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翻开,是一行娟秀的蝇头小楷。
一一赠与我最爱的儿子,果果。
若薇的手颤抖了一下,随着每一页的翻过,上面写了很多琐碎,有教育的,有诉说的,有叨念的,还有将近一个月果果的成长记录,几乎每一行每一字都透着一股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愉快。
“你看,这是娘亲写的,上面说,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娇纵跋扈,需以德服人!”果果指着其中一句道。
若薇却有些茫然,她不相信这是自己六年前写的。
这字里行间虽说带着浓浓的关切,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好像她早已知道自己会离开一样,将所有的事交代一遍,这有些像临终遗言似得,若薇看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我什么时候写的?”若薇问道。
果果回答道:“小河说,这是娘亲在我满月的时候写的,她当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娘亲被父王弄丢了之后,她在我的床底下发现的!”
若薇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呢既然是我以前留给你的,那你便保存好,不过,从现在开始,娘亲要重新教你!”
果果眼前一亮,显得异常兴奋:“娘亲要教我什么?”
若薇将那本卷了边的册子放到一边,道:“娘亲今日给你上的第一课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呢?”果果好奇问道。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能力去反击啊,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大度而对你产生敬意,有的时候,你的退让会令别人觉得,你在怕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也别去招惹谁,除非你已经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若薇微笑着解释。
其实在看完她以前留下的册子之后,若薇有些失望,她承认,以前的自己确实很有大将之风,不喜欢斤斤计较,用一种迂回的方式教育着果果,不希望他成为一个骄纵之人。
可是六年过去了,她已经重新获得新生,就不该用过去的方法教育儿子,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引导他走向属于他的路途。
今天这一课,她就是要教果果,无论在何时,都不能被人随便欺负。
“娘亲,什么叫不可一世啊?”
若薇想了想,脑海中豁然浮现一张脸,她脱口而出:“就是你父王那样,”
这四个字跟夏桀简直太般配了。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那哥拽兮兮的样子。
果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若薇又跟果果说了一些其他的,等果果已经在她怀中睡的死去活来的时候,若薇重新拿起那本册子翻了翻,却发现最后一页写着一长串她看不懂的文字,那种简体的笔画是她从未见过的。这一页到底写的什么?若薇轻轻抚摸着,却想象不出这里面的内容,而她竟然发现,最后一页中,有几个字有些模糊的化开了,就好像在写的过程中忽然有一滴水落下,冲散了这个字……
若薇伸出手触摸着那块污渍,细细体味着突袭而来的莫名感觉。
隐隐约约中,很多模糊的、诡异的、荒诞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她竟然觉得,那是一滴泪……
这一刻,若薇竟然想哭。
她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笑自己想太多。连忙换了一种心情对待这诡异的文字。
她前思后想,这斑驳的文字,到底记载了什么样的内容,为什么她以前会认得这奇怪的字体呢?之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有经历过哪些事?
若薇想的头疼,索性丢开册子,小心的翻身下床,瞥见被她丢弃在一旁的披风,若薇毫不犹豫的拿起来,朝外走去。
斐野见若薇半夜前来,有些诧异,连忙迎上去:“娘娘……”
“我有事找夏桀!”夏桀的帐篷还亮着灯,她知道,夏桀还没有睡下!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斐野连忙让到一边,替若薇撩起帐篷帘子。
若薇低头钻进帐篷,迎面扑来一股属于他的阳刚之气,夏桀老神在在的坐在一张漆黑的木桌后头,一骡青灰色的宗卷干净整齐摆放在桌子的一角,在他面前有几排等着批阅的公文,东西虽然多,却不见一点烦乱与随性,跟坐在桌子后的主人一样,自律严谨到一丝不芶,若薇有些不自在,看完了夏桀的桌子,再回想下自己曾经的那个…她的书桌,永远都是堆积如山,乱的跟一团麻花似得,但值得庆幸,她总能从那混乱的书本中找出自己想要的。
咳咳,跑题了。她来这干什么的?
