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页其实只写了一个大字,但每一笔每一划都拆分开来叠加着写,最后才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字,所以明明只是写完一个字就占了整整一页,这厚厚的一摞只怕有几百个字呢。
“这是……”
季重莲有些惊讶地看向筝姐儿,虽然她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但怎么可能呢?
裴衍他回上京城已是够忙的了,就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穿梭在皇宫、工部与将军府之间,有时候累得甚至一倒床就睡,这些费时费力的活计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
筝姐儿掰着手指算了算,小嘴抿笑着,“这是爹爹给的,我有,姐姐有,弟弟也有。”
季重莲轻轻抚了抚筝姐儿的小脸,心中颇为感动,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这本册子,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樟木箱笼里。
这是裴衍对孩子们的一份心意,不论何时都值得珍视的东西。
他不是不爱孩子们,只是太爱,或许连言语不能表达,这些练字的册子在外人看来或许简单地不值一提,但那却是一个父亲对孩子们的期许与盼望。
或许他想着在未来的几年他不能够长伴在孩子们左右,若是他们长大了启蒙了,是不是也该自己学着写字练字,师傅好找,可他作为父亲的心意却难得。
也许孩子们还小无法理解,但等着他们长大成人后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不会忘记这份来自父亲用心意写成的礼物。
离开上京城的最后一个夜里,季重莲将元哥儿抱到自己身边来睡,小家伙开始时还很兴奋,可玩着玩着没找着两个姐姐的身影他便有些泄气了。
季重莲笑着拉了元哥儿坐到自己怀里,又用丝帕抹了抹他额头的细汗,笑道:“元哥儿这两天在舅母那里玩得可开心?”
为了让元哥儿适应与季崇宇夫妻生活在一起,敏福郡主早便来抱了他过去,这两天里想着办法和他玩乐,俩人倒真是相处得极好。
季重莲也派人去看过,这小子当真是乐不思蜀,半点都没有想回来的意思。
“开心!”
元哥儿重重地点头,“舅母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浩表哥陪着我玩,就是姐姐不在……”说着还有些困惑地看向季重莲,小嘴一噘,“姐姐们哪里去了?”
“元哥儿乖!”
季重莲在心中叹了一声,不由又抱紧了元哥儿一分。
霜姐儿最近都在整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哪里有空陪元哥儿玩,筝姐儿又喜欢跟在她身边,姐弟几个自然就聚不到一块。
这小子平时也挺粘霜姐儿的,两天没怎么见着,心里定然是想了。
“元哥儿,”季重莲想了想,才道:“若是娘带着姐姐们去爹爹那里待上一阵,你就陪着舅舅和舅母,等着我们回来,好吗?”
元哥儿立时便皱了眉,“为什么娘不带我?”
“因为元哥儿年纪小啊!”
季重莲无奈之下只得这样说道:“元哥儿最小,所以走不得远路,再说咱们家里也要有人守着是不是?”
元哥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表情很是不愿,又有几分委屈和受伤的模样。
季重莲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极了,只得撇过头去,片刻后才转了回来,“元哥儿眼下已经是男子汉了,对不对?”
“我是!”
元哥儿骤然昂起了头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爹爹说他不在时,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娘和姐姐!”
“爹爹真这样说过?”
季重莲眼睛一亮,看来裴衍对儿子的教育也没落下,两父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悄悄话。
元哥儿重重点头,又有些后知后觉地捂了嘴,左右看了看,有些懊恼道:“这是我和爹爹的小秘密,我答应他不说的。”
季重莲在心里笑了笑,又捏了元哥儿的小手,道:“你放心吧,就娘一个人知道,娘保证不告诉爹爹!”
“真的喔?”元哥儿一双眼睛晶晶亮亮,一眨不眨地看向季重莲,“咱们拉钩!”说着已经主动地伸出了尾指往季重莲尾指上一钩。
“你这小鬼头,真是机灵!”
季重莲与元哥儿拉了钩钩后,一指弹在他的额头上,“连你娘都信不过!”
