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用我父王来弹压我,不错不错!”
李照抚掌叫好,唇角渐渐扯开,蕴染上了一抹欣赏的笑意。
他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个姑娘年纪虽小却能临危不惧,聪慧机敏非常人能及,眼下竟然还能搬扯出岭南王来压制他,知道他忌讳什么,着实是个妙人!
李照耳尖一动,已是听得不远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翠绿色的绸带被他缠绕在指间,收拢在了掌心,指间似乎还留有她秀发的丝滑与抹不去的余香,李照轻声一笑,深深地望了一眼季重莲,“咱们会再见的!”
李照右手猛地向前推出一掌,季重莲只感觉到一阵大力将她向后一推,整个人便跌坐在了软榻上,再一回神,跟前哪里还有李照的影子。
碧元恰在这时踏了进来,见到满地四散的棋子,她脸色骤然一变,惊讶地奔了过来,急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正了,就着衣袖抹掉额头的细汗,终是缓慢而又疲惫地摇了摇头,今日真是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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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也成禁词了,无语啊~
☆、第【66】章 李代桃僵,他人受过
孟府老管家让人找了一圈后都没见着李照的身影,这下可是急坏了,问了二门的婆子,也没有见到过他出去,直到天快擦黑了,正门那里的管事闻风而来,老管家这才知道岭南王世子早在半下午便已经离开了孟府,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相较于孟府其他人的紧张,季重莲的心绪却是缓缓镇定了下来。
虽然今日李照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就这状况而言,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了。
他们单独处在一起,她求助无门,若是李照想要伤害她,那也只是片刻的事,可他那模样,似乎戏耍的成分居多。
这一点便让季重莲不明白了。
按理说,沉淀了三年,要说不是仇上加仇,那便是有了其他的变故让李照改变了他的想法。
虽然十七岁的少年眼底仍然有凶厉闪过,但到底比三年前更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李照这个人仍然危险,她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看来今后也要嘱咐季崇宇小心一些,既然李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还是早日离开上京为妙。
也不知道当日在灵隐寺后山遇到的那名少女与李照是什么关系,那样的女子,并不是他们可以高攀的,那一日拒绝少女的相邀看来是完全正确的,若是继续留在灵隐寺,说不定就被李照逮了个正着。
回到上京后,她也隐讳地打探过,李照的处境并不是太好,虽然他有着岭南王世子的尊贵身份,但如今却是被软禁在上京,连自由都没办法保证。
而在这样的境况下,李照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也不太可能,低调才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手段,只今儿在孟府这一遭,可是许多人都见着的,希望不要引起麻烦才好。
季重莲有这份担忧也是不无道理,因为就在几日之后,孟府连同借住在这里的几位季家姑娘都同时收到了朝阳公主的请帖,广邀上京名媛同赴赏月宴。
来孟府送帖子的恰巧正是红袖,季重莲见到她便心知不好,想要推脱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那一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季芙蓉她们一块去了。
朝阳公主的生母鹂妃可是皇上从前最宠爱的嫔妃,后来却不知道因了什么关系被皇上厌弃,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不能入皇室陵园,这虽然是皇室辛秘,但世间猜道者不知几何,更有著书传记专讲这些杂闻野史,季重莲只是略微读了读,却也不敢妄自猜测。
鹂妃去世后,留下小公主在宫中艰难求生,当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小女孩时,她却异军突起,重获了皇上的喜爱,这才有了如今的封号与尊荣。
季重莲在脑中默了默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心情却是更加沉重,对这一次的赴宴充满了惶惑与不安。
朝阳公主的赏月宴办在“烟霞宫”,那是一座建在高高月台之上的宫殿,暮色中霞云笼罩,美得犹如仙境。
入宫的程序极其繁琐,需要有宫女太监引领,还要分类检查,不能将不洁不净之物带入宫中,随身的丫环只能留在仆佣起居室里静候着,不得随意乱走。
虽然规矩如此之严,但上京的名媛们却以收到朝阳公主的请帖为荣,谁不知道朝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讨好了这位公主,对自己和家族来说只有好处。
还未近得“烟霞宫”,远远地便见到了宫顶的琉璃飞檐上探出的一只只红灯笼,晶亮的火光飘摇着,真像一颗颗闪亮的明星。
孟萍是孟府唯一未出阁的姑娘,不过也已经定了人家,今日她带着季家几位姑娘前来,一路上说说笑笑,引着她们认识上京的名门闺秀。
季芙蓉实在是笑得累了,便扯了孟萍的衣袖,低声道:“表姐,咱们姐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不若就在一旁坐着看好了,你自去与相熟的姑娘们谈笑,不必顾忌咱们。”
孟萍想了想便点了头,她已经瞧见不远处的申家姑娘正在对她挥手了,又叮嘱了季芙蓉几句,这便去了。
“总算可以放松了。”
季重莲跟着季芙蓉、季海棠一同坐在角落的小亭子里,更多的人却是围绕在远处的莲池台边,这里便显得冷清了些,不过她喜欢。
“也不知道朝阳公主为什么会请咱们,难道只是因为孟家的缘故?”
