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听了采秋没有奶水有些惋惜,“怀的时候看着就单薄了点,若是能自己奶孩子自然是好,但如今没有也只能请个奶娘了。”
季重莲又问瑛虹采秋的奶娘请好了没,瑛虹说朱管事已经在张落了,好似选了两个最后还要带给采秋看过再决定。
“如此就好。”
季重莲放下心来,这事便揭过不提。
过了不多久,林桃果真在裴母屋里头当差了,采秋生产后不能出屋自然没有查探到这个消息,季重莲也没有多怪她。
只是林桃去裴母屋里头当差前,还是来季重莲跟前磕了头的,有些羞愧地说道:“夫人从前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只如今一家子要生活,婆婆见奴婢总是待在屋里头没个正经事做也不好,姐姐才在老夫人跟前求了个恩典,奴婢就应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季重莲只淡淡地看了林桃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如此你就在老夫人跟前当差吧,小心侍候着就是!”半点不提林桃俩姐妹的卖身契。
林桃这次来季重莲跟前磕头也是有林梅的意思,就是想探探季重莲的口风,既然她们姐妹已经在裴母跟前侍候了,这卖身契是不是也要一并给转了过去?
林桃涨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季重莲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知道她不想多谈,遂才再磕了个头便告辞而去。
回头林桃就将这事告诉了林梅,林梅咬牙道:“看样子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拿捏咱们姐妹俩了。”
林桃有些担忧,“姐,即使夫人将咱们的卖身契给了老夫人,那不也是受制于人?再说娘和爹爹他们的卖身契却是没那么容易拿回来的,你何苦要与夫人对着干呢?”
林梅看了林桃一眼,一脸地深思,“你不懂,夫人精明着呢,老夫人却是看着精明,但只要你顺着她什么事都好说,咱们不能就这样看着爹娘在庄子上受苦,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还是不妥,”林桃始终放不下心来,“夫人从前对咱们家也不薄,若不是娘他们……如今也不会是这般,老夫人如今又与夫人不对盘,我们姐妹在这里已是下了夫人的脸面,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林梅却是不听劝,只道:“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咬了咬牙,眸色有些晦暗。
她忘不了那些婆子给她的羞辱,而那时的季重莲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林桃再念着别人的好又有什么用,在夫人面前她们姐妹什么都不是。
林桃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声,不再说其他。
瑛虹却是十分不屑林桃的做法,在季重莲跟前嘀咕道:“夫人从前待林桃这般好,谁知道她如今翻脸便不认人,真是一只白眼狼!”
“人各有志罢了。”
季重莲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裴母始终是裴衍的亲生母亲,她又不是要和裴母作对,若是裴母不再刻意刁难她,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也就得了。
琉璃便给瑛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灶上的汤水好了没,瑛虹这才退了下去。
季明惠与霜姐儿在屋外晒了太阳,此刻也抱着她进了屋,放在铺了凉簟的炕头上。
炕头上的小几上摆放着一盘西瓜片,用冰纹的瓷盘盛着,红白相间很是漂亮,霜姐儿忙不迭地爬过去想要抓上一块,季重莲却是伸手拍在霜姐儿的手背上,嗔她一眼道:“娘平日是怎么告诉你的,吃东西前要洗手,不然将脏东西吃到肚子里,肚子可是会疼的。”
霜姐儿缩回了手,幽怨地看了季重莲一眼,瘪了瘪嘴,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季明惠赶忙将霜姐儿抱在了怀里,哄着道:“霜姐儿不哭,你娘说得对,咱们立马就洗个手好不好?”又转头对季重莲道:“你打孩子做什么,好好说话不就得了?”
