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两回还有疑虑,到第三回时,再也受不住这个诱惑,终究还是收下了。至此,这钱便越收越多,她的心也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不安。、
她这一辈子似乎一直对苏家没什么助益,若是再给苏明和抹黑,她定是万劫不复,在子女面前都不能抬头。
顾氏越发觉得今日有些不对,甩下顾大奶奶道:“嫂子,我有些不适,这人咱们还是改日再见吧。”
背后是顾大奶奶扯了嗓子喊道:“诶,他就来了!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这最后一次的回头是岸,却远远没能挽救顾氏就此而去的颓势。
七日后,苏若兰大婚。她的婚事也算极为体面,苏福全为了她,早早便在城南备置房产,在短短半个月内便收拾妥当,听人说,苏福全在城南的府邸,竟比苏知府的府邸大上两倍,里头的陈设恢弘大气,雕梁画栋不在话下,而当日到苏福全府上祝贺的官员商贾竟是不下百人,苏福全门口的路被送来贺礼的车辆堵了个水泄不通,送礼的队伍若是拉成一条直线,可以从城南拉到城北。
而苏若兰的嫁妆也极为丰厚,端是顾氏给她备下的便是六十四抬,加上老太太添置的四抬,总共竟是六十八抬。比起苏若玉当年的二十四抬嫁妆,苏若兰足足多了两杯有余。
不知回来帮忙的苏若玉瞪直了眼,便是二姨娘也呆住了。而苏若竹更多的却是忿忿不平:一个大饼就这么大,全给了苏若兰,那将来苏若竹的嫁妆数量,那是可想而知的。
苏若锦站在姐妹当中,看着苏若兰含泪拜别了父母,待迎亲的队伍呼啦啦的走后,她才转了身回自己的府院呆着。
天是灰蒙蒙的,苏若锦不由地担心赵逸的安危。
若是今日赵逸事败,那极端的可能便是他保不住性命。
“你若信我,我定会无虞站在你面前。你只需好好等我的消息便是了。”那日她问他时,他便这么回答她。
可这是掉脑袋的差事,苏若锦想。
雨又下起来,嫣红打了帘子进来,她正在发呆,嫣红笑道:“小姐,你可收拾收拾,韩小姐方才派人来请您,说是想让您过去她那陪她说说话。你说这事儿也是奇怪,这么大雨的天,老爷少爷不在家也就罢了,大小姐和四小姐方才也被人请出去了,我方才瞧见夫人也急急忙忙地到大厅了去了呢。”
苏若锦隐隐觉得不对,韩紫菀昨日便告诉她,今日城里不会平静,她要在家里避难。可她怎么会让她过去陪着说说话?
她开了窗,这会正好对着窗外,下雨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心中隐隐一动,赶忙让嫣红将她的男装拿来,她也没来得及换,只吩咐嫣红在屋里好好守着,并且告诉院中的姑娘,若是有人来寻她,只管说她已经出去了便好。
苏若锦带着男装,自个儿躲到外来人一般寻不到的假山后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两个丫头模样的人从她的院子里出来,一个低声道:“这可怎么办,跑了一个!”
“跑一个便跑一个吧,反正苏爷不会说咱们什么。他可吩咐了咱们,一切都得悄悄的,不能惊动了其他人。”
苏若锦心里一沉,等他们走后,忙换了男装出府去。街道上却已经全是兵将,苏府门口停了辆马车,韩紫菀从车上跳下来,一见是她,忙叹道:“谢天谢地,你还在!”,
她话也不多说,拉着苏若锦便上了马车,一路狂奔到城南,一边跟她说起方才的事儿。
原来那苏福全也是有两把刷子,赵逸开始部署人时,他便隐隐觉得不对。这边依是照样拜了天地喝着喜酒,那一厢却是派了人,私下里将建州所有名门望族的女眷抓到了一起,这其中,便有苏府的老太太顾氏苏若玉和苏若竹。
“这次就连我爹都得去帮忙了!”韩紫菀沉着脸道。
二人在城南停下来,双方正好呈对峙局面,赵逸带的一帮人重重围住了苏福全的宅邸,而这一面,苏福全的手下手中个个拿着利器,围着一圈,里面全是娇娇滴滴地建州望族的女眷们。
胆子大些的或许还能镇定,有些胆小的,早就哭成了一团。
苏若锦望了一圈,好家伙,单单是她能认出来的便有李家赵家张家的女眷们,包括她苏家的女眷,统共不下五十人。
这苏福全也不知道对建州摸底了多久,能这么顺顺利利地骗了这么多的女眷出来,他定然也费了不少功夫。
都说人至贱则无敌,不对付男人,却对付女人。这些望族的男人们又形成了另外一个圈子,对着苏福全嚷道:“姓苏的,你快放了我们的家眷!你还是不是男人,有种你冲着我们来!”