季海棠问出了几人的心声,季芙蓉清咳了一声,这才挺直了背脊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孟家的缘故,咱们都该记住自己是姓季的。”
“是,大姐姐。”
季重莲与季海棠对视一眼,纷纷应是,不过明明想聊些轻松的话题,怎么反而弄得严肃了?
季重莲叹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朝阳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但她已经决定不离开人群,凡事千万别单独行动,就算有事发生,也能有个见证不是。
那一日,她明明觉得朝阳公主也是面善的,但人生际遇多变,在不了解一个人时,谁又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好是歹呢?
不知怎么的,这次入宫她觉得心是紧的,却不是因为初次入宫的紧张,而是隐隐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好在这次参加宴席的女子非富即贵,姑娘们围在一起说说聊聊,倒没几个人注意到角落里不引人注目的季家几位姑娘。
季海棠坐得脖子都有些僵硬了,禀了季芙蓉后,便起身随着宫里的侍女去取些糕点水酒来。
季重莲也觉得无聊,可是转头看向季芙蓉时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不好贸然打扰,便自个儿站起身在亭子里走了一转。
不远处已是传来宫中侍女的高声唱喝,“朝阳公主到!”
莲花台前的贵女们连忙摆弄好了衣裙,纷纷闪避在两侧,矮身一福,目光俱都低垂而下,扫视着脚底的方寸之地。
季重莲扶着亭边的石柱,目光却是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
朝阳公主一身华贵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裙摆上坠了颗颗银亮的宝石,行走间带出一条闪亮的银芒,就如银河泄地一般,美得如梦似幻。
她身段窈窕,气质高华,芙蓉粉面,云鬓高耸,玫瑰晶并蒂莲的修翅玉鸾步摇簪在耳边摇曳出流光溢彩的眩目光华,额心上一弯月牙的银钿,让她犹如月宫仙子一般超凡美丽。
朝阳公主微微站定,只是纤手一抬,素白的手腕上红色的玛瑙珠串便轻滑而下,冰肌玉肤,分外清凉,那拂动的袖摆似乎带起一阵隐隐的幽兰之香,众贵女虽都低垂着目光,可难掩眸中的惊诧与艳羡。
“起吧!”
朝阳公主话音落定,莲花台边的贵女们便纷纷起身,目光刚向朝阳公主望了过去,她的人却已是径直往亭中而去。
季重莲似乎能够听见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响,她不希望朝阳公主是冲着她来的,可事实往往相反,那潋滟的波澜,那婉转的目光,不管是妩媚含笑的,还是冷厉淡漠的,都是直指她而来!
季重莲心中一凛,来者不善!
“参见公主!”
直到朝阳公主已经站定在三步远的距离,季重莲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身后的季芙蓉已经快步赶到,拉了她一同福身行礼。
“免了,季五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朝阳公主轻声笑了起来,指间在下颌轻抚而过,艳红的丹蔻凝红似血,透出一种诡异的妖娆。
“民女不敢!”
季重莲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目光平视了过去,“民女当日不知公主身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不要介怀!”
“哪有!”
