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果真是个养不乖的猴儿!”
季重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安叶却很是欣喜,“霜姐儿能动能跳,这便比一般的孩子好了,像豆芽那样我反倒还不好和桂英说教她功夫,那孩子天生便不适合习武,文文静静地倒也挺好。”
采秋这时候正撩帘进了屋,笑着对季重莲福身道:“夫人,丹阳来信了!”
季重莲心中一喜,转头对安叶道:“浣紫正在房里给霜姐儿糊纸鸢,你带她下去看看!”
“是。”
安叶应了一声,抱着霜姐儿转身退下,季重莲这才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来信。
回到上京城后季重莲便给丹阳去了信,一封信是问候大家的,一封是专门写给胡氏,另一封又是单独写给季崇宇的。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回信了,掂掂这分量也不止一封。
采秋见季重莲满脸的喜色,不由问道:“夫人,是四太太和四少爷来的信吧?”
季重莲点了点头,已是拆开信了读了起来,季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写信读信这差使都有四太太胡氏来做,如今在老太太跟前尽孝的也就只剩下胡氏一人了,想想不由让人有些心酸。
三太太姚氏带着儿子搬离了季家的老宅,也只是逢年过节才走上一遭。
大太太更不用说了,跟着大老爷季明德一直常住上京城,如今又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卧在床榻上,或许她抽了空也该去大伯父那边走走了。
胡氏的信写在鎏金绘如意云纹的粉蜡笺上,笺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木樨花的香味,足足写了五大张。
胡氏知道季重莲最在意季老太太,便将老太太的生活琐碎,每日基本要做些什么都告诉了她,还说按照季重莲往日来信所说,食物上给老太太尽量做得清淡,饭后必是要扶着老太太散步,后花园里铺了条石子路,夏天的时候就赤脚在上面走走,老太太的精神果真好了不少,那身子比季重莲离开时还要好。
季重莲一边看一边掉泪,采秋忙递上了一张丝绢帕子,她就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笑道:“老太太如今身子好了许多,我也放心了。”
采秋也点头道:“这也是夫人孝顺,四太太尽心。”
“若是没有我继母在身边照顾着,老太太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
季重莲也有些感慨,胡氏比她大不了几岁,如今操持着家中上下,可这身子却是一直怀不上,看了那么多大夫也不起作用,没有孩子便没有根本,这才是一个女人最愁的事。
季重莲想起自己那日向季芙蓉求的致孕方子,事后季芙蓉果真托人给她送了来,本来是为冯氏求的,如今不如也一起寄给胡氏用用看,好歹也是一份希望。
在信里,胡氏对季明宣与柳姨娘也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细说。
看完了胡氏的信,季重莲又拆开了季崇宇写来的那一封。
因为去年遇上动乱,又加上新皇登基,所以科举被推迟了一年,季崇宇还在县学里读书,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季崇宇今年该满十七了,胡氏也在信中与季重莲讨论过季崇宇是否订亲的问题,但季重莲认为弟弟还年轻,若是能够考中进士,到时候再来订亲也不迟。
对于这件事情,季老太太也是赞同的,若是中了进士,身份地位不一样,那订亲的选择面就要广得多了。
看完了家中的来信,季重莲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众人安康,弟弟也争气,眼下等着政局稳定了,若是季崇宇考中了进士,到时候指不定能留在上京城里做官,他们姐弟也有团圆的一日了。
到正月二十三那天,齐家的马车早早得就等在了忠勇将军府的门外,季重莲本来自备了马车,可想了想还是让车夫卸了马,转而与季明瑶同乘一车,她可不想这般招摇,以致于人人都知道她上东平伯府走了一遭。
坐上马车上,季明瑶还有些忐忑,不由拉了季重莲的手说话,“暖玉眼下也不喜欢我上东平伯府了,可我还不是为了她?如今与魏家的关系闹得那么僵我还恬着脸上门,她当我心里好过吗?”说到这里,又开始抹泪。
季重莲叹了一声,轻声劝慰道:“姑母也别伤心,咱们和暖玉表姐好好说说,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希望你的话她还能听进去几分,”季明瑶看了季重莲一眼,目光有些闪烁,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婆婆是个倔的,希望看在你的面上能对咱们客气些……”
季重莲没有听清季明瑶后面嘀咕的话,但横竖就走上这一遭,若是东平伯家不好相与,今后大不了就不来往,也不是他们家的正经亲戚,她犯不着热脸贴冷板凳。
到了东平伯府,季明瑶让人递了帖子,门房似乎是有些不乐意,磨蹭了一阵才将他们的马车给放了进去,口中却还有几声抱怨,至于具体说的是什么季重莲没有听清,只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季明瑶。
季明瑶扯了扯唇角,讪讪地笑道:“是因为我来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都和东平伯夫人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他们家才这般……”
到了二门下了马车后,倒是有个婆子立在那里等着她们,见到季明瑶和季重莲携手而来,不急不慢地行了一礼,道:“亲家夫人来得不巧,咱们老夫人去庙里敬香祈福了!”
