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从苏二丫挨个询问时就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听到她说拿布匹的是贼,就已经十分不高兴了。又听到那装有蜜饯的盒子,立刻就怒了:“你这是诬陷,我光拿了绸缎,根本没见到那盒子。”
赵小五:“……”
苏二丫心下暗笑,曲砚果然还是年纪太轻,这么轻易就中计了。立刻狞笑一声,扑过去,揪着曲砚的耳朵:“你这个小醋坛子,快把我十七两纹银买回来的布匹绸缎交出来!!!”
曲砚发觉自己受骗里,立刻哇啦哇啦的大叫,和苏二丫扭打在一起。完全不顾及男儿家的矜持。
赵小五觉得不妥,曲砚一个未出阁的男孩子和一个女子如此拉拉扯扯。可是如果自己去劝架,岂不是变成一个未出阁的的男孩子和两个女子拉拉扯扯……好像更为不妥。
此时,外面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赵小五心安理得的扔下扭打在一起的曲砚和苏二丫,精神抖擞的去开门。
“苏东家,曲砚,你们快别打了,有人来了。”
苏二丫和曲砚依然越战越勇,不甘示弱的继续揪头发扯耳朵……
“苏东家,曲砚,你们别打了,洛承欢来了……”
洛承欢三个字对曲砚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一道惊雷!这狐狸精居然敢找上门来,莫非是知道自己私吞了属于他的布匹绸缎,顿时xx一紧。
洛承欢已经跟在赵小五的身后进来了。他一席青花黛色的长袍,身段如同弱柳扶风,脸上虽然没有泪痕,但眼眶有些红的不自然,面上的神色也十分憔悴,这种憔悴真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家老爷被陆巡抚扣押了,罪名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有个军爷收了我们家老爷的好处,传话于我,说是要让我求助于你。”
洛承欢目光灼灼的盯着苏二丫。仿佛要将她看穿似得。
他眉宇间虽然憔悴疲惫,但仍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倒比一般女子更遇事不惊。
苏二丫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心里感叹道,苏夫人的动作快的实在有些惊人。想到以后去了苏家,就要步步小心,这种每日无忧无虑和曲砚斗斗嘴打打架,估计也要一去不复返了,顿时有些惆怅,手上扯耳朵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
☆、68
看着一脸憔悴的洛承欢;苏二丫只能温言细语的将他安慰一番。
她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苏夫人搞出来的鬼;苏夫人的目的只不过是要逼迫自己去求她,秦羽只不过是一枚棋子;那罪名也是编造出来的,就算关进了牢笼里也不会真的动了秦羽。
事情的发展,和苏二丫料想的几乎分毫不差。
苏二丫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的回到苏家。苏夫人以为二丫中招;有求于她才会回到苏家;也不会对苏二丫有过多猜忌。
而外人只知道秦羽入狱,是苏二丫连夜奔赴宁远城,上下疏通才解了围。从此以后;秦羽对她必定更加死心塌地。
苏夫人有后台陆巡抚,苏二丫却只能仰仗秦羽。
秦羽进京春闱时就触怒了大皇子,是三皇子一派出手保了,秦羽虽然此时还是个小小的县令,但攀上三皇子,已可见她未来前途无量。
只是如今秦羽还不成熟,这一次入狱,必然会让她看见更多现实的东西,刺激她成长。
如此一举三得,都在苏二丫的计划之中,并无错漏。只是如今看到洛承欢湿红的眼角,疲惫的容颜,和曲砚惊慌失措的表情,苏二丫心中生出几分愧色。她何时竟然变成这样冷血绝情的女人,连自己的至亲好友都算计在内。
但而以后的路还将更难走。苏二丫揉了揉额角,将那些细碎的复杂的情绪抛诸脑后。
柳涵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何况还有杜如非帮衬着,甜不语的生意倒是不用操心。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赵小五,让她照顾好满水,又嘱咐曲砚不要惹事。然后和容珩打了一声招呼,最多两三天就会派人来接他。接他去哪儿?容珩不需问就已经知晓,是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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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丫走后,洛承欢也告辞离去。
临走之时,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苏家的宅院。秦羽莫名获罪,这事儿来的又急又快,之前没有半点征兆,而后又有一个小厮来传话,言语间多次提点到了苏二丫这里,洛承欢就已经起了疑心。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厮提点,洛承欢也会去找苏二丫帮忙。
秦羽是空降的县太爷,在本地的根基还不深,亲族又远在千里之外,而他又是个弱质男儿做不得主,唯一能够信赖的就是,对外宣称八拜之交的点心店东家苏二丫。
但是秦羽买通小厮来嘱咐他去求苏二丫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
不是他小看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以秦羽的木瓜脑袋,和宁折不弯的个性,真的可以在慌乱之中想起这茬事儿,买通一个小厮来通风报信吗?
