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男子低声唤了一句,眉眼稍稍抬起扫了扫李照,复又极快地垂了下来。
李照脸色一沉,“既然知道他去了丰台大营,可有让人留意那边的动向?”
男子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小的是留了人在那边的,若是那边有什么动向,即刻来报!”
“滚下去!”
李照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男子一眼,“若是下次再办砸了差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男子颤声应了一句,忍着痛楚拔出了匕首,又在衣摆上擦干净了,恭敬地摆在一旁的方几上,这才飞也似地退了下去。
李照瞥了一眼地上淌着的血迹,脸色依然阴沉。
没想到他没有主动去找裴衍的麻烦,这个人竟然敢送上门来。
季重莲……裴衍……
李照眼神一暗,咬了咬牙,他是知道这俩人如今已育有一女,日子过得倒是幸福,可惜了,有的人却不知道惜福!
李照蹙眉深思,丰台大营可不是谁都能混进去的,裴衍一个小小的四品指挥佥事,别人凭什么卖他的面子……难道是他在营中熟人,还是有人为他作保引荐?
李照心思翻转,他们父子早已经想要收服丰台大营,当时还是他亲自去见的何讳,可惜这个人不识时务,妄想以静制动,等到战局明了再选择站队,可那个时候他们还会需要他吗?
李照冷哼一声!
只要他们岭南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些左右摇摆不定的人自然会被一个一个收拾,特别是这些重要的位置,也会安插他们的亲信。
诸如何讳、叶轮、东方兴之类的,他一个都不会留!
李照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子,屋外阳光正好,透过虚掩的窗棂洒了进来,无数的尘埃在光影里飘浮舞动着,他脚步一顿,指间缓缓地从光影中穿插而过,看着掌心的纹路覆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他猛地一怔。
燕王!
裴衍出现在这里,或许燕王早已经不在上京城里了,探子回报的一切很可能只是燕王想要给别人看到的假象!
想到这里,李照立马唤了人进来,吩咐道:“快,去查查西北至上京沿线有没有部队避开了大道专捻了小道在隐秘地遣行,再查查梁城那方有多少兵力与西凉对敌,查清楚了速速来报!”
来人怔怔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照已是暴吼出声,“快去!”
望着那人仓皇退出去的身影,李照握紧了拳头,若是燕王想要做那黄雀,也没有那么容易!
或许这战局不应该拖得太久,要速战速决,他才能腾出手来对付燕王这只隐藏在深处的狐狸。
战场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起初三王的军队还能抗衡,甚至隐隐将甘肃与辽东的兵力踩在脚下,但随着岭南王世子的意外突袭,三王这边渐渐有些不支。
岷王李炎看出了苗头,竟然主动撤了军,不顾其他两王的劝阻,带着自己仅剩的兵力返回了封地。
汝阳王李恒与晋王李朔还在苦苦支撑,有一天夜里,两位王爷的大帐都被人悄悄地潜入了进去,第二日他们的头颅竟然被挂在了各自的营前,本就连连败阵,此刻主帅都殒了命,军中自然就乱成了一团,有将领带领士兵退守两王封地,也有的将领率着余下的军队归顺了岭南王,剩下冥顽不灵的直接杀了了事,军营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不管西北遣行的军队隐藏得再好,在逼近上京城之时也被发现了踪迹,燕王与岭南王之间的对决势必要上演!
李照早便防着丰台大营,如今见着何讳带领着丰台大营的人当真加入了燕王的阵营,唯有一声冷笑,就连西山大营那群只知道吃家族软饭的窝囊废都拿出了态度,说什么岭南王暴虐无德,燕王宽厚仁德,其品行才堪当帝王!
气得岭南王大发雷霆,接连斩了十三个勋贵之家的成年男子,惹得一片怨声怒骂!
若不是岭南王世子李照在一旁劝阻着,指不定连那些女眷都要命丧刀下。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纷纷指责岭南王残忍暴虐,在其治下难有安乐之日!