“什么?!”
季明瑶惊讶地瞪大了眼,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我可是发了帖子的,她怎么能……”
那婆子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面无表情道:“亲家夫人既然是来看咱们二太太的,就自去吧,咱们老夫人在与不在也不关事。”说着又径直对季重莲行了一礼,“裴夫人,招呼不周,就少陪了。”
“妈妈去忙吧,我们自去看表姐就是。”
季重莲淡淡一笑,气度雍容,举止得宜,倒没有半分的不悦,与旁边的季明瑶涨红愤怒的脸色简直是天差地别,那婆子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将她们引进内院后这才退了下去。
等那婆子前脚一离开,季明瑶才双眸喷火,咬牙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家,怎得这么不讲规矩礼仪,当初我怎么就会看上他们家,竟然就这样晕了头把暖玉给嫁了过来?!”
“姑母也别气了,既然东平伯夫人不在,咱们先去看看暖玉表姐也是一样的。”
季重莲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知道季明瑶这般难缠,东平伯夫人提前避开也是明智之举,若是她们能先劝说得齐暖玉回心转意,那在东平伯夫人跟前便能更好说话了。
季明瑶只能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意愤难平,她看了季重莲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她怠慢我就罢了,可怎么能怠慢你,我在帖子里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季重莲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牵了牵唇角。
季明瑶觉得很是泄气,好像自己怎么样挑拨煽动这个侄女她都不为所动,气度比那些经年的老夫人都要沉稳淡定,当初真是小看了她。
季明瑶来东平伯府不只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地就带着季重莲找到了齐暖玉的苑子,不过才未时中,苑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不仅是季重莲与季明瑶有些诧异,就连她们身后各自带着的一个丫环都瞪大了眼。
若是说男丁凋零了,东平伯府不比从前她们还是相信的,可这个时段也不应该没个人守着,空旷的苑子里静悄悄的,可看着苑子里的布置也不算萧索,想来平日里还是有人收拾整理的。
“暖玉这丫头搞什么鬼?”
季明瑶心中也升起了疑惑,“平日我到这里来,苑子门口都守着人的,今儿个难道是知道咱们来了,特意将人给遣了?”
季重莲脚步一顿,沉吟道:“咱们进去看看再说。”
齐暖玉住的苑子并不小,正房有三间,两边还各带了两间耳房,左右厢房各两间,后面还有一排五间的倒座房,整个苑子格局清楚,正房在哪里一目了然。
此刻,正房的门是虚掩着,照样的没有一个丫环守着,季明瑶疑惑地推开了门,季重莲也跟在她身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俩人刚转过东次间鸡翅木底座的八宝琉璃屏风,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和喘息,伴着一阵亲昵的打情骂俏,“讨厌,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听见这软糯中带着点甜腻的声音,季重莲与季明瑶对视一眼,眸中都是不可置信。
这声音确实是齐暖玉的,季重莲只是有些印象,但季明瑶怎么可能不记得?!