这怎么就叫打孩子了?季重莲失笑,不过看着季明惠一心为霜姐儿,她笑笑便也过了。
浣紫端了水盆来给霜姐儿洗干净了小手,又用棉布巾子给她擦干了,季明惠这才用牙签插了块西瓜喂到霜姐儿嘴里,她也就高高兴兴地吃了。
季重莲在一旁看了不由轻轻一叹,霜姐儿这孩子气性大,忘性也大,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拿霜姐儿怎么办,倒真希望跟着安叶学武后霜姐儿这气性能收收。
瑛虹惊慌失措地奔了回来,手中却并没有提着食盒,更不要说给季重莲端的汤水了。
琉璃皱了皱眉,刚想质问瑛虹,她已是急声道:“夫人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季重莲原本正与季明惠说着话,此时也将目光转了过来,“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夫人,婢子刚听说秦府的季姨娘在咱们将军府门外哭呢,好似还有一位太太陪着她来的,朱管事本想劝她回去,可季姨娘死活不依,如今朱管事只得将人给安顿了进来,婢子走到一半便遇到来报信的人,所以这才赶了回来。”
秦府的季姨娘可是他们家夫人的妹妹,这一点瑛虹自然是知道的,但这在将军府门前哭又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想搞臭将军府的名声,瑛虹就算再不知事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觉得这事非同小可,赶忙来回禀了季重莲。
季明惠原本还将霜姐儿抱在手中,听到这话微微蹙起了眉,看向季重莲,“哪个季姨娘?”
“是六妹妹。”
季重莲眉间也盛着一抹薄怒,不知道季紫薇又在唱哪一出,可这样跑到将军府门前来哭,那不就是与她过不去吗?
季明惠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果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闺女,柳姨娘心毒手辣,季紫薇也学了个坏人名声,我倒是要去好好会会她!”
季明惠说着已是将霜姐儿递给了一旁站着的浣紫,理了理衣裙站了起来。
“姑母等等,”季重莲唤了一声,又转头对瑛虹吩咐道:“将她们带到偏院的花厅去,再好好打听一下陪季姨娘来的到底是哪家太太。”
瑛虹领命而去。
季明惠却是不赞成地看向季重莲,“这样的人你还亲自去见什么,挺着个大肚子多不方便,让我去打发了就得了。”
季明惠对季紫薇的不喜源自石强,当初季紫薇被送入秦府前,石强可没在她跟前少哀求过,可她打定了主意这样的女子是绝对不能够娶进家门来的,为了这事母子俩没少吵过。
如今对季紫薇她更是深恶痛觉,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像季紫薇这种地沟油,那就是永远摆不上台面的。
季重莲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就想知道她来闹这一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次就给解决妥当了,若是她以后想起了再时不时地跑来将军府门口哭天抹泪,那真是没完没了了。”
季明惠想了想才道:“那我陪你一同去。”
琉璃赶忙去备了两顶软轿,抬着季重莲姑侄往偏院的花厅而去。
这偏院就在将军府中路西北那一方位,因离着二门不算远,平日里用来招待一般的女眷来客,但胜在清静没人打扰,最适合谈事情。
季重莲的软轿行到半路,瑛虹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走在季重莲的轿旁,隔着帘子轻声禀报道:“夫人,婢子听季姨娘称呼那位太太月娥姐,但是哪家的太太却不清楚。”
季重莲却是心中一凛,原来是季月娥,没想到这俩人终于凑一块了!
季紫薇与季月娥刚刚坐定没多久,季重莲姑侄便到了,俩人显然是没想到季明惠竟然也在将军府里,不由目光一闪。
季明惠扶着季重莲缓步向前走着,待到主位坐定时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睨了俩人一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族长家三姑奶奶,怎么就与咱们六姑奶奶走到了一块?!”
季月娥穿着一身翠蓝色素面杭绸褙子,梳着个高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头上插着一枝鎏金翠宝的头簪,精神头看着很是不错。
听到季明惠点到了自己,季月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笑道:“石夫人不也是稀客吗?若不是恰巧碰到了紫薇,将军府的门第这般高,我也是没机会来的。”又对季重莲福了福,“裴夫人,咱们一别经年,不想如今您已是二品诰命夫人了。”
季重莲隆起的腹部看得季月娥月羡又妒,若不是当年她流产,眼下也是儿女双全了,可恨为君家生了个女儿后她便再无所出,不然今日哪能由得那几个小蹄子风骚?
其实季月娥与季紫薇早就有联系,只是秦府到底是官宦人家,季紫薇又身为妾室俩人往来不便。
不过如今好了,她的相公今科中了举,明年的春试不出意外也能得个进士,她苦苦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要出头了。
“君太太坐!”
