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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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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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到临期,大帅竟自一钱不名呢。似这样,叫标下怎样去回复军士?请大帅向大处着想,体恤下情,早早有一个办法,标下也就感激不尽了。”瑞方跺脚骂张豹道:“好个张豹!你怎么造谣言,拿着本部堂开玩笑。我什么时候,从北京带有二十万现款。目前国库如洗,休说是二十万,便两万两千也不能这样容易啊!杨统带请你费神,向弟兄们替我表白一番。俟等到了成都,我必叫宋耳盈,尽先筹款,发放军饷,将三个月积欠一律清偿,目前只好请弟兄们忍耐一时吧。”得胜听瑞方的话,尚不肯信,答道:“大帅的钧谕,只能向标下说,标下却不敢向他们学说。不是旁的,这些弟兄,因为没钱花,全急得眼中冒火。只能说大帅有款,暂时不发,他们或者还能安心等候;要真说大帅没钱,他们眼前就许炸了营,标下如何担当得起?据标下想:大帅拿出款来,暂救眉急。将来到了成都,不妨再由省库拨还。大帅的垫款,决然不至落空,一标的军人,也都沾了雨露恩惠。这真是两全其美,大帅又何乐而不为呢?”瑞方生平,也不曾受过这样逼迫。有意发作两句,又怕真个兵变了,眼前就得吃亏;要忍受吧,又实在有一点忍不下去,肚子里只是恨怨张豹,面子上又不好过于骂他,只好百般抚慰得胜。说:“你不要误会我有钱,不肯发饷,实实在在,是一钱不名。因为从武昌起身时候,所有银钱行李,俱都送上江轮;仓促之间,又改为陆行,也未及搬运回来,全在姨太太身边呢。要不然,多少还能挹注一下。请你对弟兄们说,暂且忍耐三五天,我在路上,如果借得出来,先发一个月的饷,似乎不至甚难,目前可实在无法可想。”得胜看这种情形,料想瑞方是实在无钱,逼迫也是徒然无益,倒莫如买个情,先容他一回,等他路上筹出款来再说。想到这里,便掉转口风,说大帅既这样为难,标下怎能看着不管呢?我豁出这性命,对他们去说,难道当弟兄的,真就一点面子不讲吗?瑞方拱手致谢,说有劳统带,将来本部堂到了四川,一定专折保荐你,决不有负你的辛勤。得胜请安谢过,然后出去,对大家演说了一番。这本是做成的活局,当然一说就妥。
  瑞方在路上经过各府州县,对那些地方官,倒是开了多次口,向他们借钱;无奈这些地方官,早已接到祥呈的通饬,严厉嘱咐:瑞钦差经过时,除供给他们饮食居处外,不准借给一文钱,违者撤任。这些官谁不怕本省总督,怎肯自讨苦吃。因此瑞方借钱时候,不约而同,全是婉言谢却,不是说库空如洗,便是说地方荒歉,连一块钱也通融不出。瑞方讨了几次的无趣,心里也了然八九,明白这是祥呈的手段。越想越恨,我同你有什么深仇宿怨,也值得下这样毒手?除非我瑞方死到四川,算是便宜了你;要不然,休想同你干休,我必须出这一口无情的怨气。
  瑞方在一路之上,受的气很不少。好容易走入湖南境界。此时的湖南巡抚是田魁麟,乃直隶总督田魁龙的胞弟,瑞方同魁龙是拜盟的兄弟。他入了湖南境,便亲笔写信,专差去寻魁麟,向他借五万块钱,好发放军饷。但是这个差使关系重要,非自己近人,不敢遣派。特意将孙会卿招呼到自己密室,彼此商议了半天。会卿道:“看目前的情形,杨得胜一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已经现于颜面。他部下的营长张成功,尤其跋扈。四爷如不想个救急的法子,路途之上,难保不出危险。”瑞方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救急的法子,非钱不可。我如今手内是一钱不名,除去挪借之外,更无他法。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唯有专人到长沙,先向田二爷那里借五万块钱,对付着到了成都,诸事全好办了。