“四姑母……”
季重莲也觉得很是尴尬,刚想拉住季明瑶的手俩人悄声退出去,可季明瑶已是暴怒,如旋风一般地卷了进去,伸手就撩开了内室的帘子,大喝道:“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季重莲抚额叹了一声,对身后的琉璃使了个眼色,让她拉着季明瑶的丫环一起守在门口,这样的场景可不能被别人看见,然后她也跟着走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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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庭院深深,寂寞难耐
雕着凤穿牡丹的黄花梨木拔步床上正躺着两个女子,她们嬉笑打闹着,间或相亲相抚,姿态无比暧昧,若是这样的画面换作是一男一女还让人能够理解,可是两个女子……
季明瑶已经气得瑟瑟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床上的两个人,惊怒地说不出话来。
季重莲跟在季明瑶身后进了内室,看着这样的场景也彻底怔住了。
两个女人搞在一起……这个时代真是不落后啊!
齐暖玉慌慌张张地笼了件大衣裳便坐起了身来,脸色涨得通红,看看季明瑶,又看看季重莲,一时之间只觉得羞愧万分,那头都要埋到了胸前,与她从前在季重莲记忆中高傲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齐暖玉的样貌比从前成熟了不少,眉眼算不上特别精致,但一看也是个秀丽的美人,只是眼下发鬓散乱的模样稍显狼狈。
而在齐暖玉身后那名女子却是不慌不忙地坐起了身来,她的眉眼很是修长,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年纪不到三十,但却并不显得年轻,有种岁月磨砺后的成熟与稳重。
季重莲叹息着摇了摇头,看这女子的模样也不像是东平伯府的管事媳妇之类,不过真正稳重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季明瑶一把攥住齐暖玉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怒气冲冲地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子,“大太太,咱们家暖玉年纪还小,你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事?”
季明瑶口中的大太太自然是东平伯的大儿媳妇乌氏,乌氏膝下只有一女,且年纪尚幼,这次东平伯府的灾祸她丈夫自然也同其他人一般被岭南王斩了首。
“母亲!”
齐暖玉涨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扯着季明瑶的衣袖,低声道:“这事你怎么能只怪大嫂呢?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是愿意的……”
“你还知道不知道廉耻?!”
季明瑶转身便是一巴掌抽向了齐暖玉,食指重重地点在了她的额头,“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如今东平伯府的男人都死绝了,你连女人都要搞,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季明瑶的胸脯重重地起伏着,像高低不平的山峦,季重莲忙上前扶住了她,劝慰道:“姑母,这事还是要问清楚再说。”
在世家大族里也确实有这种龌龊事,这还不像是宫里太监与宫女之间的对食,也不像男人之间的断袖之好,女人在一起也就只能玩玩假凤虚凰的游戏罢了,大多数人都是增只眼闭只眼,总比寡妇偷人来得好。
而东平伯府如今最不缺少的就是寡妇。
任凭她们这边如何吵闹,乌氏已是气定神闲地穿好了自己的衣裳,连交领对襟小袄上的盘扣也一丝不漏,只是原本挽起的乌发有些歪斜,她将发簪随手一抽,那如瀑的长发便披散在了身后。
乌氏此刻已是站起了身来,对着齐暖玉淡淡一笑,“既然弟妹这里有客人,我就不多陪了。”
言语间竟然没有一点尴尬和羞恼,让季明瑶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更是火大,她哪能任这个女人就这样离去?
就在乌氏经过季明瑶身旁时她手一伸便攥住了乌氏长长的乌发拖攥了过来,啐了一口,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就要等着你婆婆回来看看你的嘴脸,从前你婆婆还夸奖你贞静娴淑,你就是这样守得节?勾引人都勾引到自己妯娌弟妹的头上了?!”
乌氏攥着自己的发根,同样不屑地看向季明瑶,冷笑道:“你以为婆婆不知道吗?她不过增只眼闭只眼罢了,魏家的男人都死绝了,怎么着?不允许咱们改嫁,还不允许咱们给自己找乐子不成?”
“呸!你还要脸不要脸?!”
季明瑶听得脸色大变,抡起手便想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