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一向从容淡定,笑看风起云动的容恒,今天的他却叫若薇整颗心都为之震撼了!
那仿佛是他压抑了许久的怨念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她看着他,忽然很难过!
“容恒,你不要这样!”想去安慰他,可一时间,她找不到什么适当的词来表述!
容恒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那孔雀蓝色的眸子里忽然迸出一丝锐利寒光,那瞬间爆发的杀气令前来传旨的金甲将军为之一振,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只钢铁般的手掌已经到了脖子跟前。
容恒毫不犹豫的收紧五指……
若薇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掰容恒的手指:“容恒,容恒你冷静点,这个人是圣皇身边的人,他代表圣皇,如果他有什么事,你要倒霉的!”
五国君主就好像藩王,最终的统治者还是圣皇!
如今圣皇突然给容恒赐婚,必定有原因,至于原因是什么,以后再讨论,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要再多生枝节,加上其他君王都在这里,如果闹大了也不好收场的!这里除了若薇根本没有人会来阻止,其他各国君王仿佛都乐于看见容恒如此!
最后还是白泽一掌劈下,容恒闪都没闪,硬生生的受了白泽一掌,最后被逼退,才松开手,金甲将军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容恒倒是踉跄了两步,若薇上去扶他,却被他甩开,白泽眼底透着懊悔,但容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般,上前去劈手夺过金甲将军手里的圣旨,只在一瞬间的功夫,那代表着五国最高统治者的圣旨就化为一团碎片,容恒大手一扬,金箔漫天飞舞,他好像是瞬间开放在沼泽里的黑色曼陀铃,暗香迷人,却又阴冷的可怕!
“容王,你这算什么意思?”恢复过来的金甲将军,一方面忌惮容恒,一方面又震惊,容恒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掉圣旨,那可是……
容恒绷紧下颚,一字一句道:“本王恭祝圣皇圣体安康,圣国王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金箔纸随着他说的话,飘洒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震撼人心,每一个停顿都意味深长!
说完,容恒大步转身!
若薇本想追上去,却被夏桀一把抓住,那速度又快又狠,已经深深的掐进了她的肉中。
“人都走了,你追他有何用!”
若薇一把甩开他:“你管得着么!”
夏桀冷眸一暗。
不知道为何,若薇突然涌出一阵委屈,眼眶瞬间变红:“被逼着娶不喜欢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
正欲转身,手臂又被拉住,若薇回头,迎上夏桀那暴怒的眸子,薄唇一张一合,他狠狠道:“你敢追上去试试!”
早已说过,再见到她就将她碎尸万段,但是,他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下得了手!
她说被逼婚的人又不是他,那她是否知道,容恒现在受得痛苦,正是他六年前受的呢?只是他跟容恒不同,他旭日待发,最终将人生中的败笔修饰掉了!
可容恒不一样,看他的样子恐怕要造反!
圣皇现在实力很难说,要打,单靠容恒一人绝对不行!
这时候所有人都该避嫌,而不是像她这样,热情的紧贴过去!
安敏见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身体猛地一撞,将夏桀撞了个趔趄,他勇敢道:“夏桀,以后……以后你别想碰我妹妹!”
夏桀根本没将安敏放在眼里,脚步移动之际,却见一道银灰色的影子飘来,白泽一身飒爽英姿横在若薇与夏桀面前。
他郑然道:“你很讨厌,若薇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离樱微微咳嗽一声:“夏王,今日我在寝宫煮了一壶好茶,邀你一起品尝一番!”
夏桀岂会听不出离樱在为自己铺台阶,但是这口气……若薇,这笔账,以后再算!
狠狠瞪了一眼,夏桀猝然转身,随离樱而去!
见人走了,安敏连忙安慰若薇道:“薇薇不哭,哥哥在这呢!嫁不了容恒也别那么难过,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随便找一个都比容恒强!”
若薇还是哭的很伤心,那眼泪仿佛怎么都制止不住一样,顺着指缝一直往下滑,她蹲在地上,小声的抽噎着。
奕之厉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居然说了一句十分震撼的话:“夏桀是对的!”