而就在这时,燕王持先皇后密旨,告天下书,痛斥岭南王因一己私欲害死东宫太子以篡夺帝位的野心,号召天下有志有节之士共同反之。
岭南王气得吐血,回头便囚禁了先皇后,他原本以为留着先皇后还有用处,不想这个女人竟然敢在背后兴风作浪,联合燕王捅了他一刀!
大战在即,岭南王少不得要亲自披挂上阵,因为前几番与三王作战时损耗了元气,回宫后又被燕王的告天下书气得吐血,再勇猛的人体力也有所不支,几个回会下来,竟然被裴衍一箭射在了胸口上,一时之间流血不止。
经此一役,岭南王受伤的消息被四处传播,军心动摇,燕王趁势追击,终于将岭南王父子赶出了上京城。
岭南王父子且战且退,还未回到封地,岭南王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而这时从岭南传来了消息,说是宣同总兵奉燕王之命已经拿下了岭南,一时之间岭南王世子竟然退无可退。
独木难支,甘肃与辽东的兵力本来也只是分出了一半前往上京城,如今损耗过半,两位总兵也是一死一伤,士兵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逃的逃散的散,原本还是万人的队伍很快就成了空架子,加之追兵死咬着不放,李照只能在随身亲卫的掩护下仓皇逃蹿。
燕王此战大胜,决意定都上京,改年号为建元。
因燕王的后来居上,史家终将四王之乱改作了五王夺嫡!
------题外话------
最不会写阴谋和战争了,写了一天才写出来这章节,过后的日子就要好多了,咱们重莲要回上京城了!
我和莫莫说,我以前从来不求票的,也不知道大家给不给,但她说你求嘛,会给的,我就摇旗一呼,大家果然太可爱了,谢谢你们!继续求喔,精彩的在后面,请献出你的票票,么么!
☆、第【168】章 尘埃落定,忠勇将军
当燕王大捷的消息传回梁城后,王府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原本燕王的替身还在王府里装病,除了亲近的几个妃妾,根本没有人知道燕王已经率大军突袭上京城。
如今燕王已经称帝,定都上京,改年号为建元,是为建元帝,那曾经燕王府的一众可谓是水涨船高,飞黄腾达了。
燕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后,已是掩饰不住面上的狂喜,她拉住汪妈妈,颤声问道:“王爷登基为帝,那么我就是……就是皇后了?”
“是!”
汪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曲膝一礼,笑道:“恭喜王妃……不,恭喜皇后娘娘!”
“赏,统统有赏!”
燕王妃缓缓站了起来,唇角噘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展望到自己踏入上京城的皇宫,母仪天下的那一刻!
石侧妃知道消息的时间自然比燕王妃来得还早,只是她不动声色,听着正苑那里传来的一片欢声,忍不住讥讽道:“真以为自己能做皇后呢,做她的春秋大梦!”
云绣在一旁也跟着笑道:“婢子经过正苑那会儿,王妃正在给苑里的人打赏呢,听说每人都得了两个八分钱的银锞子,一苑子里的人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识!”
石侧妃微微垂眉,对着自己涂抹均匀的艳红色丹蔻吹了吹,不以为意道:“眼下就让他们高兴去吧,等到王爷……喔不,等到皇上回头料理这边的事了,定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石侧妃冷哼一声,燕王妃如今是还不知道她闯下了什么祸事,父亲写给她的家信中却说得清清楚楚,王妃就要倒霉了,还想要做什么皇后,真正是痴心妄想。
云绣眼波婉转,笑着应了一声,“侧妃娘娘说得是。”
“把皇上大胜的消息差人给裴府报过去,裴大人这次立了大功,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
石侧妃扶着云绣的手站了起来,缓缓向外走去,“这样的好事传了回来,咱们也该去樊妹妹那里凑个趣,再怎么说她也是今后的皇贵妃,本宫该给她这个面子!”
石侧妃口气中俨然已是将自己摆在了比皇贵妃还要更高的位置上,除了皇后,还有谁能有这般的气度?