那些话大体如此。见苏福全不动,他们又冲着赵逸嚷嚷,“不论他要什么,你答应了便是,我们的家眷还在他的手上呢!”
用女人来给望族施加压力,然后望族又来逼迫赵逸……苏福全真是人中至贱,可是不得不说的是,这又是最有效的办法。
场面若是再僵持不下,赵逸只怕会被望族的口水淹死。
赵大太太就在那群女眷当中,嚷大了声音道:“赵逸你个白眼儿狼!我们赵家养你这么大,你却随意让人拿着刀指着我们!如今你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是恨不得他们弄死我们娘几个!”
片刻后,又听赵大太太道:“老爷啊,当初你就不该把他带回来,他就是个小畜生,巴不得我们死……”
别说是赵逸,便是苏若锦也被这帮子女人的骂声哭声绕晕了脑袋。
苏若锦正要拉上韩紫菀,一瞧身边,韩紫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赵逸身边,站在了所有官兵的面前。
艾玛,这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么,看热闹还能这么打前锋?
苏若锦暗自懊恼,便听韩紫菀嘲讽地看着苏福全道:“苏福全,你一个海寇,上贿赂官员下祸害百姓,还敢如此大肆举办婚礼,也算你有点胆量。既然你如此清楚建州,那你定然也知道,我是香和郡主的女儿,也是皇帝的义女。”
她随手一捞,又拉了个男装打扮的清丽少年,指着她道:“还有她,是当今的惠琳公主!”
那少年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强吞了吞口水,停止了背道:“对,我是惠琳公主!”
韩紫菀笑道:“我们两个公主,自然是比那一群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女眷要管用得多,若是要以此要挟朝廷,还不如拿我们两个去谈条件。”
苏若锦暗叹这两个才是真正的勇士。环顾四周,她却是看到临近的房顶上隐约有个人冒上来又沉了下去。
心思一动,趁着别人的视线都落在两公主的身上,她躲在人群里,尖厉着嗓子扬声喊道:“对,我们不是公主,我们不要死!”
喊完,她又跑了几步,继续换了个声音道:“一个公主足可以顶我们所有女眷,还是放了我们吧!”
不一会,那一群人质便大着嗓子开始反抗。
苏若锦索性又混到男人堆里,粗着嗓子吼道:“是男人就不该让自家的女眷受到此等侮辱!看有什么用,我们自己救人!”
等她喊完,一抬头便看到李继安的脸。她怔了一怔,便听李继安淡淡笑笑,抬了头便呼吁道:“海寇猖狂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若锦足足扮了七八种声音,嗓子倒还好,人却快断气了,等人头攒动时,矛盾的重点早已经放在了两个公主的身上。
当场面混乱到极致时,反倒对赵逸有极大的助益,也就在瞬间,所有的屋顶的上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地面上的官兵趁机将女眷转移,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苏若锦忙去拉开韩紫菀和那个自称公主的人,却在瞬间看到苏福全有些变形的笑脸,还有手中举起的似是连弓弩的玩意儿。
苏若锦第一念头便是赶紧闪开,怎奈场面混乱,她闪开的瞬间,身旁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直直往公主的方向倒去。
弓箭划空撕拉一声莫入她身体的瞬间,她唯一的念头是:尼玛,她终究还是成了挡箭牌!
她不要当烈士呀!