看苏二丫的神色,虽然也有几分担心,但沉稳有余,惊慌不足,很明显是心中有数。
苏二丫的心中有数,看在洛承欢眼里就是心中有鬼。
但是硬要说是苏二丫设计陷害秦羽,好像也说不通。一来,苏二丫只不过是一个小商户,估计陆巡抚的门槛都够不上。二来,陷害秦羽对苏二丫根本没多大好处。三来,苏二丫熟知秦羽的性格宁折不弯绝对不会贿赂小厮,画蛇添足的事儿她这种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干的。
洛承欢想来想去竟然想不通。也不知道是苏二丫藏得太深,还是他想的太过复杂。
罢了,即便苏二丫心思复杂,但目光仍是澄澈的,应该没有加害秦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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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丫到了宁远城。并没有直接去找苏夫人而是先去了巡抚府打听情况。之后又去了宋瑾言府上,宋府的小厮告诉苏二丫宋瑾言出门了,两三天内回不来。
果然,连宋瑾言这边都亲自知会了一声。若不是早打听到苏夫人是宋瑾言的姑妈,苏二丫恐怕还真想不到,宋瑾言会如此配合自己的竞争对手苏家的前任家主。
直接找陆巡抚,和通过宋瑾言找陆巡抚,这两条路都被切断了。
苏二丫很配合的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漫无目的的在宁远城里绕了几圈,果然有人上来搭话。
是那日驾车的婢女,司璟南说过,那婢女是苏夫人面前伺候的,颇有脸面,唤作如云。
如云迎上来,脸上表情很不自然,似乎是想尽力扯出一个温柔善意的笑容,但她又实在看苏二丫不顺眼,没什么恭顺之意,因而这“温柔善意”就大打折扣了。
“大小姐既然来宁远城了,何不去府上坐坐,夫人这几天日日念叨着小姐的名字。”
如云显然不够敬业,没有用上茶不思饭不想,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句子……
苏二丫略微停顿了片刻,眉头一皱,似乎是对苏夫人颇为抵触,想装作没听见,绕开如云。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不情愿似的,又咬着牙回来了。
“请问,苏夫人……不,是母亲,在陆巡抚面前口否说得上话。”苏二丫临时改口,把苏夫人唤作是母亲,已然有了服软的意思。
如云早知道这是自家夫人想出来的招,苏二丫此时此刻服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已在苏夫人预料之内。但心底还是有几分轻视,觉得苏二丫没骨气,不过如此。
倘若她知道,苏二丫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个粗糙至极的计划,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了。
“莫说是陆巡抚,就是张巡抚李巡抚,只要有银子想说多少话就能说多少话……大小姐有烦心的事儿?何不趁此机会向夫人倾诉。”
苏二丫都忍不住想冷笑三声了。前半句财大气粗,后半句母慈子孝啊!