朝阳公主娇笑了两声,“本宫倒是觉得季五姑娘甚合眼缘,只是无缘一聚罢了。”
季重莲什么时候竟然与朝阳公主相识了,季芙蓉心知眼下不是问及的时候,便收起了心中的诧异,笑道:“舍妹能得公主看重,那也是她的福气!”
“这位是季家大姑娘吧……”
朝阳公主眼波婉转,忽地便转向了季芙蓉,目光一亮,“果然是端庄贤淑,东阳伯家才有福气呢!”
季芙蓉脸上一红,羞怯地垂了目光。
季重莲抿了抿唇,在上京什么消息都传得快,看来季芙蓉许了东阳伯家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那朝阳公主呢?
若是她真地与李照有关系,是不是今日的相邀却是因为当日李照拜访了孟府的缘由?
朝阳公主与李照的关系现在已经是明了,姑侄,姑姑年幼,侄儿反倒年长些,可这是辈份管在那里,没得推脱!
季重莲此刻认真思考了起来,若是朝阳公主此举真是因为李照的缘故,那么是想要戏耍,还是报复她?
季重莲脑中转过万千思绪,但却有一点清楚明白地浮现在了眼前,心中的疑团豁然解开。
那座无名的孤坟,那成片的杜娟花,那同时祭拜的人儿……是不是就是朝阳公主已逝的母亲鹂妃?
或许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连皇上都默许了它的存在,想来朝阳公主也不怕她会猜到。
可朝阳公主拜祭鹂妃,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李照又为什么要去呢?
季重莲还记得李照说过的话,那里的杜娟花可都是他种下的,他与鹂妃又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复杂了,思绪倏地扯远,季重莲不得不将它拉了回来,不管怎么样,了解太多想来也是没有好处的,能够抛在脑后最好。
“今日里来的人多,本宫便不陪你们了,两位姑娘自便吧!”
朝阳公主微微颔首,她的动作是那么优雅,礼仪也是无可挑剔,甚至连面上维持的笑容都没有变过,但季重莲却能够感觉到她眸中射出的冷意,生生地打了个颤。
朝阳公主离去后,自然有人跟随,余下的却在一旁窃窃私语,间或向季重莲她们这边瞄上一眼,暗自猜测着她们的身份。
季芙蓉已是拉了季重莲在一旁说话,她的身形本就高挑,站在季重莲跟前便将身后不善或是猜疑的目光尽数挡了去。
“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就会认识了朝阳公主,还有那日岭南王世子又是怎么回事?”
季芙蓉神情严肃,看不出一点嬉笑之情,季重莲不由也敛了面色。
那日李照到孟府的事怕是众所周知,季芙蓉知道不奇怪,能够忍到今天才问已是不容易了。
“大姐姐,你当我想认识这些权贵吗?咱们家如今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离这些人我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季重莲叹了一声,这才将几年前与李照的那笔旧帐翻出来说了一通,至于朝阳公主那更是偶遇,原本不应该有交集,却又牵连在了一起。
季芙蓉皱眉深思,恍然大悟,“原来这次请了咱们姐妹几个不是季家的面子,反倒是因为五妹妹。”
“或许吧。”季重莲只有一声苦笑,“这事也请大姐姐不要与别人说起,咱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幸运,自然也担不起因这幸运而引起的责难和祸端。”
“这事怎么做我自然知道。”
季芙蓉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握紧了季重莲的手,面带忧愁,“如今只希望岭南王世子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要真与你们姐弟计较才好。”
季芙蓉没有说出口的是,恐怕朝阳公主这次请她们姐妹来赴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季重莲或许不知道,但朝阳公主与岭南王世子关系非同一般,她却是知道的。
皇上或许见不得朝中的皇子与番王势力交好,但若是公主的话便没有这么多忌讳了,女人又不能掌权,何况又是姑侄的关系,交好便交好,皇上也就任其发展了。
季海棠绕了一圈,已是提了个食盒回来,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高兴地取出酒水与糕点摆在了桌上。
季芙蓉却是微微皱了眉,不悦道:“刚才那带你去的侍女呢,怎么没侍候着一并归来?”
“想是有事,在半途便被人给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