作者有话要说:当挡箭牌始终宿命,谁也躲不开……
66
建元三十八年;大齐南方三省大动荡,大齐最大的海寇头子苏福全及海寇主要首领被一举擒获,海寇案中牵涉大小官员总共九十六人,震惊朝野。皇帝大怒;敕令彻查朝野,海寇案却似吏治**的冰山一角,越来越多的官员牵涉其中,朝中官员人人自危。
苏明和,似是一夜之间,鬓边全白。
“爹……”苏文远有些不忍,低声唤道。
苏明和如今已经是一介布衣。按照上面下来的人的说法;苏明和做为知府,却同海寇勾结;足足贪了十万两,若是换做其他官员,这远远不是罢官能了的事情,至少也是个抄家之罪。
幸好,苏明和回头早,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做诱饵,才能一举擒获海寇头子苏福全。同时,苏家二女儿苏若锦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箭下的九公主,皇帝顾念其忠义,特许轻判。同时,顾念苏文远一向表现良好,在此次的协助剿匪的行动中表现优异,功过相抵,擢升为翰林院编修。
这种结果于苏家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明和独自坐着,怔怔地有些失神,许久之后,方才摆了摆手,道:“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你去喊你娘来……”
苏文远点了点头,唤来顾氏时,便缓缓退下。未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继而便是顾氏失神而惊恐的唤了一声“老爷”,苏文远脚步顿了一顿,终是摇了摇头,自去看望苏若锦去了。
顾氏捂着脸,满脸难以置信且委屈道:“老爷,妾身终是有千错万错,妾身也是为了这个家!是那苏福全……定是那苏福全联合了外人来哄骗我。老爷,你相信妾身一回吧,呜呜呜……”
苏明和冷笑了一声,道:“外人?那外人不就是你的嫂子?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你还不知道自个儿错在何处?你既嫁入我苏家,自当事事以苏家为先,何以舀了我苏家的钱去贴补你娘家?这厢吃紧,又黑了心去收人家的贿赂钱,却不与我商量一句!你好强,你贪图面子,你愚蠢至极,可你却不自知!我苏明和苦心经营数十年,却也全毁在你的手上,顾氏……好你个顾氏!”
“老爷,是我一时糊涂。都怨那个赵逸,是的,全是她。他既早知此事,便当告知于我,那我自然不会一错再错!是他,全是他,都是他黑了心肝儿地把我的兰儿往虎口送,如今毁了兰儿,也毁了我苏家呀,老爷……”
顾氏此番已经脑子凌乱,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总觉得要推到一个人的身上方才甘心,可正是这副蠢样子,却让苏明和越发心烦,他提起脚便要踹向她的心口,顾氏“呀”了声,跌坐在地上。
苏明和却是收回了脚,缀缀道:“只怪我没早日听了母亲的话,将你休了。你这蠢妇,你可知,若不是赵逸,我这项上人头许都保不住,还有远哥儿的官位,又是如何能保住?海寇头子的岳丈……”
苏明和无奈的摇了摇头,“顾氏,你在我府中多年,一儿一女也已成人,我留你坐在这主母位上,全的是儿女的面子。从今往后,你便在这院中养着吧。你我夫妻情分已尽,可若你踏出院子一步,这苏夫人的名头,你也别再要了。”
说完,再不看顾氏,拂袖而去。
顾氏身子一软,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她方才慢慢,慢慢哭出声来。
自顾氏死,苏明和再未见她一面,顾氏死后,棺材不入苏家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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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锦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间糊里糊涂的醒来一次,便觉得身边有个人趴着,那手竟是比她这个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还要冰凉,声音里也全是颤抖,颓然地问道:“沈公子,你是御医,你告诉我,她到底多久才能醒,她都这么躺了三天了……”
苏若锦辨了半天,方才恍惚意识到,此人定是林姨娘了。她的身子一向不好,怕是她这么躺着,又要吓着她了。
“我醒了呀……”苏若锦真想一个挺身爬起来,却是听到沈之宸无限凄凉又略带委婉道:“这个真是说不准,她这回伤的位置不大好,能活到现在已是命大……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瞎说!
苏若锦暗骂一声,不过是中了一剑,她都有了意识了,怎么能说她像是要死了一般。
她尽量让自己的手动了一动,苏文瀚咦了一声,便听沈之宸道:“你看,她便是这么昏迷着都疼到昏迷抽搐了!”
苏若锦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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