我如今已经亲笔写成一信,请你辛苦一趟,来回有十天工夫,准可办到了。”会卿道:“职员理应效劳,也没有什么辛苦的。但是据我想:四爷既能写信,何不绕道进省,在长沙住几天,当面同田帅说,岂不更妥当吗?”瑞方道:“这一层我也虑到,但是有两样不便:一者我急于入川,如到长沙,不免又要耽搁一月二十天,也说不定;再者借钱的事,当面不大好说,你拿我的信去,一定错不了。就是这样办理。”会卿只得应允了。只是路费还没有,却向何处筹呢?只得将杨得胜请进来,把信给他看了。得胜也十分赞成,说这样倒是救急的妙法。瑞方又向他说没有路费,得胜慨然应允,代为筹措,从军需处支了三十块钱给会卿。会卿辞别大家,便赴长沙去了。他此去能否借得钱来,下文自有交代。
  如今折回头来,再说李虎臣,自从别了瑞方,仍回到江轮上,将一切情形,禀明了姨太太。姨太太心里很不高兴,对虎臣埋怨道:“你这人做事太不妥当,大帅纵然不来,你也该勉强着叫他回来,为什么要跟着一群大兵,在这炎天热地的时候去跑呢?”虎臣皱着眉回道:“姨太太这话,说得太自在了。大帅那种脾气,谁敢拦他?我们一个当差弁的,有多大胆子,敢阻拦大帅的行程。除非是姨太太自己追上前去,或者大帅还许有个挽回,也说不定。”姨太太被虎臣顶了几句,心里益发有气,便立在船头上,大声喝道:“混账东西,你竟敢同我顶嘴吗!你不要倚着大帅宠爱你,你就乱使脾气。等我见了大帅,非打完了开革不成。”虎臣听姨太太骂他,益发急了,说:“姨太太你怎么骂起大街来。我们当差弁的,也不是奴才。看我们不好,我立刻就走路,也用不着打,也用不着革。”姨太太冷笑道:“好好,你这就给我滚蛋。”虎臣道:“滚蛋容易,这船上还有我的衣服行李,我得全带了走。”姨太太说:“哪是你的?一件也不能给你。”两人越说越僵,后来还是厨子同小厮们将虎臣劝开,拉到一间舱室中,大家给他斟茶,又预备他吃饭。厨子倒是一位上年纪的老成人,劝虎臣道:“李二爷,不要生气了。你是受大帅之托,来保护姨太太的,怎好同姨太太决裂。你如果走了,将来拿什么脸去见大帅?她一个妇人家,无论说什么,你只装没听见,就过去了。何必一再地同她纷争斗嘴,闹得不可开交呢!”虎臣一想这话也是,只得忍气吞声,在一间舱房住下。
  船在江边停了一夜,第二天便解缆收锚,顺流而下。走了一天一夜,到第三天清晨,只见伺候姨太太的女仆赵嫂,慌张张地走进虎臣舱中,说:“李二爷不好了,姨太太死了!”虎臣一听这话,吓得跳起来,问道:“你说什么?”赵嫂又说了一遍。虎臣发急道:“倒是怎么病死的?你也说个明白啊!”赵嫂道:“她夜间昏昏沉沉的,发烧作冷,净说胡话,到了早晨,便直挺挺地晕过去了。”虎臣道:“这也不见得就是死。我们大家快去看看,如果还有气息,先设法将她救活,然后再请医生诊治。”说着立起身来,便要随赵嫂到官舱去。继而一想,这事不大妥当,我前天同她怄了一场气,她倘然要作成圈套,将我诳进舱中,叫喊起来,说我有什么歹心,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一个当妓女的出身,什么不要脸的话说不出来,我千万不可上了大当。想到这里,便先把厨子王二、长班李升,同马儿、柱儿两个小厮全喊了来,对他们说知姨太太有病的事,约大家一同到官舱去看视。众人全答应了,然后由赵嫂在前引路,一同来到官舱。进了屋门,果然看见姨太太躺在床上,连一动也不动。虎臣这才放了心,知道病是真的。大家到床前,叫了几声姨太太,却不听她答应。虎臣有点慌了,说莫非真死了不成。忙叫马儿、柱儿摸摸姨太太的心口还温不温,再把耳朵贴在她嘴上,听一听还有气息没有。两个小孩子如法办理,然后向虎臣道:“姨太太还有一丝出入气,并且浑身如锅底一般的热,只有两只手冰冷。”虎臣道:“看这样子并不是死,你们沏一碗姜糖水来,将她扶起,支开牙灌上一点,或者能缓过来。”随吩咐马儿、柱儿在此帮同赵嫂,伺候一切,自己领着王二、李升退出来。不大工夫,柱儿跑出来,说姨太太已经活了。她自己说眩晕得很,叫把船暂且停住,俟等病好了再开。并叫李二爷替他寻一个医生来。如果没有医生,请一个巫婆子也可以。虎臣只得答应着,自己去寻轮船大班,叫他停船。大班是一位广东人,彼此说话全听不懂。