韩语苓会轻易放弃。
“舅母,我不想嫁给表哥,并不是因为嫌弃他不好,反而觉得是我自己配不上表哥,所以不愿意拖累他而已。”韩语苓怎么会听不出秦氏话语里的讽刺?不过她没有罗怡柔这位大小姐这么沉不住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她还要委屈自己不成?
“你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这种事哪有姑娘家自己拿主意的?你要是嫌这里闷就出去花园走走吧,省得在这里胡言乱语的。”罗氏放下才端起来的杯子,对韩语苓说道。
“说的也是,柔姐儿陪你表姐去透透气吧,不用在这里陪着了。”秦氏还算识趣,知道有些话是不好当着小姑娘面前说的。
韩语苓刚刚点头轻声应和,罗怡柔却是先她一步走出门外,看起来并不愿意与她同行,果然她才来到廊下而已,已经不见罗怡柔的身影,所幸她的记忆里还有安阳侯府的一些布置,便干脆自己带着画屏往后花园走去…。
罗氏和秦氏见两个未嫁小姑娘都离开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儿女们的婚事。
“先前我不是听你说赵国公府哪位小姐挺不错的?其实若不是一直考虑咱们两家或许有机会结亲的事,淞哥儿的媳妇早该仔细挑一挑的。”罗氏彷佛没把秦氏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似的淡笑道。
“是呀!不过因为圣上想要替两位殿下指婚的消息已经确定下来,只是尚未透露是那几家的小姐,所以好些原先在相看人家的都暂时安静下来,就怕有个万一,违了圣上的心意,说起来,还是姐姐的手脚快,两年前就替昱哥儿定好亲事,如今倒不必愁这件事了。”秦氏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差没说他们做臣子莫不是注定只能挑剩的?而且也变相地埋怨了若不是被永宁侯府拖住的话,她早就相好中意的媳妇。
“我家苓姐儿原就算不上好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盼着自家这门亲,可惜以前看着好好的,这会儿临到头的时候,她又不愿意了,总是我们太纵容她的缘故,不过好歹不是在两家定下之后才有的事,淞哥儿为人温和有礼且有几分才华,指不定往日就有不少人家怨着我们得了先机,弟妹倒不必先把话说短了才好。”罗氏无意在这种本来就没有白纸黑字的事上头和秦氏争执,便先自己退让了一步。
“这话倒是实在,也是姐姐爱戴娘家人,才肯说这番话,我就盼着早些替淞哥儿找个好媳妇,对了!我记得吉安侯家的大小姐是五月及笄,姐姐是不是看好了什么日子让昱哥儿和唐大小姐他们小两口成亲?”秦氏听得罗氏话里话外都特意地把儿子抬高了几分,心里自是舒坦几分,这笑容也徒增几分真心,还主动关心起侄子的婚事。
“前段时间就和亲家母说好了,打算让他们六月中成亲,本来是想寻个下半年的好日子,不过就是因为怕会和皇家的喜事撞在一处,所以才又提前两三个月的。”罗氏从容不迫地回道。
“是吗?不过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呢,难道姐夫已经先得到什么确定的消息?听姐姐的意思,该不会是蓉姐儿的婚事有数了?可是我听说一两个月前,淑妃娘娘曾经特意宣平南侯夫人进宫,平南侯夫人出宫时,脸色非常不好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氏故作不解地说道。
“谁知道?我们侯府和平南侯府平日不常往来,交情不深,人家有什么事也不可能传到我这里来,不过就我所知,平南侯府的嫡长女也正是议亲的年纪,该不会是心里有什么想头,所以才惹淑妃娘娘不高兴吧?这与蓉姐儿的婚事并没有多少关联。”罗氏看了秦氏一眼,面色不改地说道。
“这样啊…我一直认为蓉姐儿肯定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还想着将来这事要是成真了,姐姐和姐夫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自家人才好。”秦氏笑盈盈地说道。
“这种事不可胡乱说,蓉姐儿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是世族大家的贵女,宫里的娘娘都未必看得上眼,更何况是她?再说永宁侯府也不会没出息到卖女求荣。”罗氏闻言只觉得心里微堵,她想不明白韩语蓉一个庶女而已,为何也能生出许多是非?幸亏太夫人没有点头抬了她的身份,不然的话,将来岂不是永宁府上下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罗氏当然不会对秦氏说什么实话,不过有些事,只要对方不开口,她就会装作没这一回事罢了,说起来…如今的韩语苓在某些为人处事的态度上,反而比原主还像这个便宜娘亲。
☆、21第二十章 得失
安阳侯府的后花园与永宁侯府的差不多大,只不过一个偏重小桥流水之柔美,一个偏重假山奇石之雅致,两者在韩语苓眼中自是各有优劣,此时她就依靠在小山上的亭子里,因为是冬天,这几日虽未曾下雪,却仍有阵阵寒风吹拂,所以亭子的四面都加上隔窗,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刺骨。
韩语苓趴在正中央的石桌上,享受着难得的一丝宁谧,可惜这番光景持续没有多久,她就听到画屏向某人问安的声音,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声,抬起头时,目光正好迎上走到跟前的罗景淞。
“苓表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柔儿没有陪你说话?”罗景淞缓缓地坐到韩语苓身边的石椅上,他看着眼前佳人,失望地发现她的眼底已经看不到往日熟悉的恋慕之情,心中不禁微微怅然。
“她早跑回去房间了,大概嫌外头冷吧,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讨厌我这个表姐。”韩语苓微微拉拢住身上的披风,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的不受欢迎。