不过她现在实在不适合冷笑,于是尽力维持着那一张忧心忡忡的脸,急切的说到:“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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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规模与宋府相似,就连花园假山连廊亭景都略有相似。莫非都是一个工匠的杰作?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茬闲事儿的时候。苏二丫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来,以后可要绷住了,面对伪善的老女人,一定要装好一个怯懦无助的女儿的形象。
果然,一进门,苏二丫眼前一阵花花绿绿的衣袍闪动。苏夫人已经先声夺人的大喊了一声:“女儿啊……”然后十分热切的扑了上来,不知是不是顾及到苏二丫在一瞬间皱起的眉头,苏夫人仅仅只是握住了苏二丫的手,而没有深情的拥抱她。
苏二丫很快适应了苏夫人的节奏。
有些犹豫,又有些逼不得已的小声喊了一句:“母……母亲。”
寒暄了几句,苏二丫就把话题扯到秦羽的身上。
苏夫人也非常配合的边安慰边打包票。这事儿包在她身上,肯定办的妥妥的。
两个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这事儿立刻一拍即合。
苏二丫把自己卖给了苏家,晚上就要去见过苏家的老太君,目前苏家最有话语权的老太太,苏夫人的亲生母亲。而苏夫人即刻动身,去陆大人府上探听消息,并承诺在适当的时机游说陆大人,大人有大量在适当的时候放一把水。
谈妥了这件事儿,无论是苏二丫,还是苏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夫人派人收拾了朝翠园,又指过去四个婢女服侍苏二丫先歇歇脚,晚上还要去老太君那里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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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翠园,原先就是苏二丫爹爹的院子。这“朝翠园”三个字还是苏夫人亲自提笔写的,寓意“朝朝岁岁依翠居”,苏二丫的爹爹名姓叶,便是那寓意里的一抹翠色。可惜翠色未老恩先断,苏夫人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并没有岁岁年年的与叶昭厮守终身。
苏夫人分派给她的一等婢女如画特别提到,苏二丫三岁之前就住在这里,院子里还有一架小秋千,花厅的主子上还有她的指甲印。仿佛期待着苏二丫能泪眼婆娑的抱着花厅的柱子嘤嘤啼哭,以示感怀。
不过真得叫她失望了。
苏二丫冷漠的进了屋,连看都没看那东西一眼。
如画左思右想,刚刚还在苏夫人哪儿涕泪横流感天动地似得大小姐,怎么一转眼脸上跟盖了一层冰壳子似得。
唔。大约是担心她那个身陷牢笼的县太爷拜把子姐妹了。
苏夫人拨给她的这四个女婢。
一等女婢一人,如画,贴身伺候苏二丫,舞文弄墨甚是精通,琴棋书画略知一二,因而起了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如画。可惜苏二丫每次叫这个名字都能想起周星星电影里方脸阔儿鼻孔里带毛的如花。
二等女婢一人,叫做如信。看上去比这个如画老实许多,平时端茶倒水的,工作和如画差不多,只是长得没有如画齐整,因而低了一级。平时只能在屋外候着,只有替如画班的的时候才能近身伺候。
三等女婢两人,一个圆脸的名叫如初,年纪还小,五官还没张开,透着一股稚气。还有一个叫做如婉,眼睛长得颇有几分水灵,只是发际线太高了,衬得脑门高,好好一个鹅蛋脸,倒成了长脸了。她们平时做的活就全是粗活了。
这四个人,虽然都是苏夫人随手点的,但苏二丫可不信苏夫人会那么善男信女真的“随手”点。这四个人究竟谁是苏夫人的眼线呢,亦或者都是,更或者他们当中既有苏夫人的眼线,又有苏三姑娘或者怜相公的眼线。
“怜老爷,您不能进去啊……我们家小姐还在休息呢。”屋子外面如信大声的吆喝道。
倒是个机灵的孩子,嗓子也够亮堂。知道拦不住,就先喊一声预警。
苏二丫脸上似笑非笑的闪过一丝不明的表情。
几乎是瞬间。大门被猛地踢开。怜相公徐郎半老的脸上,弯眉竖立,怒目而视颇为狰狞,他叉着腰,扯着嗓子便骂道:“让我看看,夫人是从哪儿领来了个小野种,养到了这晦气的地方。”
☆、69
如初、如婉、如信都是在屋外伺候的;这屋里的婢女就只有如画一人;如画这下心里有点难为了。
大小姐这是嫡长女;身份比身为妾郎的怜相公可高上不少。不过这这怜相公被夫人惯了十来年;这府里除了夫人,他谁都没看在眼里;胡搅蛮缠的也不止这一次。夫人喜欢他,每次都偏帮着他;越发助长了他的气焰。
可这如今也太不知轻重了,大小姐才回府,屁股还没坐热呢,他这就急不可耐的踢门辱骂。
这位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脾气的主子,受不受得住这一番恶气。
两个人要真闹上了;传到夫人耳朵里,首先责罚的就是她们这些下人。
按理说她是大小姐的贴身女婢理应是帮着大小姐的,可这大小姐看着软弱木讷实在不像是牢靠的主子,而怜相公又是个蛮不讲理锱铢必较的小心眼,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若是此刻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