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干嘛突然停下来?这黑灯瞎火的,要是绊倒了……”安若话还没说完,凤无双便伸出右手握住了安若的左手,让她走在靠里的一边,带着她上楼梯。
安若有些局促,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牵着,刚想把手缩回来,便听见凤无双说:“这阙塔虽有人打理,但这木梯却有些老损,我牵着你上到塔顶便会放手的。”
安若听他这样说,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便让他牵着了。他的手微微有些凉,手心的肌肤很细腻,并不像云和昭钰从小练剑会有薄茧。
两人一前一后的牵手上到塔顶,凤无双便放开了安若的手,安若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有点汗湿了,明明他的手是凉爽的啊。
凤无双走到塔边的护墙处看着夜晚的云京城。安若也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看到整个城市一片漆黑,只有西南方微微有些亮光。
“那边就是畅春阁的方向,每晚也只有那里才会灯火不歇。”
“你经常来这吗?”
“并不常来,只是很喜欢这里。尤其是晚上。”
“为什么?”
“在这里才能觉得自己是属于自己。”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想跟我说什么呢?”
“我第一次来这儿,是五岁的时候。那时我很淘气,父亲考我功课,我贪玩没有背熟,他便打了我手心,我一生气就偷偷离家跑到这里。”说到这儿,他抬手轻抚了抚半人高的护墙,而后继续说道:“我坐在这护墙上,风在耳旁吹着,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可以俯瞰整个云京,那种感觉就是自由吧。”
他低头沉默良久,安若转头看着他,因着天黑,他刘海的阴影遮挡住了面庞,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他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哀伤。安若心中一颤,这样的凤无双她从未见过。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可是,待我晚上回家,才知道祖父在朝中被人陷害,整个凤家都被抄了,我也被抓了起来和全家人一起关进了天牢。三日后,皇上判了祖父和凤家女子全部斩首,男子充入倌营。之后父亲、叔伯还有哥哥们便都被带进了倌营之中。因为我那时太小,所以被倒卖到畅春阁,从此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现在他们应该,都不在了……”
听他诉说着悲惨的往事,看着他陷入沉痛的回忆,安若很想开口劝慰他,可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讷讷的唤道:“无双……”
凤无双轻哼一声,像是自嘲而笑,“你以前说的对,我的确是夺去别人幸福的刽子手。当我的一生被别人毁灭的时候,我只能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为的也只是让自己能过的好一些。自从我当上了畅春阁的当家,便像那些调教我的倌人一样,毁了许多无辜少年的一生。”
安若心中一痛,急忙说道:“并不是这样,就算你以前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也是环境所迫,你一定不是真心想去伤害他们。你看,你不是对五儿很好么?还教他读书写字,你的心还是善良的,是我上次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
凤无双却轻摇着头,“我会对五儿不同也是因为你。我知道你不忍心让他将来遭受你今晚所见的事,所以我没有让他在卖身契上按手印,这样就不会被记入倌籍,将来他有了喜欢的女子也能如普通人一样嫁妻生子。我教他读书识字,也只盼他长大能有出息,若他能像你一样考取功名,就不用像我这般苟且的活着。自从进了畅春阁的第一天起,我的人生便被烙上了肮脏的印迹。在世人眼中,我们就像是苟活在恩客淫威之下低贱的牲畜,没有自尊没有人格……”
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安若心痛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他再说下去。望着他的眼睛,安若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说:“无双,不是这样的,在我眼里你是美好的。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是多么的惊艳么?我从没觉得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不要再贬低自己了,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起你,你也不能看不起你自己。何况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华丽绚烂、风流倜傥、惊才风逸的男子。”
凤无双轻抬起手,托起了安若的脸颊,缓缓问道:“那么,你心里可曾对我动过情?”
夜色中,安若仿佛能看见他的眼瞳中闪烁着期盼的莹光,她说不出违心的话,更不愿看见他失望,只能逃避着转过了脸。
凤无双轻轻转过安若的脸,他的眉宇间汇聚着浓浓的悲伤,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说道:“这个结果从我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之时就意料的到。我知道自己根本不配爱上你,也逼着自己远离你,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安若,哪怕从此刻起你再也不愿见到我,我也想任性一次,成全自己的心,让你知道,我爱你。”
安若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的心在痛苦的挣扎着。不忍心,真的不忍看他伤心。可自己对昭钰的承诺,对云的承诺……安若只觉有两个自己在心中拉锯着,这决择让她的心疼痛不已。
然而她还是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你知道我已经娶了昭钰,还对永郡王世子有着一生一世的承诺。我发过誓今生只会跟他们在一起,我不能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更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感情。”
凤无双嘴角微勾,像是在轻笑。可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眼角的泪,“你爱他们,所以愿意和他们承诺一生一世。我也爱你,这是我自己的一生一世,与你无关。我只是希望你别因为我对你的爱而远离我。”
安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她把头埋在凤无双的胸前,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无双,我们只做朋友好么?只做见了面会微笑,能一起喝茶聊天,但永远不谈爱情的普通朋友。”
凤无双紧紧抱着安若,把脸贴在她的耳边,汲取着她的芬芳,想篆刻在自己的脑海中,永不忘却。“好,我们只做见了面会微笑,能一起喝茶聊天,但永远不谈爱情的,普通朋友。”
听完这一句,安若紧紧纠着他的衣服,泪水沁透了他的衣衫,哽咽的说着:“谢谢你,无双,谢谢你。”
……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们,一个被自己的心困惑,作茧自缚。一个被世事束缚,无力挣扎。又有什么能让两颗明明如此紧密相贴却又背道而驰的心,破茧重生?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开小灶
马车在畅春阁的大门前停下,安若下了车就看见了等候已久的昭钰。他上前牵住了安若的手,看了一眼凤无双之后,便带着安若回了尚书府。
凤无双在马车边看着他们远去,许久之后才转身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回去尚书府的路上,安若开口说:“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从今以后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昭钰看着她平静的神态,开口说道:“若儿,我只希望你能真的开心。”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想了。再过几天就要殿试了,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殿试时能有好的表现。”
“好。”
……
言子非怒气冲冲的回到了租住的客栈。自从安若住进了尚书府,他便在离尚书府最近的客栈住下了。
此刻他提着一壶酒,一边喝一边回想着程昭钰跟他说的那些话。听见有人敲门,他恼怒的起身开门,却看到门外之人是自己的母亲,立马转身想跑。
“非儿,别跑了,母亲不逼你回山庄。”
“母亲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不会是想骗我吧?”言子非并不十分相信母亲说的话,隔着桌子猜疑的问着她。
言馥芬没答他的话,看着他手中的酒壶,开口训斥道:“你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那程安若有什么好?你这些天苦苦跟着她,她可曾有半分感动?”