“柔儿还小,你就…。”罗景淞婉转地替自家妹妹说话,只是韩语苓却没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还小?我记得她也才小我一岁吧?如果她这么做都能用年纪还小圆过去,那么表哥这待人的标准也太多种了。”韩语苓轻笑一声,似是不屑地打断罗景淞的话。
“…我听母亲说,姑姑已向她言明两家不会结亲的事,还说…是你向姑姑提出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以为…。”罗景淞的语气顿了顿,便又转到他特地出来寻找韩语苓的目的。
“以为什么?表哥是不是我若没能嫁给你,将来就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你一直认定我喜欢你,所以可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韩语苓的语如同寒冰一般,毫不留情地砸进罗景淞心底。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你拥有的东西那么多,偶尔分给别人一些又有什么不可的?再说我们几人从小就情谊深厚,苓表妹怎能因为那点小事就私心作祟,拿自己的终身来开玩笑?”罗景淞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认定两家对于他们的亲事早有默契,又岂能因为苓表妹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就轻易破坏?他甚至觉得姑姑太纵容苓表妹了,竟然任她说什么都答应。
“我没有开玩笑…其实我这样的决定对你对我都好,你想想呀,我不嫁给你的话,你不就可以娶我二妹了吗?虽说她的身份只是庶出,舅母未必看得上眼,不过按照舅母对你的疼爱,只要你在她跟前多磨几回,总是能成功的。”韩语苓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的话语。
韩语苓心里以为,这京中谁不知道韩语蓉身上已经变相地被打上三皇子的烙印,就算圣上指婚时不幸落下这个儿子的心上人,朱瑾也不见得会这么轻易放弃,而且她觉得韩语蓉心里头怀着远大的抱负,更不会屈服于这点‘小’挫折,未来的日子还精彩着呢。
“我怎么能让母亲伤心?况且我从来不奢望蓉表妹会嫁给我,京里的那些传言,我不相信你完全不晓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千万别意气用事才好。”罗景淞原本想说韩语蓉会进三皇子后宅的事,这京中已经少有人不知了,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和三皇子反目?而且将来他安阳侯府指不定还要依附在三皇子之下,他岂可断自己后路?
“我觉得这种事完全没有重新考虑的必要,我已经出来许久,想来母亲和大哥也该想着回府了,表哥若想在这里继续看风景的话,就请自便吧,我先告辞了。”韩语苓说着就站起来向罗景淞略一福身,径自地招呼画屏随她回去小花厅那里。
罗景淞坐在那里看着她们主仆离去的背影,感觉彷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剥离开心房,以前他从来不觉得他对这个表妹也是很在意的,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可贵吗?
罗景淞不知道那头掩在披风下的韩语苓也望着虚空里的某处,低声地叹道:“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执着什么呢?前世今生缠到自己都死两回了,人家依然没把你放在心上过,眼巴巴地跑来说服我改变主意,谁知道里面有多少真心?只怕不过是想做做样子给他爹娘看看而已,他心里要是有你的话,自然知道不该做让你伤心的事,枉费你两世为人,竟然还是一直看不明白吗?”
花园里与罗景淞偶遇的一段插曲,韩语苓并没有特意说给罗氏和韩修昱知道,便是韩修昱问起她有没有看到半路离开书房的罗景淞时,她也只是默然地摇摇头,从此以后,曾经以为的良人就成了泛泛交情的亲戚而已。
正月中,罗氏想到再不久就要开始筹备长子的婚事,身为母亲的人总是希望日后儿子儿媳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又思及将要议亲的韩语苓和韩语蓉,于是决定去京郊的宝光寺祈福。
二夫人到太夫人院里请安时,听见自家大嫂打算去祈福的消息,便也厚着脸说要凑个热闹,带上韩语蓁随她们一同前去,罗氏想着这点小事并不算什么,自是欣然应下。
这一日大清早,永宁侯府的侧门外停了三辆马车,前一辆坐着罗氏和二夫人,第二辆则是韩家姐妹三人,最后一辆便是随行的几个婆子丫鬟,韩修昱骑着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宝光寺。
京城近郊有几处风景优美、香火鼎盛的百年古庙,宝光寺正是其中之一,又因为接待的香客多为京城中公侯世家的内宅家眷,所以一般都必须先派人前来探询哪日方便,免得不小心和立场不同的对头遇上了,届时若仅仅相对两无语倒还罢,就怕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会害得家中男人在朝廷上不好做事…在韩语苓的印象中,‘她’也只来过这里两三回的。
“大姐姐想是不太记得上次去宝光寺的事吧?我记得那一回呀,你还嚷着要抽只灵签问问你和表哥的婚事,结果被母亲念了几句。”韩语蓉的声音突兀地在半封闭的车厢内响起。
一直专注瞅着马车外的韩语苓猛然听到这句话,却是从容地转过头打量了韩语蓉一眼,老实说,若不是知道韩语蓉心里的那些念头,她还真猜不到韩语蓉如此处处想要掀她的底,究竟是为哪般?说穿了不就是怕自己的风头被人抢走嘛?可惜‘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她一点也不想掺合那些所谓的大事。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还很生气地转头跑回来马车上,回去之后也没曾吃饭就早早睡下,害得画屏和书云又被母亲好生责骂一顿,不过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个年轻不知事的时候?这等糗事记不记得一点都不重要。”韩语苓淡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