“你来这做什么?”夏桀向后一仰,替她将心里的话问出来。
“我来……”若薇看着夏桀,她是想问一问自己的以前的事。其实她早先就有这样的念想了,但是自看到那本册子后,这种想法已经越来越强烈。她觉得,没有人比夏桀更了解过去的她。
“你来什么?”夏桀勾笑。见她手里提着自己傍晚时给她披上的披风,继续道:“你这么晚过来,是想还本王披风的?”
“其实我是想问一问你,六年前的我是什么样的!顺便还你东西!”她说着,心跳加快,连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自己的过去却还要通过别人的转达才能了解,这种感觉,有些……有些丢脸,若薇在心里祈祷,希望以前的自己千万不要太花痴……如果是那样,她会接受不了的。
夏桀笑容扩大,从桌子后头侧过身子,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若薇迷茫的看着他的动作:“干什么?”
“坐上来!”
“我站着听就好了!”
“以前的你,都是坐在这个位置的!”夏桀笃定道。
若薇将视线移动到他腿上……以前的她会这么小鸟依人?
而此时夏桀已经站起来朝她走来,还未等她反映过来,人就被他拉到座位上,夏桀一个用力便将她拉坐在腿上。
若薇皱起眉,感觉很奇怪。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夏桀用手圈住她的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边上,痒痒的。
若薇僵硬着身体,仔细回想要问的问题,却感觉自己的手被夏桀握在掌心,轻轻的抚摸。
“你做什么?”若薇猛的抽回手,给他抱已经不错了,他还想怎么样?
夏桀挑了挑眉:“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凶的对本王说话!”
若薇哼了一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夏桀笑容不减:“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半夜找本王询问以前的你呢?”
那浓密的睫毛眨了眨,若薇垂下脸来:“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若薇重新抬起脸,看向夏桀:“六年前,我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相信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襁褓中的婴孩,听果果说,她失踪的时候,他才满月!
虽然夏桀在安国的时候对她说过,是他们出游时不小心走失了,但这个理由真的很难站住脚,之前他这么说可能存有顾虑,不想对她言明,但现在她的身份已经确定,那么,他也不该再隐瞒才是。
夏桀听了她的这番话,表情凝固在脸上,刚才的笑容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的语气骤然变冷。
烛火摇曳照在他散发着冷凝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难道我不该问么?”若薇反问道:“你作为一个丈夫,将妻子不小心弄丢了六年,现在我回来了,你不该跟我说明下当时的情况么?”
见夏桀脸色阴郁,若薇越发觉得有蹊跷,但是记忆中一片空白,她丝毫想不起一点点有关于他的身影——除了那个羞死人的梦,一想到那个梦,若薇全身颤票了一下,脸颊立刻发烫,她扭动着身体想起来,却被夏桀死死的按住。
夏桀很快的隐去了刚才的突变的表情,重新换上那副高高在上,执掌乾坤的霸气。他抱着若薇,贴着她的耳垂,轻声:“你现在终于想到,自己是本王的妻子了?嗯?”
“你……你干什么?”若薇在他臂弯里动弹不得,却见他越靠越近,她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夏桀将她拉的更近些,低笑:“你躲什么?”
“我……你……你靠我靠那么近,我躲一下也是正常的!”若薇感觉脸蛋像火烧一样,却见夏桀握着她的手腕抬到眼前,那原本透明的颜色渐渐染上淡淡粉红,夏桀精锐的目光从铃铛上转移到若薇烧红的脸颊上,他轻笑:“粉红色,代表你害羞了,是这样么?”