“原来母亲一直派人跟踪我?”
“我是不放心你。非儿,你为何非得跟着那程安若?就算你现在已不是处子之身,母亲还是会想办法帮你弥补的……”
“母亲不用多说了,我早就跟您说过我喜欢她,我想和她成亲。”
“上次给你定的亲,你嫌弃陶家小姐已娶了两房夫侍。可这程安若不也一样娶了夫侍吗?”
“安若不一样,这世上的女子我只喜欢她。母亲,我求你不要再阻拦我了。我只想嫁她。”
“非儿,你可曾想过,程安若家世平凡又已娶夫侍,可你却是我清扬山庄身份高贵的小公子,她根本配不上你。”
“安若已经考中了会元,将来她一旦入朝为官,就不再是身份普通的女子了。”
“就算她以后在朝中位极人臣,她若对你毫无感情不愿娶你,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我会让她喜欢我的。我了解她,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也会真心对你。我只错在当初不该如此对她,若是能让她明白我是真心爱她,她一定会喜欢我的。”
“呵~傻儿子,这世上的女子怎么可能对男人有真心的爱。女人能娶三夫四侍,最爱谁最庞谁,也是得看这些个夫侍中谁才是对她最有益处的。将来若是她在朝为官,必定要娶能助她飞黄腾达的男子。非儿,只要你继承了我清扬山庄,以我清扬山庄的实力还怕不能助她事业亨通么?为此,她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言子非惊喜的问道:“母亲是同意我嫁她了?”
“若是这程安若真有本事,能在殿试之时取得三甲之名,将来在朝中为官能助我清扬山庄发扬光大,我自然不会反对你嫁她。”
言子非奔到母亲面前,搂着她大声叫着:“太好了,谢谢母亲!安若这次会试能考中会元,殿试也必定能考中状元。”
“你高兴个什么劲?如今你住在这客栈之中有什么意义?跟母亲回云京的别苑去,过几日我得回山庄,你留在别苑帮我打理云京的生意。”
“可是我得……”言子非舍不得放弃能见着安若的任何一点机会。
“不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了么?你得把我们山庄的经营之道都学会,以后才能让程安若对你亲睐有加。”
言子非知道母亲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道:“好吧,我跟你回别苑去。可母亲不许阻止我日后来见安若。”
言馥芬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就跟我走吧,马车就在客栈外面。”
……
接下来的日子,安若都在尚书府里准备着半月后的殿试。她似乎忘记了那晚在阙塔之上与凤无双之间悲伤的约定,只是每日都认真的看着书。昭钰也每天都一大早起床练剑,两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永州准备乡试的时候。
这日玄熙难得晚饭前就回了尚书府,与安若夫妻共进晚餐。其实安若自从住进了尚书府就很少见到玄熙,他真的是个大忙人,每日天还不亮便要上朝,一般都要很晚才能回府。所以这五六天来,他们几乎很少碰面。
正吃着饭,玄熙开口说道:“安若,夏儿让我谢谢你的礼物,她很喜欢。”
安若开心的说:“是吗?太好了。”
“你们殿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昭钰倒是神态自若很有自信的说:“我的武科考试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段时间只需每日坚持练习武艺就行。”
“唉,昭钰你多好啊。我的殿试就难了,都不知道皇上到时候会问些什么问题。”
玄熙看安若皱着眉头和鼻子的样子,笑着说:“这样吧,晚上我尽量早点回府,到时候你来我书房,我帮你练习问答,如何?”
“真的吗?玄大哥,你太好了。”安若高兴的拍着手。
“平时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我的书房看书。这些年云祥与墨国时常有争战,国库也日益空虚,皇上这些年都比较关心定国安邦充盈国库的办法。这次会试不也考了相关的题目吗?你可以多看看这些书籍。”
“谢谢玄大哥,你真是我的指路明灯啊!有你帮我‘开小灶’,我就有信心了。”
……
晚上安若正和昭钰在房间里看着书,便有小侍来请安若去玄熙的书房。当安若跟着小侍走进书房的院子时,里面传出了一阵优扬的琴声。
安若拦下了想敲门通报的小侍,示意他先下去。而她自己则站在门外欣赏着琴音,待到一曲终了,安若才醒悟了过来,举手敲响了房门。
“请进。”
安若开门进去,笑着说:“玄大哥刚才弹的真好,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了。”
“安若坐吧。其实云的琴技也很好,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切磋。”
“原来他还会弹琴?我可从来没听过。”
“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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