季重莲淡淡地应了一声,言语中并不热络,目光却是一转看向了季紫薇,肃然道:“我倒是想知道六妹妹没事在咱们府门前哭个什么劲儿,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就让人拿棍子赶人了!”
又不是哭嚎闹丧,季紫薇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人觉着晦气,特别是裴母求神拜佛的还就信这个,季重莲这样说还是轻的,若是裴母再让人拿了黑狗血给泼上来,这俩人一定当时就傻眼了。
季紫薇穿着一身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她肤色本就白皙,哭过一场后更显出了几分苍白,她红着眼睛看向季重莲,委屈道:“五姐姐好狠的心啊,我姨娘被老太太给整治得没了,你也不给我报个信,若不是收到天哥儿的来信,我还被蒙在鼓里……姨娘也是看着五姐姐长大的,就算她有什么过失,你就不能在老太太跟前求个情?非得将人给……”
季紫薇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手中的绢帕很快便湿成了一团。
季明惠在一旁冷眼看着。
季月娥也觉得挺尴尬,按理说她一个正牌太太是不应该与季紫薇之流的姨娘结交,可不通过季紫薇她又怎么登得上将军府的大门,她还想要攀上季重莲这根高枝呢,说不定将来裴衍就能帮她相公在朝堂中打点一二。
按辈份季月娥唤裴衍一声“小舅舅”,可对着季重莲那声“小舅母”她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不若按平辈论交。
季月娥倒是知道季紫薇来将军府的打算,不就是想趁着柳姨娘的事讨点甜头,她也是想做个劝架的和事佬,指不定这一次她帮着劝住了季紫薇,季重莲还会在心里记她的情呢!
想到这里,季月娥已是几步走到季紫薇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事谁也不想的,裴夫人又是小辈,若是你们家老太太要处置柳姨娘,她又怎么说得上话?紫薇,你这人怪得确实没道理!”
季紫薇愕然地抬起了头,她是拉了季月娥来给自己壮声势的,没想到这还没说上几句自己这边的帮手就先倒了台,她不由对季月娥怒目而视,压低了嗓音道:“月娥姐到底是哪边的?难不成是看着我五姐姐如今富贵,就忘记了从前你巴结着我的日子?”
一席话说得季月娥满脸涨红,还好那厢季明惠与季重莲并没有听到,她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在心里将季紫薇骂了个半死,面上却是不显,耐着性子道:“大家都是亲戚,无谓将关系给闹僵了,你好好和你五姐姐说话,姐妹之间难道还有解不开的结吗?!”
季紫薇还是扭着性子,她觉得这是季重莲欠她的!
如今柳姨娘也没了,季重莲难道不该给她一个交待吗?
凭什么季重莲回了将军府便对她不闻不问的,她们好歹还是亲姐妹!
季紫薇瞄了一眼季重莲隆起的腹部,又看了看自己始终没有消息的肚子只恨得咬牙。
季重莲似乎什么都比她好运,过得好,嫁得好,又会生养,她们明明是一个父亲生的,怎么命运就是这般地不同?
季重莲不由失笑,“就为了这事,你便跑到我们将军府来胡闹一通?若是你真想了解其中的因由,大可以亲自回丹阳问问老太太……不过老太太只怕顾着季家的脸面都不好和你明说。”
季重莲话到这里已是带了几分嗤笑,看着季紫薇骤然变色的脸,她面容一肃,沉声道:“季紫薇,我在这里郑重警告你,若是你再敢到咱们将军府门前生事,我立马让人押你回丹阳,我倒要请族长开了宗祠,看看你这等乱嚼舌根祸乱朝中勋贵的妇人应该落得个什么下场!”
季明惠在一旁不以为意道:“我倒是知道老族长曾经惩治过几个风言风语的妇人,听说是送到了山里祖坟旁的家庙,终生不得出庙,那可真是凄惨啊!”
季明惠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季紫薇,她面色一滞,激零零了打了个冷颤。
季月娥看气氛不对便在一旁劝道:“裴夫人,大家都是姐妹,紫薇也是一时糊涂,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君太太,咱们府里也不欢迎你!”
季重莲冷冷地看向季月娥,“你曾经对我三姐姐做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