元哥儿捂住额头嘿嘿直笑,又伸出了小尾指晃了晃,“我信钩钩!”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
季重莲眸中狡黠一笑,伸手便向元哥儿挠了过去,弄得他哈哈笑个不停。
俩母子笑闹了一阵,元哥儿倒在了季重莲的怀里喘了口气,这时才小声道:“娘,你们要早点回来!”
“娘只要见到了爹爹,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季重莲嗯了一声,轻轻抚着元哥儿头顶的额发,心里一时之间也有些酸楚。
她原本以为元哥儿会哭闹一阵,没想到这孩子平时神经大条,关键的时候竟然这般懂事,果然是双生子,元哥儿与筝姐儿的心智还是没差的,虽然一个喜动一个喜静。
“那你们回来时能带上爹爹吗?”
元哥儿一脸期待地看向季重莲,似乎抿紧了唇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张哭相,“我想爹爹了!”
季重莲默了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将他紧紧拥在了怀里。
孩子如今越来越大了,你说谎骗他不好,若是大人说过的话都不能成真,今后这孩子还能信谁的话呢?
一直等不到回答,元哥儿在季重莲的怀中闷闷地唤了一声:“娘?”
季重莲叹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元哥儿的背,“爹爹这次怕是不能和咱们一起回来,爹爹在那边还有没做完的事!”
元哥儿仰起了小脑袋,“那他还要等多久才能做完?”
“等着元哥儿长大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爹爹就能回到咱们身边了!”
季重莲笑着转移了话题,“元哥儿是不是也有一本爹爹给的练习册,上面写了好多的字啊?”
“是啊,娘怎么知道?”
元哥儿顿了顿,随即咧嘴一笑,“好多的字啊,我一个都不认识,竹青姐姐给我收着呢!”
季重莲笑着捏了捏元哥儿的小肥脸,“好好收着,今后学会了上面的字写给你爹爹看!”
“好!”
元哥儿抚掌应了,片刻后又有些泄了气,“我好想快些长大啊,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
小孩子想快些长大,因为他想做大人的事,想和大人一样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可是孩子们却没有想过,等着他们大了,父母却老了。
真正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还是那段属于童年的时光!
这一夜母子两个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季重莲也很感慨孩子们的想象空间真是无穷大,充满了新奇和大胆,也有许多对未来的美好想象,直到真的困倦了,元哥儿这才窝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只是那双小手却还依恋地牵着她。
季重莲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元哥儿给抱进了被子里,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凉着,薄薄的丝绸被子搭在胸口上,露出小手和小脚,只要这小家伙夜里不踢被子就不会着凉。
看了看摆在镂空窗棂下长条桌案上的沙漏,眼下已是亥时末,季重莲却舍不得闭眼,转头看着元哥儿熟睡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抚了抚他浓黑的眉毛,也不知道裴衍小时候是不是也这副模样,这般调皮呢?
季重莲笑了笑,在元哥儿额头落下一吻,轻柔道:“儿子,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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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写得少,明天争取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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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抵达甘肃,偶见故人
第二日季重莲一行离开时,元哥儿还犹在梦中,看着儿子睡得这般香甜,她心中也很是不舍,只默默地在心里算了算,若是到了甘肃后真的确定裴衍无碍了,她一定会快些回到元哥儿身边。
前往甘肃的路程是很漫长的,虽然季重莲轻车从简,但必要的东西还是随车带着,出行的安全也不容忽视。
随行的护卫便有二三十来众,前面探路与后面跟随的也有几十号人,不过都乔装打扮后机动而行,是稍稍有些惹眼了,不过安全为重。
这一路上霜姐儿倒是欢喜雀跃,安叶骑在马上跟车,她便偶尔从车里探出头来和安叶说话,甚至有时候还觉得不过瘾要与安叶同乘一骑。
霜姐儿这是记着裴衍当初给她承诺过,下次见面的话要送她一匹小马驹,眼看着这个愿望很快就要达成了,所以她眼下迫切地想要学会骑马。
安叶自然要征询季重莲的意见,“夫人,这马儿太大,不适合霜姐儿骑,但是她提前感受一下也是可以的,我会一直坐在她身后,她只用拉着缰绳就好。”
季重莲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了,只嘱咐安叶道:“骑慢些,不用依着她的性子,安全第一!”