同为男人,他明白夏桀的苦心。
这句话说完,奕之厉邪也离去了!
只剩下安敏与白泽陪着若薇!
看着若薇如此伤怀,安敏不禁感叹起来:“小妹,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爱容恒!”
“谁说我爱他!”若薇忽然抬头,双眼红彤彤的,像兔子的眼睛。
白泽跟她一样蹲着,他已经看了好长时间了,但他的耐力很强,似乎没有想打扰若薇的意思。
若薇抽噎着抬头,看着安敏,夕阳下,安敏一脸的狐疑神色。
“我这么难过不是因为被人抢了心爱的男人,而是……”而是心疼容恒这一生都被人摆布来摆布去,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返回到自己的寝宫,却见一人背对着她!
赵甜儿转身,对若薇盈盈一笑:“公主!”
没想到她会来,若薇礼貌的点点头。
“有事?”
赵甜儿道:“确实是有事的!”
“说吧!”若薇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为赵甜儿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赵甜儿也坐下来道:“公主,之前的事,甜儿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若薇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一摆手:“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说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赵甜儿笑容有些苦涩:“我是为容王而来的!”
若薇欣然点头,想必也是为了他!可惜,她帮不了容恒什么!
“圣皇旨意已经下了,要容恒娶那个阿布公主,你来找我,似乎找错人了!”
“不,现在只有您能帮的了他!”赵甜儿站起来,语气不免有些激动!
看的出容恒在赵甜儿心里一定有着特殊的位置,若薇苦笑:“我能帮他什么呢?”
帮他杀了阿布公主?杀了一个阿布,还会有第二个阿布!说不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赵甜儿噗通跪下,眼底泪水荡漾,却不是从前那种故作娇柔,那眼泪凝聚在眼眶里,不肯落下,可见她性格也是同若薇一般倔强!
若薇朝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她这一跪。
“有什么话直说,不要这样!”
赵甜儿摇头:“这一跪,是应该的!我求你一定要容王娶了阿布公主!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来!”
“为什么这些话,你不去对他说?”赵甜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令她很吃惊。
赵甜儿苦笑,垂下头去:“容王不会听我的!”
在他眼里,所有女人都是玩物,主人岂会听从一个玩物的意见?其实一开始就错了,如果第一次见面,她能像若薇一样的身份与他相遇,她现在的位置应该不会被规划到玩物上面。想到这,又是一阵的苦笑。
若薇拧紧眉头:“我说他就一定会听么?”走上前,扶起赵甜儿。
赵甜儿蹒跚起身,一把抓紧若薇的手:“别人都说你是天机子的徒弟,都洞悉一切,难道你看不透这里面的局么?”
若薇闭上眼,她怎么会看不透呢?
还有三天就是她与容恒大婚,偏偏就在今天,圣皇发来旨意将阿布赐给容恒,而且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如果说这是巧合,没人会相信!说有人安排,可那个人是谁?
若薇睁开眼睛,看向赵甜儿:“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立刻派人去保护阿布公主的安全!”
赵甜儿一愣,似乎没料到若薇会这么说。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若薇垂下头,淡淡道:“圣皇赐婚给容恒的时候,几国君主都在场,他们亲眼看见容恒撕毁圣旨,这时候阿布出了任何事,这笔账都会算在容恒头上!也就说,如果今天谁想报复容恒,只要把阿布公主杀了!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劝容恒娶阿布,而是要在这段时间更加严密的保护她!听懂了没有!”
赵甜儿张了张嘴巴,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容王会那么喜欢若薇了!
她看上去粗枝大叶,不修边幅,有时候又狂妄的让人咬牙,却不知,这样的人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不愧是天机子的徒弟!
赵甜儿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夕阳垂下,晚风悠扬。
白泽正在自己寝宫内舞剑,这把剑是他从太后那里要回来的,代价是足足看了一下午的美人。
见到若薇,白泽诧异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若薇笑嘻嘻的,围着白泽绕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他手中的银剑上:“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你说!”