若薇没想到夏桀连这个都知道,这随心铃就是这个不好,她所有的心事都会反射到它身上,然后一览无遗的展露出来。
若薇想缩回手腕,却被夏桀扣的更紧。
他的双眼深深的停驻在她身上。
仿佛要看穿什么。
“这是怎么弄的?”他用下顾点点她的手腕。
若薇低下头,看见手背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前几日与白泽搏斗时不小心撞到他的剑气上划伤的,相信再过几日就会消失不见了。
“被剑气伤到的!“若薇如实说着。
“是前几日,你跟奕之厉邪在树林中弄伤的?”夏桀语气骤冷。
“嗯,有个杀手要杀我,我跟狻……奕之厉邪打不过他,就伤到了,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薇若无其事道。如果不是有圣水,估什她跟狻猊这辈子都不敢脱衣服了。
忽然,若薇表情暗淡下来,因为此时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阴鸷残忍的脸。
“杀手?”夏桀凝眉,手指若有若无的触摸着那一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伤痕。
“嗯,叫白泽,我跟你说过的!”若薇语气有些无奈。
夏桀眼中豁然闪过一丝杀气,而触摸她手背的动作,却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听你的口气,与奕之厉邪倒是有患难与共的情义!”夏桀的语气不知不觉再次冷峻起来。
因为她看见若薇的表情一提到奕之厉邪就暗淡下来了,是因为离开他而舍不得么?
若薇没有注意到夏桀的语气正在下沉,她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那个一个月只会出现三天的灵魂身上。
那一夜,她站在水中央听着他对自己嘶喊,若薇快跑!
那一夜,冰凉的剑即将穿透她胸膛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抓住剑身,挡在她身前!
那一夜,他与她同生共死,两人在那暗无天日的森林中奔跑,相互抓紧对方的手。
那一夜……他惊慌失措的背着自己跌跌撞撞,不断的在耳边叫她。
他残忍、暴戾、偏执、阴鸷又狠辣……却在“别云间”脚下对她露出孩子般的微笑。那一刻,世间所有美好的风景都敌不过他眉宇间简单的喜悦。
可她就这么走了,甚至连一封信,一句话都不曾留给他!
想到这,若薇有些小小的遗憾,她觉得自己该写封信回去,或者差人传个话什么的。
忽然,她腰上的力道加大,若薇疼的皱起眉头,却见夏桀一脸冰寒。
“你做什么摆张臭脸?“若薇抽了一口气,因为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勒的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舍不得他!”这一次夏桀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你放手啊,你弄痛我了!”若薇开始挣扎,随心铃由粉红色变成暗红,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夏桀不为所动,依旧紧紧的将她扣在怀中,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若薇,本王的警告只是最后一遍,你给我听清楚,除了本王,其他男人你最好给我彻底忘记,如果给本王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些不干不净的牵扯,就算你是皇后,本王依然有法子治得你服服帖帖!”
被他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若薇像被一座山压着一般,若薇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女人了?
“夏桀,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然而,若薇这句话却令夏桀怒火燃烧的更炽热。
“看来你是要本王提醒你一下,谁才是你的男人?”夏桀猛的一用力,将若薇打横抱起,走向一边的床铺。
若薇倒抽一口气,他想做什么?
转眼,她的后背已经贴到了柔软的被子上,夏桀伟岸的身躯随即压下来。
若薇瞪大眼,双手撑在夏桀的肩膀两侧,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而她的抵抗在夏桀看来,如同蜉蝣撼树般渺小。
“呜呜……”她的嘴被封住,紧接着是一条滚烫的舌窜进来。若薇彻底懵了。
忽的,一股怒气从她的丹田升上来,若薇猛地一甩手中的铃铛,一团红色瞬间从她手腕斜射向夏桀的后背。
夏桀这时候突然睁开双眼,扣住若薇的腰猛地朝旁边一滚,而他们刚才待过的地方突的窜起一团火焰。
火苗一接触到被子,立刻贪婪的舔舐起来。
半柱香过后一一
若薇站在夜空下看着已经烧成焦炭的帐篷,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满脸阴鸷的男人。
斐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