后来用笔写出,大班只是摇头,回写了三个字,是:做不到。虎臣急了,又写姨太太病重,必须停船医治。大班写道:停船有一定码头,一定钟点,不能错规矩的。况且这荒野之间,也没有地方去请医生。你们如果必须停船请医,只好将船驶回汉口,请你们下船,住到栈房里,全都方便,但是船价可不能退还。虎臣到此时,也无法可想,只有先治姨太太的病,比什么全要紧。便对大班说:“你等听我信罢。”于是又去寻赵嫂,领着见姨太太,请示怎样办法。赵嫂出来,说了个请字。虎臣很诧异的,随她进来,见姨太太靠着被褥斜坐着。见虎臣进来,点一点头,指旁边椅子,叫他坐下。虎臣还不敢坐,姨太太道:“李老爷,你自管请坐,前天我说话不好听,你千万不要见怪。早起我的病,幸亏你设法救活,我这心中,说不出来的感激。你快请坐下,不要客气了。”虎臣连说不敢当,我们一个当差弁的,怎敢同姨太太对坐。姨太太病好了,这是大家如天之福,末弁有什么好处,敢劳姨太太这样奖励。但不知姨太太的病,可曾大好了吗?姨太太摇头皱眉,说哪里能好得这样快。我本就头昏脑晕,再加上江轮这样波荡,同那汽笛的声音,几乎要把心肝呕出来。请你对船家说,叫他早早停住了吧,省得我心里再难过。并可趁这工夫,请一位医生来,吃一点药,或者也许好了。要倘然没有医生,乡间短不了女巫师婆,请一位来,求她焚香祷告祷告,再吃点炉药,或者也许能好。就请你快同船上的大班去说吧。虎臣摇头道:“半路停船,这事怕做不到。”随将方才同大班谈的话,又向姨太太述说了一遍。姨太太为难道:“这可怎么好呢?”虎臣道:“请姨太太自己斟酌,如果能支持得住,船就不必停了;倘然支持不住,只好依从他的主意,将船驶回汉口,在栈房住几天,俟等病好了,再重新定船入川。”姨太太道:“这样我们的船钱,岂不是白花了。”虎臣道:“此时只有治病要紧,多花几个船钱,算得什么。”姨太太道:“我的病实在不轻,要耽误几天,不请人看,恐怕支持不了。事到而今,也讲不得花钱多少,只可先回汉口,再想主意吧。”
  虎臣见她决定了回汉口,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答应着下去。他心里却是大不自在。想主帅起旱入川,此时还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一切银钱行李,俱在船上,我恨不得一时同他会面,也免得心悬两地;偏偏他这位姨太太,又闹起病来;据我看,她这病也不算甚重,不见得就不能行路,却一定要回汉口;这一迟延,不定得过多少日子,才能同主人见面。思想起来,怎不叫人心里焦得慌呢!再说他们是夫妇,我们不过是宪属,难道她对丈夫之情,还没有我对主帅重吗?在虎臣心里这样盘算,哪知瑞方的性命,正丧在他姨太太手里。比如她不在汉口停留,早早由湘入川,一定能走在瑞方头里。彼此会着面,有这三万块钱,还有大家的银钱行李,总共起来,约在四万上下。将这笔款分给杨得胜的一标军人,无论如何,总可留下瑞方的性命。偏偏这位姨太太,带着许多银钱,在汉口养病,自在逍遥,却把她丈夫丢在脑后。直待武汉起义,再想动身也不能了,白白送了瑞方的性命。这就是娶姨太太的下场。假如随行的是正配夫人,无论如何,也必要随丈夫同路,决不肯将瑞方一个人丢在军队里边,自己一个人去寻快乐。由这上看起来,就可了悟纳妾的利害了。何况瑞方是相随多年,生过儿子的;要在寻常只为贪图色欲,偶然买来,更是一丝一毫的感情也说不到了。
  这时候虎臣出来,只得去寻大班,叫他下令回船。大班乐得做这好生意,口中答应了,却又写在纸上,为难虎臣说:“看盘司机的,同一班水手,必须加钱,才能掉转得快。”虎臣无法只得也答应了,立刻支出五十块钱来,交给大班。大班欢天喜地地去了。不大工夫,果然将船拨回,并且上足了火,走得飞快,不到两天工夫,便折回汉口。姨太太点名要住佛照楼。好在码头上就有佛照楼的栈伙,一切行李俱都点交给他。至于江汉关税局的人,同虎臣多半熟识,知道是瑞钦差的宅眷,一律免验放行。大家来至佛照楼,特在楼上开了一间头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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