霜姐儿欢呼地跃上了马背,不过马儿有安叶控制着小跑着向前,但即使这样也乐得她兴奋不已。
筝姐儿趴在车窗上看着霜姐儿的背影,目光中有一丝羡慕,不过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坐回了季重莲的身边,拿着自己的玩偶娃娃玩了起来。
季重莲笑着抚了抚筝姐儿及肩的发,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问道:“筝姐儿不喜欢骑马?”
“不喜欢!”
筝姐儿怔了怔,对着季重莲摇了摇头,“姐姐喜欢,弟弟应该也喜欢!”
“是啊,霜姐儿与元哥儿历来脾性相投,这次却没能带他一起去……”
季重莲话音中有些低沉,有些伤感,筝姐儿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到底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味,不由道:“娘,弟弟虽然没能和咱们一起去,但咱们回上京时能从爹爹那里给他带匹小马驹回来吧?”
“能,自然能!”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颇感欣慰,“筝姐儿出门还不忘记给弟弟带东西,真是个好孩子!”
筝姐儿害羞地笑了笑,小脸蛋透着粉嫩的红。
琉璃在一旁看了不由笑着附和道:“还是夫人教导得好!”
季重莲笑了笑,又问起了瑛虹与浣紫,“这两个丫头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还堆着一半的箱笼,可是委屈她们了!”
这次出行他们只配了几辆黑油平顶的马车,马车里空间有限,坐不了几个人。
孩子自然得与季重莲在一处,除了留下琉璃照顾着,连安叶都得在外骑马。
后面一辆马车上放了些樟木箱子,里面装着衣物杂件等等,再加上瑛虹与浣紫,也勉强能够坐得下。
琉璃正在整理着马车里散落的物什,闻言转头道:“好不容易能够出趟远门瑛虹可高兴得紧呢,浣紫的性子也是不挑不捻的,夫人您都知道的。”
自从那次元宵节受了伤后,瑛虹在屋里将养了月余,早就浑身犯痒痒了,回到上房当差后也没有机会再出门,如今能够跟随夫人一同去甘肃,她们几个心里都欢喜雀跃着。
“就是带你们几个出去散散心,老闷在上京城里,没病也给憋出病来。”
季重莲笑道:“有朱管事与采秋夫妻俩守在府里,更有郡主坐阵,横竖出不了什么岔子!”
其实带着几个丫环出门季重莲还有其他想法,除了琉璃不想嫁人以外,浣紫与瑛虹年纪都不小了,若是在裴衍那方有个合适的人,也能将这两丫头给嫁了,可再耽误不得了。
府里的护卫与管事小厮也没有谁能入得她们的眼,瑛虹这丫头又曾经心仪过季崇宇,眼光也不是一般地高,只怕要好好挑捻一阵了。
“还是夫人对咱们最好,所以婢子打定了主意要跟您一辈子!”
琉璃抿唇一笑,手上的动作亦发利落了,只要季重莲一家人好她才会好,这辈子跟了这样的主子也是她的福气。
这一路行来,季重莲他们见识了各地的风俗民情,始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怪不得从前三姐季幽兰因爱出走时原本只是为了散心,最后倒是喜欢上了游走四方,这样的随意和洒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到。
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睡熟了去,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们还那么小,只怕要等着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再等着裴衍手头上的事务全部料理完了,他们俩人才能过上真正的清静时光。
怪不得她从前呆的那个时代还有夫妻不想要孩子,就两个人过着悠闲的时光,吃喝玩乐,享受人生,这固然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但若没有了孩子,百年以后,生命与记忆又有谁为他们延续呢?
当然,生养孩子是一种辛苦也是一种负累,但因为有了孩子们,她也收获了更多的幸福和甜蜜,这是从前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她苦过,她也快乐过,但一切的一切她都甘之如饴。
抵达兰州时已是十月秋天的季节,早就知道兰州是个依山傍水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