若薇看了看他,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口了。
“我要你保护一个人!”
“谁?”
“阿布!”
白泽仔细的在脑海里搜索有关阿布这个人。
然后道:“阿布是谁?”
“……”好吧,她还没有习惯白泽的健忘症。连忙从腰后拿出一副画,展开:“就是她!”
这幅画是她在赵甜儿走后画的,虽说技术没有段微那么好,不过也能看出个大概。
白泽看了看,将画卷收进袖口:“好!”
真是好人啊,在五国皇室中,白泽算是一朵奇葩了!
若薇千恩万谢,告辞了!
入夜,容国皇宫依旧喜气洋洋,那些红绸花帐却在今夜看起来特别的讽刺!
若薇轻轻走到一扇紧闭的木栏门前,容恒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一整天了,没人敢去打扰,若薇踌躇一会,终于鼓足了勇气,伸手推门,那门却是自己开了!
容恒一脸漠然的站在门扉前,凝视着若薇。
“你来了!”他的嗓音很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一样。
若薇不禁心里一酸:“容恒,你不要这样!”
回想之前在安国,两人坐在树枝上平分一壶酒,当时只叹时光太匆匆,酒太少……而现在……看着他依旧风流倜傥,眼底却布满了仇恨的血丝,这个人不是容恒!
听见若薇的声音,容恒兀自笑了一声:“本王还能哪样呢?”
他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要不了,他还能怎样?真是可笑!
他的反问将若薇弄的哑口无言,容恒转身返回到寝宫,若薇连忙跟过去,与之前一样,窗户都关紧了,那件火红的嫁衣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容恒双手负后,站在嫁衣下面,依然笑着,那笑容少了往日的慵懒不羁,显得暗淡无色。
“容恒……”
“嘘……”竖起修长的手指,容恒转头对若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指,若薇果然噤声,不是因为他的手势,而是因为在做这个手势的那一刻,容恒的眉梢眼角,闪烁着令人无法抵挡的风华,令她不知不觉就失了声音!
容恒忽的偏头看向她,依旧是懒洋洋的一笑,之前眼底的暗淡一扫而空,眼角微微上扬:“若薇,本王曾经要你答应过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记得!
若薇一愣。容恒又接着说道:“上次说要你一辈子留在本王身边,有些不现实,本王想换一个!”
若薇有些吃惊,要知道容恒这人平日里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是说出口的话鲜少有反悔的。如今却……
她能拒绝么?纵然他的要求再过分,她也不忍心拒绝的!
若薇看了看他,微笑道:“你说吧!”
“陪本王一夜!”只此一夜!
“如何陪?”
容恒眉梢一挑,转过头来,一瞬间,宛如初见时那般放荡不羁的模样,他回应道:“花前月下,醉一场如何?”
若薇欣然接受!
今夜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来到寝宫后面的露天花园,凉亭、石桌、酒壶、弯月!
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几碟小菜,一盘水果,两壶美酒。
若薇提着酒杯,思绪万千,好像除了在安国与他喝过酒以后,就没再碰过酒杯了,兴致一来,挡也挡不住。
轻轻抿了一口,那甘甜的味道一下子袭击了舌尖的味蕾,若薇惊奇道:“这酒……”
容恒眸色带笑:“这是安国的酒,也就是上次我们在屋顶喝的那种!”
月悬高空,花园里芬芳草香,衬着融融月色,竟有些飘渺的不真实。
容恒喝的很优雅,修长的手指扣着杯子边缘:“人生最美时,莫过于花之将倾而为倾,月之将明而未明,酒之将尽而未尽。或醉或醒,亦不过贪欢一晌!”
若薇睁着一双明媚的眸子,看着他,搁下酒杯,拍手:“快哉,捕梦中蝶,捞水中月,庄生一笑,回首百年!”
此情此景,当真如诗如画。
容恒一杯接一杯,却不像是在借酒消愁。
坐在他对面,若薇茫然的看着,容恒俊逸的侧面在分外清凉的月下,如同从画中脱出来的人一般。
酒壶被换下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