云绣应了一声,眸中的笑容更深了。
石侧妃派来报信的妈妈几乎是和东方透一起踏进的裴府,季重莲也不避讳,请了东方透在一旁坐下,一起听了报信妈妈所说的话。
东方透笑着挠了挠脑袋,有些讪讪道:“侧妃娘娘的消息就是快,我这还白跑了一趟。”
他就是想赶在第一时间来季重莲跟前讨喜的,没想到这口信却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了。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赏了那报信的妈妈二两银子的荷包,又让采秋亲自送了她出去,这才转向东方透,打趣道:“要不你再给报上一次,说得好,我一样有赏!”
“嫂子你就少寻我开心了!”
东方透瘪了瘪嘴,那滑稽的模样惹得季重莲一阵爽朗的笑。
乌黑的发鬓泛着黑亮的油光,明亮的双眸像春天里的湖泊,在阳光照射下便闪着粼粼波光,那掩唇而笑的模样既有少女的纯真又不失少妇的妩媚,端得是风情无限。
看着这样的季重莲,东方透目光陡然一怔,紧接着便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异样。
这段日子他受了裴衍的托付,总会时不时地到裴府来看看,也经常与季重莲接触,一来二去之下俩人的关系也熟稔了起来,他们谨守着礼仪,半点也没有逾越。
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见到季重莲,他为什么有种脸红心跳的举动?
东方透狠狠地摔了摔头,欲将这种感觉抛出脑外,他和裴衍是什么关系他当然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做,甚至连想也不能想,不然他们这份兄弟的情谊又算什么?!
东方透垂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脸色一时之间有些僵硬了起来。
季重莲笑了一阵,见东方透没有答腔,遂关切地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不,没有!”
东方透一惊之下,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大,竟然一下子便带倒了自己身后的黑漆木交椅,他有些狼狈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语无伦次地说道:“嫂子,我就不久待了,眼下战事初定,我也要回城防看看,和西凉王谈妥了就该各自收兵了……”
“瞧你这没正形的模样,该娶个媳妇回家好好管束管束了!”
季重莲端正了神色,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吧,自己当心点!”
东方透应了一声,飞快地将椅子抽好立了起来,这才快步退了出去,他脚步如风,直到拐过了两个走廊,步伐才缓了下来。
想到季重莲所说的话,东方透微微蹙了眉,季重莲让他早点娶个媳妇回家,平日里她也没少说过这话,怎么这次听着却是这般刺耳呢?
还有她对他的叮嘱和关心,却又好似这世间上最美妙的声音……
两种矛盾的心情在东方透的胸口撞击交战着,让他心头更加烦闷,抡起一拳便打在了红漆木廊柱上,整个回廊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廊柱上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看着自己发红的拳头,东方透沉着脸色,一声不响地出了裴府。
季重莲却没有察觉出东方透的异样,这个人平日里就这般随性惯了,也许这就是一般纨绔子弟的通病,说得好听点叫生性爽直不拘小节,难听点便是有些浪荡风流,好在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
若是裴衍一直在上京城里长大,指不定也会染上高官士族子弟的恶习,季重莲倒是庆幸他的人生中有了这些磨难,不仅抚平了他的棱角,沉淀了他的智慧,一路走来才更懂得珍惜的意义。
就像藏在贝壳里的珍珠,没有岁月的磨砺,没有沙石的洗礼,又如何能在蚌壳张开的那一刻向世人展现那蕴藏的光泽与璀璨?!
季重莲一脸地欢喜转回正屋,琉璃已是带着满院的丫环婆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院子里,见了季重莲到来,齐齐行了礼,口中念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
季重莲笑眯眯地看了过去,“你们可是都知道了?”
琉璃上前一福,笑道:“采秋姐送王府的妈妈出门时让小丫环来院里报了信的,咱们都守在这儿,等着太太打赏呢!”
与季重莲处久了,大家都知道她性子随和赏罚分明,只要在规矩德行上不出错,也是犯不到这位主母的忌讳,琉璃起初还十分谨慎,但如今在季重莲跟前呆得久了,也学会适时地打趣讨巧了。
季重莲看了采秋一眼,见她点了头,这才笑道:“好,每个人都在采秋那里领银踝子去!”
“谢太太!”院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季重莲回了正屋,又让人将几个孩子给带了过来。
奶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